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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女孩。”
浅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着柔光，遮住了上扬眼尾，恰到好处地掩住了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佻。
“尤利尔，你说她是哪个学院的，我似乎没见过。”
尤利尔抬眼，清透的橄榄绿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伊登视线所望的方向。
端坐的少女身着闲适的连帽衣，里面露出点绣着纹章的衬衫领子。
“你该去看看眼睛。”
尤利尔抿了口茶。青涩微苦，是他喜欢的味道。
“我只是不敢相信，她看着一脸稚气的样子，就打算去极域历经风霜了？”
从繁华之地到遥远的极东战场，可不是普通女孩能做出的选择。
“二年级实训你忘了。”
“实训可以选模拟战场吧，中心星区实训星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怎么就选了极东战场？不可思议。”
“我要去和这位学妹打个招呼。”
强大自由的精神和精致脆弱的外表，他喜欢这种反差到极致的美丽。
伊登说完，不顾尤利尔的眼神警告走过去，即将走到少女身边时，整理了下袖子。
一枚鸢尾花袖扣从指尖滑落，滚到少女脚边。
安焱俯身捡起，抬头，对上一双和宝石相应生辉的，浅紫色的眼睛。
“你的？”
安焱把袖扣递过去。
“谢谢，联综合四年级伊登，很荣幸遇见您。”
伊登低头，吻上精灵的指尖。
安焱起身，顺势抽回手。
“你好，联军大二年级，安焱。”
之后几次在餐厅偶遇，安焱并不以为意，毕竟星舰上只有这一个餐厅。直到再次于观景台相遇，还只有她和伊登两个人……
“好巧，伊登学长。”
“不是巧合，是我拜托尤利尔引走学妹的同伴，刻意制造机会。”
伊登垂下头，右手按在左胸口，烟紫色的眼睛饱含情意。
“我可以追求你吗，安学妹。”
这有些出乎安焱的预料，她的蒲公英大爆炸都准备好了，结果这人给她来了个表白。
说实在的，自她到联邦以来，还没有人这么直接的表白过，或许因为她是旅者，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一种试探的心思。
“抱歉。”
“没关系。”
伊登的头垂得更低了些，碎发滑落，几乎盖住半张脸。一束鸢尾花出现在他手中。
“希望学妹你能收下这束代表爱意的鸢尾，如果有一天它消失，说明我的心已重获自由。”
强行把花塞到安焱怀里，伊登转身快步离开。
飞鸟一样张扬的大花鸢尾渐渐消散在手中。
“这爱意来的快，去的也……”
「小蒲！！！不能把外花种在精神图景里！」
蒲公英并不理她，自顾自地挖坑把鸢尾栽进去。
「自由的花，蒲公英喜欢」
猫有猫的爱好，蒲公英有蒲公英的欢喜。
安焱在床上滚来滚去，被鸢尾的甜香熏得根本睡不着。
“大半夜，安安你怎么还不睡。”
被突然的尖叫吵醒的莫里倚着门框敲门。
安焱跳下床，把莫里拖过来坐下。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莫里。”
安焱撑着床沿，表情异常严肃。她觉得伊登对她的感情不合理。
睡眼惺忪的莫里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捂着绯红的脸栽倒在床中央。
声音闷闷的。
“我就知道，初见时安安就对我一见钟情，现在又把我骗到屋里欲行不轨之事。”
安焱：“……”
天使莫里：「……」
谁给他的这份自信，能不能分她（它）一点。
“别乱用词语。”
安焱神色复杂地把莫里从她床上揪起来。
“难道不是？”
摘了伪装瞳片的莫里金眸水润，从指缝里觑她。
“算了算了，是我突发奇想，没事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就到极光屿了。”
她就不该问莫里，恋爱脑真可怕，会自动带入自己安慰自己。
“我不走！”
被推着向外的莫里回身，目光灼灼，带着泪意。
“别敷衍我，你把话说清楚！是对谁一见钟情了！”
“我只是突发奇想问一句，真没谁。”
“骗人！”
「……语气别那么硬，可怜一点」
“是那个高岭之花的尤利尔，还是花花公子伊登！”
莫里一双满月似的淡金眸子迅速氤氲起水雾，波光轻荡，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打在人心上似的，滴答作响。
