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默道,想出了个办法,“听适才陈王氏所言,小也似与那陈奕白已经相识,你派人去探一探,他们二人之间是否真像陈王氏所说的那般。”
“是,”嬷嬷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领命退了出去。
——
是日。
刑部坐堂处。
桌案之后,男人一身绯色官袍,宽肩窄腰,长腿随意敞着,正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书。
钦天监此前报这几日将有雷雨,但如今瞧着这天气,倒是有些出入。
日光正盛,将裴妄怀肃厉俊逸的面容分割出明暗分界,衬得棱角越发分明。
屋里一时之间只有文书翻页的沙沙作响声。
片刻后。
擎云敲门入内,“侯爷,这是此前乞巧节永罗巷失火,京兆府与金吾卫联合调查的结果。”
他双手向上,将文书呈上。
刑部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复核京兆府呈上来的案件文书。
永罗巷失火死伤多人,圣上重视,京兆府忙不迭地赶紧将文书送过来,生怕晚一刻会被迁怒。
“嗯,放下吧,”裴妄怀头也没抬,仍旧专注于眼前的文书。
只不过...
一桌之隔的擎云,送完文书后却没有离开。
须臾,他终是抬眸,看向隔着桌案欲言又止的擎风,沉声道,“有话直说。”
擎云这才道,“...属下适才看到,姑娘又往寿康堂去了。”
他并非有意跟踪,只是奉命办差,路过东市时,一眼就扫见那道令自家侯爷十分在意的身影。
这段时日,姜今也隔三差五就会去寿康堂,具体是做什么事,便是连侯爷也并不知晓得十分清楚。
擎云适才欲言又止,也是因为如此。
侯爷可并不乐意看到姑娘总往寿康堂去。
果然,听到擎云的话,裴妄怀眼皮冷冷一撩,眼底似有暗芒闪过。
可手中动作仅是一顿,他就又继续垂眸看向手中的文书。
擎云见此,继续道,“还有,老夫人似乎在派人暗中跟踪姑娘。”
他顿了顿,“侯爷,可需要查一查?”
裴妄怀与林远舒关系一般,但他从未怀疑过林远舒对姜今也的好。
像今日这样的跟踪,确是头一遭。
擎云不可能看错,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汇报给他。
林远舒派人跟踪姜今也,恐是有什么事。
裴妄怀黑眸微眯,道,“去查。”
“是,”擎云拱手作揖,领命出去。
他是裴妄怀身边的人,是从刀山火海中走过的,要查郡主府的人跟踪姜今也的事,并不难。
不过一个时辰,擎云去而复返。
只是这一回,他神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裴妄怀合上文书,就这么冷冷看着他,“说。”
擎云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所探得的消息全部说出。
“寿康堂的陈夫人,前几日去了趟郡主府,郡主府的人汇报,她似有代陈奕白上门提亲的意思。”
“但老夫人没答应...”
林远舒没答应,却派人跟踪姜今也。
又或者她不是在跟踪姜今也,只是想探一探陈奕白和姜今也之间的关系。
却意外知道了姜今也去寿康堂的事。
这样的行为落入林远舒眼中,她会怎么想,裴妄怀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
擎云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眸看向裴妄怀。
便见男人阴沉着一张俊脸,眼底似有冷戾聚集。
擎云一愣,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裴时渊。
但仅是一瞬,裴妄怀就又恢复如常。
只是神情依旧冷若寒霜。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
“嗒”的一声。
是狼毫应声而断的声音。
“侯爷,可要阻止...?”
裴妄怀看向手中的断笔,眉眼间的冷意不减,神色肃厉,眸底似墨。
他喉结微滚,“不必阻止。”
第三十八章 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里,慾……
“侯爷?”
擎云惊诧不已。
“下去。”
男人坐在桌案后一动不动, 可握着断笔的手却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
前后不过几瞬,可他的声音却已经低哑而又僵硬。
房门再度被关上,屋里彻底陷入寂静。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从窗牖倾洒而入, 将男人的身影拉长着映在地面上。
孤独而又寂寥。
傍晚的夏风拂入内, 吹动窗户, 发出轻微的动静。
黄昏的阴沉逐渐取代余晖, 大片乌云罩顶。
仅是一小会儿, 屋外便连半分夕阳的光影都看不到了。
阴沉昏暗, 似有大雨降临。
钦天监的测算怎会出错?
“轰——”的一声。
暴雨倾盆而下。
天气的转变仅在一瞬间,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裴妄怀只觉胸口猛地一僵,头疼欲裂。
下一刻,雷电劈过时,男人阴鸷沉郁的眸色被清晰映衬出来。
裴时渊的手依旧捂在胸口,疼痛散去,凌厉的目光逐渐聚焦,可心口那沉闷到几乎压抑的情绪却始终难以退去。
他与裴妄怀互相不知晓彼此人格出现时发生的事,可最近这段时间, 两人彼此之间的心情连结却越来越频繁。
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今日裴妄怀是现下这幅鬼样子。
几乎是一瞬间, 裴时渊便猜到答案。
只能是因为姜今也。
他眼眸微眯, 眼底闪过的锋芒里藏着幽沉的阴戾。
绯色的官袍衣袂拂过桌角, 屋外倾盆的大雨也阻碍不了裴时渊的脚步。
“嘭”的一声。
房门被摔开的声音几乎与闪电划过的声音融为一体。
擎云看到他出来时还有些意外,然而下一瞬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便什么都明白过来。
“侯爷...”
他犹豫着是否需要将适才那些告诉过裴妄怀的事再说一遍给裴时渊。
然而话刚一出口,就听到裴时渊道,“她呢?”
