只是没想到，一到这里，张亦可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张三。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男人，两人说话的氛围很和谐，单凭这点无法判断是不是情侣。不过张亦可看到了他们手中的红色本本。
他们手中的红色本本是打开的，并且举起了纸壳子手机，做出类似于拍照的动作。
“我知道要找谁了。”张亦可说。
第59章
“谁？”刘宇凡循着张亦可的视线看过去，“你认识他们？”
“她是我的一个母亲。”张亦可朝张三的方向伸出来手轻轻指了一下。
刘宇凡：“能相信吗？”
张亦可：“差不多。”
至少张三不多话——周芷兰去世的事情，张亦可知道她很好奇，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问过。
而且，张三现在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如果她在养孩子的过程中动了歪心思，张亦可可以做手脚来催动她犯错误。
她的机会不多了。张亦可有信心能够控制住局面。
“那我们现在去和他们谈？”刘宇凡说，又停了一下，看向张亦可，“还是说我们先去领证？”
“先和他们说吧。”张亦可说：“不然等会儿找不到人了。”
她说完就动身走到张三面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客客气气但又不会显得疏离地说：“多谢你这四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张三倏然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毕业了，以后也准备做监护人。而且我有了一个很感兴趣的人，我们准备结婚。”张亦可说明来意，“不知道你们是否考虑和我们一起抚养孩子？”
她说完停顿一下，诚恳地补充道：“我们一定会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张三旁边那个男人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是齐天，编码很长，是七位数，挺靠后的——张亦可怀疑，这可能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世。
他侧头看张三，低声问：“你怎么想？”
张三的目光始终落在张亦可脸上，没有回应他。齐天于是也没有再问，安静地站在张三旁边。
刘宇凡看他一眼，随后也走近前，沉默地站到张亦可旁边，看着张三和齐天，一言不发。
四人无声对峙片刻，张三对张亦可说：“如果你是张二的话，我不想答应你。”
张亦可仔细品味一番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有了头绪——想要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人有很多，张三也是其中一个。
她又思考一会儿，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这样啊，”张亦可做出为难的样子，“你做了我四个月的母亲，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就是张二……”她停顿一下，无奈道：“工作牌上面就是那样的呀。”
“那就没办法了。”张三说：“我不能答应你。”
语落她抓住齐天的手，拽着他离开了。
张亦可皱了皱眉。
她害怕虚影察觉，所以不敢说得太明显。可是现在这情况，明显就是她说得太不明显了。
刘宇凡看她脸色不对，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还有很多人可以选择呢，我们再找找其他人吧。”
张亦可点了点头，“走吧，先去领证。”
刘宇凡愣了一下，“嗯”了一声——却意外地声音有些哑。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张亦可已经走了出去。
领证的步骤并不繁琐，只需要拍合照和签字。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人手一个红本走了出来。
“继续找人吧，”张亦可说：“找到合作的人以后就去换职业。”
说完，她四下巡顾合适的人选。
897在这时告诉她哪些是真的情侣，说完后顿了一下，又道：“你刚才找到的那对夫妻，也是真情侣。”
张亦可不禁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培训的时候会学习心理学。”897说：“我可以从他们的行为和话语之间做出判断。”
原来如此，张亦可点了点头，遗憾地说：“可惜我没跟她说明白意思。”
但还是要继续，张亦可给刘宇凡指了指897刚才说出的那几对真情侣，“我们去试试吧。”
刘宇凡点头。
两人一起走过去，先和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对情侣打了招呼，然后表明来意。
对方两个人都是很爽朗的性格，笑容满面的，一听就同意了，“好啊，刚好我们也在想要怎么找人合作呢。”
张亦可于是笑了一下，“那预祝我们合作顺利了。”
四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897又在这时候对张亦可说：“领养孩子的流程不复杂，可以由你全权代理。这是在规则以内的事情，不会引起虚影怀疑。”
张亦可就把这事情也说了一下。
