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就是把我自己,也一并彻底地送给你。”
他握着白瑾瑜的手再一次往上,直到贴上他的脸:“你接不接受呢?”
第87章 也是,蒋牧城年纪不小了……
白瑾瑜从签下了那份让渡合同起,整个人就是晕晕乎乎的。
好在那货轮说是“送”给她,并不是真就把那庞然大物囫囵一个儿的打包了给她,不过是那艘货轮在使用年限内,全部的收益都归她所有罢了。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笔源源不断的巨款了。
饶是白瑾瑜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都觉得有那么点“受之有愧”,心想,这简直不是一句“占了好处”可以一笔带过的,设若我不和他结婚,我简直觉得自己不应当了!
反倒是孟西洲一副心甘情愿很淡然的样子,等蒋牧城带着白瑾璎两个人回来后又闲谈了一会儿,九点多钟和蒋牧城一道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拧了拧白瑾瑜挺直的鼻梁,调侃道:“我还没见过你这副呆呆的样子,真可爱。”
这话什么意思?他是知道在拿钱砸自己,把自己砸得恍惚了呢!
大概是两人的关系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的缘故,白瑾瑜倒不觉得厌恶,只是为孟西洲话语里透出的逗弄之意感到几分恼怒,偏偏自己就是着了他的道!想到这里,把手上的合同重新装回文件袋里,丢到床头柜上,自己则靠在床头笑叹了一声。
就在她兀自微笑的时候,房门从外头敲响了两声,扭开了一条缝。
白瑾璎穿了睡衣探身进来,问:“你睡了吗?我今晚和你一道睡,好不好?”
白瑾瑜顿时有些稀奇,不过今天是她的生日,又因为孟西洲的礼物正精神亢奋着,睡不大着,倒很高兴有个人来陪自己促膝夜谈。当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拍一拍枕头道:“你来。”
白瑾璎扭身关了房门,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又把被子在胸口掖好了,冲白瑾瑜乖巧地一笑。
这样子,真像她们从前在白公馆彻夜长谈的光景。
白瑾瑜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自己这个妹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说:“蒋牧城今年给我送的礼物格外用心,我猜这里头有你的提点,是不是?”
想不到白瑾璎是很茫然的样子,问:“他送了什么?我看他的礼物年年送到,总不会有差错,所以并没有提点什么。毋宁说,他考虑得比我还要更周全呢。”
白瑾瑜一噎,转而又见白瑾璎抿唇微笑一下,神态中透出一丝羞赧,握了自己的手摇晃着,说:“其实,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白瑾瑜看她很羞涩的样子,没来由地心里一跳,想:她和我说事,何至于要害羞?那势必是和蒋牧城有关了!于是想到孟西洲说过的“兴许他有大事要求你”,都说男人的思维是相通的,不要真被他说中了,是蒋牧城借了瑾璎这个中间人来求我吧?
她虽然和蒋牧城不大对付,但有一说一,姓蒋的为人绝对不差,对瑾璎也很疼爱,寻常低声下气求人的事,想也不会让她来做。能出动她来做说客的,只能是为了——
白瑾瑜微微屏住了呼吸,心里已然有了预感。
果然,白瑾璎支吾了一阵,把脸颊贴到白瑾瑜的手背上,抬着水盈盈的眼睛望了她道:“之前去蒋二哥家里,蒋伯父和蒋伯母谈到一点结婚的事,就是、如今爸爸不在了,蒋伯母很想和姐姐你谈一谈呢。”
唉,果真是好大一件事要求她。
与此同时,白瑾瑜又不能不生出一种伤感的喟叹:这一件事,想必蒋牧城早和瑾璎商量过,说好了由她出面,她才来找自己沟通的。想一想从前,但凡有什么重大的决定或秘密,都是她们姐妹俩之间最先商量,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别人;如今,她也是成为那个被告诉的“别人”了。
可世事就是这样,瑾璎有了蒋牧城,自己也有了孟西洲,万事万物都在改变。
为着自己舍不得,难道瑾璎永远不结婚吗?不光瑾璎会结婚,瑾琪也要去留洋的呀,小鸟们离巢远去,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白瑾瑜借着枕在胳膊上的姿势磨蹭两下,偷偷把眼角的湿意揩去,貌似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今年就要结婚吗?呵,也是,蒋牧城年纪不小了,难怪他着急。”
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凑近了将白瑾璎抱到怀里,闷闷地道:“等你结了婚,咱们可就不住在一起了。”
从白公馆到椿樟街,从小孩长到大人,二十来年的时光,她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此时此刻,便好比身处人生分岔的路口,怎么能没有一点感慨?