擎云立马答道,“姑娘午后去了寿康堂...现在, 应是已经回府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现在姜今也在哪里,但瞧着这么说,裴时渊的心情估摸着能好一点。
话落,裴时渊直接大步离去。
擎云跟在他身后,只能在心中祈祷,下这么大的雨,但愿姑娘是真的回府了。
——
雨声哗啦,天边不时炸响闷雷。
长街之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悬挂着永定侯府徽识的马车一路急行。
直至回到永定侯府,裴时渊下了马车后这么一小段路,肩头已被淋湿。
跨过地栿的第一件事便是问陈叔,“她回来了吗?”
陈叔见他脸色阴沉,只得据实相告,“...小姐还未回府。”
“这...”
擎云错愕。
果然。
下一瞬,裴时渊周身寒意刺人,眼底的偏执越发明显。
他抿着唇不发一言,直接转身离府。
刚一迈步,另一辆马车哒哒哒踩着雨花而来,停在侯府门前。
车帘微掀,率先下来的是紫苏。
她撑着伞,站定后往后伸手,去接马车内的那双柔荑。
少女弯腰,拎着裙摆小心翼翼踩着马凳下来。
这瓢泼的大雨好似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挽着紫苏的手,低声说着话。
眉眼间的笑意如春风般散开,与这天地间昏暗的雨势截然相反。
隔着重重雨幕,裴时渊仍是看清了她的嘴型。
寿康堂...陈奕白...
嗬。
好得很。
这是她最近这段时日,第几次去找陈奕白了?
裴时渊都快数不清了。
“轰——”
天边闷雷再度炸响。
府门前高高悬挂起的灯笼在缥缈的雨丝和夜风中摇摆,将男人棱角分明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
姜今也小心着脚下的石阶,甚至没注意到地栿另一边,那道高大寂寥的身影上。
然而她刚迈上府门前的台阶,得了屋檐的遮挡,垂眸想要拍拍衣摆上的雨珠呢,还未有动作,手臂就被一股大力扯住。
“阿兄...?阿兄!你这是做什么?”
裴时渊掌心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牢牢圈住她,就这么半抱半拉,把人带入廊道,往主院的方向带。
“侯爷...”
陈叔忧心忡忡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廊道上,姜今也心跳猛地一滞,不明所以地问他,“阿兄,发生什么事了?”
可裴时渊并未回答她。
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扣紧她不算情愿的步伐,走得却并不比平日里慢。
直至“嘭”的一声,主院正屋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她几乎是被半抱进去的。
昏暗的光线之中,少女柔软的后腰抵上屋内的桌案,裴时渊高大的身躯压下来。
“阿兄!”姜今也终于反应过来,可即使慌乱,她也下意识去抵他的肩,想要止住他继续往下侵袭的动作。
“阿兄这是做什么?”
裴时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话该我问你。”
“小也,今日是不是又去了寿康堂?”
提起寿康堂和陈奕白,姜今也心底本能地心虚,眸光微闪,只能答道,“...是。”
可她的闪躲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几乎是在承认与同陈奕白关系匪浅。
裴时渊仍在一步步逼近,却倏地勾唇冷笑,声音里是即将被释放出来的偏执与阴鸷。
“小也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抬手,掐紧她的肩膀将人带近。
两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十分亲密。
“不听话,是要被锁起来的。”
是他最近太过纵容她,才令她忘了当初的诺言了吗?
“找过陈奕白了?”
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一定要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像是自虐。
姜今也有些怔愣地点头。
恍惚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重生的那个夜晚。
裴时渊也是这样,语气薄凉,眸色如浓墨般化不开,聚集着疯狂与偏执。
他对她千方百计的好,可为何她总是要看向旁人?
说好了不会再离开他的,为何要食言?
他的小也,明明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不断迫近,便是连他身上往日那清冽的气息,都在此刻变得格外有攻击性。
姜今也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然而未等她开口,眼前一黑,唇上一软。
裴时渊扣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唔...”
她倏地瞪圆了眼,本能抬手去推他。
可唇被封堵住,喉间“呜呜呜”的嘤鸣被他尽数吞下。
这点猫儿似的力气亦根本不够推开他。
裴时渊轻而易举地将她双手反剪至身后,单手掐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迫使她仰首,迫使她启唇。
男人的气息由清冽变得浓烈,霸道而又偏执地侵占着她的每一处。
唇齿被撬开,他长驱直入,唇舌勾缠着她。
含吮舔舐,水声作响。
姜今也只觉自己快要被他吞进肚子里,呼吸都快断了。
“唔...”
她何时被人这样吻过,心理和身体都难以承受。
只能呜咽着挣扎,声音细微,“...阿、兄...”
简短的两个字,几乎是从两人相互纠缠的唇齿间溢出的,勾着黏腻炽热的呼吸。
将她眼眶逼得通红。
那双掐握住她脖颈的大手紧贴着她颈间跳动的筋脉,掌心有薄茧,磨得她生了痒,却又百般想逃。
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停止过挣扎。
姜今也未曾闭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男人。
眼底闪着泪花。
他是她的阿兄啊。
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亲她?
他们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
“噹”的一声。
少女的步摇掉落下来,发髻微乱,眼尾的泪滑落,没入鬓边黑发之中。
他依旧紧紧地贴着她,绯色官袍肩头全湿,可身上炽热的温度却毫无阻碍地直接传导过来。
一寸又一寸,像是他的吻一般,定要一步步入侵得彻底。
屋外的雨势不减,屋内的一切动静,似皆被雨声强压下。
可耳边响起的那阵阵腻人的声响,却清晰地震颤着姜今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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