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游轮的雅号是“海上养猪场”,森胡桃算是见识到了这不是谎言。
等森胡桃吃到第五个冰淇淋的时候,g田纲吉走了过来。
“你在这。”他坐在她对面,“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没去玩水上项目。”
森胡桃咬着金属的汤匙,她用勺子戳下樱桃味的冰淇淋块:
“我玩结束了才来的。”
她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但与其说是马尾辫,倒不如说更像漫画或电影里佐佐木小次郎的发型。
过于落拓和英气了,在古代的话,一定就是雌雄莫辨的少年剑士。
明明长着漂亮到让人忍不住盯着看的脸,但完全不当回事,随意地处置自己。
穿着男性化的衬衣,梳着比起英气,更应该说是粗犷的头发。
可还是很漂亮,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隔着衣服随意拉扯肩带的动作就能让人心猿意马,脸红耳赤一上午。
如果好好打扮的话杀伤力一定更大,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港口mafia的人还有帮她挑选衣服,一旦不管她了,就变成以前那样。
g田转移话题,更多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回忆早上森胡桃衣衫不整的冲击力画面:
“如果别人看到这么多冰淇淋少了,一定会以为出了什么事。”
森胡桃抬头:“为什么?”
“你知道船上的太平间能放几个人吗?如果超过了,就要放到食品同一层的冰柜里,位置被占了就只能把冷冻产品吃掉。”
胡桃眨眨眼:“g田,没想到你的冷知识储备也挺变态的。”
她说:“你杀了很多人吗?”
哇,人不可貌相。
g田却说:“这个知识是你告诉我的。”
“修学旅行坐轮船的时候发了冰淇淋,你和我说一定是有人死了,其实只是促销活动。”
“原来你不仅是经历,知识方面也会遗失吗?”
胡桃点头:
“差不多,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其他我都忘了。所以太宰一开始必须贴身照顾我,不然我就会把冰箱壁上的冰块挖下来沾着果酱吃掉。”
她想起太宰,变得多话:
“哦,还有衣服。”
“也是太宰买给我的,他会把衣服的剪纸贴在人物贴纸上一起给我,告诉我应该怎么穿。”
森胡桃摇晃着椅子,一点点地说她和太宰的回忆:
“我也不记用枪和匕首的方法了,苦无这种的话准头还在,技巧忘了。直到我被人挟持无法挣扎太宰才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就把所有防身技能都教了我一遍。”
“有一次太宰吃螃蟹罐头吃多了脸色很差,我以为他快死了。”
“他告诉我,只要摘树顶的露水给他喝就能好,我去树上,用玻璃瓶给他接露水不小心摔下来,太宰从下面接住我,我们两个都滚下山,他断了两条胳膊和三根肋骨,浑身动弹不得。”
她难过地说:“因为他不能动,那一个月的报告都是我写的。”
g田纲吉的头脑已经因为这些话冷下去,他似乎不在意地问:
“你和太宰关系很好吗?”
“不算吧,他对我又好又坏的。”
胡桃思索着。
“我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我,有时候他又不那样欺负人。”
她补充:
“只不过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确实是和我最熟悉的人。”
g田纲吉笑眯眯的,重复森胡桃的话:“哦,生活在一起啊。”
“对了胡桃,你知道吗?”g田纲吉擦掉森胡桃嘴边的巧克力酱,“在并盛时候,我们家族成立的时期,我算是你的Boss。”
她当然知道了。
就在森胡桃以为这句话已经结束的时候,g田纲吉又加了一句震惊下巴的话:
“还是你的交往对象。”
*
森胡桃:“……啊?”
