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苓不假思索道:“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欠揍的气息,让我的拳头不禁痒了起来。”
白蕊听着一时无语,她多嘴问了这一句。
莫非是仇家?
随后她转念一想,对方先前那一句招呼声,怎么听着也不像是仇家找上门来的语气。
正当她多想时,铺子前的男子又开口了。
“这才几日没见,陶姑娘就忘了本王了?”
沈青翎用折扇挑开门帘,弯身进了铺子里。铺子不大,木架倒是摆的紧实,一排排的木架上落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盒子。沈青翎一目而过,停在了陶苓眼前。
“本王”二字一出,陶苓瞬间明白自己的拳头为何会发痒,她没有理会对方,反而对着白蕊道:“改日得空再来寻你。”
随后,出了铺子。
“陶苓,为何见了本王却当作不认识?”
沈青翎一路跟着她出了百花铺子,路过王府马车时,一旁的屈青伸手拦住了陶苓的去路。
陶苓见状,这才转身道:“王爷,你找我何事?”
沈青翎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陶苓道:“王爷闲时作乐,该去找苏小姐才是,御息阁中事务繁多,我可没空陪着王爷折腾。”
沈青翎一手撑开折扇摇了起来,一边靠近:“我可是听说了,前几日你被罚了阁规,想来近期是会比我还要闲的人。”
陶苓冷眼看着他,不说话了。
沈青翎看了一眼天空,晴空万里,是个赏花的好日子。
“四月桃花盛开,你陪我去赏赏花。”
马车沿着街道向南行驶,穿过几条清冷街市,停在了一处人迹鲜少的老宅前。老宅牌匾泛旧,几笔流畅的红体字迹格外显眼。
“桃苑。”
陶苓下车打量着这处立名为“桃苑”的宅院,倒是有几分兴致。
“这处桃苑是旧宅改建,由皇家命人细心栽培,平时多是用来供官商游赏玩乐的去处。”沈青翎立于她身后,简单的讲述着。
“不过今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沈青翎看着她,眸光深远,“敢进吗?”
陶苓对上这样一双充满着挑衅深意的眼睛,莫名有些定不住势头。不是因为对方身份,也不是因为自己探员的身份和这桃苑格格不入,那一闪而过的心慌就像微风拂过脸颊,好似感受到了,却又平静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她出于那莫名一闪的犹豫后,果断回道:“有何不敢!”说罢,便自顾往台阶上走去。
桃苑里的屋门窗璧全部被打穿,连成道儿种满了桃树,院落很大,加上五六间屋子,整体看上去这片桃林的规模并不小。
陶苓沿着开辟的石子小道往里走,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一道脚步声,她停下那脚步声便停,她走动那脚步声便也响起。
当她大致将桃苑逛了一圈后,准备抬脚往回走时,被沈青翎挡住了去路。
“里面还有没逛完的呢!”
陶苓略有些惊讶的回身看去,最里面是一排排种满的桃树,哪还有通往别处的道了?
奈何沈青翎不让道,她便顺着对方的意愿往里探探路。
当陶苓停在一排挤满的桃树前,准备质问沈青翎时,对方却弯着腰从两颗稍矮的桃树下钻了进去。
“你……”她话刚脱出口,就见那两颗桃树中伸出一只手来。
“我拉你进来。”
陶苓没想到,这密密丛丛的桃林里,竟然还暗藏着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
以树藤编织悬挂的花顶,空中肆意飘扬的花瓣,树皮制成的秋千,还有遍地铺满的桃花和一张纯白如玉的茶桌。
这处小小的地方应是院里一角,不受砖瓦所困,沐浴阳光,感受春风。
陶苓本不是赏花心悦之人,却也被这一屋子的花香醉了心神。
“喜欢吗?”沈青翎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陶苓点了点头,随后又嘴硬道:“还行。”
沈青翎一笑,转身来到圆桌旁坐下,拿起上面摆放的酒壶倒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口。
“放松点,这里没有旁人,你自在就好。”
陶苓闻声,也来到圆桌前,拿起另一杯酒喝了:“嗯,还不错。”
说罢,她在沈青翎的注视下荡起了秋千。
随着她每次荡起,地上的花瓣也会层层扬起,漫天飞舞。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忍不住想:不知白蕊见了这番场景,会如何抓狂。
“你和那间糕点铺子的老板是旧相识?”
陶苓收起嘴角的笑意,转而谨慎的看着他:“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沈青翎道:“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你为何在她面前装作不认识我。”
陶苓一听,好奇问道:“孜申没有跟你说起关于我脸盲症的特性吗?”
