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问人脉?我最大的人脉……
白瑾瑜说白瑾琪用功,倒不是假话。
自从知道白瑾瑜有望从一个交流项目中为自己争取一个名额,只要通过了洋文和基础表演的考试,就可以赴英国系统地学习表演后,白瑾琪简直要疯了!从前厌学的懒劲儿完全抛开了不说,恨不得睡着了,梦里都在背单词,好助她通过测试,去到艺术之海里徜徉。
好在家里有一个“洋文专家”,不拘自己有什么疑问,都能坐下来耐心地教。
哪怕白瑾璎不在,有白瑾瑜这个日常就用着洋文的“实用家”也可,虽然耐心上欠缺几分,解答自己这些小儿科的问题,那是绰绰有余了。
可恨这横插一杠的冬假,什么“专家”“实用家”,都被爱情拐跑了!留自己这个小可怜在家里苦哈哈地读书,真有几分从前考大学时的意味。
尽管为了自己的艺术之梦,付多少努力也值得,只是她到底是很爱热闹的人,一个人呆在家里多么孤单!再想到两个姐姐如今大谈着恋爱,假日期间,必然是跟着男友出去吃喝玩乐了,对比自己凄凄惨惨,更觉得苦闷。
想到此,叹了口气,又从玻璃纸袋里摸出一片蝴蝶酥塞进嘴里。
正嚼到一半,就听见楼下隐约传来白瑾璎和虞妈的声音,料准是二姐姐回来了,赶紧把铺了一书桌的零食都收进抽屉里,再把撒在书页上的西饼碎屑都扫走,嘴角挂着的碎屑也一并拍一拍,这才坐正了身体翻一页书。
刚翻完,自己的房门就被敲了一敲。
白瑾璎扭开了门,把手里一盒包装得亮晶晶的朱古力糖放到她桌上,笑道:“好用功啊。”
白瑾琪心道:总算没有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把那糖果拿到手上翻看着,半揶揄地问:“划冰床好顽吗?你昨天几时回来的?我都睡着了。蒋二哥也真是,昨天都约你顽了一天了,今天还要带你出门吃鱼锅子,鱼锅子好吃吗?”
转头又叹了口气,幽怨道:“我本来也想跟去哩,但一想,你们两个人亲亲蜜蜜的,我何必去做一个电灯泡?你看我,识相不?”
白瑾璎本来被她酸溜溜的语气说得脸热,可听她念叨到最后一句时,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露出一个讨赏似的狡黠笑脸,倒有些哭笑不得了,说:“小祖宗,这不是给你带了礼物吗?年前买的零嘴西点摆在家里,也尽供着你吃。”
白瑾琪心虚地看了眼抽屉,只见那装蝴蝶酥的玻璃纸袋没有收好,有一小截被夹在抽屉口露了出来,赶紧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西点怎比得上正餐?虞妈老派,这两天总想着包饺子,我想吃小馆子哩!”
白瑾璎看她最近这样用功,这点小小的愿望,实在可以满足,便笑道:“好,好,不如今晚就带你和虞妈出去吃?你想吃鱼锅子吗?还是羊肉锅子呢?”
白瑾琪一个“好”字正要说出来,忽而脑子里灵光一闪,“啊呀”了一声,“今晚不成。我差点忘了,昨天接了个电话,今晚我有一场中学同学的聚会哩!”
她在中学时就是个风云人物,如今又正是春风得意时,怎会不去?
反倒是程巧书,自从她当了戏剧社众人的面大大发了一通威,又勒令社长郑家树道歉查究后,学生之间便隐隐开始追问起谣言的源头——笑话,现在这谣言是落在白瑾琪的身上,可留着这“毒瘤”,焉知哪一天自己做错一点事,那谣言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啊!
谣言这东西,要确切找出散布的那一个人,是不大可能的,不过众人问来问去,竟有不少人想起这其中有程巧书的一份。
再仔细一想,从白瑾琪第一次选上女主角开始,她不就多次有过表示反对的言论吗?尽管程巧书本人大呼冤枉,称自己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对她竖起了戒心,同她交往不似从前亲近了。为此,程巧书甚至请了几天病假,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白瑾琪才不管,那是她自作自受,且让她自己和那群女学生斗法去吧。
嘻嘻一笑,拉了白瑾璎的胳膊道:“学了那么多天,总算也轮到我出门松快松快了,好姐姐,快帮我挑挑衣服!”
聚会的地点还是选在当初办毕业告别会的永福饭店,白瑾琪到得晚,一进包厢,众人便站起来热烈地表示欢迎,道:“咱们的表演之星来了!白同学,你在星河剧场的演出都登上报纸了,真了不起!”
