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骆b昭听的有些出神,王乐萍放下杯子,伸手搂住她,长叹口气。
“你别怪你爸总板着脸,这说起来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破事,谁家里没本烂账,可如果你们真打算长久好下去,这些破事也成了你的事你懂吗?”她继续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爸妈考虑这些太早,你们还都是小朋友呢,正是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候,但作为父母,我们没发不为你去想未来的一切可能,不了解则罢了,偏偏他家啥情况我门清,小牧他有责任感,人也不错,但他家实在,唉,一群理不清的。”
骆b昭靠在王乐萍肩上,眼眶有些酸涩,不仅是为牧时桉的故事,也是为她有对天底下顶顶好的父母,小时候她总缠着跟妈妈一个被窝睡,可马上她也要走出绮城离开父母,去瞧外面的世界,她以为自己长大了,可在爸爸妈妈心里永远没有。
“我知道了妈咪。”她撒娇道。
王乐萍还当她没懂自己的意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脑门:“你懂个屁,我和你爸没兄弟姐妹麻烦事少,你看我三大爷家孩子几个成天闹的鸡飞狗跳,还打上法院,这也是我为什么没给你生弟妹,孩子多不见得是好事,太看中父母的教育,是福气和晦气都没个准……”
王乐萍戳她没收劲,闺女捂着脑门一脸委屈,王乐萍说着说着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妈,我都懂,可将来的事谁知道,您未雨绸缪也绸太久远了,我就想好好读大学,好好谈恋爱,老瞻前顾后多难受啊,你不老说享受当下,我老想那些多少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干嘛?万一我跟牧时桉好不了多久怎么办?”骆b昭说。
“你要当渣女?”王乐萍白她一眼,“没让你想,这些事有我们替你考虑,你开开心心生活,我就想告诉你别埋怨你爸,他有自己的顾虑。”
什么渣女!真的是。
“这说起来,小牧真的小时候不一样,好在他性子没养歪,人还是好的。”王乐萍感慨一句。
骆b昭眼睛亮了,朝她凑上去:“妈,怎么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你还说呢,哪次带你吃饭你会来?”王乐萍回忆起当年在外面撒欢的疯丫头就头疼,“不是说要留家里看动画片,就是跟楼底下小孩跳皮筋,你都不来能见到?”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你在这跟我秀恩爱?”
“我哪有!!”
……
捧着奶茶杯,杯子里冰块被骆b昭手心的温度捂到全化,湿哒哒地弄了她一手,被空调冷气一吹,她出走的意识也猛地回归。
“想什么呢?”牧时桉抓着她的手,帮着擦干。
骆b昭顺着声音看过去,歪头笑着,伸手覆上他的脸,还搓了搓:“在想,小时候可爱的牧时桉,还会抱着酒瓶围着饭桌热情地挨个倒酒呢?”
他一愣,耳根泛起红来:“谁跟你说的?”
“还听说,你还给大家表演奥特曼变身?我记得小时候表演才艺都是唱歌啊?”她笑着往他胸口靠,挺结实的。
女孩子头发没梳,就这么散在他的胸前,牧时桉心血来潮地一点点拨弄整理好,又回道:“从小就五音不全,我要唱歌不得整个饭桌人都吓跑了。”
他觉得梳好了,就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小心系了个松散的低马尾。
骆b昭就呆愣愣地被摆弄着,牧时桉懒散靠着沙发靠背,怀里还抱了个她。
“听叔叔阿姨说的?”牧时桉有些朦胧的记忆。
骆b昭嗯了一声:“我妈那天跟我讲了点你小时候的事,说你那会儿可有趣了。”
牧时桉把她往上提了提,微眯着眼:“那怎么小时候我从没见过你?”
“我啊,”她笑,“我小时候玩的可多了,根本闲不住,哪有闲空儿去医院,或者参加这种饭局。”
“你要来咱俩还能认识得更早。”牧时桉忽然搂着她在眉眼上亲了一下,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骆b昭窝在他胸口,安静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如果那时候我去了,咱俩现在是什么样的。”
“那我早就把你骗走了。”他勾着笑。
“我就那么好骗!”
欢笑过后,短暂沉寂。
“牧时桉,如果我去了,我就能知道从前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牧时桉顿了一下,许久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想知道?”
