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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她住的地方，和之前天壤之别，周漩看了一眼她多出来的妹妹，大概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阿姨很乐呵，她把菜都摆好后又赶着给大家盛饭，说除了过年，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还开玩笑问白郁非，一会儿自己能不能也来旁听。
门铃也是这时候响起的，刘阿姨去开门，正是李宸乔。他还抱着篮球，看见刘阿姨，想了几秒才想起她是谁。
来参加过他妈妈的婚礼。
“快进来吧，我们也才开始吃饭呢。”刘阿姨给他留了门，转身去厨房里拿新的碗筷，李宸乔进来换鞋，把门关好，球留在玄关。
见他过来，而且根本没带包，秦语苏笑了一声。
他的确不是来听课的，只是来凑热闹，毕竟一个人在世景花园也无聊，吃饭时候和妈妈说一声自己待会儿要去白郁非家补课，也能省得妈妈一直唠叨。
只剩下陈子君身边还有位置，李宸乔坐过去，刘阿姨递来盛好的饭和筷子。
白郁非最先吃完，她到客厅先随便找了几道比较典型的题，在周忌敏的白板上写解题过程。不知是否是因为她吃得太快，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全部加快了进度。
除了秦语苏，她知道白郁非如果有事要做，她吃饭就会很快，所以在大家都坐在原位发愣时，只有她还在吃。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聚焦在她身上。
“补课而已，你们别那么紧张啊。”秦语苏被他们看得想笑，“不知道的以为明天不是期末考试，是世界末日呢。”
“好了，你们到客厅去坐吧，阿姨先收拾你们已经吃过的人的碗筷哈。”刘阿姨也觉得气氛严肃得可怕，在她眼里，白郁非又不是洪水猛兽，不知道孩子们在凝重些什么。
而陈子君明白这种感觉。
就好比刚刚白郁非丝滑顺利地替她解了围，可她偏偏在这滴水不漏的回答里，加深了对白郁非摸不透看不清的印象。
所以她对白郁非越来越好奇，想起刚刚周忌敏给她看的那条项链，那条曾经让这个家里风云变幻的项链，好奇它是如何牵动白郁非的神经的。
陈子君一直觉得，要想了解一个人，最首要的，是了解她最珍视什么。
在大家都休息好聚在客厅之后，白郁非刚好解完三道题，这三道题把白板填得满满当当。白郁非转过身：“大家先看一下最典型的这几道数学题，从头到尾看下到哪里就在理解上卡壳了，自己上来标序号。”
白郁非对这次补课采取编号制，她将大家从左到右、从一开始编号到六，这样只需要讲一遍，在标号的地方着重讲，更能节约时间，能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变换讲解方式。
趁大家进入状态理解这三道题的间隙，白郁非翻开每个人刚刚给到的错题集。在来补课之前，大家都把自己的错题集做了特殊标记，告诉白郁非自己想要着重听哪些题。
当然，除了空手来的六号李宸乔，他一脸迷茫地看着白板上的解题过程，每一步都不咋懂，但也不好意思上去把每一步都标上“6”……
白郁非迅速查看大家的错题集，找出几本里共同都被标记的题或题型，记录在草稿纸上。
做完这些已经过去十五分钟，还没有人要上来标序号，白郁非正想出声让大家别不好意思，但又担心大家是已经理解了。正纠结时，林厘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白郁非身边，在某个步骤旁边写下第一个序号“3”。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大家终于也纷纷起身，朝白板走来。
第93章 不眠之夜
白板上的题写了擦，擦了写，每当白郁非问大家有什么问题后，大家只是摇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时，林厘然总会叫喊着说没问题，其他人一开始会吓一跳，后来也慢慢习惯，甚至会跟他一起叫出来。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白郁非觉得每一科都讲得差不多了，墙上的钟也走到晚上快十点，打算做最后的个人辅导。
先辅导完的人就可以先离开了，周漩家比较远，而且还带伤，于是他第一个。
没轮到辅导的就先自己整理下刚刚做的笔记，如果有不理解的，也能在辅导时及时提出来。
周漩不知道白郁非是如何做到精力如此充沛的，连续几小时讲下来，脸上没有一丝疲态。他听得很认真，也基本都理解了，所以十分钟便辅导结束，在结束后，他小声地问了这个问题。
白郁非第一次听他问自己这种问题，这一刻，好像才有了朋友间那种放松的氛围。
“大概是因为，我足够熟悉吧，其实就是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不需要太多思考，没你想得那么耗费精力。”白郁非笑笑。
“那就好，我总担心我们给你添太多麻烦了。”毕竟寒假里还得再麻烦白郁非讲题，周漩觉得自己欠她和秦语苏都太多，连她们为什么会帮他的原因都还不清楚，自然而然地担心起这份热情是否会有尽头。
“不会，你这么想太见外了吧，之前秦语苏说你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帮我要孙燕姿的签名照呢，那我到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咯？”白郁非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想了想，“你等下走，我先给林厘然讲完，他应该也很快，天比较晚了，你们一起走安全一些。”
