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想认账?”
萧野冷冷地翻起了身子,姿态飘逸,下盘稳当,犹如一棵韧劲十足的晨松。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野从她身侧掠过,绕过屏风,倒了一杯水进来,端到花芜面前。
花芜颤着手接过,连道谢都忘了,努力地回忆着,似乎和那头黑缎般的发丝有关?
指尖还残留着丝滑的触感,鼻尖隐隐还有幽香。
可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
若说把人当抱枕那还说得过去,可把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九千岁当成了脚垫,那该如何解释?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萧野冷不丁地发问。
昨夜是花芜扯着他的头发不放,京都里的世家贵族又不能轻易绞发。
他便只能将人抱了回来。
“不可能!绝无可能!我喜欢的是女人。您知道的吧,就算我们不完整,但我们还是会有欲念的,我对女人才有那种欲念。”
花芜情不自禁舔了下上唇,把王冬跟她说过的那套说辞搬了过来。
可前一日,她还想着要千方百计接近萧野,利用他的权势,可此时此刻,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突然被当事者揭露出来的时候,她反倒慌了。
他是不是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
花芜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否认。
可直到话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怎能如此矛盾呢!
话虽然得是这么个说法,可花芜心虚了,她对萧野,好像真是有点奇怪的想法。
“真的!”
花芜吞了口水。
那颗皲裂的心正被两方势力极限撕扯,可她还是言不由衷地补了一句。
而她却不知,自己一边反驳,一边……脸都红透了。
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臊的。
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只需轻轻一掐,就会渗出甜汁儿。
萧野被那颗蜜桃引诱着,就想上前掐上那么一掐。
没事,老提那两个字做什么?
欲念、欲念、欲念……
谁没欲念?
这下好了,那个所谓“欲念”被勾了上来,不得不有所行动。
萧野没有直接来硬的,而是站在离她半尺之地,倾着上身,一寸一寸地靠近。
最后将脸凑了上去。
两个人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花芜觉得她应该反抗,可心里又隐隐有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她好像特别特别想知道,那将会是种什么滋味。
她能感觉得到萧野的眼睛正在直视着她,可她垂着眼,躲躲闪闪,并不敢抬眸去接他的眼神。
算了!总归他也不是个真男人,要真发生点什么,不过是搂搂抱抱亲亲,好像也不至于太吃亏。
就在她不想反抗的时候,面前的身影立刻寻到了她意念里的破绽,两片薄唇压了上来。
有别于春风醉那晚,突如其来,又浅尝辄止的一次啃咬。
这次的吻,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
有铺垫,有前奏,有循序渐进,有高潮,有退路。
他压着她的唇,仅此而已,青涩得如同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年,就在花芜以为他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萧野的手掌又猛地在她后背用力,五指一按,让她彻底迎向他,跌进他所营造的深渊里。
花芜被困在他所设的狭小方寸间,呼吸早就乱了。
萧野的眼神渐渐由清明转为黯沉,如同藏着一层酝酿着风雨的密云。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并没有速战速决的打算。
只不过,他虽没有奢望花芜的反应会同他一样热烈,可他给的回馈,却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萧野再次退出战场,用力咬了一下。
这回,花芜终于吃痛闷哼,鼻尖发出一声细而急促的轻吟。
她也终于被激起了一丝叛逆,武装而起,抵挡他来势汹汹的进攻。
他想要的,终于得到了回应。
而花芜已经完全吃不准,这场两军交锋的路数和节点。
她一遍遍地在沉醉、窒息,窒息、沉醉中来回切换。
两人口中都还残留着琼瑶浆的气息。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彻底晕厥的时候……
第57章 姿势不对
就在花芜觉得自己就要彻底晕厥的时候……
萧野顿时抽空,及时托住了她。
萧野喜欢花芜的反应,他的抵抗反而成了致命的诱惑和让他进攻的动力。
心里有股酥麻的潮意扩向五脏六腑,蔓延至十指之尖。
鸣金收兵的时候,萧野一把将花芜按进怀里。
不想让他看见他脸上未退的情潮和眼里浑浊的欲念。
他的下半身仍和花芜保持着一点距离。
只是这样,就很好。
就先到这里。
而花芜心中的颤动还未平复,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讶异的、羞愧的、迷茫的、恼怒的、不安的、彷徨的心绪百川入海,翻涌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胸腔撑破。
然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些复杂的负面情绪之外。
竟还有一丝丝欢愉和甜蜜。
被她压抑在很偏僻很小巧的角落里。
一室安静。
花芜的脑袋靠在萧野的胸腔上,正好可以听见他体内强劲有力的心跳。
还好,适才站立不稳的时候,她便将手抵在他胸前,此时相拥,她的束胸和他的胸膛还隔着她一片手掌的距离。
只是,萧野双臂的钳制实在叫人有些透不过气。
花芜只是想扩出一点空间,身子刚一动,便忽地觉得有哪个地方有了异样。
意外便是发生在这个瞬间。
花芜心中大叫不好。
抵在萧野胸口的掌心霍地用力,猛然将他推开。
“我、我想起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儿,必、必须现在回县衙去。”
花芜驼着背,苦着脸,一只手曲肘挡在胸前,左手心搭在右肩上,还有模有样地揉了揉肩头。
“唉哟,我的肩膀好酸!一定是昨晚睡的姿势不对。”
花芜无视萧野的一脸茫然,“我得走了!”
