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雪伸了伸脖子,努力朝事发地点看去。
可惜层层叠叠的百姓们阻碍了她的视线,但想来,该死的淳王即便还有一口气,也已经被打死了。
梁毓景依旧笑着,他低声问元香雪:“你说,这算不算征西军打响了第一战?”
“算,当然算。”
元香雪微微仰头看他,嘴角也勾起:“干得漂亮!回头给你再搓六个弹丸!”
梁毓景摇摇头:“不必,咱们刚到,盯着咱们动静的眼线很多,不能与刺客有任何关联!而且,你那弹丸的硝石、硫磺味道很重,容易被人怀疑。”
“好吧(╯▽╰)。”
不用动手,元香雪自然答应下来。
之后的事情,也不归元香雪管,而且因为淳王之死,接风宴也没了,一到住的地方,她就找了个安全地儿倒头就睡。
至于秋霜、曼玲等人……哎,谁叫她们领了月俸呢,休息是不可能的,检查房屋、整理行李是头等要事!
相比起元香雪这边还算轻松惬意的情况,梁毓景就忙得多了。
淳王在某种意义上,死得大快人心,但上党郡的官员们却是痛并快乐着——
他们的成分很复杂,几乎都是平王、恒王、淳王、颜家、梁毓景、明睿帝……的人。
淳王一系的人只觉得解脱……毕竟没了从龙之功固然可惜,但也摆脱了杀良冒功这个千古骂名啊。
而且,现在的局势也很难说,还可以继续站队,继续谋划一个从龙之功。
其他人也想着要不要拉拢一下……
心思各异之间,却见这些官员个个都面沉如水,不敢表露出半分心不在焉,因为淳王进了城就被刺杀一事,所有官员都有责任。
当务之急,当然就是追查刺客。
然后……梁毓景把矛头指向了上党郡郡守。
车队抵达的时间是早在三天前就通知了的,也让上党郡仔细检查进城的人员、以及挨家挨户查一查有没有多了人。
怎么城里还是有带着凶器的刺客呢?
郡守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齐王、怡王就是死于刺杀,所以他也提高了警惕,亲自和都尉挑选了守城门的人,还耳提面命、一天三问……
不仅如此,他还让府衙全部的小吏去城里走访了一遍。
一方面许多人家死了人,要登记;另一方面,也是敲打一下,别有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结果……还是没防住!
没防住刺客,也没防住百姓。
而且,这刺客都在传是恒王殿下的人,但为什么不刺杀太子殿下,而是刺杀明面上没完、实际上压根没希望的淳王殿下呢?!
想不通,可比这个问题更棘手的,还是怎么逃过这一劫。
毕竟,上党郡一干官员也不想背锅啊!
只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大肆搜索了。
第266章 以战养战
大肆搜索自然没什么用,不提没人知道刺客长什么样子,就连那武器……放在你眼前你也认不出来啊!
而梁毓景也只是一开始摆了为兄弟报仇的姿态出来,其实不过是压郡守、都尉一头,拿下绝对的话语权罢了。
至于平王、恒王……在零陵郡共事小一年了,拿捏起来也还算容易。
因此,抵达上党郡才两天的功夫,梁毓景便俨然一把手的姿态吩咐底下人做事了。
虽然以他太子殿下的身份,这个一把手也没人能抢,但底下人是否真心信服、是否认真办事,决定了是否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最重要的是,苍月国盘踞在太原等郡,得知消息,已经摆出了攻城的架势。
当然,天寒地冻的,苍月国的兵卒也冷,手冻僵了也拿不动兵器。
而且,他们虽然有皮毛制成的衣裳穿,可哪里比得上大梁这边心灵手巧的织女织出的细毛衣、毛手套、以及耐烧的蜂窝煤暖呢?
是的,大梁兵卒们已经穿上了毛衣裳,戴上了毛手套,烤上了蜂窝煤。
这也是梁毓景想到的办法——
先让兵卒的生存得到保障,有了军心就可以去打苍月国,打赢了就能抢牛羊,牛直接留下加餐,羊就剪毛卖给毛衣行,然后再用这个钱去买蜂窝煤等物让兵卒更加稳固军心……
理论上,这就是个以战养战的方法,是可以循环的。
哦,顺带一提,之前兵部准备的蜂窝煤早就被哄抢干净了,现在的蜂窝煤,都是梁毓景提前写信给天水郡的郡守,预支的一部分。
当然,梁毓景不可能学着颜玉懋搞什么工役,他肯定是要给钱的!
至于钱怎么来?