那本来应该是明天要做的事情，可明天偏偏是星期日，本来就应该休息的日子，选择当监护人不就为了这点好处？
对方听完以后没有纠结，立刻就同意了。
四人分别。
张亦可和刘宇凡走向下一对情侣，正要开口打招呼，张亦可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是很熟悉的嗓音。
她转过头，看到了张三。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和你们一起比较合适。”张三面无表情地说：“毕竟我们就连名字都这么像，本来就应该做一家人的。”
张亦可心里迷茫了，不知道张三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怪那该死的系统，害得他们一个个的说话跟猜谜语似的，真是烦死了。
但张三同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张亦可立刻点头，说“好”。
她如同刚才和那对情侣最后提到的那样，说：“签署领养协议的事情只需要一对夫妻去就可以，如果你忙的话，不用去也行。”
张三狐疑地打量她两秒，最后抿了抿唇。
她要开口的时候，身旁齐天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低下头附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张三脸上表情变换，为难一瞬，最后点头，说：“行吧，我信你。”
“谢谢。”张亦可说。
等到他们离开，张亦可和刘宇凡回到“机关单位”重新签署就业协议。
赵六仍旧在这里守着，见到他们以后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人就走过去。
“老师好。”张亦可笑着打招呼。
赵六也笑了一下，目光瞥到他们手里拿着的红本本，“办好了？”
张亦可点头。
“恭喜啊。”赵六说，又看到刘宇凡的工作牌，问他：“研究人员？哪里的研究人员？”
“孵育中心。”刘宇凡回答。
“那你呢？”赵六问张亦可，眼睛也顺着往她胸前瞟，却并没有发现工作牌的踪迹。她问：“你还没签吗？”
“签了。”张亦可说：“就是那里人有点多，我还没有来得及领，先去登记结婚了。”
“这样啊。”赵六点点头，说：“那你快点去领吧。”
“不领了。”张亦可忽然想到什么，对赵六说：“我们又想做监护人了。”
“对了，你知道我们找到的另外的夫妻是谁吗？”张亦可看着赵六的眼睛，笑着说：“我之前的一个母亲，张三。真是没想到啊，她竟然也在那里办理结婚，太有缘分了，然后我们就凑一起了，这样以后大家都熟悉，做什么都方便。”
赵六的脸色顷刻间僵住了。
“老师？”张亦可惊讶地喊了一声，担心道：“你怎么了？”
“吹风吹太久了。”赵六缓了缓，对张亦可说。
“那边有凳子，你去搬过来让老师坐下。”张亦可想拍一下刘宇凡的手，没拍到，一转身，发现刘宇凡已经往凳子的方向走过去了。
还挺有眼色，配合度不错。
张亦可满意地收回目光。
赵六没有推辞，等到刘宇凡把凳子搬回来以后对他们道了谢，就直接坐上去了。
“把你的这个工作牌取下来给我吧。”赵六说：“你们重新签过协议以后，直接领新的就好。”
刘宇凡把工作牌摘下来递给她。
两人同她道别，然后一起离开。
“897，”张亦可在心里喊了一声，得到897的回应以后，问：“你能不能识别我们周围是否正在受到监视？”
“没有。” 897说：“只要你们没有佩戴工作牌，有想说的话把声音放低一点就好，别人的工作牌对你们的监视作用没有那么大。”
张亦可说“好”，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有想问的。”张亦可说：“现在问吧，声音低一些。”
刘宇凡愣了愣，随后茫然道：“我应该问什么？”
张亦可：“……”
怎么现在又这么迟钝了？ ！
但这种事情不能强求，而且他不问才最好。
“没什么。”张亦可说：“以后有想问的再说吧。”
刘宇凡点了点头，心里也在回忆今天的事情，思考张二想让自己问的问题是什么。
但没等他想出来，他们就已经走到了签署协议的房间外面。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不用排队就直接进去，重新签了协议以后去领了新的工作牌，又被人告知他们需要交出原来的那个家门钥匙，换成其它的。
两人又折返回去，领到了新的钥匙。
离开的时候他们又看到赵六，便过去和她道别。
赵六却意外地突然抓住了张亦可的手，说：“你是张二吗？”
张亦可怔然一瞬，眼神中透着些怪异和迷茫，“是啊。”说完她垂眸，盯着赵六的工作牌看了一眼，又抬起眼睛看着赵六，玩笑一样的语气，“难道老师不是赵六吗？”
赵六讪讪一笑，“我当然是。”
刘宇凡看着她们两个稍显奇怪的对话场面，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他没抓住，但是他想，他或许知道张二希望自己问出口的问题是什么了。
第60章
张亦可和刘宇凡按照他们得到的地址找到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要住的房子。
这个房子和之前张亦可住过的差别不大——反正张亦可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换钥匙，感觉这行为特别多余。
他们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布局和陈设也和张亦可记忆中的房子差不多。
张亦可把工作牌摘下来放到玄关处的桌子那里，偏头看了刘宇凡一眼，抬脚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刘宇凡不解其意，目光跟随着张亦可移动。
