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挚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半蹲在她身前,轻抚上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程暮此刻意识仿佛被隔离般,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低着头嘴角只默默念着:“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江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拉回程暮的理智,他低声道:“只要他们在你这拿不到钱,就会离开的,他们待不了多久的。”
程暮听到钱这这个字,黑眸一顿,她缓缓转头,缓缓摇头道:“不,你太低估他们要到钱的决心了,你根本难以想象他们为了凑齐杨乐手术费的疯狂。”
“杨乐这二十年复查住院吃特效药,已经让这个家庭负债累累了,他们挣不到钱,为了钱他们可以逼我初中辍学去工厂打工,他们不惜性命钻到别人车底碰瓷,去倒卖工厂的机器,去赶一切能拿到钱的事。”
程暮冷笑:“如果犯法能拿到钱,她们也不见得不会去干,因为杨乐凑不齐手术费就会死啊,所以哪怕是一根再小的救命稻草他们也会牢牢抓住,他们已经快疯了。”
“所以我才疯狂的逃,我也快被他们逼疯了。”程暮情绪激动。
江挚显然被这些话震道,他眉头微皱。
程暮看着他,接着道:“我告诉你他们会干什么,他们从我这拿不到钱,无路可走就会去跟踪你,他们会去你的公司,会去骚扰你的家庭,你无法想象,他们会为了女儿做什么事。”
程暮咬牙道:“我根本就是一个满身窟窿,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拖油瓶,你总有一天会讨厌我,我会把你拉下泥潭,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有人同行。”
江挚罕见的脸色变暗,他声音低沉,一动不动的盯着程暮,道:“我拜托你,你能别这样说自己吗?”
程暮突然站起来,她手抚着额头,挡住自己的视线,似乎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她烦躁至极的在店内来回踱步。
江挚眼眸晦涩,他缓缓站起身,走向程暮心疼的抱住她。
江挚双手环住她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手不断的摩挲着她的后背,不停的在程暮耳边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不知就这样抱了多久,程暮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只听见她在江挚耳边轻声道:“我们散了吧。”
她的语气无比的轻巧,情绪毫无波澜,寂静的宠物店内,江挚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的缓缓放下胳膊,看着程暮的脸。
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程暮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们分手吧,之前的就当是一场梦。”
程暮目光冷漠平静,别过头不去看他,江挚心脏猛地揪在一起,他看了程暮的神色良久,突然自嘲一笑。
他没有想到,遇到事他会这么轻易的被舍弃。
他气极反笑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吗?”
程暮目光晦涩,她沉沉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要马上离开这,我不想耽误你。”
江挚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你还要走,”他难以接受的双手抱头,随后转而再次看向程暮,他咬着牙道:“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吗?你要逃一辈子吗?还是你早就想好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江挚似乎快要失去理智般,缩头乌龟这几个字他咬的极重。
而这四个字就像尖刺扎在程暮的心上,程暮眼眶发红,赌气般道:“没错,我就是缩头乌龟,我就是不要你了。”
“我是太过寂寞才会一时答应和你在一起,可我现在又突然对你没兴趣了,不行吗?”程暮反驳着说着气话。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像是结了冰般,降到了零点,良久,江挚开口:
“我不答应,”江挚眼眶通红,咬着牙道:“我死也不会答应。”
“答不答应是你的事,在我这已经结束了。”程暮的无情超乎江挚的想象,她说完话就转身往屋内走去,只留给江挚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挚低着头,攥紧拳头,眼眸周遭阴翳的发红,突然,他两三步跨向前,程暮刚准备推门,就被人猛地拽住胳膊,身体往后一倒。