匆匆离开。
萧野无言地看着花芜离去,才兀自反应过来。
后劲有点大。
还有……
什么叫昨晚睡的姿势不对?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想象中的搂搂抱抱没有,昨夜他可是当了一晚上的垫脚。
唇上还有酥痒的麻感,令人着迷。
只是,别处的反应,又该如何?
他喜欢上了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监。
花芜雇了陶然居的马车回到县廨,一路保持着单手扶肩的姿势,回到自己的宿处。
她快速开门关门上锁,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呲呼呲地喘气。
这也太险了吧!
她快速转到屏风后面,脱下外衣,重新整理了自己突然松泛的裹胸纱巾。
也就是在萧野怀里的那一点点挣扎,就险些让她现了原形。
花芜不禁要因为新的问题开始烦恼。
在萧野的认知里,应该还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男人,噢不对,只是一个太监。
那……如果他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怎么办?
三长两短的拍门声响起,王冬在外头嚷嚷,“花芜,你是不是回来了?”
“王冬,你好意思吗?昨儿你是怎么看着让人把我灌醉,又把我带走的?我以后还能相信你嘛我!”
花芜一开门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如果不是昨儿她喝醉了酒,她就不会跟萧野同榻而眠,更不会有早上那一出,而她此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烦恼。
王冬本就记挂花芜,这时被她一提,就更不好意思了,“你没事吧?昨儿我本来是想救你的,可谁让你这……”
谁让你哪儿不抓,偏偏要去抓人家的头发,哪怕你抓人一片衣角那都是有办法的呀。
世家贵族的那些规矩,割发如断头,谁也没胆子去触那霉头。
花芜把脸一撇,“没事儿,不用你担心。”
“昨晚,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王冬讪讪地问。
花芜心里一臊,面上却是点滴不显,斩钉截铁道:“没有!”
不可挽回的事故,的确也没在昨晚发生,而是今晨!
王冬笑了,“那可不,人可是九千岁啊,能把你……”
花芜眼刀一扫,王冬立马截住了话头,“花芜,我保证下次……”
“还有下次?你还让人灌我酒啊!?”
“不是,我是说下次兄弟我一定不让你陷入险境。”
“这还差不多。”
“那你原谅我了?”
“算是吧。”
两人一同用了朝食,便简单收拾了下,要同萧野他们汇合,回京上报。
一个时辰后,那辆皂顶马车果然已候在县衙门口。
王冬登上车辕,掀开车帘,只觉得里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再看了眼萧野的脸色。
呼!
他即刻退了出去,小声对花芜道:“怎么里面凉飕飕的,我还是跟迟远师兄一起赶车好了,外面空气好。”
车夫座上坐了两人已是刚好,倘若三人那便太挤了,花芜无奈上车,对王冬的说法也感到好奇。
进了车厢,果真感觉有股凉气,却是舒适的,根本不是王冬那种瘆得慌的表情。
花芜发现车厢的座板下多了几个箱子。
而这些箱子却恰恰正是凉气的来源。
花芜眼珠子稍转,立马明白过来,“爷,您把冰室搬车里的。”
“向钟离仵作拿的冰块。”
“为了不让冰块化水,一定又向他借了防水的油绢布将冰块兜在箱子中吧?”