张亦可还没有领到交通工具，回家的路上是靠着一双脚走回来的，再加上白天经历的事情，这时候颇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伸了懒腰才觉得好些。
她往后面躺了一些，让自己的背部紧贴着沙发背，打了个哈欠，没忍住又伸了个懒腰。
为了舒服，这次她刻意地把身体张开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她的衣服随着动作向上提，一截腰就露了出来。
刘宇凡猝然收回目光，转过身去面对着门。
起初还没什么，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竟然慢慢地脸热起来，心脏也重重跳个不停。
“你干嘛呢？”身后响起张亦可的声音，“怎么不进来，还盯着门看什么？”
伸懒腰的时间不短，肚子在空气中晾着的时间也不短，张亦可感觉有些凉了，停下伸懒腰的动作，扯着衣服向下面拉。
刘宇凡却还是没有把头转回来。
张亦可感觉这实在太奇怪了——谁没事喜欢面壁思过啊——他面的还是门，更诡异了。
“你怎么了？”张亦可又问一遍，还喊了他的名字：“刘宇凡？”
刘宇凡深深吐出两口气，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张亦可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一抹浅红。
回想起什么，张亦可敏锐地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刘宇凡脚步一顿。
张亦可抬眼看他，须臾后严肃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刚才纯属意外。”
刘宇凡脸更红了。
张亦可：“……”
她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刘宇凡说，然后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是我的原因。”
张亦可点了点头，正要让他也坐下来，好和他说说关于明天要领养的孩子身份有一点特殊还有她在密谋离开这里的事情，谁料一抬眼，看到了刘宇凡胸前的工作牌。
“……”
她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又摸了摸自己心口。
刘宇凡不解地看向她。
“顺顺气，”张亦可说，又问他：“你不顺吗？”
像是碰到了非常喜欢的东西，所以要极力给别人推荐的样子。
“……”刘宇凡手比心快地抬起了手，也一下下摸着自己胸口。
渐渐的，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那个工作牌超级烦人并且相当有存在感地挡住了他的动作。
刘宇凡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张亦可的意思。
他摘掉工作牌，将它搁在玄关处的桌子上，和张二的那个并排放着。
张亦可停下自己顺气的动作，站起来走向其中一间卧室。
刘宇凡这次反应很快地也跟进去。
张亦可坐在床侧，刘宇凡坐在椅子上。
“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张亦可说，随后顿了一下，又道：“或者你先问我？”
刘宇凡便问道：“张二，张三，赵六……这几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你今天和张二还有赵老师的对话让我觉得很奇怪。”
“是有问题。”张亦可说：“我的名字并不叫张二。”
刘宇凡惊讶看她，但很快意识到什么，脸上惊讶退去。
张亦可朝他伸出手，说：“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张亦可。”
刘宇凡愣了愣，他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他突然感觉头疼，不是很剧烈的痛感，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脑子深处挤出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大约在九个月前。”张亦可说：“那时候我是个正在试图逃脱回收的孩子，你是一个濒死的成年人。”
刘宇凡表情愕然。但是很快，他发觉自己没有再头痛了。脑海中有一副画面展开，是他和一个小女孩对话的场景。
他看着张亦可，慢慢从她脸上找到了小女孩的特征，最后将两张脸完美重合。
彼时的场景一遍遍重现，刘宇凡一遍遍地看，最后连细枝末节的地方也深深记住，于是他发现了那时候的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当时对你没有坏心思。”刘宇凡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于是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张口，说：“我不是变态，没有那些恶心的癖好。我那时候只是想，自己是不是能够在死之前帮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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