自从去年大梁与苍月双方开战,羊毛生意就算是彻底歇菜了。
即便有商人自己养羊,可个体户能养多少?而且哪家舍得用粮食来喂羊啊?偏偏又没有足够的草地给羊吃,无奈只能放弃。
为今之计,就是先出一笔钱,养一养兵卒们的军心,然后伺机而动。
问题就在于这第一笔资金,该怎么来?
即便梁毓景身家丰厚,要他个人出钱养上几万人的衣食住行,也很有压力。
而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总不能他出钱出力,别人坐等功劳吧?!
但想让人出钱,总得人家自愿,不然也是抠抠搜搜的解决不了问题。
至于问朝廷要兵饷?
问就是没有,还说什么“太子天资聪颖,定能想到办法,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梁毓景都无语了。
这还真是打算过了年就南下啊,也不想想长江黄河能阻挡什么……
朝堂指望不上,梁毓景就只能天天抓着一群人开会了——
开会这个词,还是跟元香雪学的,很是形象简洁。
至于开会的议题,也就一个——如何让周边大户们自愿地出钱出粮。
其实讨论来讨论去,梁毓景也明白,问题就在两个字:“利益”上,只有大户们觉得有利可图了,这事儿才能成。
与在零陵郡打南曦国不同,打了南曦国就能得到海域使用权,也就是珍珠。
但打苍月国的话……说实话,牛羊这东西,不管怎么美化,和珍珠比起来都实在过于廉价了。
就算梁毓景承诺了大户们打下苍月国后一家免费挑一片草场养牛羊,也没几个人响应。
也就是说,连土地都吸引不了大户们的贪欲了。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离得远不好管理,加上还不一定就能打下来,这种看不见回报的投资,大户们也是有脑子的。
梁毓景算是没招儿了,只能折腾底下人,期待谁能想出个办法来。
要说这世上什么事最折磨人,那必然是开会了,尤其一天到晚都在开会,还没个结果出来……
傍晚,心情郁郁的梁毓景脚步沉重地回了府。
元香雪刚摆上一桌菜,看见掐点回来吃饭的忧郁美男子,不由问道:“你那个心思各异的草台班子,还没出来个大聪明想到办法吗?”
“……不要形容得这么具体,扎心。”
元香雪笑盈盈:“这样吧,要是你今晚都听我的,我就给你个法子如何?”
梁毓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某人最近特别喜欢折腾,什么坚毅冷酷的将军、忧国忧民的书生、快意恩仇的志士,轮着让他扮演,演的不像还上不了床。
问她为什么,就说什么你现在都是太子了,以后要是成了皇帝肯定就会端着面子了,要趁着现在多享受享受……
偏偏梁毓景仔细想想,以后要真是……他可能还真的拉不下脸来。
所以说,这太子之位不要也罢。
“你先说办法,我验了货再说,省得被你白嫖。”
“……不要形容得这么具体,我还怪害羞的呢。”
梁毓景翻着白眼坐下:“你害羞什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元香雪反驳:“脸不红是因为我皮肤太白,心不可能不跳好吧!”
“反正你先说办法,本太子不见兔子不撒鹰。”
梁毓景心想你一说,我就借口要仔细思量跑去前院歇一晚……
元香雪笑盈盈道:“明天早上跟你说。”
梁毓景不禁叹气,无奈道:“今天是什么?”
“邪魅张狂俏反派!”
“???”
“咳咳,就张扬肆意贵公子吧,要欺男霸女那种!”
元香雪兴奋得眼睛亮晶晶:“就是你要用一边扇子敲打手心,一边笑着一步一步逼近我……”
梁毓景不禁想起明睿十九年冬天那会儿,某人因为被他用手勾着下巴打量几眼就跳脚的情形……
现在主动送上来任他调戏了是吧?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十年都还没过呢!
梁毓景洗过手,一边擦手一边为自己的演绎内容添砖加瓦道:
“这样吧,我把你逼到墙边,然后用我以玉为骨、以缂丝为面的扇子,挑起你的下巴,说一句‘小娘子,本公子看上你了’,如何?”