“是,只借,不还。”
花芜刚上车时的不自然神色一扫而空。
萧野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就知道小家伙只对这些事感兴趣,还好没白费了他一片苦心。
他今日又穿着一身粗布灰蓝长衫,颈间的领口处被汗洇了一小块。
上次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一直拉着领口,显然是闷得不行,如今又要在孟夏之季赶路,可不得想点办法才好。
出城的路上,不仅有县衙的人,官锦城和官佑廷更是护在马车左右。
离开程溪县县域后,官锦城和官佑廷又连着送了十里,王冬一顿好劝歹劝在最终让他们止了步。
官佑廷和官锦城立在马上,看着玉翎卫的皂顶马车慢慢地在视野里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小点。
官佑廷嘴角缓缓牵起一笑,又即刻散在唇畔。
“阿爹……”
官佑廷想说:咱们也回去吧。
可官锦城只是冷冷地勒转马头,两眼空洞地掠过官佑廷,没有多看他一眼。
“阿爹!”
官佑廷心中一凉,双腿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这一路上,萧野没再有逾矩之处,可花芜自己心虚,总觉得他的一个眼神就暧昧不明,让人充满遐想。
只需他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她便觉得那目光像是化了形,变成了一把刷子,实实在在地扫在她身上。
萧野敛回眼神,他也知道想要真正拿捏住一个人,并不容易。
得靠熬。
不能逼得太紧,更不能放得太松,要有点到即止的悟性,和张弛有度的韧性。
可要践行这样的策略也并非完全没有难处。
那难处便是——他自己得先足够能忍。
眼神不得停留过久,肢体上的触碰必须一触即离,心里发痒还得端云淡风轻。
还是那个原则,渴着他,饿着他,等他受不住了自己扑上来那才能算得上成事。
可萧野低估了他自己对一个人的渴望,也低估了花芜能耐。
这小宦官一路上还真就一直跟他保持着君子之礼!
连看他的眼神都有点讪讪的,一点儿也没有想要扑过来的意思,反而……
反而还有点要逃的感觉?
临近京都的时候,他们留宿在玉翎卫的一处暗哨据点。
临街的药房后面,是一个长条形的院落,院落里搭着葡萄藤架,还有两颗梅子树。
初夏的时候,这院子里的人摘了梅子,洗净后,晾干表皮的水分,然后用糖腌制,放入锅中煮熟,最后封于容器之中。
夏季闷热,梅子酱味道酸甜可口,既开胃又能生津止渴。
这会儿,萧野特地支走了迟远和王冬。
捧着一碗新鲜的葡萄,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花芜喜欢这个院子,因为这里虽通街市,实则隐蔽又安全。
最快乐的事是,这里有独立的、能上锁的淋浴房。
今晚,迟远和王冬不在,萧野也早早地沐浴过了。
便仅剩她一人,在浴房里呆了近半个时辰。
沐发搓澡,出来的时候,通体舒畅,连头发丝都透露着轻快。
花芜难得地穿着一身短打,拿布巾随意裹了湿法,抱着一个装着替换下来的衣物的木盆,打算趁着夜色跑回自己屋里窝着。
可谁知,穿过庭院的时候,却叫她看见了萧野……
身上的那碗葡萄,和他身旁的梅子酱。
第58章 都给你了
敞开的梅子酱,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花芜早已齿颊生津。
心里纠结了一瞬,最终向着鲜葡萄和梅子酱低头。
她走向萧野,放下手里的木盆,拉过一只一尺高的小矮凳,坐在萧野的藤椅旁。
“爷,这会儿院子里蚊虫多,要不,我给您扇扇。”
她也不等萧野点头,激灵地拿过一把蒲扇,就在萧野身旁扮起了狗腿子。
“爷,您觉得这风的力道,还行不?”
萧野胸腔憋着笑,鼓鼓地应了一声“嗯。”
“爷,我帮您端着碗。”
花芜试探性地把装着紫葡萄的大碗从萧野手里接过。
嘿!还挺轻松的嘛。
花芜把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使了一点力气夹稳。
一手拿着蒲扇捏着力道,不急不慢地扇着,另一只手,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伸进自己膝上的碗中。
“这葡萄就在您手边放着。”
她膝盖的位置正好是萧野触手可及之处。
葡萄这东西,花芜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尝过一颗便忘记不了滋味。
而后便是在极为富庶的程溪县的南风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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