下一秒,她被人猛地掰过双肩,紧紧的勒紧怀里,江挚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程暮的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江挚的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扑洒在程暮的脖颈,力道之大,即便穿着那么厚的羽绒服,程暮依旧感到整个人被带起,脚尖虚浮在空中,紧到她差点无法呼吸。
她被这突然的动作猛地一震,反应过来后开始用力撕扯推拒,她抬起手去推江挚的胸膛,而身体贴合紧密,她根本无力可使。
她只能拼命的撕扯江挚后背的衣服,撕扯无用,她气急败坏的埋在他胸口闷着声音大喊:“放开我。”
“滚啊,”程暮攥紧拳头往他背上抡,而江挚却突然放开了程暮,程暮还没反应过来,脸瞬间被人紧紧的捧住,周遭都是江挚温热的吐息。
江挚双眼通红,气息紊乱,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捧着程暮的脸,不顾程暮的推搡,倔强的就要吻上她。
“啪。”一个清亮的耳光打在了江挚的脸上。
江挚被打得瞳孔一震,踉跄者后退好几步,他弯腰低着头,眼眸猩红错愕,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
“你给我滚,”程暮不知所措的吼道,她浑身颤抖,委屈的想哭,指着门口的胳膊却卯足了劲。
江挚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低着头理智才慢慢的回来,他喘息着抬手像再次靠近程暮。
程暮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她又一次带着哭腔的吼道:“你给我滚,以后都不要来缠着我。”
江挚通红的眼眶盈着泪水,他声音低到骨子里,无措道:“对不起,我…”
程暮看着他眼角的泪水,眼角暮然就红了,她猛地转过身体,背对着他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还是请你离开。”
江挚的脸颊显现出殷红的指印,他似是全然感受不到疼,只看着程暮的后背,一滴泪珠缓缓的自眼角滑落,掉在了地上。
江挚低下头说了句好,随后转身缓缓推开门离开。
屋外天色昏暗,风雪蚀骨,江挚望着不见一丝天光的黑夜,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宠物店内,程暮躺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窗子还开着,雪花扑打在玻璃上,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蒙在被子里程暮颤抖的身体和时不时哽咽的哭腔。
寒夜寂静,风雪无边,何时才能到春天,没人知道。
第35章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一转眼这年就过去了,明日便是大年初五,按照租约合同规定,宠物店需要在这一天开门营业。
程暮第二天迅速调整低落的情绪状态,她企图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她早早起床打扫店内卫生,擦擦洗洗,然后挂上营业牌。
虽是新年,但店内却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从早晨到晚上,大部分顾客都是待一会就走。
程暮对这些业务已经很熟练,顾客撸狗她没事干的时候,她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就在今天,程暮收到了北城某三甲医院的入职通知,通知她在十日内入职,程暮决定三日后就走,刚好她和原店主的租约也正好到期。
她坐在柜台上订好了滨城到北城的机票,经济舱靠窗单座,这条消息她没告诉任何人。
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只要还在店内一日,就要好好经营好宠物店。
今日或许是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开始营业,所以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宠物店内也总是待着四五个人撸狗。
不知怎的,程暮总有种预感,他们该来了,他们不会罢休。
果不其然,中午六点程暮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被蹲在宠物店门口的陈凤英堵住,她气势汹汹的站在宠物店外,扬声坐在台阶上,手插在袖筒里打着哈欠。
陈凤英时不时瞪他一眼,而程暮双手插兜老远就看到了那两人,她知道迟早都躲不过去,也干脆不躲。
程暮眼泛寒光,她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径直朝着宠物店大门走去。
快走到台阶旁时,程暮直接视线略过那两人,目视前方将她们当成空气般往店内走去。
陈凤英一看到程暮,顿时眼泛精光,她猛地冲上来,抓住程暮的领口,目光恶狠如毒蛇般大喊道:
“可算抓到你了,你想跑哪去还?”