“我一开始不打算讲的,总觉得不公平,还很令人讨厌,一上来就说我们是交往对象,像是老土的三流搭讪。”
g田纲吉垂眸淡淡地说。
“不过想想,还是早些告诉你比较好。”
森胡桃抱着冰淇淋桶,勺子差点掉落地板上,她瞠目结舌:
“你这样说就不突兀吗?你不还如一开始就流着眼泪抱住我痛哭流涕,那我自己可以脑补我们的过去。”
现在这么补充,她简直难以接受。
面对森胡桃怀疑的目光,g田纲吉侧过头笑:
“看来你不喜欢我的出场。”
森胡桃举起勺子抗议:“任谁而说都不会喜欢敌人吧。”
看到g田纲吉略带受伤的眼神,森胡桃只能补充:
“……呃,起码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所有的记忆和社会关系都只有港口黑手党,我就是属于港口mafia的干部。”
她显得有些尴尬: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还隶属过别的两个家族。”
g田纲吉补充:“时长来说,你‘属于’彭格列最久。”
他加重了属于的重音。
“……”
森胡桃陷入了沉默,细长的手指点着被冻得冰凉的嘴唇,不知道是否相信了彭格列的话。
她看起来相信了,彭格列一直没对她说谎过。
森胡桃停止了吃冰的动作,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森胡桃慢慢地从喉咙说出一句:
“知道了。”
“我们交往了。”她平静地转头问g田,“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g田咋跑摇头:“如果是关于身份,没有了。”
“好的。”
少女亭亭玉立地站起来,她仿佛接受良好,就算知道了这个事实也没有慌乱。
森胡桃大步走出餐厅:“那我出去玩了。”
第56章
*
在森胡桃离开后, g田纲吉坐在原地,侧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
确认人已经离开后,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脸。
g田纲吉脸红地吐槽自己:
“……好逊啊我。”
“明明想要再成熟一点, 用更浪漫的方式告诉她的。”
原本计划等回到彭格列,两个人更熟悉一些, 等气氛到了再自然地告诉她。
但因为胡桃总提到别人, 他忍不住先告知了。
g田深吸一口气,让脸上的红晕褪去,维持Reborn教导的扑克脸。
他再次露出之前那样的镇静模样。
握紧拳头,他轻声告诉自己:
“冷静点,别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变得再酷一些, 再像个大人一点吧。
这一次,不要再被她保护了。
*
打开舱门,森胡桃走到了围栏边, 迎面而来海风的咸涩的味道。
即使记忆的初始就是被沉海的经历, 森胡桃却不讨厌大海, 依然觉得蔚蓝的大海相当漂亮。
正午的海面金碧辉煌,翻滚的浪花一沉一浮,像是能包容下一切, 令人着迷。
她平静地站在船板上俯视海面, 逐渐沉思, 脑子里回荡着g田纲吉刚才说的话。
然后。
胡桃捂着头, 慢慢地蹲到地上。
大脑一片混乱, 几乎在尖叫:
还真有这种事啊!!
天降竹马!
这不会是诈骗吧,简直像做梦一样!
森胡桃起身, 在船板上来回踱步,思考着这是不是真话, 忍不住对空打了一套军体拳让头脑冷静。
还是没能冷静,又来了一套匕首术和刺杀操。
彭格列没有对她说谎过,但为什么,为什么觉得很奇怪?
可恶,都怪自己的常识太缺乏了,她就应该再多看点爱情片了解正常人的交往是怎么样的。
回忆起刚才的画面,她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虽然g田纲吉说着交往这种话,但她却丝毫看不到他脸上害羞的情绪。
仔细一想,也已经过去十年了。
用正常人的逻辑解释就是:
虽然他说了交往对象,但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已经默认分开了吧。
――可能对于他来说,我们已经结束了吧。
随后,她的表情逐渐平静下去,嘴唇绷紧,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彭格列是觉得不那么重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和我提起吗?
看过很多感情纠葛烂俗偶像剧的森胡桃迅速脑补出了原因。
在黑手党里,虽然她很讨厌这种行为,但普遍存在着逢场作戏和三心二意。
森胡桃擅自下了下了判断:
看彭格列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态度,对她一定不是那种感情。
而且他还是意大利的诶,正常意大利男性面对喜欢的人会很热情吧?
想起他无论是同床共枕、还是告知过去都异常平静的态度,胡桃确信了这一点。
*
轻浮的男女关系这种事并不奇怪,黑手党里大多是这种对待感情随随便便的男性。
在胡桃面前会尽量避免,但太宰有时候也不得不和别人家的大小姐虚与委蛇。
不至于到钱色交易的程度,但是原本成功率是50%的交易,如果让太宰上的话,成功率就可以到百分之九十九。
皮相出众,说话动听,他确实是很招女性喜欢。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他看对方不爽,故意激怒的情况。
也有过向森鸥外提出邀请,想要约她出去的男性,但都被太宰阴沉沉地回绝了。
“她去了有什么用!她只会一个劲地走神听演奏的大提琴,追水晶灯散射出来的光斑。”
太宰给她扯理由,
“我都教了三次怎么在敬酒时偷偷倒酒,她就是学不会!这家伙什么德性森先生没数吗!?”