「是花花，不是公子……」
“都不是，没有谁，真的只是忽然想起。”
安焱歪头，安抚性地在莫里下巴上亲了一下，刚好落在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珠上，水珠破碎，细薄的皮肤被吸入唇间，发出啾得一声。
本该唯美的场景突然变得晦涩黏稠起来。
雪白的羽翼撩动着安焱的脚腕。安焱试图低头去看，却被莫里捧住脸轻吻。明明是他在做坏事，却像被欺负一般，闭着眼睛睫毛乱颤，眼泪不断滑落，洒在安焱的脸颊、颈项，被唇涂抹开，不时发出啁啾鸟鸣似的水声。
纤长的手指拂过莫里的背，落在柔软的绒羽上。
“那只被小黑薅了大□□毛的鸟，果然是莫里吧。”
精神图景里，躺在花丛里颤抖的迷你天使撑起身子，小小的一只滚出来，落在了安焱的颈窝里。
仰着小脸讨吻。
「是我，是我……」
唇瓣分离，温软离去。莫里哼了一声，睨着自己的精神体，想到它的助力，终是没有言语。
“这是什么？小天使，看起来可以一口一个。”
安焱笑起来，指尖把它覆面的丝带向上提了提。迷你天使身子颤了下，没有反抗。
“真乖。”
樱唇落下，天使莫里仰着脸承受，羽翼垂落，谦卑的姿态如同在向祂的神明献祭一般，渐渐有光芒从祂胸口涌出。
慢慢地，白羽变长舒展，天使不堪重负似的，头颅后仰，被拉成一副张满的弓。安焱托着祂的背，缓缓矮身坐在地上，指尖捋着天使肩胛处的细软绒羽。
变成正常大小的天使躺在她的腿上，揽着她的腰颤抖低泣。
莫里抱臂站在一旁，咬着嘴唇瞪着自己的精神体。
“你和自己的精神体置什么气。”
安焱把脸埋在天使华丽的白羽里，歪头看莫里。
“不一样！”
莫里气得眼眶通红，就差上手去拽那只无耻的天使。
“当然不一样。”
「我可比你勇敢多了」
天使在莫里错愕的目光中摘掉覆面的丝带，闭着眼睛摸索着，系在了那双盛满喜爱的眼睛上，吻了上去。
……
“所以，莫里你很早就能看见并控制自己的精神体了，为什么从不放出来呢？”
成天羡慕嫉妒地盯着其他猫猫狗狗和小黑玩。
莫里拎起迷你版天使才系好的缎带，在安焱眼前晃了晃。
“你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么。”
“特别可怜？”
安焱伸手去接。天使奋力握住了她的手指。两相凝望，衬得莫里好像拆散他们的恶魔一样。
确定安焱不是在打岔，莫里把迷你天使丢在她手里，盘腿坐在了安焱身边。
“它是特殊精神体，联邦的第二例类人形，或者说神话系。”
“神话系……”
rua着天使翅膀的安小猫酸了一下，被小黑两爪子挠醒。不不，太过珍稀也不是什么好事，普普通通最好，小猫最好，蒲公英并列好。
“联邦也有神明的信仰？”
“神话这个词源自旅者，联邦记载的唯一一个神话系，是异兽帝国的建立者，女王伊娃的精神体，据说是位女神。”
“……”
她不羡慕，不羡慕，不——安焱痛苦地咬住天使的翅膀尖。
“所以莫里更怕的是有人猜测你和女王的关系。”
“确有联系。但不是亲缘关系。”
莫里把额头抵在安焱的肩上，恹恹地开口：
“都怪安安。”
“哈？”
“是我让你生个天使的吗！还敢赖我！”
怎么能随便甩锅呢！安焱握着莫里的肩膀猛摇。
什么生……
“才不是我生的！”
莫里羞恼地大声吼道，然后又蔫蔫放低了声音。
“我是说，你要是早点出现，早点说喜欢我，我就不会因为那次污染……”
“什么污染……”
不对，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第67章 剖白
大晚上不睡觉，说什么胡话。
安焱睁大的绿眸中明晃晃地写着。她从来都是亲亲抱抱但是不负责的呀。
“你明明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泪光开始在眼底闪烁，聚集，欲落不落的样子。
“我是说过，但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只是想邀请莫里去家乡玩，怎么到他那里就自动转变成表白了呢。
这人，不带猫路过蹭了一下就碰瓷的。
“坏蛋！骗子！”
莫里蹭了把眼泪，扑过去对着安焱的脖子一顿咬。
“咬死你！”
不要一言不合就动嘴啊！安焱捂住脖子护不住脸，只能顶着满脸满手的红印，制住莫里。
“正事，正事要紧。莫里你在为女王做事？”
她对帝国和联邦的仇恨冲突没什么了解，但是如今生活在联邦的日子还算平和，她不希望战争波及到自己，更不愿意身边人卷进去。
“算是吧，偶尔传递些消息，不过女王在中心星区还有其他的暗线，我一般都是做自己的事。”
莫里闹累了，躺在安焱的腿上捉小黑尾巴玩。蹲在安焱肩膀上的小黑发现尾巴甩不动，惊讶、扭头，冲过去，被迷你天使的翅膀抱住，两小只瞬间滚作一团。