林厘然比较薄弱的数学学科是刚刚白郁非集体上课时讲的时间最长的，也都理解得差不多，五分钟左右便结束了，白郁非请他帮忙送周漩回家时，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比较好，林厘然已经拎着包，叫周漩一起走了。
出门前，林厘然转身偷偷对白郁非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你放心”。
白郁非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空两秒，被秦语苏拉回来。
“你说。”白郁非迅速调整好。
“我今晚就在你家睡吧，我刚跟我妈发过消息了，所以你先帮陈子君和李宸乔讲，我和你妹时间上无所谓。”
“好。”白郁非朝身后看去，陈子君抱着书跑过来。
“你和李宸乔一起来吧。”李宸乔应该是一问三不知的，所以干脆一起讲，给陈子君讲什么他就听什么，还能节约时间。
许阿姨早早洗漱完，整张脸埋在被窝里，看起来像睡着了，但酒店的环境让她很不适应，久久无法入睡。
她隔着被窝半梦半醒地听白女士在浴室里洗澡的水声，像十多年前，某个台风即将过境的夏日午后，风吹得屋子后那片树林的哗哗声响。
那个时候孩子刚出生，她正在坐月子，有这样难得清闲的午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但永远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美渔，你睡了吗？”白女士从浴室里出来，许阿姨听见她穿着拖鞋湿哒哒地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闷闷地回了一声“没”。
然后感觉到被子被轻轻掀开，白女士躺了进来，她倚在床头，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许阿姨终于把脸露出来，呼吸到的第一口新鲜空气，让她的心不再那么紧绷，虽然只有一瞬间。
“聊聊天吧，如果睡不着。”白女士随便捧了一本杂志，朝许阿姨的后脑勺看去。
“好。”许阿姨虽然背对着她，但白女士能感觉到她的心乱如麻。
“素琴，上次小非来，和他说了些什么？”许阿姨吸了吸鼻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就聊了最近学校发生的事，他们学校之前和三中联合办了十佳歌手比赛，还有朋友间的事。”白女士担心她多想，又补充一句，“那天是小非的生日嘛，所以聊点轻松的话题。”
不过，白女士的确没想到许阿姨没有在白郁非探视回来之后问过她情况，白郁非经常往世景花园跑，竟然也从没提过。
“也是。”许阿姨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落寞，她不知道明天能和许井藤聊些什么。
“小非说，她说了很多，小井偶尔搭腔几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他所处的环境也比较单调，所以不会特别主动。”白女士听出许阿姨语气里的落寞和不安，又开始打预防针。
明天只有一人能进去探视，白女士为了缓解许阿姨的情绪，又提到要帮白郁非带的话，她们之前在巷子里的房子被人买走的事。
许阿姨也是刚知道，她很久没再回巷子里。她终于转过身坐起来，也倚靠在床头。
“被别人买走了？那也就是个小房间，还会有人专门买下？”许阿姨不解，“小非应该挺难过的吧？”
“嗯，她本来想自己跟许井藤说的，毕竟那里承载着他们小时候的回忆吧，现在只能你来传达了。”
许阿姨点点头，她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转头盯着白女士看，很快找到原因。
说白郁非很难过，但她自己反而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许阿姨虽然好奇，但也没再多问，想着也许是现在她的婚姻幸福美满，便不多拘泥于过去。
“说到巷子，我搬走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小井给我留了一大笔钱。”许阿姨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以前我只知道他到处打工，比如去便利店，比如去图书馆，后来在暑假里做了家教，每天起很早去N市的另一边，晚上很晚才回来，虽然不是每天都去，但还是觉得他很辛苦。我以为他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比如挣学费，所以也没多想，原来……”
原来是留给我的。
说到这里，许阿姨捂住自己的脸，再说不下去。
白女士若有所思，轻轻拍着许阿姨的背。
“虽然这次小井犯了错，但我一直相信，他不是个冲动的孩子，他一向周全，明天好好聊一聊吧。”
幽暗的房间里，许阿姨的背起起伏伏，像被积雪压弯，落雪后又恢复原状的树枝。
许井藤判决、收监、可以第一次探视的时候，许阿姨都非常平静，可就在明天能见到他时，那种紧迫感才慢慢地压上心头。
