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颈鸳鸯
梁惊水完全摸不准这人的行事风格, 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比白天的温柔更让人难以琢磨。
她正吐槽游戏里那个爱喝啤酒的NPC,嘴臭又刻薄,话说到一半, 后知后觉整个人被商宗环臂圈在了怀里。
他微微前倾, 不知道是在看电脑屏幕, 还是透过玻璃反光,注视着两人重叠的影子。
“你怎么把我电话挂了?”
联想他刚才的反常举动,梁惊水顺口问了一句。
商宗没应声,只是手从后面抱得更紧, 呼吸滑入她颈间。
像细丝拨弄肌肤, 痒得她不自觉耸高双肩。
窗外,那群夜猫子已经不见踪影。梁惊水原以为他们堆的是小人沙雕, 结果仔细一看,几只大眼鸡仔正以鬼灵精怪的姿势, 对着书房窗户搞怪。
她忍不住失笑, 掐指算了算, 明年正好是鸡年。这些小鸡仔像是提前为他们送上新年祝福, 所以显得分外讨喜。
他们还有机会一起过个年, 一起在维港沿岸看盛大的烟花表演。
梁惊水在他怀里,抬指拨了拨花瓶里新插的小苍兰。心想这束到时候也该蔫了,得换上金桔和水仙, 好让家里更添几分年味。
商宗握住她的手背操控鼠标, 存档——退出——关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等她神智归位, 灯已经熄了。
梁惊水侧身枕着商宗的小臂,背后是他心跳的律动, 两颗心相依相偎,同频共振。
黑暗中,他们如交颈的鸳鸯,呼吸也变成了软噗噗的鸟羽。
倏忽,“雄鸟”狠狠垂颈啮住她的脖子,她吃痛呻出声。
他一只手嵌高她下嘴颌,另一手探入被褥,扣住她手腕向后压,韵律间的低喘自她耳际滑下,点燃一道火线。
不用看也知道,他眸中定然噙满欲色。
梁惊水花了很久,慢慢抽回神识。他们交颈而卧,未觅细食,她还领略到一种更奇妙的感觉,该如何去形容。
这个人,冷静又恶劣的这个人,是她的了。
男人嗓音发困,哑得像沙砾磨过石面:“水水,跟了我之后,你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梁惊水琢磨他的反常,翻身面对着他,“说实话,你是不是看见我微信里给你的备注了?”
商宗微诧:“什么备注?”
她迟疑了一秒,还是坦白:“港城老牛。”
商宗没再追问,头像和备注的事在心头留下一抹阴郁。
他起身点了根“半事后烟”,回来时,看见床褥里的女孩呼吸均匀,安静得像终于收敛爪牙的猫儿,才有一点点真实感。
像是老天的刻意安排,梁惊水从十一月起工作量减半,恰逢商宗最清闲的时期。
他们一同忙碌,一同闲暇,很少出现时间错位的情况。
那天,气象报告显示天气晴朗,梁惊水窝在沙发里,随手点开了一部最近热播的韩剧。
“一个长生不老的男人,必须靠命中注定的新娘来结束生命?”她嘴里念叨着简介,觉得设定有些夸张,手指却诚实地按下播放。
女主角金高银不是主流长相,小头小脸小眼睛,在剧里笑得像个小太阳,梁惊水看时心里跟着暖暖的。
大叔与女孩的配置意外擦出奇妙的化学反应,梁惊水一口气追到最新一集,屏幕上跳出平台的相关推荐,未完的剧情钓得她抓耳挠腮。
刷完路透、花絮和发布会采访后,她又暗戳戳上网搜了两名主演的年龄差,12岁。
咦,这还比他俩之间多了一岁。
不过孔刘保养得当,和金高银站在一起并没有太大违和感。不禁揣测,别人看她和商宗,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商宗每月10号都会例行参加家庭聚餐,而梁惊水对温饱的阈值一向不高,一个人在家能有口热饭就行。
到了中午饭点,她抱着一桶泡面坐在茶几前,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下饭剧,索性腾出右手,边吃边操控笔记本上的《星露谷》。
梁惊水已经玩到了第三年春天,还在家门口划出一块田地,专门种植上古种子。
趁商宗外出,尝试安装了外网爆火的多配偶mod,如今小镇上一半的青年男女都与她绑定了情侣关系。
正当她沉浸修罗场时,忽而听见一阵低沉的轰鸣,混杂铁皮箱晃动的碰撞声。
梁惊水放下塑料叉,意外地朝窗外看去。
这幢独栋的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尤其是天凉后开启地暖,他们基本不开窗,室内依靠空气循环系统来通风。
