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临了拍拍她脑袋,转身一跃就不见人影。
夜已太深,年节喜气还是浓郁,灯火处张灯结彩。
不过一年时候,今年再看和去年这时心境已是全然不同。
慕容卿揣好那银票,下了小楼。
到了屋内,喜鹊问呢,怎听到了些说话声。
“沈少卿的声音。”
反正都赐婚了,慕容卿对身边人也就懒得避讳,还顺手将沈止给的那银票给了喜鹊。
“沈少卿给的,说以后他的衣裳鞋子等物件儿都要我张罗。你把银票拿去看着处理吧,至于他的尺寸你找紫珺去要。”
“这...”
慕容卿往床上一躺摆摆手:“别总做了黑色就是,一身儿一身儿你都去安排了,我懒得管。”
她太理所当然,搞得喜鹊拙燕对这事儿都惊讶不起来。且转念一想,沈少卿对她们郡主这么上心,又有绝世武功,偷偷来看她们郡主也就不稀奇了。
喜鹊想得远,她看慕容卿这幅习惯模样,心下猜测之前那皇宫里头定然也是沈少卿来的。
胆子够大,还抢了她家郡主一盒价值连城的妆奁。
喜鹊心里念着这盒妆奁,结果扭头出了屋子就在长廊的坐处寻到了。她脸上儿一喜,想通了沈少卿这是睹物思人,压根儿就不是她之前揣测的小白脸儿贪财了。
那看来的确是一桩好姻缘。
四个丫鬟一对比,觉着沈少卿这可是比陆修撰好上太多了。
慇勤不说,还痴情得离谱。
可惜她家郡主,对沈少卿就没对陆修撰上心了,这张罗穿戴的事儿竟一点不过问。
比不上之前为了陆修撰一句话,到处求人寻那小黑猫儿的劲头。
大年初一,白家早早开了正门,撒了些铜板儿和喜钱之后,一家子就等着沈家上门。
荷花夫人也是早早梳妆打扮了起来,连带薅起了自己三个儿女,除了慕容卿不能在正厅露面,白一方同白双双二人,荷花夫人还是想要沈夫人楚阳认认脸的。
上京的规矩,有什么事儿去别人家,都得是上午去,荷花夫人在正厅等到了午时都不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大将军安慰她:“昨儿那圣旨太急,沈家准备东西也需要时候,恐这才是晚了些。”
荷花夫人脸色难看道:“诺大个沈家,还怕没人张罗?”她冲身边嬷嬷打了个手势,“叫上几个府兵去守着正门,今儿沈家的一只苍蝇都别想进我白家的门。”
白一方一乐:“大冬天的可没苍蝇。”
荷花夫人没心思同儿女调侃,连带着对白大将军都没好脸儿,直接离了正厅。
没成想,这事儿还真就是白大将军猜测的那般。
沈止半夜归家,他娘楚阳正为了媒人该找谁,送礼送什么好还没歇下。沈止前去问安,母子俩又为了礼单起了争执。
楚阳的意思是,礼单合乎规矩,合乎两家身份便是;沈止的意思则是,他千辛万苦才让皇帝赐婚,自然礼是得精又多。
言尽到此,沈止还另掏出了一沓银票说是充公,势必要让整个上京都看出他的重视。
楚阳那会儿脸色的难看得很,想到自己这儿子,常年不着家,从小不在身侧也就罢了。可归家之后一向不亲人,冷淡如斯,谁成想为了那个康宁郡主,就这么慇勤。
她是有些拈酸,加上沈止那不允人忤逆的意思,楚阳争不过不高兴也还是应了。
平日里,沈家与白家只有面子上的交情,白大将军官职高,但论家族,论家底沈家就要好出太多。
荷花夫人身有诰命,她也身有诰命,也就是先皇后看重,再摊上个小女儿入了两朝帝后的眼,才稍微压过沈家一点。
楚阳自认平起平坐,康宁郡主短命不能子嗣,整个上京都知道的事儿,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媳妇儿。她还觉得倒霉,凭什么要上赶着献媚。
即便这么气,楚阳也还是按着沈止的意思去重新备了礼,且媒人找的是女学退下来的德才名望兼备的山泽夫子。
因去请了夫子,才耽搁了时候。
可想而知,楚阳紧赶慢赶,结果和夫子还有身后四马车的礼,被白家府兵拦着不让进门的怒气。
府兵也是晓得山泽夫子的,只请了夫子进门。
楚阳的脸在这刻明晃晃的绿了。
第063章 一团乱
沈白两家平时不打交道, 有什么必须打交道的地方,楚阳自认也是和穆荷客客气气。
两人间并未交恶过,可穆荷在大年初一这日给她来了这么出下马威,当众扫她的脸面, 如若不是圣旨在头顶上, 楚阳早就拂袖而去。
