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声满脸不服的捋了捋衣襟,最后转换语气看向程暮道:
“小暮啊,舅舅实在是没办法,你妹妹明年就要做手术了,你就看在你当年上大学,是舅舅没把你偷偷填志愿的事告诉你舅妈,最后还给了你三百路费的份上,就救救你妹妹吧,我们要的不多,就五十万。”
程暮眼里闪过一阵震惊,她万没有想到,她一向以为只是惧内的舅舅,或许还对自己有几分疼爱的舅舅,嘴里说出来的话竟然这么冰冷。
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他明明知道那三百路费是她这些年唯一记在心里的温暖,而他拿这个来和她要钱。
程暮突然笑了,她笑自己可笑,果然是一家人,齐心切力的来管她要钱。
程暮笑的讽刺,自嘲的笑折射在江挚的眸子里,江挚眼里是难掩的心疼。‘’
谢引鹤早就听钟老师说过,程暮的舅舅一家对她并不好,此刻亲眼见了,他才真切感受到。
陈凤英瞪着程暮,扬声语气祈求,当着江挚和谢引鹤的面,程暮笑着问道:
“看在你份儿上,是看在我高考前夕杨乐往我床上泼水,你袖手旁观的份儿上,还是我自尽割腕你让我拔掉输液管,直接出院的份上,又或是看在舅妈藏了我中考录取通知书让我无学可上的份儿上?”
程暮笑的眼眶通红:“你可真是我的亲舅舅啊。”
第33章 我不介意,找人打断你们……
程暮一桩桩罗列着这些年他们做的事,她笑的自嘲,内心无数委屈升腾,江挚闻言满眼的震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过得这么辛苦。
怪不得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怪不得她坚强到连哭都要藏起来。
他难以想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曾怎样的被打碎过,又跪在地上一点点将自己拼起来。
他胸口一股无名的情绪疯狂翻滚,低下头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站在一边的谢引鹤也难以置信,他缓缓看向程暮手腕的护腕,怪不得她一直戴着护腕。
江挚心疼的转过头半搂住程暮,他摩挲着她的脊背,像是安慰也像是在说有他在。
这种气氛一直僵持良久,程暮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她深呼一口气,平息了所有情绪,眼里只余下决绝和冷漠。
她不动声色的拨开江挚的胳膊,脱离了江挚的怀抱,无视所有人走过去,提起陈凤英的破旧布包径直朝门外走去。
陈凤英一慌,还来不及起身制止,就看到程暮拉开门将她的包抡圆扔了出去,扔到了门口那堆雪里。
程暮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的转头看向里面的人,冷漠道:“你们给我滚。”
陈凤英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包里有他们所有的存折和证件,她顾不上发怒,连忙骂了句没教养的东西,就冲了出去捡包。
扬声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跟了出去。
他们擦着程暮的身体出去,程暮堵在门口,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台阶下的人。
她的目光像极了狂风骤雨前的平静,情绪全都紧紧的压在心底,脸上只剩波澜不惊的冷漠。
陈凤英捡起自己的布包边掸雪,边狠狠的瞪向台阶上的人,喘着粗气面露狠色的吼道:“行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你他妈再怎么样也是我们老扬家的人,你别忘了你户口还在我们家呢。”
“不给钱这事没完,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就耗着,要不到钱我们不可能走的。”
说罢陈凤英朝着台阶下狠狠的呸了一口,转身瞪了眼一脸无奈的杨声,把包跨在肩膀上就越过马路朝对面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程暮失魂落魄的转身缓缓合上了门,看到还待在店里的江挚和谢引鹤。
程暮面无表情的轻轻说道:“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引鹤看着江挚不打算走,他犹豫着看了眼程暮,说了句好就推开门离开了。
程暮看着地上的泥脚印,才后知后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脱了力,眼眶干涩,江挚情绪复杂,他缓缓伸出手想试图安慰程暮,就在刚要触碰到的瞬间,程暮后退一步,冷漠道:“你也走。”
江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睫毛微动,低头掩下心里的难过,他不想走还想再开口,程暮直接出声打断他。
