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让程暮陪着她,先别走,没有亲近之人,她觉得这生日过得毫无意义。
程暮当然不忍心留她一人,也没好意思再提提前走的事。
而后程暮没有穿那件礼服,和关星落下了楼,生日宴会还在进行,人们交杯换盏,关星落捧着酒杯在花园与宾客寒暄,程暮则独自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休息。
雪花飘零的夜晚,灯火璀璨的花园弥漫着酒味,人们高谈阔论,给关星落送礼的男人弯下腰献礼,满脸的讨好。
程暮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
也许是因为她的着装与这聚会太过格格不入,又或许是方才她与关星落关系亲密,期间有断断续续的男人来和程暮搭讪。
程暮都一应礼貌回绝,但实在耐不住烦扰,正巧某个男人去端酒的空隙,程暮连忙起身,准备逃开这个位置。
程暮绕过人群,加快脚步,还不时拐头看那男子有没有跟过来,谁知刚绕过墙角回头的瞬间就与撞到了人的胸口上。
程暮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连忙拉开距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
“怎么了。”耳边传来一声极为熟悉沉闷的声音。
程暮听着声音熟悉,连忙抬起头,果不其然,眼前的人正是和她昨日闹掰的江挚。
江挚身形修长,他不动声色的将插兜的手取出来,深蓝色的西装衬的他肩膀宽硕,他神色晦暗,停住脚步,低下头看向程暮。
程暮眼神有些飘忽,顿了一秒后,她没有回答江挚的问题,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后迅速低着头,从他的身后绕开,望后花园走去。
谁知刚踏出没多远,大门外驶来两辆黑车,正在接待宾客的关星落连忙朝着门外走去,那头从车里走出来的正是身着西装的关家伯父。
程暮回头望去,脚步不由得顿住,跟随众人迎接的脚步前往大门,江挚也跟在了她身后。
关伯父被人簇拥着进入聚会厅,灯光明亮的别墅内,那些富家子弟或许是看关家掌权的回来了,才开始真正送礼,一个接一个。
程暮依旧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
吵嚷的人群里,程暮隐约听到关星落当着关伯父和众人的面说:
“有合适的尽管介绍来,她来者不拒。”她眉目懒散,不甚在意的说了句:“爱情只是她生活的调味品。”
程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而端起一杯红酒喝了口,酒入口醇香,程暮继续静静的坐着。
关伯父和一堆上了年龄的老伯寒暄,关星落又陪在身侧,程暮看那些老伯眼熟极了,小时候程暮的父亲与他们都是莫逆之交,时隔多年,他们也全然老去却依旧风采卓然。
关伯父似乎低头询问了关星落什么,随后转头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而后目光一亮锁定在程暮的身上。
他招手让程暮过去,笑容慈祥,程暮不明所以起身走向他。
关伯父揽住程暮,让她站在自己身侧,随后热切的向一众德高望重的老伯介绍起程暮。
“各位,这就是老程的女儿,木木。”
“哎呀”其中一位老伯眉头一晃,感叹道:“都长了这么大了,小时候老程还经常带她来我家玩呢。”话毕他神色突然变的落寞。
“不容易,孩子这些年受苦了,老程好好的英年才俊,你说怎么当年就出了那档子事呢。”他重重的叹了声,语气极为惋惜。
其中另一位老伯突然转而问道:“孩子,你父母离开后你去哪了啊?”
程暮举止礼貌,尽显一个晚辈的礼数,她面带微笑道:“我后来去我舅妈家生活了。”
话到着,刚才极为落寞的那位老伯又突然问道:“我们倒是听你爸提起过你舅舅一家,你在那过得好吗?”