元香雪◔ ‸◔?:这人怎么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再一看,分明在坏笑……
第267章 支棱起来
当晚,元香雪到底还是没能被张扬肆意贵公子调戏。
因为两人刚吃上饭,福全就着急忙慌地跑来,说是苍月国有了大动作。
梁毓景只得酸菜鱼汤泡饭,呼啦呼啦飞快喝了一碗,便大步流星去了府衙。
这一夜,元香雪就只好一个人睡一张大床了。
说真的,有点冷。
由此可见,汤婆子确实比不上阳气重的男孩子,哎……
第二天,元香雪不早不晚就醒了,这一醒来才知道具体情况——苍月国陈兵五万,疑似要发起进攻。
看来,临近大年三十,苍月国又来搞心态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搞心态,如果大梁这边实在有机可乘,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就叫人很恶心了啊,本来这边钱粮的问题还焦头烂额呢,家门口又蹲了豺狼,真就是过年都过不舒坦。
又是傍晚,商量了一天对策的梁毓景疲惫归来。
元香雪见他这样子,都没心情开玩笑了,只赶紧叫秋霜送上一碗热汤,今天外头下了冰凌子,穿得再厚也会觉得冷。
“喝一碗,暖暖胃。”
梁毓景没拒绝,接过,跟喝酒似的一口闷了。
元香雪“啧”了一声,“你这样不行啊,要支棱起来!”
“累。”
梁毓景确实很疲惫,但他的心情其实也还行,现在这模样,有六成是装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装?哎,生活不易,本太子为了套话也是蛮拼的。
元香雪一点都没察觉出来,这只能说明某人的演技是越来越厉害了。
甚至,元香雪还主动提及:“昨天我不是说要给你讲一个方法吗?看你这样子,贵公子只能先欠着了。”
梁毓景心里猛点头,面上却依旧一副累到极致、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于是元香雪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吧,这个问题很简单的,是你的思维定式了,你就光想着和那些大户做交易了,这天底下,最缺、最想要土地的人,分明就近在眼前啊。”
梁毓景宛如醍醐灌顶般睁大双眼:“你是说,兵卒?!”
“嗯呢,打下来的土地就分给他们呗,反正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买家了。”
梁毓景激动地站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行。
“说什么苍月国的土地太远了,但离得近的西河郡、太原郡、雁门郡、新兴郡却是完全可行的!反正当时城破的时候那些本地大户就跑了,他们留下来的土地就算是无主之地了!”
梁毓景朝着元香雪轻轻一笑:“只需要打下这四郡,我就可以清丈田亩!”
元香雪正要说话,梁毓景就再次说:“不对,我没必要等到之后,我完全可以现在就清丈田亩,正好,缺兵饷!如此一来,势如破竹的军心有了,供给全军的粮草也有了!”
元香雪听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只笑盈盈地看着精神大振的梁毓景,语调悠悠:“看来你精神好了?那也不必欠了,择日不如撞日——”
“……我其实就激动一下,身心俱疲,真的。”
梁毓景瞬间切换成了疲惫脸,直接倒在椅子里开始表演半死不活。
元香雪轻哼:“我才不信呢,赶紧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要是表现不佳,不准上床睡。”
“……哎,得意忘形,得意忘形,我这沉稳劲还得练啊!”
梁毓景感慨过后,便琢磨起一会儿如何调戏某人,一定要把人调戏得脸红心跳才算成功。
但他经验着实不多,前几次也是莫名其妙就过关了。
暮色四合,白天的冰凌子到了晚上竟然飘起了雪花,落在院子里格外好看。
元香雪窝在软榻上,等着换衣裳的梁毓景出来。
片刻后,梁毓景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张扬的大红色衣裳,头戴玉冠,手执折扇,脚步故意轻盈几分,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元香雪瞬间坐直了身子,嚯,有嚣张跋扈贵公子那范儿了!
梁毓景一见她这眼神,心知这回稳了。
他开始说台词:“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少哭哭啼啼的!”
“噗——”
说真的,和一个完全不配合你演戏的人一起对词儿过戏,很难。
元香雪就完全不配合梁毓景的表演,甚至经常笑场。
梁毓景都习惯了,反正不配合他也能演,甚至还能更快演完。
这次果然也很快走完所有戏,梁毓景这个欺男霸女的贵公子也终于抱得美人归,一夜被翻红浪。
对于此,元香雪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就是觉得,得趁着梁毓景还能拉下脸来的时候多感受几种风格。
毕竟没有电子后宫,也不能搞男宠竞争上位,只能吃点同人不同人设的男色了。
还别说,这不就跟那些切片主角差不多吗?
有种N那个皮的意思呢嘿嘿嘿……
之后一段时间,梁毓景通常都是忙到晚上才回来,毕竟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周边的大户们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年猪,而且梁毓景也不能做得太狠,除非是那种平时就鱼肉乡里的大户。
不然他要是对那种名声极好的大户下手,百姓、兵卒们心里也会有想法。
所以,还是得先搜集证据再说。
偏偏这事儿还不能交给本地小吏去查去办,毕竟私底下指不定就沾亲带故的,那查出来的资料也八成是假的。
梁毓景只能派自己带来的人去查,这样一来,效率就低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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