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着日子,九天似乎无比漫长。
可历史浩瀚,百年也不过几行字,徐白又释然。
她从中得到了力量。
萧令烜除夕也没带女儿去打牌。父女俩回家,临时找来一个戏班,唱些热闹的,熬着守了岁。
他是被凌晨的鞭炮声吵醒的。没睡好,一肚子气。
大帅打电话给他,叫他去趟军政府。
萧令烜更衣,随手要拿围巾,却发现被他扔河里了。
一辈子没戴过围巾,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下楼时脖子凉飕飕,这叫他越发烦躁。
“我总不至于中了邪?”
最近不对劲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大帅府的大会议室,坐了几十名高级将领,类似从前皇帝新旦的朝会。
萧珩着军装,配两枚勋章,坐在他父亲身边。
萧令烜一进门,所有人都看向他。八成是戒备神色;只二成是他亲信,却又不敢在同侪和大帅面前表现很热络。
故而,一瞬间气氛尴尬。
“阿烜,坐这里。”大帅招呼。
萧令烜没走过去,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大咧咧坐下。
旁边有人给他点烟,他接了。
他这谱,摆得比大帅还要大。
“朝会”没什么大事,每个人都选几样自己的功绩,向大帅吹嘘;大帅则发发宏愿,要给这个驻地赠新装、那个驻地买大炮等。
实在无聊。
结束后,军政府有宴席。
酒过三巡,大帅稍微休息,把萧令烜叫到休息间。
“阿烜,你过完年何时回驻地?”大帅直接问,“方才会上你听到了,好几个人都不满,催促你赶紧回去。”
“福州的军务,是我独辖的,轮不到他们管,也轮不到你管。南城是我家,我愿意待一辈子都是我意愿。”萧令烜漫不经心说。
“话是这样讲……”
“怎么讲?”萧令烜黑眸冷峻,“是分家了吗?大哥,你要说分了家,往后你的地盘我不能驻足,咱们可就说两家话了。”
大帅被噎住:“胡说什么!”
又道,“总要叫人挑不出错。”
“旁人的嘴,就是专门盯着我挑错的。叫他闭嘴的办法,不是我背井离乡,而是把他的嘴打烂。”萧令烜说。
大帅:“……”
“那几个说话的,都是你儿子的人,一个个想做‘太子党’。”萧令烜说。
大帅:“阿珩还年轻,他没这个能力。你多心了。”
大帅时常气弟弟、气儿子,却都是家务事。
在他眼里,儿子再多毛病,也是他亲儿子,越不过父子人伦;弟弟再恶毒,也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家事,生的是闲气。
比如说,萧令烜暗示萧珩野心太大,大帅是不以为意的。
萧珩不过是想跟萧令烜争。
“滕勇那个老东西,很偏向萧珩了。”萧令烜道。
提到滕勇,大帅也头疼。
滕勇“功高盖主”,一旦他有心独立,自己成立军政府,对南城军政府是致命打击。
“……我叫你不要惹他!”大帅迁怒弟弟。
萧令烜吊儿郎当点了烟:“我干嘛要惹他?我要宰了他。”
大帅:“……”
第67章 推波助澜
大年初一,大帅处理家务事。
先跟幼弟聊。
萧令烜天不怕地不怕,誓要把军政府有威望的老将们都宰尽,滕勇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大帅很堵心。
再跟儿子聊。
儿子跟他说:“阿爸, 您把初九的日子空出来,您、姆妈和我,请岁岁吃个饭,正式把退婚的事落定。”
大帅终于舒服了点。
“你想通了就好。饭我不吃,你同她讲。”大帅说。
萧珩表情疏淡:“阿爸,当年是她爷爷救了我的命,才订婚的。如今欺负她家落魄,嘴脸也别太难看。”
大帅:“……”
“初九的晚饭,我已经订好了杏花斋。”他道,“包下了整个饭店,到时候咱们细细说几句话,把这件事解决。”
大帅最终点点头。
他问萧珩:“退婚了,就和罗家小姐订婚吧。”
“再说。”
“宜早不宜迟。”大帅道。
萧珩:“何不等等看?万一罗家倒了,又退亲,我面子难看。”
“罗家怎么会倒?”