“走吧,最近都别再来了。”
不知为何,江挚看着她眼里的冷漠和疏离,觉得她仿似又回到了从前,与前几日眼角都带着雀跃的程暮判若两人。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走,就瞬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前几日他们已经在一起,哪怕她已经接受他。
但只要她遇到自己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任何人,独自承担。
江挚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去,程暮拉起他的胳膊,硬生生将江挚拽了出去,随后转身关上了门。
江挚又一次站在台阶下,他总觉得这次离开就真的永远离开了,而他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死缠烂打,因为他知道,程暮这次是认真的。
程暮似乎是感受到江挚依旧站在门哭,她压着声音道:
“你别站在外面,求你走好吗,”这个走字程暮咬的格外重,她像是在极力压着情绪。
她的声音犹如刀子一样割在江挚心口,江挚眼眶微红,顿了良久轻轻道:“好。”
而后缓缓转身离开,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却始终没有回头。
宠物店内的程暮,站在玻璃窗边看着江挚远去的背影,她眼眶干涩,此刻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只觉得心脏上像有蚂蚁在啃食,看着地上的泥印,她默默转身去浴室拿毛巾。
而后她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点了一排泥印。
同时的江挚插着兜走在街头,迟迟不肯回去。
却在一个拐弯的时候,被人堵住去路,眼前的正是刚才的陈凤英和扬声。
他们笑的讨好,两人显然已经在这等了许久。
江挚本就落寞,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本就冷酷的脸上更是骤然像覆上了一层冰霜。
江挚黑眸涌动,唇角轻启似是带着嘲讽:“二位还有何贵干?”
陈凤英两只手抓紧包带,试探性的笑着靠近,江挚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微微仰着头,用商量的口气笑着道:
“我们看出来了你很喜欢小暮那丫头,我们等在这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冷风簌簌,江挚磁性的声音暗暗低沉暗哑,他勾唇:“请说,”
陈凤英一看这语气感觉有希望,她瞳孔一亮,更靠近了一切,低声道:“只要你给我们八十万,我们保证以后绝不脸招惹那丫头,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陈凤英暗黄色的瞳孔发出精明的光亮,她紧紧的盯着江挚,等他同意。
江挚直勾勾的看着她,忽地笑了,他眸色阴冷,沉沉盯着她道:
“你们—不配。”
陈凤英闻言脸色大变,江挚直接越过她朝着另一条道走去,陈凤英算盘落空,她嗤笑一声,对着江挚大喊:
“还以为你是真喜欢她呢,呵,果然是精明装的挺好,一毛钱都不愿意花给她。”
江挚闻言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隔了一会,冷冷道:
“我们的事不劳你操心,”话毕他缓缓回眸,盯着他们两人道:“但如果你们再去闹事,我不介意,找人打断你们的腿,拿八十万给自己作保。”
陈凤英和杨声眸子顿时变的凝重,脸色僵住,江挚轻笑,眸色阴沉:“对了,我没有开玩笑。”
话毕江挚大跨步扬长而去。
陈凤英和杨声背着行囊,面色恐惧,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大年初一,程暮一个人闷在宠物店,待了一整天,丁蔓从早到晚给她打了很多电话,程暮原本不想接,却耐不住她连环呼叫。
程暮坐在沙发上,缓缓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丁蔓焦急的声音:“哎呦,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差点以为你又出事了。”
丁蔓的语气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缓过来道:“新年快乐,过得好吗最近?”
程暮面色僵硬,她挤出一抹微笑,道:“挺好的,我最近去逛了灯会,还去爬了山祈了福。”
丁蔓八卦道:“和谁去的?不会是江设计师吧?”丁蔓惊呼道:“你们不会有情况了吧?”
电话这头程暮笑容凝固,她轻笑一声道:“没有,你想哪去了,我一个人。”说完这话,程暮心里升腾起一抹愧疚,却被她压了下去。
“你呢,玩的好吗?”