哪里还会在这受这门鸟气。
按着出身,她楚阳是农家女, 可她穆荷也就是先皇后的婢子, 先头还是个奴籍。
比她是好在哪里,摆出这幅架子。
楚阳也不惯着穆荷, 上京旁人尊称她一声荷花夫人,可她楚阳却不做那巴结脸面。
等路边儿的人看了个够, 楚阳就欲离去,闹到皇帝跟前儿, 她也有理。
她是想走, 脚步一挪, 前就被她那没出息的儿子迎面给拦住了;后又被已经成了少将的白一方给堵住。
白一方一副笑脸儿上前, 先是给楚阳行了个足礼:“沈夫人,我母亲可候了一上午了。”
楚阳也不受他话所扰, 没好气地扬了下巴,意思准备着也是需要时候的。
白一方若没见着山泽夫子,根本不可能出来迎人,见着了就晓得沈家也是下了功夫的,还计较什么。他左一句沈夫人, 又一句将来长辈, 楚阳那脚就又给挪了回来。
沈止没掺合这些,只道了句:“时辰不早, 我随母亲一道进去。”
楚阳扫了眼她这儿子的打扮,平日里竟穿些乌漆嘛黑的衣裳,今儿是不知从哪捞出了个青绿长衫。昨儿夜里,那么个胡子拉碴的野人模样,眼下倒又一副儒雅书生相貌了。
要不是那一脸黝黑皮子,小白脸儿三字也是衬得上的。
楚阳皮笑肉不笑,自己这儿子什么都晓得,晓得女子爱俏郎君,便就打扮了;那自然是也晓得要孝敬老子娘,结果一到上京就眼巴巴往宫里窜。
那就是故意的。
这儿子就跟丢水里一样,一点用没有。
此时楚阳是还不晓得沈止挣银子挣身家都掏给了慕容卿,若是晓得了,那怒气估摸着是得又网上窜三丈高。
白家正厅,楚阳与沈止坐在下首处,上首则是荷花夫人与白大将军。
作为媒人的山泽夫子,则是在对面。
白一方与白双双两个小辈则在荷花夫人身侧站着陪同。
沈止扫了一圈四周,楚阳冲其不大不小声音,又刚好在场之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别看了,此等场合瞧不见你的心上人。”
赐婚的亲事,日子都写在了圣旨里,今儿就是走个过场,庚帖一换,礼一摆上,楚阳再不多话。
等山泽夫子与荷花夫人说完,楚阳立马带人打道回府。
两家长辈也算领教了彼此脾气,慕容卿躲在屏风后头还在和喜鹊小声嘀咕:“这沈夫人,看起来很难相处啊。”
喜鹊点点头:“的确,郡主你可注意着了?沈夫人虽然不卑不亢,可那话里话外都在刺咱们夫人小心眼儿。”
“那还是听得出来的。”慕容卿有些忐忑了,“你说这样的婆母,我嫁去沈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从前从未为这种事儿担忧过,眼下也为这事儿发了愁起来。
日子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花灯节,三个小姑娘总算是因了节庆凑到了一起去。
如今都定了亲,家里管得就又松泛了些。万花楼的雅间儿里,三个小姑娘就都不约而同说到了提亲之事。
尤诺啧啧两声:“陆郴那厮的确大方,提亲的时候满屋子的礼,给我娘笑得都合不拢嘴。我估摸着他往年因着卿卿还是晓得我喜好,里头有好几对纯金打得小物件儿,可欢喜死我了。”
她说到这捂嘴偷偷笑:“我娘还不晓得,那些金子都被我命人融了打成了金瓜子。”
杜若不是很明白她,歪了头,咂舌道:“你融了作甚?难不成还能少了你银子花?”
尤诺拚命点头:“万一,以后过不下去和离,或是被休了,我有银钱好傍身啊。”
慕容卿不是很敢接这个话,捧着酒杯小口饮酒。
杜若略叹道:“虽说你这事儿有些教人接受不了,但陆修撰爹娘早已不在,陆家宗族里如今也只有陆修撰官职最高。就算有什么不知名的长辈来,也不会教你受什么搓磨。可傅家就不同了,我如今才搞清楚为何傅家女子不用入女学。”
这一说来慕容卿也有些好奇,两人都翘首等着杜若继续解惑。
“傅家是读书竟学了糟粕,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教了认字儿和女红那些,再深的学问就不让了。我娘亲说,她和傅夫人交谈之时就是鸡同鸭讲。”
尤诺扑哧一声笑出来:“迂腐的人反而好对付了,你脑子活泛些是引经据典反驳就是了,那位傅家公子呢?人如何?”