按理说,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来,可这次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梁惊水敞开门,趿着毛毛拖鞋走到门外。海风凉意拂面,总体风力较小,不至于刺骨。
宅邸之间间距宽阔,绿植环绕,智能安保系统守护着整片区域。她与邻居一向来往不多,只是没想到,对面那栋一直空置的房屋今天有了新动静。
一个经典秘书穿搭的女人站在专属车道边,手握文件夹指挥搬家工人摆放家具,派头十足。
她一头轻法式卷发,弯月眉,天然狐媚子长相。
偏偏开口是稚气的娃娃音,脆泠泠的,又带点傲,让工人们对她的指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单小姐?没想到你真住在这。”
梁惊水偏眼,认出那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她记得他叫周祁。
那晚,郭璟佑提起过他的故事,说他的未婚妻疑似有背叛的苗头,但他依旧执意求娶,是个痴情种。
周祁见到她,微微一笑:“外面都说商先生在浅水湾藏了个金丝雀美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梁惊水眉心微蹙。
这话听着膈应,但对方举止得体,毫无冒犯之意,她也不好当场反驳。
小卷毛踩着恨天高哒哒地走来,目光直接略过梁惊水,一脸倨傲地汇报:“老板,家具已经布置妥当,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我信你,就按现在这样吧。”周祁对她笑得宠溺。
小卷毛回以一记敷衍的眼神,连掩饰都懒得装,转身哒哒哒地回到院子里,继续指挥收尾工作。
梁惊水想起在网上刷到过一个帖子。
两个没有过床笫关系的异性,通常会自觉保持社交距离;反之,那些界限就会模糊,说话随意,肢体接触也显得很自然。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反之”那个分支。
吃瓜群众梁惊水低下头,瞳孔微微一扩。原来,这对未婚夫妻玩的是双出轨的戏码。周祁执意要娶她,不过是因为自己私下就玩得开,还和秘书有一腿。
嚯,贵圈可真乱。
周祁在原地与梁惊水客套了几句,大致意思是,今年他在香港有不少业务,未婚妻钟爱傍山傍水的清幽之地,所以他才买下了浅水湾这套房。
他还提到自己许多事务需频繁往返多国,无法常来走动,行邻里之礼的机会可能有限。
梁惊水对此不以为意,她与商宗的合作关系外界知之甚少,也不需要多余做解释。
于是她用微笑、点头、挥手三要素轻松敷衍,这场单调乏味的社交就此了结。
商宗回来的时候天刚黑,他随手将法兰绒外套挂在玄关。低头换鞋时,梁惊水从拐角探出半个脑袋,正对上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黯淡无波。
她本想说点玩笑话,那一瞬收敛了心思。
商宗一进主厅,瞥见回收蓝桶里赫然放着一个泡面盒,眉头微挑,顺手把她捞进怀里:“又吃泡面?我给你点的越南菜呢,喂狗了?”
梁惊水指冰箱,倒打一耙:“你点晚了,阿三小哥送来的时候,我已经靠泡面吃饱了。”
“这话是在怪我?”
梁惊水学着白天小卷毛那股轻慢劲儿,昂首抱臂,腔调不屑:“怪你怎么了,我就怪你。”
商宗气极反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却莫名舒畅,好像只要回家和她拌两句嘴,整个人就能重新活过来。
他坐下,懒散地靠着沙发背,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电脑屏幕——游戏里那张像素小床上睡满了npc,四仰八叉围着主控,硬生生把一张单人床挤成了“集体宿舍”。
梁惊水岔开腿坐到男人膝盖上,小腿抵住沙发边缘,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商宗很难不诟病:“你加了些什么奇怪mod。”
败露无遗,梁惊水仍旧睁眼说瞎话:“事先声明,这个不算作弊,我只是把镇上的好朋友都叫来我家睡了,大卧铺多热闹啊!”