白瑾璎恐怕也是如此,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轻轻地说:“虽然不住在一起,但至少任何时候,我们都可以见面啊。”又问,“瑾瑜,你不和孟先生结婚吗?我记得他和牧城的年纪一样大,他不着急吗?”
要不是问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还真以为她是很单纯地疑惑呢。
白瑾瑜本来还沉浸在伤怀里,闻言顿时竖起了眉毛,抱着白瑾璎的手转而在她腰上抓了一把,后者当下就怕痒地尖叫着扭开了。她这才满意地睨着白瑾璎道:“好哇,居然知道替蒋牧城说话了,不过你编排到孟西洲身上,我总是要维护他一下的。”
这样一来,也就把先前惹人伤心的空气,给挥开了。
白瑾璎的父母都已经离世,虽说还有一位舅舅住在国外,但最亲密的家人,莫过于白瑾瑜和白瑾琪了。且都说长姐如母,设若她要结婚,男方那一边找白瑾瑜商量婚事,倒也很合理。
何况蒋兆明夫妇和白瑾瑜是很熟的关系,蒋太太又很积极,早早给白瑾璎的舅舅去了信,没过几天,就约了白瑾瑜出来吃饭。
不说蒋兆明在白齐盛出事时帮了很多忙,就冲着瑾璎和蒋牧城感情很好这一点,白瑾瑜也不可能故意拿乔,反对他们结婚的。蒋太太那一边就更加通情达理了,根本不必白瑾瑜开口,直言结婚的一应事宜,上上下下,都由他们来筹办。
甚至笑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嫌办婚礼太繁琐,不愿意费心呢。可是结婚这样大的事,不体体面面地办一场怎么行?瑾瑜,你什么时候结婚?你要是乐意,我也给你全操办了!”
她也算是看着白瑾瑜长大的长辈,哪怕白瑾瑜是最大的姐姐,在她眼里,也还是个小孩哩。
不过和蒋太太谈话的时候,白瑾瑜倒是想到一件事:办婚礼的时候,从哪里接亲呢?
从椿樟路接亲,当然也好,最多房子里活动的空间相对有限,跟着来接亲的宾客需要控制人数罢了。只是思来想去,总感觉到遗憾,在她的设想里,那里应当是白公馆——她们从小生活的地方,承载了最多的回忆,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那里的每一处,也都留有白齐盛的身影。
就仿佛爸爸也参与到这一场隆重的仪式之中。
白瑾瑜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预备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将白公馆重新洒扫收拾出来。
白瑾璎那头还不知道这一件事,倒先给另几桩新闻给震惊了。其一,就是程佩生要回去教育部的事,好在原先请假的孙老师已经回来了,正好可以将工作做一个交接。另一个,就是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终于给揪了出来。
在面向全体师生的大会上,缪昌平狠狠吃了一记通报批评,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坐在台下一言不发。当天下午就请了病假回家了。
他自己大概也是权衡再三:一方面当着众人的面受了批评,自己在学生面前,可说是威严扫地了,以后还怎么在班上立威?另一方面,白瑾璎已经明说了她要走的,想必学校已经开始物色起新的老师,只是洋文老师不好招,多少需要一点时间。
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在这青黄不接的节骨眼上交一个辞呈,校长为着留住自己,总可以有谈条件的余地。
于是第二天,就把一份辞职说明,递到了秦校长的桌面上。
秦校长看了那信一眼,果然没有拆开,而是丢到一边,拧着眉头对缪昌平道:“缪老师,你知道,不是家里有什么大的变故,你在这个紧要关头谈辞职,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往后别的学校在录用你时,也要慎重考虑了。”
缪昌平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说:“我也不是非辞职不可,这只是我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秦校长,我们还可以谈的。”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表现得决绝了,对方可不就慌了吗?何况马上就是期末的升学考试了,少一个洋文老师怎么行?是以在缪昌平看来,秦校长向他表示屈服,那是必然的结果。
想不到秦校长竟笑了一笑,说:“好。你既然有这个意愿,那我们校方,也是很愿意尊重的。”
那意思,分明是同意他辞职了!
