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翡表情平静，没有那种见到亲姐姐感动不已的样子。
当然，元香雪比他更平静，也没问人家这些年过得如何，只简单说：“好字，虞大人有心了，希望你能做到人如其名。”
元翡应声：“是，阿姊。”
元香雪本来都抬脚要走了，听到这声“阿姊”又停了下来，笑着问：“怎么叫阿姊？方才不是叫我侧妃？”
“方才是礼数，如今是至亲。”
元翡一本正经，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元香雪，好像在说：真好，我见到阿姊了。
元香雪挑眉，漫不经心道：“行吧，弟弟，回头再见了。”
说完就进了府。
其他人都进去了，就留了个秋霜在里头等她。
至于梁毓景……他需要直接去宫里请安，来迎接的几个人，也是不进府的，毕竟啥都没收拾，进来都没热茶招待。
而且，一般来说不必迎接，但可能有什么消息必须通知到位，虞青云才故意找了这么几个人过来，看似迎接、实则传信。
这其中有什么事，元香雪一时半会儿是没处知道了。
进入这重新修缮过的秦王府，除了花草木石似乎变多了，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当然，东厢变化最大，毕竟都是新建的院子。
一路慢悠悠回到汀兰院，元香雪发现行李还在院子里放着。
分配过来的侍女、太监都在闲聊，聊的起劲儿，都没发现她进来。
“咳！”
秋霜咳了一声，几个侍女、太监立刻停嘴，转身，然后屈膝行礼。
虽然是屈膝，但明显比正常的还要低了几分。
元香雪顿了下，没叫起。
这几个侍女、太监便直接跪了下来，一个像是领头的还说：“侧妃恕罪，奴婢几人再也不敢了。”
屋内正在寝房里一寸一寸检查的曼玲出来，屈膝说：“侧妃，是奴婢叫他们先不要动行李的，奴婢打算检查完一间屋子就让他们收拾一间。”
元香雪这才点了点头：“行了，起来吧。”
三个侍女、三个太监都大松一口气，这会儿站起来就规规矩矩的低眉顺眼极了。
元香雪开始指派人：“你去热水房盯着，我这边暂时先要个五六桶；你去膳房盯着，灶台开火了先要三碗素面；其他人打扫院子。”
“是。”
把人都打发去干活儿，秋霜、曼玲开始检查、收拾屋子。
曼玲检查，秋霜收拾。
元香雪本来想帮忙，但被两人联手赶走了，只好搬了一把摇摇椅坐着等。
第115章 五车粮食
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元香雪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秋霜瞧见了，给她盖了一张毯子，又让人收拾行李时轻点，结果这么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时分。
这时候，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屋子也收拾好了。
元香雪一醒来就喊饿，正巧，之前让去膳房盯着的侍女提着食盒进来了。
于是，三碗素面，一人一碗，面汤都没放过。
填饱了肚子，秋霜才开始汇报情况：“侧妃，屋子里没什么问题，但院子里那片竹林有些病恹恹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打理好。”
“明天叫花匠来看看是什么原因，实在不行就铲掉。”
元香雪其实倾向于铲掉，毕竟竹叶落地上还得扫，虽然不是她扫。
至于什么美观不美观的，不在乎这个。
秋霜继续说：“程侧妃搬去了东厢，连带着匾额搬过去的，卢姑娘有样学样，也带着匾额搬去了东厢，倒是林姑娘不知道怎么想的，搬到了咱们西厢这边，还没住第一处，而是住了咱们隔壁……”
也就是说，现在东厢是清韵院程侧妃，陶然院卢侍妾，秋水院苏侍妾。西厢则是空着的棠棣院，蘅芜院林侍妾，汀兰院元香雪。
现在，离前院最近的，就是清韵院、陶然院了。
本来还有个棠棣院，但竟然没人想住！
元香雪挺无语的，这就一个匾额的问题啊，嫌晦气就换呗，又不是非得“棠棣”两个字。
这才刚吐槽完，清韵院来人，说是请元香雪去商量事情。
元香雪刚吃饱，正好要消食，也就懒得计较程侧妃这急吼吼的德行了。
慢悠悠溜达到清韵院，进去一瞧，满满当当站了许多人。
“见过元侧妃。”
“都起来吧。”
元香雪坐下来，先看向场中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嬷嬷。
这嬷嬷长着一张严肃的容长脸，穿着一身织锦，头上更是戴了金镶玉的钿子，瞧着就厉害几分。
“嬷嬷姓白？”
白嬷嬷闻言欠身一礼：“回禀元侧妃，奴婢姓白，是虞家的家生子。”
这就是梁毓景从他舅舅家借来的嬷嬷了。
另外几个也一一自我介绍起来：
“奴婢顺心，专管看门的。”
“奴婢顺意，专管采买的。”
“……”