“说不定有人希望他们倒,比如说我。”萧珩道。
萧令烨:“……”
很好,一个两个的,压根儿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想搞事。
动滕勇,军政府会地震;动罗家,商界会大乱。
军事与民生,一不小心一团糟,等着其他军阀打过来趁机收割了他们。
亲儿子、亲弟弟,全是讨债鬼。
大帅很想骂,又觉得声气上不来了。他才四十几岁,本该正值壮年,却时常力不从心。
“也许我真该去扬州养老了。”他想。
萧珩同父亲说妥,到时候给徐白四万大洋的支票、一座小公馆的地契,作为退亲补偿。
“这笔钱由我出,我来签支票给她。”萧珩说。
大帅在价格方面,没有讨价还价。这是普通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财富,在军政府只是九牛一毛。
萧珩有点私下里的收入,大帅是默许的。
大帅夫人也很开心,终于不生萧珩的气了。
她派人把此事传给罗家。
意料之中,罗家很欢喜。
萧珩亲自去了趟高安弄,告诉徐白,正月初九晚上赴宴。
徐白目光不看他。
“还生我的气?”他问。
徐白低垂视线,目光落在旁处,面色紧绷:“没有。”
“往后,就跟我没关系了,不开心吗?”他问,有点似调侃。
徐白不答。
仍气他除夕夜那个拥吻。
他把她搂紧,亲吻得她快要窒息。而陌生的感觉,爬上她心头。她心悸、愤怒,又暗暗后怕。
当年订婚,心中暗喜;出国留洋,也规划了前途。
被推搡的瞬间,一瓢冷水泼下。
萧珩似乎很擅长玩这招。给一点希望,又把她推入深渊。
十几岁的时候,她可以从谷底爬起来,如今经不起再折腾一场。
“初九见,岁岁。”萧珩轻轻的,摸了下她头发。
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
从此,他要她一起下地狱,永远绑在一根绳子上。
徐白得到准信,把此事告诉母亲。
她母亲有点难过,知晓她往后婚事难了,估计很难在嫁出去;又有点欣慰,此事完了,徐白的日子也算安稳了。
平静,在这个世道不算坏事。
母亲没指望靠着女儿大富大贵,她只想女儿别太劳心劳力。
“不管他们给什么,你接着就是了,不能贪多。”母亲说。
徐白:“好。”
正月初五,徐白打电话给萧珠,向她道过年好。
“……你想初几开始上课?”徐白问。
萧珠:“明天。”
“上课这样积极,老师很欣慰。”徐白打趣她。
萧珠:“我无聊死了。我长大了,不喜欢小时候的玩意儿。”
徐白忍俊不禁。
初六去上工,才知道为什么萧珠非要她今日来。
初六是萧珠生日。徐白没准备礼物,正好手袋里有一支她新买的钢笔,拿出来给了萧珠。
满八岁了。
早餐是长寿面,做了三碗。
徐白和萧珠快要吃完了,萧令烜才下楼。
他对徐白的态度,不冷不热;徐白对长官的坏脾气,也见怪不怪。
她先打了招呼,说了声过年好。
萧令烜淡淡应了。
“……下午给你买生日蛋糕。”他对萧珠说。
萧珠:“我不爱吃那个东西。”
萧令烜不再说什么。
他出去了。
他这一走,好几天没回来。
徐白也觉得平常,因为她也不是每日都可以遇到他,甚至不知他这几日不曾归家。
萧珠是知道的,却不太在意,她都习惯了。
她以为萧令烜又在忙正事。
萧令烜这几日却是在俱乐部,没日没夜打牌。
他情绪很差。
明明很多事要做。不管是军政府还是帮派,一堆事等着他拿主意,他却丢开手。
祁平和石铖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极少见他这样。
他对待正事,一向非常谨慎,到近乎偏激的地步。
“师座情绪不太对。”祁平说。
石铖:“是。”
不太对的,也不是今时今日。
上次他忙着灭陶家,忙活了很长时间。依照他的性格,会纵乐享受半个月。
他却没有。
他说腻味。
俱乐部打牌,明明有他中意的女人,他只是带着阿宝回家睡觉;约了柳小姐在饭店,又抛下她自己离开。
“……他很久没睡女人了。”祁平突然说。
石铖:“……”
想说师座的“健康”出了问题,也不要这么直白。
会挨打的。
不过,这也是石铖的心里话。
男人遇到这种事,不好跟旁人讲,又讳疾忌医,师座心里估计也很苦闷。
“石铖,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一趟。”祁平道。
石铖:“好。”
他一向话少。
祁平回到了同阳路七号,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等。
待徐白结束了今日的功课,下楼要回家时,祁平站起身:“徐小姐。”
徐白和萧珠都看向他。
“徐小姐,师座有点事想跟您聊聊。”祁平说,“您随我去趟饭店。”
萧珠很警惕:“他又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聊?”