“我和谷衡在漠河,凌晨两点追到了极光,简直太美了。”电话那头是丁蔓止不住的惊呼,字里行间透出喜悦。
程暮眼底疲惫,嘴角却笑道:“开心就好,注意安全。”
丁蔓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高兴道:“我们还吃了冰上火锅,坐了雪国列车,睡东北炕,坐马拉爬犁,每一个地方都好好玩……”
丁蔓孜孜不倦的说着,程暮就静静的听着,分享着她的喜悦,这样的通话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丁蔓挂断电话,程暮笑着的嘴角才缓缓沉了下来,眼神平静而落寞,她给原店主发去了消息,内容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而后又掏出电脑,打开邮箱,看自己的投递简历的结果,她手停在键盘上,犹豫两秒将入职时间从十日后改成了随时入职。
而后合上电脑,手机屏幕突然闪烁,程暮拿起手机,看到谢引鹤发来的消息。
[程暮,你不要害怕,拿起法律保护自己,必要时候我可以帮你。]
另一条消息是:我们是永远的朋友,精神上我永远都会为你托底,你不是一个人。
程暮突然想起来,她曾经对着谢引鹤,也说过她会为丁蔓托底,没想到他竟然听了进去。
而后的几日,宠物店内暂停营业,程暮连着在店里待了整整三天,期间她连出门倒垃圾都要四处张望。
待在宠物店内都是反锁着门,她想了整整三天也没想通,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
程暮从来都知道,他们为了要到这笔钱有多疯狂,有多不要命,可为何他们那日来闹完事之后,又消失不见。
这实在不想他们的作风,除非是已经拿到了钱。
程暮想到这突然就坐不住了,看着屋外渐沉的天色,她的心里突然莫名的恐慌。
她突然想到了江挚,程暮心脏猛地一顿,他们会去管他要钱?
而以江挚的性格,他极有可能会给钱。
想到这,程暮猛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挚的电话。
而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程暮,是我。”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江挚,程暮连忙起身去开门。
第34章 你放开我
“怎么了,想我啦,”江挚提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看到程暮焦急的神色,宠溺笑道,语气平和。
程暮看着他的笑容欲言又止,江挚笑着伸出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摸了摸程暮的头。
随后绕过程暮,弯腰穿上鞋套,起身自然的拉起程暮的手,径直走进了店内,他把袋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纸质的袋子里装着三本书,一本漫画书和侦探小说还有一本文学小说。
这并不是江挚喜欢看的,但程暮看书杂,他就特意去书店找店员推荐了这几本放松的书。
江挚将书掏出来,放到桌子上,右手还拉着程暮的手,他微微弯下头对程暮说:“这几本书都很有意思,你闲着的时候可以看看。”
他语气温柔,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程暮被他拉着,心渐渐缓和下来,江挚的手心温热,程暮不知为何,每每江挚一靠近她,她的焦虑急切的情绪就能瞬间平息一大半。
江挚看着沉默不语的程暮,缓缓转身,亲昵的握起她的另一只手,缓缓弯腰道:“你让我最近都不要来,我就在家等了三天。”
他眉眼带笑,颇有一番撒娇委屈的味道,江挚的手指轻轻在程暮的手背上摩挲,他低声笑着道:“所以我们今晚去看电影吧?”
程暮看着她被握起的手,听着江挚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她缓缓抬头,视线对上江挚的眼神,她轻轻道:“他们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江挚闻言眸子一顿,他神色微变,若无其事的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挚还是远远低估了程暮对细腻表情的敏感,即便是他眼神一瞬的顿住,程暮也能瞬间验证内心的猜想。
程暮脸色骤变,内心瞬间升腾起巨大的恐惧,她嗓子疼的发干,呼吸凝滞,一字一字的试探道:“你…没给吧?”
江挚看着程暮眼里无限蔓延的无措,他缓缓摇头,认真道:“我不可能给,我怎么会把钱给伤害过你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你不愿意的事我都不会去做。”
程暮仍然心有余悸,她不相信道:“你没骗我?她们一定会承诺以后都不来打扰,还说会瞒着我,你们不会联合起来骗我吧?”
江挚语气认真:“真的没有,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程暮看着他无比认真,毫无瑕疵的眼神,内心的恐慌才渐渐缓和,她腿有些发软,缓缓抽出手,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程暮不敢想象,江挚如果把钱给了他们,她会怎样的发疯,钱一定要不回来,她就只剩崩溃一条路。
程暮神色复杂,她坐在椅子上依旧失魂落魄,低着头似乎在急切的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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