陈凤英比程暮矮许多,她干枯黝黑的手揪住程暮的领口往下撕扯着,程暮被揪的斜了身体。
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似有不悦的皱眉,丝毫不惧挑眉道:“有种你就白天黑夜的在这盯着,要不说不定哪天我就没影了,你的女儿可就死定了。”
程暮眼神凉薄,唇角却带着挑衅的笑意。
陈凤英一听女儿被咒,顿时闪着精光的瞳孔凶狠如母兽,她抬起胳膊就准备给程暮一巴掌。
程暮嗤笑一声,拉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猛地一顿,霎那间抬手抓住她挥来的手。
下一秒,“啪”的一声就抬手右手,把巴掌甩到了陈凤英枯黑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顿时惊到了街道附近晨练的大爷大妈,瞬间一堆人停下脚步,涌了上来。
带着帽子抱着小孩的年轻人也停下来看热闹。陈凤英捂着脸,张着嘴巴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陈凤英怎么也看起来五六十岁了,是程暮的长辈,一个晚辈给长辈一个耳光,论是谁也看不过去。
更重要的是打人的年轻姑娘一脸的冷漠得意,笑容里还带着讥讽,于是一瞬间,风向一边倒,全都在指责程暮。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教养啊,竟然敢对长辈动手?”
“唉这批小年轻从根上就坏了,瞅瞅父母都给惯成什么样了。
“真是大逆不道啊!”几个头发花白的大爷大妈轮流指点着程暮。
而程暮始终神色淡漠,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结束,她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周围的人,转而勾起唇挑衅的看着依旧捂着脸,没缓过来的陈凤英,眼底恨色具显,道:
“我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
此话一出,陈凤英的瞳孔顿时瞪的老大,她缓缓放下手,脸色一边被打的通红,另一边被气的铁青。
下一秒,她像疯了一样扑向程暮,猛地伸出胳膊就要给她一个耳光,程暮早就预料到她的动作,用力揪住她的胳膊,阻挡她的动作。
陈凤英见打不到脸,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揪程暮的头发,程暮眼神发狠,她右手挡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将她推下了台阶。
台阶只有两层,可陈凤英毕竟年老,她在台阶上倒退着踉跄几步,眼看马上就要后背朝下摔在石板路上了,还好扬声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
陈凤英老年骨头僵化,难以想象如果杨声没有接住她,后果将会是怎样,而程暮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她的目光里只有冷酷和无所畏惧。
陈凤英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仰着身子向下摔的时候,看着程暮冷酷发狠的神色,她难以置信眼前的女孩就是从小那个乖顺,丝毫不敢反抗的人。
陈凤英踉跄着站稳,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程暮良久。
有那么一瞬间,陈凤英真的觉得管她要钱没可能了。
程暮站在台阶上俯首望着她,冷笑道:“你还以为我是小时候,那个为了一口饱饭,对你逆来顺受的傻子吗?现在的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程暮已经被她夺走了太多东西,她从来都不害怕陈凤英。
外人道她和善周全,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多么极端的人,对她好的人她倾尽所有,伤害她的人她会冷血到极致。
程暮的决绝和超人预料的冷酷让陈凤英觉得要钱无望,也可能是这份从惩罚程暮到被程暮羞辱的落差,让她一时失去了理智。
她顿时就不想着要钱了,杨声小心翼翼的扶着陈凤英,被气急的陈凤英猛的甩开他的胳膊,随后恶狠狠的盯着程暮,大声咒骂道:
“你就是个灾星,谁挨着你都没好果子吃,”
陈凤英的眼神如毒舌一般,说出的话更是狠毒无比,她喊着:
“如果不是当初那八十万,你以为我会善心大发收留你,刚来还说什么你会乖乖听话,以后好好孝敬我,谁曾想十几年养了个白眼狼。”
“你以为除了我,谁还会愿意把你这个克死爹娘的扫把星带在身边,我告诉你,领养你后每每看到你那副乖巧的模样我都觉得恶心。”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要把这些年的伪装和不满尽数吐露。
“你以为你每天回来偷偷学习我不知道吗,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你发着烧还能考上个二本,”陈凤英冷笑一声:“原本想让你填上,再断了你的上学的希望,好好待在工厂给我女儿赚手术费的,要不是他一时善心大发给你那三百路费----”陈凤英恶狠狠的指向扬声。“你以为你能走的了吗?”
“那段日子看着你每天回来全身的烟头疤,我每日就盼着能多点再多点,这样你就能辍学去工厂打工了,年龄大了直接嫁人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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