“嗯。”骆b昭撑起身子,对着他眸子,郑重地点头。
无论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什么,她都希望听到他自己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好像都忘记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青葱少年,好像张扬就该是他的底色,肆意洒脱,但可能因为他外表太过带着锋芒和尖锐,他本质的柔软很难被人所察觉到。
牧时桉很早就敏锐地就觉察到他跟梁若璇的不同,在这段莫名其妙的姑侄关系里,他是就是受优待的那个。
他慢吞吞在说:“小时候我是跟梁若璇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不只是一起上学,几乎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只有周末才能见到父母,其余时间都住在爷奶家,其实在爷爷奶奶那儿,他们对我很好,很明显对我比梁若璇要好,甚至带着点重视我,轻视她的意味,比如我想看什么动画片他们就会先放我喜欢的,或者是买玩具,我的就是比梁若璇的多,诸如此类,我小时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就是觉得很别扭,尤其是梁若璇其实很懂事,她不哭不闹就是偷偷伤心。”
一年级时他还挺俏皮捣蛋的,还是孩子王,班里所有小朋友几乎都是他麾下一员。这事在一年级的综合评测,班主任寄语里就能得到印证,老师用词比较委婉她说的是牧时桉太有活力。
但他犯得所有的错事在他们放学后回到家,都会落在梁若璇的头上,她会被父母问为什么没看管好他,小时候不算懂事,他们争抢什么东西,梁若璇会被教育让着他,搞坏家里什么东西,梁爸梁妈绝对是先质问梁若璇,牧时桉先是对此沾沾自喜,可很快他就意识到,爷爷奶奶几乎是不问缘由地袒护他。
但一切真正的导火索其实是,在又一次梁若璇因为他被教训后,那时候他们住在一间卧室不过是两张床,他心虚别扭地试图去安慰她,却收到梁若璇的一句:“你能不能赶紧去死啊!赖在我家里干嘛!你没家吗?”
“这么多年她就爆发过这么一次,其实我后来还问过她这事,但看她那个样子就是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回事,后来我才依稀记得,好像是那会儿我奶奶会看那种七十集起步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她太生气,学了几句后下意识对我说的。”牧时桉说着,语气里没什么太多情绪。
有些事有迹可循,但真的今天揭开伤痕,还真的挺难消化的。
即便这故事她已经听过一遍,可骆b昭心头仍有些堵,作为外人她很难评价:“其实那天,我妈给我讲了点你家事,但我没想到居然到这个地步。”
面前牧时桉像是预判了她的吃惊,轻轻牵过她的手算是安抚,继而又回应她的话:“那时候我觉得就有些对不起她吧,毕竟挺不是东西,我犯的错让她顶着,所以就觉得尽量别犯错,别惹事,哪怕装一装,不过,有些事装一两天是装,装久就真成习惯了。”
小孩子实际上是最懂察言观色的,牧时桉逐渐在爷奶家里也有了独属于他的生存法则――只要他不犯错,不出头不显眼,就不会有人被牵连。
降低存在感,这事其实挺难的,尤其牧时桉从小就帅,机灵又活泼,他只要被牵出门去就是被夸奖的对象,家里亲戚、楼下邻居、甚至陌生的叔叔阿姨,见到他都是夸上一句:小牧长得可真俊啊。
如何能做到不引人注意?
很简单,其实只要做到别表达就行,少说话,少展现喜好,少表露情绪,人没特点,就能逐渐变透明。
其实牧时桉小时候算是个话痨,遇见人嘴巴就停不下来,能说又会说,他其实忘了“多说多错”这句话最开始是打哪里听来的,可他之后就是如此践行的。
后来每当有人跟他搭话,跟他聊天,他都只会平平淡淡地点头,或是回个嗯,外表虽然很重要,但人都无意识地会偏向能说会道的人,时间一长周围人就发现了,这牧时桉孩子有点木,跟他搭话没什么劲儿,简单来说就是有点花瓶,肚子里没货。
在外面他如此,在家里牧时桉也是,除了不犯错不捣蛋,“都行”、“随便”这种话几乎成为他的口头禅。
家里无论是做什么买什么要什么,一定是先紧着小辈,只不过这里面有个谁先谁后的问题,通常情况下牧时桉的顺位更高,梁若璇毫无疑问地只能排在他后面。
但如果牧时桉总是无所谓,那时间久了,长辈也会习惯性地跳过这个步骤,因为问不问都一样,反正他也是随便,最终优先权一定会落在梁若璇身上。
尽管这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改变她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但起码让她过得更舒心,委屈的时候少了许多。
代价就是舍弃牧时桉心底真实的需求,他喜欢,但不能说。
“你还挺聪明的。”骆b昭是发自内心在感慨,同时又掺杂点心酸的意味。
毕竟小学一二年级她还顶着个鸡窝头疯玩呢,他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去生活了。
空调温度稍微低了点,牧时桉伸手去按遥控器调高温度,笑说:“还行吧。”
骆b昭被他这幅自恋样逗笑,半晌冷静下来又思忖着:“那你就这么一直过到今天啊?人这么憋是一定会被憋出毛病的的。”
牧时桉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大概已经过了崩坏的那个阶段吧。
要是说初中那会儿应该就是,他整个人像个隔着一层冰块,那时候他几乎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在班里没有亲近的朋友,梁若璇躲着他,父母也不理解他的想法,那样沉闷的生活几乎是度日如年。
“其实还好,记得我那会儿说的,装久就会习惯,人的习惯很可怕,它会改变一个人,你要是现在再让我回到小时候那样活泼反而也不适应,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好。”
他说完,骆b昭罕见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向他,她似乎欲言又止。
牧时桉完全能看懂骆b昭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无奈地戳了下她的脸:“你想说什么就说,跟我还不好开口的?”