缪昌平慌得一下坐正了身体,后背跟着冒出一层冷汗,刚想开口说话,只见秦校长从旁边抽出一份资料来,说:“这件事,我还得谢谢程老师,他在申请调回教育部时,就反应了我们学校缺少洋文老师的事。教育部早早开始协调,正好有一位返聘的老教师,经验很丰富不说,教学成绩也不坏,可以先调来我们三中,就是这两天,人就可以到了。”
说着,对缪昌平很客气地一笑:“缪老师,你的学生们知道你要走,大概很舍不得,你也记得好好和他们道一个别。”
听到这里,缪昌平已是面如死灰,把一整个五脏六腑,都给悔青了。
第88章 你小姐又来了,这一次拍……
白瑾璎和蒋牧城的婚期,最终定在六月中。这个时间,往往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却也不顶热。并且升学考试也结束了,可以卸下一个大担子,欢欢喜喜地结婚。
在这期间,事情当然发生不少。头一件大事,就是白瑾琪终于通过了艺术留学生的考核,等着秋天就可以去英国了。
在她自己,简直高兴得要发疯了。又因为要去学的是自己热爱的舞台表演,生怕自己的洋文水平太差,听不懂课不说,还叫人看了笑话,竟一点也没有懈怠,继续勤勤恳恳的读她的外文小说,试图通过有意思的爱情故事,把洋文的墨水再灌一点进肚子。
另一边,这消息在清江大学也不胫而走。同学们羡慕的有之,恭喜的有之,但因为众人都看过她的表演,知道她实在是艺术上的一颗新星;又或者是程巧书实在怕了她,不敢再兴风作浪的缘故,总之这一次,学校里倒没有出现什么协枪带棍反对她的负面言论。
话剧社就更不必说了,白瑾琪简直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这是什么人物?这可是社长亲自公开致歉过的人物哩!又致歉事件过后,郑家树对她总有种幽幽怨怨的不敢靠近,这就给人以示弱的印象,显得社长的声望人气,都要被白瑾琪给盖过了。
相比于白瑾琪的张扬高调,白瑾璎和蒋牧城这一对新人,就低调稳重得多。
缪昌平一走,第三中学里的空气都像是清新很多似的,让人在精神上就舒坦不少。新来的返聘教师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正因为年纪大,经验和耐心都很足够,水平更是高出缪昌平一大截。
没了缪昌平隔三差五地找不痛快,也不必被人再三催促着要教案,白瑾璎的工作轻松不少,也能腾出手来处理一些结婚相关的事宜。
求婚的钻石戒指,蒋牧城已经送过了,那就缺一对结婚用的对戒。两人去洋货行订好后,顺道又去西式的婚纱店量体裁衣,西式婚纱的工艺虽然繁复,按六月的婚期来算,时间也尽够了。
结婚照却得单独挑一天来拍。
拍照的那天,白瑾璎莫名有些紧张,叫了白瑾瑜来做陪伴和参谋。想不到白瑾琪出于好奇和凑热闹的心思,也一道跟了过来。等到未婚夫妻收拾妥当开始照相了,不同于白瑾瑜很识相地坐去了外间,白瑾琪非但留在里间不走,还凑得格外近,好似做学问一般。
这对她来说,无疑就是一门学问哩!
设若她往后果真从事演艺事业,不说广告画报,总要为舞台剧或电影拍画报的吧?这间照相馆是全首都最好的,那末布景设备和技术,想必也是最顶尖的了,这还不值得她旁观着学习一二吗?
但为着她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又目光如炬地盯了自己看的缘故,白瑾璎紧张得不是一点半点。
刚露出一个微笑,那边白瑾琪便摸着下巴,像是评判员似的发出啧啧声,嘀咕道:“真漂亮,这个角度尤其好看。”这微笑也就维持不下去了。更不要说和蒋牧城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她局促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最后还是蒋牧城受不了,把这个小烦人精“请”了出去,结婚照的拍摄才得以推进下去。
白瑾琪虽然失去了观摩的机会,但却很受感触似的,等白瑾璎换好了衣服出来,三人一道坐车回家的路上,忽而道:“咱们三个也来照相馆拍几张合照吧?”
见两个姐姐望向自己,白瑾瑜更是一副“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的神态,当下挺着胸膛据理力争起来:“做什么这样看我?我们三个,还没有过合照呢!何况我就要留洋去了,你们再想见我,可就见不到了。不应当拍几张相片留作纪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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