“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
商宗故意拖腔调,深眸含着审视,“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算是好朋友。陆承羡是你从前的好朋友,照这逻辑,我们是不是也能一起睡?”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新头像都给你画了欸,是你自己不换的。”
商宗单臂搭在她的小腿上,语气慢悠悠:“白底上草草几笔棕线条,确实,细看能看出是一头牛。”
“还不是你那次弄得我浑身无力,又非要我五分钟内画出来,我没办法,只能靠抽象派救场了!”梁惊水忿忿地锤了他一下。
商宗挑眉:“嗯,那你帮我换上吧。”
这份突然的配合,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梁惊水满腹狐疑地解锁他的手机,点进微信,第一眼就看见唯一置顶的备注:“大陆嫩草”。
港城老牛吃大陆嫩草。
这标题狗血得堪比三流小报的午夜专刊。
她别开眼,不吭声了。
麻利地从商宗身上爬起,双手攥紧成拳,想要快步溜出他的视线。
商宗盯着她那红得滴血的耳根,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笑意里盛着如金秋红叶般浓烈的深情。
他从后面唤她,半是认真道:“水水,下个月十号,陪我一起回去吧。”
第27章 悲情色彩
转眼到了12月, 香港保留着亚热带气候的温润,白天大约20℃左右。
梁惊水午休去吃饭时,街道两旁早早挂起了圣诞装饰。
不知道年底忙碌是不是全球共识,自十一月下旬开始,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公司拍节日特别款的造型。与此同时, 商宗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蒲州港的小批量货物试运正在进行,合作已进入评估期,下一步便是签署合同。
郑经理还特意提到单忌的现状,说他已经命人翻新了单家祠堂, 并准备在梁惊水回来的那天, 风风光光地举办宗族仪式。
她依旧作为“女伴”被商宗带去各类饭局。有人私下提到商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都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息微沉。
一切如期进行,梁惊水内心却总是惴惴不安。
这份宁静惊心动魄, 像风暴边缘的短暂喘息。
轻食餐厅在公司大楼对面, 为了避免影响模特拍摄状态, 商家特意推出了定制的轻盐便当, 梁惊水经常能在这里遇见同事。
这次是李辛夷和表弟梁祖, 两人同框吃饭的画面莫名割裂。
梁祖如今是模特助理,平时在摄影棚里做些打杂的工作。
其实早在上个月,他就在面试第一轮被刷下, HR认为他缺乏基本的时尚素养, 后来还是张知樾出面捞了一把。
碍于梁祖专业性不足,张知樾也只能为他安排些边缘性工作。
李辛夷一改平日“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麻辣港姐风, 梁惊水发现她最近每天素面朝天,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怎么接地气怎么来。
这会,“粽子”正沉默地咬着鸡胸肉,而对面梁祖碗里的分量是她的三倍多,显然也未能引起她的兴趣。
梁祖率先注意到来人,点了下头,继续低头吃饭。这就是他对表姐的全部礼仪。
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来,梁惊水也早看习惯了,懒得说什么,端着便当和水果杯,坐到了李辛夷旁边。
李辛夷偏过头,胸线提起又轻轻一降:“是你啊。”
梁祖吃完起身收拾餐盘,走向自助分类区。李辛夷趁机拉着梁惊水的袖子,低声抱怨:“个小朋友居然话钟意我,成日缠住我,烦到爆,可唔可以叫佢去做第二个人嘅助手呀?”
梁惊水听懂七七八八,皱眉瞟了眼正在倒餐盘的男孩,又转向李辛夷:“所以你最近穿成这样?”
“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每天都被烦透啦!”
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让梁惊水不由得想起看《甄嬛传》花絮时,皇后在地上哀怨圣上不公的台词。正片看着挺正常,一换港普,立刻变成TVB剧既视感。
梁惊水尽量不被她的口音带偏,等梁祖回来时,严肃地说:“我在星启待到明年二月,你有两个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如果你真想在香港赚钱,就收起那些歪心思,好好工作,对前辈要懂得尊重,听明白了吗?”
梁祖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
无法判断他是否真有改过自新的打算。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接下来能不能开窍,就看这男孩的悟性了。
下午的行程提前结束,入冬的色彩很淡,走出大楼时,率先看到的都是饱和度高的颜色,比如门口张贴的经典红绿配色海报。
海报上的她穿着白色羽毛袖装,搭配红色套袜和银色高跟鞋,趴在堆叠的圣诞礼盒中间。
这个姿势拍得极其别扭,下半身架在沙发上,上半身撑在地面,腰间悬空,摄影师还一个劲要求她把上半身抬得再高一点。
痛苦的原因主要源于拍摄前晚的情事中,商宗在身后握着她的腰,她匍匐在床上,声音被一波波冲击晃得支零破碎,第二天起来腰部酸胀得不行。
偏偏这拍摄的姿势,像是在重复那晚的负重训练。
平日里商宗是贴心的床伴,很少如此失控。
那天的饭局上,一个老总频频夸奖梁惊水,结束时竟问商宗能不能“让”了她,拍着胸口说可以出高价。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夜里的商宗彻底变了样。
梁惊水第一次听到他吐出那么多粗话,声音嘶哑,不停重复着“睁眼看我”。
她最终缴械,在男人深沉的目光下全然溃散。他伏在她耳边吻她,每个字都带着刺意:“居然敢明码标价我的宝贝,你是无价之宝,他也配觊觎?”
床板终于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一声‘咔嚓’,整个床中部瞬间塌陷,像裂开的地壳。
翌日拍摄结束回家,几个工人正围着断裂的部分反复检查,大受震撼。
大概在纳闷,这种进口高等木材经历了怎样的冲击才能摧毁成这样?
梁惊水胡乱回忆着,没注意到自己脸越来越红。
咔嚓。
商宗指尖夹着雪茄,火舌轻舔过烟尾,他叼着烟垂目看手机里的照片。
高领打底衫掖在短裙里,下面露着两截腿,像是不知道气温厉害似的。左看右看,都像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女学生。
20/60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