又有人说:“我听说咱们瑾琪要留洋专攻表演了,可是真的?啊呀!这是真要去做大明星了呀!”
白瑾琪一面说着“哪里哪里”,一面放眼在圆桌上扫过一圈,如她所料,程巧书和那狗腿子似的钱瑞芝果然没来。哈!怕不是觉得丢脸,不敢见她吧?
不过钱瑞芝虽没来,她妹妹钱瑞云倒来了,非但如此,一见着白瑾琪,还亲热地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边上来。
白瑾琪挑着眉,心道:这钱瑞云虽然大学考去了外地,但她和钱瑞芝可是亲生的姐妹,钱瑞芝那点子事,她真会不知道吗?当下又生出斗志来,她要我坐过去,我还怕她不成?倒要看看她说些什么!
于是勾唇一笑,真就大大方方在她旁边落座了,道:“好久不见,你在外地念书怎么样?年节里,火车票子不大好买吧?”
钱瑞云见她这样亲和爽气,反倒吃了一惊似的,心想,今天自己这个和事佬,未必不能做成功呀。
握了白瑾琪的手,羞涩道:“我倒还好,家里在交通科有一点人脉,二等座的车票,总还可以买得到。”笑了笑,又说,“不过,我姐姐今天没有来,你怎么问了不问一句?我们三个从前多么要好。唉,还是我来说吧,她最近是生病了。”
白瑾琪轻蔑地笑了一声,说:“生病便生病呗,请个西医打一针,什么病都好了。你别说,程巧书病了,她也病了,难怪她俩关系好,连生病都赶在一起呢。”
钱瑞云脸上的笑容一僵,知道自己没法靠装糊涂蒙混过关了,将握着的手摇了一摇,软和道:“我姐姐这人稀里糊涂的,说话不过脑子,也常常上别人的当,她要是说了什么惹恼了你,你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呀。”
白瑾琪冲她甜甜地一笑,手腕上却用了个巧劲儿,将她的手挣脱了,说:“你真说对了,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她那人不光说话坏,心也坏。对待朋友一点不念旧情,转头就可以踩你一脚,我如今是一点儿不想搭理她。”
钱瑞云脸上挤着笑脸,心里却急得打鼓:白瑾琪把话说得这样不客气,当了妹妹的面就敢骂姐姐的不是,这、这可叫她怎么接?
只能生硬道:“所以说,她这是上了别人的当——”
话没有说完,只见白瑾琪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钱瑞芝不会说话就算了,你可不要学她的样,不然,我也不想搭理你了。”
钱瑞云心里一跳,口中一噎,当真不敢再说了。
心里不禁对钱瑞芝埋怨起来:她自己为了巴结程巧书,和白瑾琪闹掰了,如今见白家非但没有没落,反而大有前途光明的意思,又要把我推出来说和,我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从前上中学的时候,难道她就谦让过我吗?我何必为了钱瑞芝,把自己和瑾琪的一小点情分也给断掉?保不齐今后,还有钱瑞芝来求我的时候呢!
正好这时,有别个女同学来和白瑾琪碰杯,恭贺她留洋学表演的事,言辞间不乏羡慕。
钱瑞云等她们聊完了,也默默凑上去道了一声“恭喜”,又问:“瑾琪,你真要去留洋吗?我听说如今留洋的名额审核得很严,你是走了哪一条人脉?不瞒你说,我如今念的三流大学,毕业了也没甚名堂,谁不想去国外镀一层金呢?”
白瑾琪见她笑容里带着谄媚,要是放在从前,恐怕自己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可现在再看,非但不觉得受用,反而从这张笑脸里看到了钱瑞芝的影子。
心想:她们姐妹俩是一样的,现在巴结我,不过因为在我这里有利可图,往后别人有利于她了,她也会去巴结别人。
大姐姐说的对,我实在不必把这种情分看得太重,更不必为此伤心,过去的我真是傻。
于是笑着打马虎眼道:“你问人脉?我最大的人脉,就是我大姐姐了,这次留洋的机会,也是她多方替我问来的。我有这么个姐姐,那是我的福气哩!”
说完,自己倒先愣了,印象里,她还从没说过这样维护吹捧白瑾瑜的话呢。可仔细一想,又笑起来,这话说得没错呀!
用这枚不软不硬的钉子把钱瑞云碰走后,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白瑾琪吃着菜,再看窗外的天色早已经暗沉下去,街面上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来,闪闪烁烁之间,突然想到:再过不了一个月,就是大姐姐的生日了呀!
我实在应该给她买件礼物——不,我想给她买件礼物!