“挺好的。”程暮声音很低,轻轻笑着。
而后那些老伯又轮流问了程暮一大堆别的问题,包括工作婚嫁以及未来的安排,程暮都如实回答。
后来突然谈到程暮舅妈家的那个小县城,关伯父突然说他最近买了那的一块地皮,准备在那开发建造工厂。
他转而问程暮:“孩子,你和你舅妈联系个时间行不,我改天正好登门拜访,替老程和这些老伯感谢一下她对你多年照料。”
“是啊,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算我们半个孩子,正好表达一份我们的心意。”其中有位老伯说他最近也闲着,约好时间他一起去。
程暮听到关伯父要在那开发工厂,突然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那座县城太小,舅舅舅妈一家又在工厂干活,程暮想到他们定会有所联络,自己的过去遭遇会悉数暴露在人前,她的舅妈会找到她,会继续索要抚养费,甚至管财大气粗的关伯父要钱。
一想到这,程暮的表情瞬间变的不自然起来,她眼神闪躲,可面对众位伯伯和关星落的不解的目光,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搪塞的理由。
程暮的胸口开始发闷,她无话可说正准备不顾一切转身逃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关总,我来迟了。”江挚单手插在兜里,修长的腿三两步跨上台,微笑着伸出手和关伯父握手。
身后跟着助理,提着一个礼盒,江挚直接越过程暮,让助理将礼物拿上来,程暮顺势被往后挤开,但正因如此,程暮瞬间从那些伯父的目光中逃离出来。
被江挚挡在身后,程暮胸口开始喘气,关伯父的视线被遮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年轻有为的江挚吸引,程暮悄悄退后,去椅子上拿起包,转而默默的朝着大门走去。
被人群簇拥着的江挚,目光越过人群,灯红酒绿的聚会中,他看到程暮逐渐淹没在雪中的背影。
方才她和关家伯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江挚眼神晦暗,他不由得想起程暮那日与自己划清界限之时,提到的霸凌者。
再联想谢望查到的曹英高中霸凌同学的事,以及方才提到舅妈程暮畏惧闪躲的眼神,江挚望向程暮背影的眼神越来越晦暗,眼里含着不解和极难察觉的心疼。
他指尖止不住的在酒杯上摩挲,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关家别墅繁华热闹的大厅里,宾客依旧举杯畅饮,宴会一切如常,似乎没人注意到程暮的离开。
程暮背着包远离喧嚣,她低着头手缩在兜里,越走越远,身后是明亮璀璨的别墅花园,眼前是风雪交织,空无一人的黑夜。
看不见月光,白茫茫的雪星光点点,程暮走的很慢却步伐坚定,一往无前,或许她的人生也曾也与这种上位者的生活有过交织点,那是一条鲜艳明媚的花路,是她的父母亲手锻造而成的,只是如今,造路的人走了,这条路也就断了。
而从没人教过她如何开辟新路,或许她自始至终根本无路可走,她注定回归于属于她的黑暗。
程暮抬起头看着晦暗无边的寒夜,只觉得四周无边孤寂,冷风彻骨。
她想爸爸妈妈了。
第24章 丁蔓走了,竟偶遇杨乐……
程暮不知一个人漫游了多久,打了个出租回了宠物店,回去后已经很晚了,丁蔓一直在店内等她,程暮一眼就看到丁蔓收拾好的行李箱。
程暮假装无事,坐下和丁蔓闲聊。
宠物店内被丁蔓整理的很整洁,柜台的物品摆放规整,程暮眼睛扫过去,丁蔓的杯子衣服和书都被收拾走了。
丁蔓坐在旁边不停的叮嘱着程暮宠物店的事,大到收账迎客,小到狗狗脾性和打扫卫生。
程暮静静的听着,良久她说了句好。
夜深了,她们各怀思绪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程暮就陪着丁蔓去了机场,漫天大雪中,谷衡站在她旁边,丁蔓提着黑色的行李箱,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机场大门转身和程暮招手。
程暮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风雪中,眉眼晦涩,眼角发红微笑着和丁蔓招手。
丁蔓远远望向程暮,她的身影那么孤寂渺小,丁蔓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容,心猛地抽了一下,眼眶刷的一下红了。
程暮似是看到了她的动容,她挥挥手喊道:“快走吧,别误了飞机,好好玩注意安全。”
丁蔓眼神像被黏住似的,最后还是谷衡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安检处的。
程暮就站在门口静静望着,知道丁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程暮目光干涩,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提了一下包带,故作无事的缓缓转身,她心里隐隐的像压着一块石头,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程暮坐车回到了宠物店,一推开门,程暮不自觉的望向那个小木椅,那是丁蔓最喜欢待的地方。
程暮脱下外套,换了鞋子,缓缓推开门走进丁蔓住的隔间,空无一物,床单被子都被叠的整整齐齐,就仿佛她从没来过一样。
程暮觉得心里好难过。
“有人吗?”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程暮压下情绪转身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母亲,旁边站着她的小儿子,背着一个奥特曼的小书包,程暮眼神失落,但还是面带微笑礼貌的问道:
“请问是来撸狗的吗?”