“我教喜鹊去打听过,傅阳景此人与郴哥哥交好,风评不错。”
尤诺撇嘴:“那看来最差那脾气也就是和陆郴那厮差不多了,是个肚里黑的。”
杜若摇摇头,她以前也只是碰见过几次,同这人并不相熟。长得一副书生笑眯眯模样,私下里也找人查过,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如此想来也就够了,迂腐人家,家风反而干净。
聊到此就又说到了沈夫人与荷花夫人大年初一的趣事儿。
两个好友调侃了慕容卿半天,慕容卿才有空当说道:“我这位婆母,恐还真如皇后婶婶说得那般,是个不好相与的。”
“你身份在那儿,想来也不会将你如何,且不是有沈少卿护着你吗?你可怕什么?”
尤诺此言一出,慕容卿面带歉意地看着她道:“我不晓得沈少卿到底是如何让皇帝伯伯松了口,倒做实了外头传言,尤诺...我对你不住,心里总是有愧。”
她说着让喜鹊奉上了个锦盒,里头正是陆郴当初送她的那套紫玉首饰。
“这套我还从来没带过,本也是郴哥哥送的,我晓得你心里不欢喜他,既你欢喜这物件儿,就送与你。”慕容卿诚挚地握了尤诺的手:“虽赐婚圣旨忤逆不得,但你日后若是过得不开心,就同我说,我会去求皇帝伯伯的,你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慕容卿始终对这事儿释怀不了,眼眶霎时就红了。
尤诺见不得她这样,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早就和你说别给我来这出,我都说了陆郴那人蔫坏儿归蔫坏儿,可论身材样貌才能都是顶顶好的,我本来也说不上这样的人,是托你的福气。咱们想事儿得往好处想。”
杜若附和:“是呀,我嫁给傅公子,心里也谈不上欢喜呢,只门当户对,挑来挑去,算还可以的,他比不上陆修撰良多。上京里头,论长相这出,也没人比得上陆修撰了,他家中也只两个通房而已。就连迂腐傅家的男子成婚之后都是要纳妾的,我日后公公,可就是有四房小妾。”
这么说起来,两人又羡慕起了慕容卿。
“还是你好,偏偏就得了沈少卿的心,满心满眼非你不可。他大年三十大半夜去宫里把皇上薅起来那事儿都成了美谈了,旁人说陆修撰输就输在了少了份儿赤诚。”尤诺思考片刻,挠了挠下巴,“我觉得说得也挺对。”
“是呀,天意吧,入梦那事儿出了我们就该知晓的。”
慕容卿不欲多谈此事,说起了家中,杜若则问了:“咱们这些人都定下了亲事,白大哥呢?他比我们都大,可打算着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不晓得,我大哥这么些年老往风月之地跑,也老传言他有红颜知己,可我真没见过我大哥和哪个女子来往密切了。加之皇帝伯伯答应了他,他的婚事由自己做主,都也催不起来。”
尤诺打趣儿:“嫁给白大哥是很不错的,人也好玩,还有银子,长得还不赖,比陆郴那厮人好,又比沈少卿有情趣儿,上京谁能嫁给白大哥才是真正的福气。”
“如何才算是情趣啊?”慕容卿不是很懂这个。
尤诺一时答不上来,就去看杜若。
杜若也饮了一壶酒了,脸色有些红,她是这小半年被憋坏了,提了个主意道:“要论情趣儿,还得是去东街的结海楼。今儿不若我们几个就扮了男装去看看,白大哥应该也在呢”
她很兴奋地一敲杯子:“咱们就去亲眼看看!什么叫做情趣!”
杜若看起来最端庄,也是主意最多的那个,这么些年好多主意也都是她带头,慕容卿和尤诺就是跟班儿。
事发挨打挨骂的还都轮不上她这个好学生,教人无奈得很。
慕容卿吐吐舌头,让身边的画眉赶紧去找结海楼找颂溪,好知会一声她们三个不久之后就到。
画眉没喜鹊聪慧,问了句:“大公子要是不在呢?”
杜若笑:“不在更好,我们大方去当回恩客,去瞧花魁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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