在来S市的车上，许阿姨在脑海中无数次排演以什么样的姿态坐下，开口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许井藤又可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风景，将心事都藏在里面。
陈子君和李宸乔都辅导完，用了半个小时，刘阿姨一直在等，看结束了，抱着陈子君的大衣走过来。
李宸乔才想起来她妈妈也在这里，刚准备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但陈子君看出他想说什么，便只是笑笑。李宸乔挠挠头，跟在她和刘阿姨后面出去。
秦语苏看门关上后，抱着课本贴过来：“反正李宸乔也不听，我以为你会让李宸乔和林厘然一起听辅导呢，这样他俩也能一起回世景花园。”
“不能让李宸乔跟他们一起走。”白郁非解释着，“李宸乔要是看出周漩受了伤，一定会刨根问底的，到时候周漩不一定招架得住。”
而林厘然如果发现，不会多问。
“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
“而且，林厘然应该不是每天晚上都回世景花园里住吧。”白郁非突然想到那天在学校小卖部，听到一点林舅舅和林厘然的对话。
“好像是，不过最近我也没太注意。”毕竟注意力都在周漩身上了，“我倒是真挺想问，那个陈子君，是不是喜欢李宸乔？”
“不清楚。”白郁非只知道皮毛，便不随便下定论了。
“是啊。”周忌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一出声吓了白郁非和秦语苏一跳，不过从周忌敏的表情来看，她应该只听到了最后秦语苏问的那句。
秦语苏捂着自己心脏：“我的姑奶奶啊，你走路真的没声。”
“嘿嘿，原来你们在聊这个啊，她跟我说过，是对那个男生有点感觉的。”
“嗯……我们现在开始辅导吧，时间也不早了，你过来正好，干脆一起讲。”白郁非觉得话题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怕周忌敏说错什么，便顺势要开始辅导。
秦语苏和周忌敏都很聪明，属于一点就透的类型，辅导也结束得很快。周忌敏熬不了夜，所以她先洗澡，白郁非和秦语苏还打算夜聊，所以也不着急。
浴室的水声响起，秦语苏瘫倒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她刚刚太悄无声息了，幸好她没听见前面的内容。”
“也还好，就是讲了周漩和林厘然，她不认识周漩，也不会多感兴趣的。”
“有道理，但还是吓人。”秦语苏想到什么，“辅导前我就想问的，你和林厘然不别扭了？”
白郁非转头看着秦语苏：“你怎么知道之前我们……”
秦语苏嘿嘿一笑。
第94章 请来恨我吧
“因为林厘然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啊，就算他再掩饰，也都还是很明显。”秦语苏贼笑，“但我没问过他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他的情绪经常被你牵动，所以不难猜。”
白郁非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里，最后干巴巴地解释着：“他最近家里有点事，所以心情一直不太好，你也知道，他最近也不是天天在世景花园里住，也会回家了。”
“哦？”秦语苏没被她绕进去，“那他今天心情好了，是家里的事都解决了？”
“……你今晚留下来是聊这些的？”白郁非一个抱枕砸过去。
秦语苏笑着接招，谄笑：“我这不是看着明天考试了，随便聊点放松下心情嘛，你今晚也讲了那么久的课，怕你累着。”
白郁非没说，但秦语苏知道，她今晚不休息地讲题，把时间排得满满的，是在避免想起即将开始的探视。
“我不累，你们能有个好成绩就行。”白郁非对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周忌敏从浴室里出来，说她们可以去洗了，随后进自己卧室吹头发。
“对了，周忌敏在忙出国的事吧？”秦语苏突然想起来这回事，“我看她也报了班，准备考雅思？”
“嗯，她毕业后是想留学的。”
“那我后面有机会也跟她取取经。”
白郁非知道秦语苏有如果没考上北京的学校就打算出国留学的念头，而她自己也早就想好要在哪个城市上学，所以不管秦语苏最后会不会留学，她们都要面对不到两年就要分离的事实。
人生如列车，在每一个被规定好的节点遇见、分离，仿若自然规律。
她突然有点明白易茗为什么要不断转学，不在这被规定好的路上走，而是寻找属于自己的轨迹了。
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许井藤，他呢，也是为了摆脱这样的轨迹，才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吗？
收到要去探视会面的消息后，许井藤在心里打好祝白郁非新年快乐的腹稿，却在看见玻璃外坐着妈妈时愣在原地。
“妈？”许井藤像被从头到脚钉在地上，身旁的警员提醒他坐下，才迈开脚步。
“还好吗，最近。”许阿姨刚开口，发现自己太紧张，咬字都生涩起来。她紧紧地握着听筒，生怕许井藤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
“挺好的，大家也都还好吗？”许井藤缓过来，平淡地回答。
“都很好，小非今天期末考试，然后我想着快过年了，就……就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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