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洲抓过徐秀竹的左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全是肺腑之言。”
“好想看看你的肺腑里都装了些什么。”
“都是你。”
陈远洲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安静。
徐秀竹抿紧嘴唇,片刻后,她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耳朵,说道:“要不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觉得有点腻。”
“我也觉得有点油。”陈远洲直起腰,一秒恢复正常。
白天在刑侦队里,姜越给大家传授爱情保鲜的秘诀。他说他和媳妇结婚五年,之所以还处于热恋,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女人都是感性的,要多说点肉麻的话,她们会喜欢。
陈远洲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于是他记住了。
但是他现在想忘掉了。
他希望徐秀竹也能忘掉。
有了陈远洲的开解,徐秀竹很快确定好了菜单。
她的字迹和人一样娟秀,陈远洲看完后问道:“那徐老板打算挂几个幌子?”
“徐老板”这三个字已经成了陈远洲的专属称呼,徐秀竹已经听习惯了,她问道:“挂什么幌子?”
陈远洲给她科普了一下。他说开饭店挂幌子,是东北的习俗。幌子就相当于招牌。
不同颜色、不同数量的幌子也有不同的说法。
红色的幌子就代表是汉族人开的店,蓝色的幌子则是清真饭店,而黄色的幌子则说明这是一家素食店。
幌子上面的塑料花代表馒头,圆盘代表卖包子,长长的穗儿则代表了面条。
大家下馆子也会看幌子。
一个幌子的通常是小店,厨师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来这的客人主要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两个幌子的店规格会相对高一些,店里会有菜单,客人可以按照需求根据菜单点菜。
四个幌子的店规模会更大,装修更高档,还可以承办红白喜事,但凡是店里主打的菜系,可以任意点菜。
徐秀竹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她觉得很新奇。之前她看见有的饭馆面前挂了幌子,她还以为是老板用来做装饰的。
陈远洲记得八十年代之前几乎所有的店都会挂幌子,但九十年代之后这个习俗就渐渐消失了,于是说不挂也可以。
徐秀竹觉得这个习俗还挺有趣的,于是一拍桌子,十分豪气道:“最多的是挂几个幌子?”
“八个。”
目前滨城只有一家叫“福天来”的饭庄敢挂八个幌子。据说八个幌子就代表你进店可以随便点菜,无论南北菜系,只要你说得出来,店里就做得出来。
“好!”徐秀竹豪迈的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那我就先挂两个幌子!”
陈远洲笑道:“听你这语气,我还以为你要挂八个呢。”
徐秀竹攥了攥拳头表示决心:“两个幌子是基于现实,八个幌子是我的终极目标。”
陈远洲竖大拇指:“好样的,那我以后就抱紧徐老板的大腿了。”
“没问题,现在你正好有一个表现的机会。”徐秀竹说完就去拿毛笔和墨汁,又找了几张旧报纸。
徐秀竹见过陈远洲的字,她觉得很大气,很有力量感。饭馆的牌匾还没做,徐秀竹希望“真心饭馆”这四个能是陈远洲写的。
陈远洲小时候确实跟爷爷学过书法,可这么多年没写,实在是手生。他又不忍心让徐秀竹失望,就拿起毛笔练了几遍。
徐秀竹坐在一旁看着,此时的陈远洲是她不曾见过的安静与专注。
梁喜枝总说陈远洲长得凶巴巴的,每次来信都要问一遍陈远洲对她好不好,会不会骂人,会不会打人。徐秀竹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告诉她,陈远洲真的不凶。
徐秀竹忽然希望自己能有个照相机,这样就可以拍下陈远洲现在的样子,然后把照片寄给梁喜枝。
她还会在照片后面写上一句肉麻的话———
“我有点为他着迷。”
第34章 于是他开始相信命运。
徐秀竹白天见了两个来应聘服务员的年轻人, 可是她觉得都不太行。
女孩子太腼腆,一说话脸就红,声音还很小, 不凑近根本听不清说什么。男孩子又过于健谈, 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进来半天徐秀竹就一直在听他说了, 根本插不上话。
徐秀竹和张淑华一直收拾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家,回家之后就开始试做菜单上的菜, 她打算开业之前把菜单上的菜都做一遍。
今晚做的是糖醋里脊、鱼香肉丝和地三鲜。王冬玲来借盐的时候菜刚出锅,徐秀竹就让她帮忙尝尝味道。
糖醋里脊酸甜适中, 浓郁的汤汁包裹着鲜嫩的肉片,一口咬下去表皮的口感竟然还是脆的, 当真是外焦里嫩,唇齿留香。
鱼香肉丝咸香酸甜, 口感更丰富,胡萝卜丝和青椒丝这些配菜既保留了脆爽的口感, 还起到点缀的作用。