“他非吵着闹着要进来玩,你们这是怎么计价的啊?”那个女人指了下小孩,她穿着纯黑色的半身棉袄,下半身穿着紧身牛仔裤,被这一个桃红色的皮包,无奈的问道。
程暮礼貌回答道:“我们这是两个小时六十元,您看要进来吗?”
“啊,这么贵啊,”那母亲露出极其为难的表情,看向程暮的眼神就好像是看骗子,却抵不住儿子一个劲的越过围栏往里面冲,若不是程暮挡着,他没换鞋已经要冲进来了。
那妈妈想了一会,还是烦躁的说:“那就让他玩吧,我就不进去了。”
程暮闻言看了眼那小男孩,低头沉思了下,说:“也行”。
那小男孩一听同意,挡不住的就要往里面冲,程暮拦住他穿着鞋套,小男孩猛地扑向狗,就去抓二哈的尾巴,二哈被吓得乱窜,程暮连忙叮嘱道不要用力抓狗,轻轻的摸。
那小男孩充耳不闻,依旧追逐着,她妈妈也在旁边不耐烦的说:“我们掏了钱的,小孩摸一下尾巴怎么了,一只狗而已,大惊小怪。”
程暮转过头眼神暗了几分,但还是忍着怒火礼貌问:“怎么付款。”
他妈妈打开手机二维码,在付款的前一秒还在念叨着怎么这么贵,问能不能便宜点,程暮只礼貌的摇摇头,告诉她定价都是固定的。
“老妈,接着,旋风书包。”那男孩激动的扒下书包的肩带,在空中猛轮了几圈,猛地扔向柜台。
程暮刚撕下票据递给那位母亲,还准备去给她搬一个沙发,结果刚一转头。
那记书包重重的砸到程暮的脸上,里面装着的水杯和她脸上的骨头几乎撞出了声,程暮甚至没反应过来,只痛呼出声,霎时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脸。
“哎呀,你没事吧,这毛孩子干嘛呢。”那母亲忙弯下腰捡起书包,指了下儿子,只是嘴里说着关心,脸上全然没有指责儿子的愤怒,甚至似乎还带着赞扬她儿子活泼的笑容。
程暮被打得眼冒金星,站在原地捂着脸缓了几秒,随后缓缓放下手,转头看向的就是她妈妈带着不以为意的表情。
丁蔓走了,程暮情绪低落,她压下飙升的怒火,只沉着声说了句没事,转身走过去,坐到了室内的沙发上。
程暮刚坐下没多久,谢引鹤突然打来了电话,语气焦急,说钟老师在家中突然急性心梗,已经被送进抢救室了,问她能不能赶紧过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程暮眸子骤然一缩,猛地起身,说了句我马上就到。
她拿起羽绒服,边穿边对店里的人说:“我现在有急事,需要立即关店离开,很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啊?”坐在门口的妈妈显然生气了。
程暮慌忙从收银台抽出一张一百的现金,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再次道歉道:“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这钱是退你们的钱,多余的算作补偿。”程暮神色焦急,说话片刻已经换好了鞋子,拿起钥匙一副要走的样子。
“算了算了,当我们倒霉,走儿子。”她不耐烦的接过钱,把还依依不舍的儿子喊了出来。
程暮再次说了句抱歉,等她们走出门,程暮锁门的时候,她们在门口边走边说:
“儿子,你以后可不能当这种不守信用的人哈,这种人是交不到朋友的,知道吗?”那位妈妈低头对儿子说。
锁好门的程暮听在耳里,眼帘暗了几分,转身急匆匆的叫了个车赶往了医院。
这离医院很远,今天又大雪封路,程暮坐的出租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医院。
滨城市医院内,程暮提着包火急火燎的直奔钟老师的病房,跑到病房门前,她喘着粗气,隐约听到病房内钟老师微弱的声音。
她快跳出口的心脏才霎时落了地,程暮站在门口努力的平复呼吸,良久她冷静了下来,缓缓推开病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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