不如就是今天吃完这顿饭,料想百货商店还没有关门,先去逛一逛好了。我虽然兜里的钱不多,和她那个开船厂的男友更是不能相比,但就凭我的好眼光,不信我的礼物不能让她中意!
第85章 行啊,干脆今天都夹花坐……
为着这是白瑾瑜搬来椿樟路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虞妈很坚持要在家里庆祝。白瑾瑜平时也不缺上饭店下馆子的机会,轻易就答应了,于是生日的当天,连孟西洲和蒋牧城也一并赶来了椿樟街三十六号。
二人在楼下停车时,白瑾琪正巧透过窗户望见了,见两辆漂亮的洋车俱都停在自家门前,心里不禁有一点得意。
想:这回差不离了,楼下两位,大约就是我未来的两位姐夫了。由我这个扮演爱情戏的专家旁观来看,这两人对我两个姐姐,黏得很紧哩!不错不错,只要我抱牢了我两个姐姐,等到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们还能不给我封一个大红包吗?
福至心灵一般,兀自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哼着歌儿跑下楼去了。
再说她自己,也确实买得一件很称心的礼物,献宝一般呈给白瑾瑜,甜言蜜语道:“你瞧,它用的是灰色和靛蓝色的绸缎,和你好几身洋装都可以配不说,中间的花蕊又是用金色珠子串成的,岂不是素色中的点睛之笔?嘻嘻,我一看这胸花就觉得很衬你哩。”
白瑾瑜略显惊奇地瞅了她一眼。
不说绸缎做的胸花,宝石胸针她也不少见,不过白瑾琪居然留意着她平时穿什么,买东西的时候还想着帮她做搭配,可见确实花了心思,并不是敷衍了事。满意地冲她一笑,说:“不错。”
白瑾琪便像得了赞许的小猫似的,尾巴翘得老高,得寸进尺道:“那和二姐姐送你的真丝睡衣比,哪一个更好?”
白瑾瑜也不跌她面子,把她送的礼盒收好了,说:“虽然价格上不能相比,不过你们的用心,我想是一样重的。”
白瑾琪何时被她这样顺着毛哄过,简直要飘飘然了,当下就谄媚地要坐到她边上,被路过的白瑾璎“咦”了一声,“不把瑾瑜边上的座位留出来,给孟先生坐吗?”
白瑾琪很不服气,抬着下巴道:“这你就不懂了。圆桌上吃着饭,又是端碗又是夹菜的,两只手都嫌不够用呢,坐在一起有什么用?不如我把他们夹开了,还能瞧见对方的脸,眉目传情一下,饭也能多吃两碗了!”
白瑾璎实在不懂这些爱情经,不像白瑾琪,学洋文都专门捡着原版的爱情小说来看,句子学得格外快。又想到自己过年去蒋牧城家里的时候,就是因为和他坐在一起,桌子底下一玩起游戏来就顾不上别人,确实是不大得体,被别人发现了,也怪窘迫的。
于是支吾着道:“你说得也有道理。看不出来,读了几本爱情小说,你都变成‘爱情专家'了。”
白瑾瑜站在边上,眼看着白瑾璎被她三言两语就带跑偏了,真是又惊奇又好笑,一时也起了玩心,笑道:“行啊,干脆今天都夹花坐好了,让西洲坐你和蒋牧城中间,就这么办!”
话说到这里,两位先生正好敲门来了。虞妈眉开眼笑地去开门,看哪一个都觉得满意,她先前还很担心哩,看大小姐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唯恐她找个耳提面命的;看二小姐又太软弱,怕她被人欺负拿捏,现在一瞧,这不是很好吗!
可见白家的人,都很有挑人的眼光哩!
反倒是孟西洲捧了一束鲜花进来,把鲜花交给虞妈又谢过一声后,就习惯性地往白瑾瑜旁边的座位走。想不到刚刚近身,就被女友捏住了袖子,朝对面的方向一指,道:“你坐那里去。”
孟西洲眉梢微动,故意说:“怎么?进了你家,我连坐你身边的资格也没了。”
旁边白瑾琪已施施然地落座了,今天她看孟西洲,直如看一个行走的红包,立刻鬼灵精地道:“别这么说呀,孟先生。这样安排是大有用意的,方便你们俩俩相望,让你看清我姐姐的脸哩!”
孟西洲脸上带笑,心里免不了暗暗咬牙,想:瑾瑜家的老三怎么回事,书读得不是时候,脑子里还一堆碍事的烂点子。但再看白瑾瑜狡黠地冲他一笑,似乎玩兴正起,也只好无奈一笑,甘之如饴地听指令行事了。
反倒是蒋牧城那一边,似乎并不计较坐哪里,白瑾璎一句话,他就坐了。
57/63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