地三鲜里的土豆、茄子和青椒都是过油之后又爆炒的,茄子多汁,土豆软糯, 青椒脆嫩,色香味俱全, 是一道标准的下饭菜。
徐秀竹用小碗把每道菜都分装出来,王冬玲挨个尝了一下,大拇指就没放下来过。
这些菜不仅闻着香,吃着更是香,王冬玲现在只想来碗米饭。
赞不绝口的王冬玲放下筷子后立马说道:“你快把门关好,我怕我家那个臭小子一会儿闻道又要来扒门缝。”
徐秀竹笑道:“有人捧场还不好。”说着她每道菜又给王冬玲拨了一些, 让她带回去吃。
“明天正好是周末,我闲着没事,去你店里帮你忙活忙活。”王冬玲临走的时候说道。
“行!”店里的玻璃和桌椅板凳还都没擦,徐秀竹也就没跟她客气。
王冬玲走了没一会儿,郑悦欣又来敲门。
徐秀竹开门后郑悦欣无精打采的样子,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帮帮我。”郑悦欣把手里打包回来的菜递给徐秀竹:“快帮我尝尝哪里不对劲,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徐秀竹赶紧把人让进屋。郑悦欣一进来就闻到了香气扑鼻的饭菜香,这不免又让她想到了她婆婆孙翠芬说的话。
今天下班以后,郑悦欣和吴凯带着吴桐去了她奶奶家。郑悦欣觉得自己最近的厨艺有长进,特意买了菜,就想着去给两位老人做顿饭。
重男轻女的孙翠芬一直对二人不生二胎的事耿耿于怀,她一直觉得是郑悦欣撺掇的,所以吴凯才一直不同意。再加上她一直不太喜欢郑悦欣,所以矛盾愈演愈烈,现在对郑悦欣也是越来越挑剔。
郑悦欣在厨房忙活了半天,自我感觉发挥良好,可吃饭的时候孙翠芬一脸嫌弃,不停的扒拉着郑悦欣做的菜,不是说咸了,就是说淡了,没一样能吃的。
孙翠芬数落郑悦欣连做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捏着吴桐的脸蛋,说吴桐太瘦,还质问她是怎么当妈的,连孩子都养不好。
吴桐被她掐疼了,揉着发红的脸蛋眼泪汪汪的看着郑悦欣,又被孙翠芬说太娇气。
郑悦欣搂着吴桐一直忍着没吭声,可心里却委屈的要命。吴凯心疼老婆孩子,就让孙翠芬少说两句。可孙翠芬一看儿子这么护着媳妇,直接摔了筷子回了卧室,好好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吴凯更是绝,既然孙翠芬不喜欢吃郑悦欣做的菜,他干脆全都打包带了回来。
郑悦欣带过回来的菜虽然已经凉了,可徐秀竹觉得并没有孙翠芬说的那么夸张,家常菜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得到了徐秀竹的肯定,郑悦欣的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她叹了口气,对徐秀竹说道:“我现在才越来越觉得,结婚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徐秀竹看郑悦欣实在郁闷,就说愿意听她念叨念叨,也许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些。
郑悦欣想了想,这该从哪里说起呢?她说当初她要和吴凯结婚的时候,她父母其实是不太同意的。
吴凯的父亲吴建国当年是从农村走出来,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了滨城阳光电机厂的工人。而吴凯高中之前则一直和母亲孙翠芬,还有姐姐吴迪生活在乡下。他初三毕业那年厂里给他父亲分了房子,孙翠芬就带着他和姐姐来了滨城,吴凯这才和郑悦欣成了高中同学。
孙翠芬没上过几年学,为人还有些刻薄。因为和吴建国聚少离多,夫妻感情也不太好。孙翠芬没有工作,儿子女儿长大离开家后,她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吴建国身上,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茬吵架。
而吴建国又是个惜字如金的性格,永远沉着一张脸,没有笑模样。他是宁愿在厂里值班也不愿意回家面对孙翠芬。
吴凯的姐姐吴迪是个泼辣的性子,婚后把婆家搅得天翻地覆,老公三天两头来她娘家告状。
郑悦欣的父母觉得吴凯的家庭气氛不好。两家曾一起吃过一顿饭,可那氛围实在压抑,她父母从那以后再也没和吴家人吃过饭。
老话讲“买猪还要看圈”,虽然吴凯人还不错,可毕竟有个那样的家庭。而郑悦欣性格温和,长这么大别说跟人吵架,就是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他们实在怕女儿嫁过去会受气。
可郑悦欣和吴凯的感情很好,吴凯也承诺不会让她受委屈,二人拗不过郑悦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
郑悦欣说她父母那个时候就跟她说过,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能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婚姻的好坏都会影响人一辈子。
郑悦欣那个时候不理解,她觉得结婚不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哪需要考虑那么多呢?