虽然本人确实是这样,但听到太宰嫌弃自己,胡桃瞬间反怼:
“喂!你那套玩弄人心的方法是我不想学好吧?你干嘛说我。”
太宰把胡桃拉出森鸥外的办公室:“只有我才能忍受你,你可别和别的家伙跑了!”
他紧紧抓住胡桃,像抓着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鸟。
森胡桃一脸莫名其妙,说:
“什么跑了不跑了,我又没地方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想起太宰说过的话,胡桃若有所思:
这应该不算我主动跑了吧,我是被中也空投过来的。
不过,生气的太宰可能都没发现吧
――原本应该在镰仓度假的森胡桃逃到彭格列身边这件事。
*
烟雾萦绕的酒桌上,男人给太宰治递上雪茄被拒绝。
“不了。”
美艳的女人又献上昂贵的红酒,他一样笑着拒绝,精致的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真抱歉,今天不是这个心情。”
女人掌管着某个港口,听了这话没有再主动,只是戏谑地说:
“那我们的交易还要继续吗?”
太宰沉默,就像被对方的话语为难住。
而后干脆地喝下酒,直见瓶底。
“好酒量。”轻柔的鼓掌声和香水味缠绕上他,“你想不想和我去别的地方?”
“看在你的美丽上,陪你喝酒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笑意盈盈地说,“超过的部分需要别的交易来换。”
“哈哈哈,年轻人不要太斤斤计较。”女人妖媚的红唇在酒杯上留下痕迹。
虽然没能拿下他,但折辱美丽的青年喝酒就能满足她极大的虚荣心。
她利索地同意了太宰先前提出的交易内容,太宰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礼貌地先行告退。
等走出房门后,他脸上的微笑和熏意瞬间消失,冷若冰霜。
他早就知道他们吃这套。
都一样。
假装自己不胜酒力,再半推半就地喝上一口,这些家伙就会觉得自己胜利后,谈正经的交易时更好说话。
没意思。
要不是为了借用她外国的港口,他才懒得和这些人见面。
这样的酒局今晚已经是第三个,他几乎是连轴转,就靠报复心的满足才能站得稳。
听到下属传来的“彭格列的所有航线都已经被追踪定位”的消息,这才露出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依靠在门框上,他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门框在他的眼前模糊晃动,像蒸腾的热浪折射出的幻影,他用指甲狠掐着手掌,直到走廊重新在视野里变得清晰起来。
恶心,这个生锈的世界里一切都令人烦躁。
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没办法克制地想起森胡桃。
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璀璨夺目。
像玻璃一样干净易碎,月光穿过她的瞳孔,也只能改变自己的形状,不好好看着,就会消失不见。
失忆前的和失忆后的,全都令他想念。
如果森胡桃能一直保持是失忆时的状态,该多好呀。
没有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压根都不知道哪一道伤疤是谁引起的。
她不会再留下之前在艾斯托拉涅欧的记忆,也不会给每一个疤痕都取名字,内容是施暴者的姓名和家族,时刻做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
……森胡桃也不会想起,太宰治“背叛”过她这件事。
只要太宰一个人记得就好。
是他故意在森鸥外刚结束手术的疲惫状态下,激怒森鸥外和森胡桃让两人吵架,在两人拔刀相见时,促使森鸥外在她身上留下了,不严重但足以反牵制的伤口。
也是他在森鸥外和艾斯托拉涅欧的谈判桌上,假装没有察觉到森鸥外压根不想卖掉胡桃的暗示,故意提价把森胡桃以两艘军舰的天价卖出去。
最后,是他一手促成了这一切。
这些这些,森胡桃都不用想起来。
她只要生活在真空的幸福气泡里就好了。
就算是虚假的又怎么样?我给她的笼子是全世界最柔软的,不可能伤害到她。
它甚至都不是个笼子,而是一个谎言编织起的气泡。
可太宰治不知道。
气泡是多么容易被戳破啊。
当森胡桃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又该多疼。
幸好,彭格列接住了她。
*
太宰打开手机的APP,她在森胡桃的手表上安装了定位。
他悠闲地想:那家伙竟然敢去镰仓度假了,留他一个人在干活。
哼,必须带伴手礼回来。
屏幕刷新,胡桃花形状的标志一闪一闪,在液晶屏上刷新。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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