骆b昭脸颊软乎乎的,一戳陷下去一块,她抿着唇,顶着这样一副可爱脸说着最严肃认真的话:“牧时桉,你别觉得我说话直,但你好像真的被小璇困住了。”
第90章 西瓜
◎“学医吧。”◎
为了他心底解不开的愧疚感,他的人生就仿佛在围着梁若璇打转,就像她困住自己是相同感觉,骆b昭这样想的,他们居然这么相似。
片刻间,牧时桉脑子像是乱了套,一股滚烫又炙热的情绪就这么漫上来,堵着他鼻头莫名酸涩,即便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没哭过。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点出他的心结,点破他当下所面临的困境,愧疚变成困住他的原罪。
错的人是他吗?他可能有过错误,但这么多年悔过的人不应该只有他一个。
即便窗外的世界再怎么喧嚣嬉闹,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很静。
瞧他深邃眼眶忽然间泛起红意,看着湿漉漉的,骆b昭也有些慌张了,手足无措,想去给他擦眼泪,但他又没真的落泪,只能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喂,你别哭啊……”
牧时桉看她,哑声说:“没哭,就是心乱。”
“说起来我好像确实被困住了,我心知肚明,但想起小时候的事就觉得自己不是东西,有段时间连梁若璇打个喷嚏我都觉得是我的错,我有时候觉得我俩就是生错人家了,应该调换一下父母,这样她就应该能过好点,或者别同年生,多差几岁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你们没有人去劝长辈吗?”骆b昭忽然问,“没人跟你家爷爷奶奶聊聊这事?”
王乐萍那天说的没错,真正该改变的应该是源头的长辈,一个劲抚慰心灵受伤的小孩子有什么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牧时桉:“说过,也吵过,坚持不了几天。”
他们的传统思想是潜移默化的,有些时候就连牧时桉也不懂这两位长辈,很难分清他们究竟是重男轻女,还只是过分隔代亲。
因为梁若璇从小有的也不比别的同学少,甚至更多,家里也不是富豪暴发户,都很舍得给孩子们花钱,这点上挑不出什么大错误,但要说一视同仁,这两位长辈估计谁也没法摸着良心说出这话来,比如牧时桉多出来的玩具,碗里多出来的鸡腿,还有很多……
梁若璇从小就被看得很严,尤其在牧时桉过得潇洒的对照之下,牧时桉一直觉得那是相当没有意义的严格要求,除了成绩之外,比如管她仪态穿着、说话谈吐,像什么不能穿着“暴露”,不能说粗话,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要规规矩矩有个女生样子”,用一种老派的要求束缚着她,偏她骨子又是个不服管的自由灵魂,她曾经有过很多叛逆念头,比如逃学、纹身、打耳洞这些字面意义上的顽劣做法,但终究没敢真的去做。
正因如此,不仅是牧正云两口子,就连牧时桉自己都觉得,他应该对梁若璇更好点,人嘛,都是天然会偏向更弱势的那方。
在哥哥嫂子面前,梁若璇可以跳脱出束缚,短暂地释放自我,可不知不觉中,牧时桉却把自己给丢了。
许久,都没再人说话,骆b昭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又被牧时桉一把拉过去,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甚至毫无喘息间隙。
跟刚刚的体验探索完完全全不同,骆b昭手紧紧拽着他衣服的下摆,唇被一下下吮着,气息与气息之间揉在一起分不开,躁动的火苗再无熄灭的可能性,细细密密的接吻声,是欲望的庇荫,却也是彼此鲜活灵魂的栖息之地。
被牧时桉绑起来的头发最终摆不了松散的结局,男生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发丝,勾着她神经不停跳动着,不过只接过几次吻,但骆b昭却知道这次就是不同,几乎是彼此把一颗真心剜出来,任由对方检验,他们之间不剩退路。
骆b昭不知何时跨坐在他大腿上,双臂圈着他的脖子,不停搅动着的深吻令她舌根发麻发酸,失去对时间的判断能力,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她偏过头停下动作,大口着喘着气。
她头抵在他肩窝处,低声轻喘:“看来我还是不太会。”
“那就得多实践。”牧时桉轻笑着,气息比平时更为粗重。
骆b昭无奈,可惜没了力气骂,只能抬头瞪着他,看透他眼底的那份的得寸进尺,但这幅样子落在那人的眼里,就更像撒娇了。
平板屏幕任由它亮着也没人看了,骆b昭还坐在他腿上回神,她脑袋时而清醒时而又不真切,牧时桉又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仿佛是一种消遣时间的娱乐活动。
空气的那股热劲儿逐渐散去,骆b昭微微偏过头,牧时桉最后一吻就这么落在她脸颊上,她正想从他身上下来,却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圈得很紧了。
骆b昭打趣着:“怎么怕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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