其余各处，诸如膳房、绣房、炭房、洗衣房、热水房等等，都一一上前行礼。
听完，元香雪没先开口，而是看向程侧妃。
程侧妃直接道：“白嬷嬷，就麻烦你这段时间领个总管的职，婉儿领个副职，给你打个下手。其余人，日后有事，都先禀到婉儿这里。”
“是。”
“行了，白嬷嬷、婉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后，程侧妃才笑着道：“嬷嬷，你主要还是瞧着些我与元妹妹，若是哪里不妥，尽可指出来。”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清凌凌说：“程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嬷嬷辛苦些，不管是府里府外，但凡哪里有差错，都说出来，我与程姐姐也没正经管过家，更没出门打过什么交道，一切都听嬷嬷的。”
程侧妃：……你不要面子，我要啊！
元香雪才不管她，继续道：“婉儿，你要是有不懂的，就问白嬷嬷。”
张婉儿立刻应声：“是。”
又朝白嬷嬷作揖道：“嬷嬷，还请您多教教我。”
白嬷嬷却侧开身摆手，笑盈盈道：“奴婢也不会什么，只是有些经验而已，承蒙王爷看得起，两位侧妃信任，奴婢必定会尽心竭力，教不教的就太过了。”
白嬷嬷可是清楚，这张婉儿是秦王的奶娘的嫡亲孙女儿，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主子呢？
而且，她只是暂时过来帮忙，又何必摆什么谱儿，平白惹人厌烦。
白嬷嬷不应，张婉儿也没纠缠。
屋内几人说起正事来，其中之一，就是要不要摆个宴请亲戚来坐坐。
白嬷嬷：“不可，前几日安王、平王回来，一直到今日都未有动静，加上前段时间三皇子新丧……”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初七就是长公主的生辰，您两位今日刚回来，这帖子应该明早就会送来，这三天好好准备这个就是了。”
元香雪细问：“嬷嬷提点提点，生辰礼准备什么好？”
“以往送什么现在也送什么，大面上不出错就行，不过当天的行头可得好好准备，首先这衣裳，就要准备三身，尤其要特地备上一身骑装，长公主的生辰宴安排在京郊庄子上，有马场，每年都会跑上几圈，还会比一比狩猎、射箭之类的。”
白嬷嬷说完，才问了一句：“程侧妃，元侧妃，您两位会骑马的吧？”
“会。”
两人异口同声。
白嬷嬷松口气继续道：“长公主系出嫡长，又喜好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样样都会，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个弱质纤纤的女子。”
说到这里，她低声道：“自从先皇后仙逝，驸马就接连纳了两房妾，都是弱柳扶风的娇娇美人儿，已经闹过几次了。您两位到时候说话可得小心些，也万万不可宛如西子。”
元香雪无语：“陛下没管？顾家没管？”
白嬷嬷没说话，低眉敛目。
程侧妃也想问来着，但见这情形……人家白嬷嬷能把这八卦说出来已经很胆大了，怎么可能敢去议论陛下？
她转移了话题，问起京城如今时兴何种妆容，又问现在京城诗会、文会如何……
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的元香雪闷声听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吐槽程侧妃问的都啥玩意儿啊，没点营养！
趁着两人停下，她强势插话：“嬷嬷，城外的难民，如今是谁在管？我们秦王府要跟着施粥吗？还是捐钱捐物？”
一直低眉顺眼的白嬷嬷抬眸看了一眼，很快就低头回答：“侧妃有心了，如今是京兆府尹杨大人领头、联合五城兵马司处理，您以秦王府的名义，装上五车米面送去京兆府就行。”
“五车？”
元香雪还有一句没说的：顶什么用？那可是乌央乌央的难民啊！
白嬷嬷摇摇头，坚持道：“只能五车，您总不能越过其他王公去。”
元香雪无语了：意思是那些富得流油的王公只捐了五车粮食？
呵呵，这大梁不完，她倒立——
第116章 进宫敬茶
一直到了天黑，元香雪才起身离去。
至于白嬷嬷，就留在了清韵院。
回去路上，秋霜打着灯笼，小声嘀咕：“侧妃，程侧妃这是故意的！”
“不必在意，小程爱出风头就出去，猥琐发育才是正理。”
回到汀兰院，才发现梁毓景已经回来了。
“来多久了，怎么不派人去叫我？”
元香雪边问，边坐下。
“没来多久。”
梁毓景面色不太好。
元香雪朝秋霜、曼玲摆摆手，让两人下去，才问：“说说吧，又怎么了？”
“我进宫请安，没见着父皇，母妃也说快半月没见过父皇了。”
“哇哦，那真是挺有问题的。不过也可能是你这个前任爱子真的没什么面子。”
梁毓景：……
他很快说起别的事来：“明日早起，去宫里给母妃请安。”