“可我现在理解了。”郑悦欣说得有气无力的。
徐秀竹和郑悦欣的情况不一样。她的婆家热热闹闹,一团和气,但是她有个相当糟心的娘家。她结婚的时间不长,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郑悦欣,于是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和陈远洲的情况。
对于徐秀竹和陈远洲闪婚这件事,郑悦欣还挺惊讶。两家就住对门,平时进进出出总能碰到,别说是闪婚了,她压根都没看出来徐秀竹和陈远洲刚结婚两个多月。
郑悦欣不愿意和学校的同事说家里的事,可在心里憋久了又实在难受,好在有徐秀竹这个乐于倾听的邻居,她说出来也能排解一下郁闷。
临走之前郑悦欣问了徐秀竹饭馆开业的时间,她还说已经想好要送什么开业礼物了。
第二天陈远洲休息,徐秀竹就拉着他去添置饭馆里还缺的东西,俩人买完东西回来,就看到本来应该去参加联谊的赵无双和林寻一也在。
赵无双和林寻一不想找对象,可谭立新说什么都要二人去参加,这俩人在联谊会上简直是如坐针毡,于是就溜了出来。
赵无双知道徐秀竹在张罗新店开业的事,就把本来要回家的林寻一骗来当苦力。
“嫂子,中午咱吃汆白肉呗!”赵无双蹲在窗台上吭哧吭哧地擦着玻璃,边擦还边跟徐秀竹告状:“我之前就想来吃,可是我哥不让,他还让我滚蛋!”
“你怎么那么听他的。”徐秀竹笑着给他递了块干净的抹布。
赵无双接过干抹布,故意叹了口气:“不听不行啊,谁让我哥救过我的命呢!”
“嗯?这又是什么故事?”徐秀竹有些好奇。
赵无双立马打开话匣子。他说他进部队第二年,有一次演习,他因为失误踩到了地雷,当时腿都吓软了,多亏陈远洲反应,一个飞踢把他踹了出去,救了他一条小命,从那以后他就把陈远洲当成了亲哥。
“我哥那次伤到了大腿根儿,还挺严重。”赵无双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又愣头愣脑的问道:“嫂子你应该见过吧?就在我哥大腿根儿那块,老大一个疤了。当时要是再偏一点,就给我哥整绝后了。”
徐秀竹当然见过了,昨晚在床上还见了呢。她脸有点热,正好张淑华喊她,她应了一声赶忙离开窗户这。
一旁的林寻一正在擦桌子,他注意到这一幕后,一言难尽的看着蹲在窗台上的赵无双。
赵无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林寻一盯着他看,于是很潇洒的从窗台跳下来,十分自恋道:“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帅?”
“赵无双,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林寻一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这个疑问太过真诚,赵无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自己。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汆白肉。
在距离开业还有三天的时候,徐秀竹终于招到了合适的服务员。
小姑娘叫许新然,二十岁,活泼开朗又爱笑,笑得时候能看到一颗小虎牙。
开业前一天张淑华提议去庙里拜一拜。李胜昨天去医院复查,大夫说恢复的很好,她就想去还愿。
许新然也要跟着,到了庙里她把能拜的都拜了,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没放过。
张淑华被她逗乐,问道:“你这小小年纪的能有啥烦心事?”
“我就求了一件事。”许新然笑得时候又露出了她的小虎牙,“我要嫁给郑嘉树!”
徐秀竹把刚刚求到的平安符收好,好奇的问道:“郑嘉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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