帝国、女王、席拉还有坏兔子黎礼。
安焱仰躺在地上。过了平常入睡的时间，夜深人静，人的脑子总是格外清醒。
“说起来，席拉也为女王做事。”
莫里爬起来，手撑在安焱身体两侧，俯视着她。
“安安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凤眸瞪圆，莫里疾速检索着和席拉有关的信息，心逐渐吊起，难以呼吸。
“我只是随口一说，莫里你不认识她？不是还应过她的指定邀约？”
那个时候女王为什么安排席拉把莫里引走，是女王不想暴露莫里，还是根本不信任他。
黎礼抓她到底是私心还是女王的授意，如果是后者，应该不会由得自己那么轻易逃离。那就是黎礼自己的意思了，女王既愿意放纵黎礼，帮他抓自己，又放走自己……太奇怪了。
“你在怀疑什么？”
“女王曾让席拉把你引走，没有让你参与捕获我的任务，为什么，明明你动手更容易，她是不是，不信任你？”
无论如何，先把莫里从女王手里夺回来。
“我怎么会对你动手，我……”
莫里声音弱下来，语调软软的。放任自己把脸埋在安焱肩头。原来安安不是怀疑他，而是怀疑女王不信任他，害他心揪起来。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不信我。”
莫里在羞恼时，说话总带着一种少年撒娇的意味。让人不自觉迁就。
“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黎礼是谁，更不清楚席拉是女王的人。”
“后来魏续调查过西四区监察局，说起对总督察妹妹年龄的疑惑，又提到帕拉斯的名字……这个名字……”
莫里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重复，不要默念。
“这个名字……如果站在她的神庙里默念数次，可以被听见，被召唤，我就是以这种方式见到的女王。”
“所以我才推测出你那次的经历，可能与女王有关。联想到过于巧合的邀约，猜到席拉的身份也是在不久前。”
他就不该听安安和魏续的劝告，去应了那次邀约。凭空惹了场猜疑不说，他对安安的心思怕是也让席拉看了去。
“至于你话里的意思是女王信不信任我，无所谓的。”
他不在意的人，也不会在意她的想法。
“人在绝望与痛苦中祈求神明时，只是想获得一些活下去的勇气罢了，并不是期待祂的宠信。何况我只是因为对联邦的厌恶与恨，被引诱着走进了那里。”
清朗的声音渐渐沙哑，莫里不停地诉说着，一点一点划清自己与女王的关系，试图把自己剖开，给安焱看。
“安安，你会因为我曾走进过她的神殿而厌弃我么？”
是不是走错了路，就无法回头。
两只小小的蝴蝶在莫里眼中浮现。仿佛一次轻微地振翅，带起的风暴就会让他的意志如山崩海啸般垮塌。
柔软的指腹碰了碰那长长的带着水光的蝶翼。额头相抵，呼吸相融。春日清浅的绿意托住了蝴蝶的影子。
“莫里，帕拉斯不是你的神明，她只是因着共同的目标与你同行了一程。”
“神明是自你心底诞生的，祂是那个，即使落入深渊，也会在绝望中挣扎着自救的——你自己。”
“这样的莫里，我怎么会讨厌呢，我只会更喜欢。”
迷幻的色彩破裂开来，那藏在后面的蜜汁摇晃着，凝聚，滴落，落在安焱的眼睫上，唇瓣间。你以为他该是甜的，却带着分明的咸涩与苦意。
“骗子，明明说不喜欢，又说喜欢。”
少年拿绒绒的脑袋去拱她，安焱痒得想躲，又不忍避开那双溢着欢喜和期待的眼睛。
“好了好了，再这样我明早不需要洗脸了，可能连洗澡都不用了。”
“哪里就那么夸张了。”
天使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像只湿漉漉的鸟，意图和另一只鸟儿交颈依偎，被无情地驱赶。
“别舔了别舔了，猫毛不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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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就着我下饭试试呢！”
安焱抬眸，对上莫里的侧脸。
“哪，哪有！”
死不承认。
安焱低头，再抬头的瞬间，少年的脸又扭了回去。
合着打游击是吧。
安焱放下叉子，从空间里取出一条发带，趁莫里不注意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再打个蝴蝶结，表里如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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