“私事。”祁平说。
徐白按住萧珠肩膀:“大人的事,也不是每一件都要告诉你。你放心,我去看看。”
萧珠:“你不要怕他。”
徐白笑。
萧令烜不会为难她的。
她随着祁平去了饭店。
祁平叫她先上楼,在一个房间里等着。
饭店的房间是叠套的,外面小小会客厅,里面才是睡觉地方。
徐白在外面小沙发坐着。
她等了片刻,时间到了下午五点,侍者给她送了晚饭。
祁平将她带过来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她还要等多久。
徐白不知道萧令烜到底要聊什么。总归是工作上的正事,她就安静等着。
她吃了晚饭,百无聊赖。
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有玻璃烟灰缸,和一本书。
徐白把烟灰缸挪到旁边,拿起书看。
竟是一本德文书。
她可以说德语,但德文比较吃力。她一边看,一边半猜。待她有点疲倦,感受睡意浓重时,拿出怀表看了眼。
晚上十点。
徐白蹙眉。
“祁平带我过来的,他应该通知了我姆妈。”她想。
她对萧令烜和他的人,是很信任的。
心头稍安,徐白继续等。
太晚了,房间有点冷,她去里面寻了个毯子出来盖着腿。暖和之后,她便觉得困顿。
她把外面的灯关了,只余下小小台灯,打算养一养精神。
本是闭眼休息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徐白感到一阵窒息,惊恐着醒过来时,发现男人压在她身上。
第68章 擅自做主
萧令烜打了几天的牌,很疲倦,又空虚。
俱乐部有客房,他泡了个澡,在浴缸里打盹。
就睡了这么三十分钟,对他而言差不多足够了。
他从小痛感迟钝,精力却过度旺盛。有时候忙起来,随意小睡半个钟,足以支撑他大半日精神抖擞。
从俱乐部出来,换上祁平带过来的干净衣裳,又被正月深夜的寒风一吹,他瞬间酒劲上头。
喝了太多。
“师座,附近睡一觉吧?”祁平对他说。
“回家。”
“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免得回家打扰大小姐。”祁平说。
萧令烜脑子被酒精麻痹了,又有点累。他知道祁平话里有话,但他懒得深究。
他是敢把后背交给祁平的。
祁平将他送到了饭店。
萧令烜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
甜甜的。
他微怔。
室内只余下沙发旁边的小台灯,黑暗吞没之下,他又醉又累,只感觉沙发里的人影模糊。
萧令烜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
“这也太像了。”
哪里找来一个眉眼如此像徐白的女人?
呼吸出来的气息,也是暖而甜的。
萧令烜慢慢蹲下身。
他凑上前,唇碰上她的。果然,如想象中柔软。
瞬间有什么东西炸开,他本就不太多的理智,消失无踪。
他脱了外套,压住了沙发上的女人。
浅浅的吻,不足以解馋,便越吻越深。
身下的人醒了。
她醒了,萧令烜却沉醉了。他的腿太长,沙发太过于狭窄,不小心就把小几的台灯给踢翻。
灯泡破碎,室内顿时漆黑。
萧令烜吻得更深。
身下的人挣扎得厉害,似乎想要说话。
他什么都听不清,只本能指导着他探索。
裙子他是掀上去的。
“不,四爷不……”
真离谱,声音都像。
他心里的火,越发旺盛。
既然知道是他,那就是心甘情愿来服侍他的,这会儿拼命挣扎做什么?
萧令烜顾不上生气,一股脑儿想要倾泻。
开垦非常不顺利。
他心中一点微弱的怜香惜玉,都被耗尽了。
就在此时,后脑一阵钝痛。
萧令烜被情欲烧得干净的思绪,回神了几分。
他一抹,满手湿濡,是见了血。
他顿时大怒,手捏住了对方的手,烟灰缸落地后,他想要把她的腕子折断。
混账,居然敢用烟灰缸砸他!
“四爷,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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