元香雪小脸一垮：“不能晚几天吗？这才刚回来，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梁毓景白她一眼：“就敬个茶还要做什么准备？”
元香雪伸出腿，笔直笔直的伸着，嘴上理直气壮地道：“看到我这膝盖没，弯不下去。”
“那你想怎么办？还真就直挺挺的敬茶啊？”
“如果贵妃娘娘同意，我求之不得，敬她三碗茶都行。”
梁毓景揉揉眉心，语气疲惫：“别贫嘴了，你明天自己看着办，反正就算你没规矩，最多就是被骂几句，大家一起丢脸而已。”
元香雪轻哼：“两相其害取其轻，丢脸而已。”
“……算了随你，去沐浴？”
换上寝衣，躺在床上，两人都睡不着。
梁毓景是因为事儿太多，杂七杂八思索个不停。
元香雪则是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
睡不着的时候，元香雪就喜欢翻来滚去，整的梁毓景压根不能静下来思考。
“你别动了，赶紧睡。”
元香雪再一次翻身，面朝梁毓景，凑近悄咪咪问他：“你累不累啊？帮我减肥？”
“……”
梁毓景无语一瞬，才说：“你消停点，明天要早起，再说这才回来第一天就叫水……”
元香雪轻哼：“那我睡不着啊，我睡不着就要翻来翻去，你也睡不着是不是？来嘛来嘛～～～”
梁毓景瞅她，莫名的有些意动。
“……那，你自己上来动。”
“嘿嘿！美人儿，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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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元香雪果然起不来，愣是被秋霜、曼玲两个人搀扶着穿戴好一切。
因为要一起进宫，梁毓景也是同一个时间起床，算是见证了秋霜、曼玲的辛苦。
坐上马车的时候，元香雪还迷迷糊糊的点着头，眼皮是压根睁不开。
梁毓景看得叹为观止：这瞌睡虫的能耐可真大。
直到进了皇宫的西华门，马车停下，元香雪才算是恢复了清明。
“……睡眠穿越大法好啊，这一睁开眼睛，就到皇宫门口了。”
“别贫嘴了，你赶紧吃几块糕点，不然一会儿你又喊饿了。”
梁毓景没好气。
元香雪听人劝，连忙塞了几块糕点就下了车。
宫里规矩大，马车是不能进去的，只能步行，幸好距离不是特别远，不然真是梁毓景跪下来求她她也不进去。
一行人——准确说，是六人。
下了马车后，一一接受检查。
梁毓景身为皇子，侍卫只是瞧了两眼，特别注意了腰间有没有佩剑、腰带像不像软剑之类的。
元香雪和程侧妃就没那么大的面子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上手摸了摸她们宽大的袖袍。
至于福全、秋霜、玉珠三个奴婢，那是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被查了一遍。
顺带一提，玉珠是程侧妃新提上来的贴身侍女，无父无母无亲戚，还有一张平平无奇的小圆脸，简直天选侍女！
一行人顺利通过检查，这才被一个小太监领着进了皇宫。
值得一提的是，领路的小太监手里还提着灯，因为天还雾蒙蒙的没亮。
如果不是实在太困，全部精力都用来走路了，元香雪挺想问一句现在几点的，为什么天边还有月牙的影子……
大家伙都没说话，就很沉默地以匀速走着。
忽的一阵十一月的晨风吹来，元香雪清醒了几分，她左右张望了几眼，就瞧见模模糊糊的红墙琉璃瓦和飞出来的屋檐了，没见着几个人。
一旁发现她动作的程侧妃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
等到穿过几道门，这宫里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一路上都没遇上需要行礼的妃嫔，元香雪心情都好了许多，等进了贵妃的翊坤宫，屈膝行礼后便被赐了坐。
因为梁毓景也跟着进来了，所以待的时间就不能太久，因此只闲谈两句，就进入了正题。
程侧妃当先跪下，双手端着茶呈上，嘴上说：“娘娘请喝茶。”
虞贵妃笑盈盈伸手接过，呷了一口便放下，温言细语说：“日后好好操持家事，和和睦睦最重要，起来吧。”
“是，儿臣晓得。”
这下，就轮到元香雪了。
元香雪起身，端起茶，先诚惶诚恐低下头告罪：“禀娘娘，儿臣膝盖处受了伤……”
梁毓景心里叹口气，给她找补：“母妃，大夫说了不能碰撞，这地上虽然铺了地毯，但总归是硬的，不如就让她给您行个礼？咱们自家人，倒也不拘泥于那些虚礼。”
虞贵妃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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