沈青翎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陶苓抬脚用力点了一下地面,秋千荡的更高了。
她道:“我的脸盲症是短暂□□替,通俗来说,就是时好时坏,犯病的时候更容易忘记一些记忆浅薄的人。”
“所以我是那个记忆浅薄的人?”沈青翎起身来到秋千旁,“现在回想,当时你在糕点铺里第一眼见到我时,确实显得有些迷茫。”
“王爷习惯就好。”陶苓闭眼靠在秋千上,竟有些困倦了。
秋千晃动的幅度慢慢小了,沈青翎站在一旁看着靠在秋千上的人儿,那道利眉柔软了许多,弯弯的垂在额间。
这张脸他看了多次,唯有此刻才让他感到心生怜惜。
“本王可不愿当那个记忆浅薄的人。”
陶苓睁眼时,四周已不见沈青翎的身影,她扒开那两颗稍矮的桃树钻了出去,就见一个陌生侍卫站在一旁。
“王爷有事先走了,特命属下在此护送姑娘回程。”
陶苓出了桃苑才发现,天色已然不早,便寻那侍卫要了匹马,趁着天黑前赶回阁中。
今夜,郧国城内十分平和安宁,有皓盛军士轮街把守,一贯的午后喧闹也提前消停,街道上难得无人逗留,家家户户早早熄灯安眠,就连舒曼也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中。
有了皓盛军这等架势,一叶盗贼即便再胆大包天也该收收手了,如此一来更是没有御息阁的事了。
陶苓躺在床上,双臂枕在头后,一时睡不着,脑中左思右想一阵后,就从一叶盗贼想到了今日那一眼撩心的桃苑圣地,一时心中暖意而升,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她抽出一手捂着胸口,有些发愣的不知所措,就在她寻不出缘由时,屋门被敲响了。
“陶师姐,你睡了吗?”
听着声音有些陌生,陶苓思索片刻,起身坐在床边,道:“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赵忆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陶师姐,这是我刚熬好的枣粥,清甜的,你尝尝。”
陶苓注意到对方腰间的挂佩,那是下阁位的腰牌。
“你没给舒曼送去?”
赵忆忙道:“送了的,不过舒师姐睡下了。”
陶苓“哦”了一声,起身来到圆桌旁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嗯,味道还行。”
得到满意的答复,赵忆局促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陶师姐,白天一直没见你在阁中,我还以为你是出任务去了。我听说今日城中到处都是皓盛军的人,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和皓盛军的人起冲突。”
陶苓放下勺子,看向她:“今日我和舒曼的对话,你都偷听到了,对吗?”
赵忆连忙摇头:“怎么会?我不过是猜测……”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偷听。”陶苓道,“只是,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你想在我这套出有关一叶盗贼的消息,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抓捕一叶盗贼的能力吗?”
赵忆脸色微微涨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被人挑破事实后的自尊和不甘。她低头道:“陶师姐资历深厚,非我这样的新晋探员可比的,我有自知之明,陶师姐大可不必如此贬低我。”
陶苓直言道:“我不是贬低你,而是看清了你。”
赵忆蓦地起身,浑身像被一张透明的丝网罩住,呼吸压抑到喉间哽住,她垂目掩色道:“陶师姐,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等等。”陶苓见对方转身要走,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碗,“把这个端走。”
第二十一章
◎佳人相伴心自悦◎
自皇上将一叶盗贼的抓捕任务给到皓盛军后,时逸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日没夜的城内城外搜寻。他不是没有想过一叶盗贼可能藏身于城外,甚至重点排查城外聚集的难民区里,仍旧没有盗贼的任何踪迹。
他不禁想,这一叶盗贼真就在郧国地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
今日,他再度前往难民区周边排查搜索,这边难民区地靠邻国边界,大多都是他国战乱流落而至,衣衫褴褛,依偎取暖。
时逸见一群难民里有不少半大的孩子,他们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天真无暇的看着这些身披官甲的人,面上却没有惊恐害怕之色,反之是一脸的好奇。
时逸忍不住留心观察,他发现这些吃不饱的孩子们,手里却都握着一个小泥偶,与一身脏兮兮相比,那个泥偶倒显得格外崭新和精巧。他抬手招来了一个士兵,吩咐着对方去城里买些包子馒头,分给难民们。
搜寻了半日,仍是没有任何收获。时逸跨上马背,自行回了城中。
马步极快的奔跑在泥土小道上,刺眼的阳光迎面直照,眨眼间,眼前恍若闪过一道异样。他急忙勒停了马步,转身望去。
在他身后的草木丛里,显而易见的有一个人影在移动,对方身形单薄,脚步却很轻盈,周身游走在近一人高的草木间,丝毫不受阻碍。
时逸定睛一看,不做犹豫,调转马头追了过去。
马步声踢踏而至,草丛里的人影回头一看,黑巾遮面丝毫不乱,只是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你速度再快,能快过我的马吗?一叶盗贼。”时逸紧追其后,同时抽策马背。
他听闻一叶盗贼许多传闻,却未真正与之较量一番,眼下,他终于寻到了机会。
很快,时逸便与对方并行,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草丛之人挑去,就见那人脚步急停,后仰躲开剑锋攻击,同时翻身几步,拉开与时逸的距离。
时逸见对方不跑了,便勒停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外界总说你武艺高超,神出鬼没,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神秘。”
话末,时逸再度挑起剑锋,朝着盗贼的脸上刺去。
他想看看,对方究竟长了一张怎样的脸,偷盗王室之事都敢做,却不敢以面示人。
几次剑头划过对方的脸庞,但都被对方巧妙的躲避了,时逸有些气急,将剑头往对方喉间探去,却在距离对方喉间一寸的距离停止不动。
他的手臂突然涌上一阵麻木绞痛之感。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铁绳,绳索上的倒刺紧紧的陷在衣衫里,渗出了微微的血红。
他眉头紧锁:“锁钢绳!”
他的手臂被锁钢绳紧紧束缚,动弹不得,手中的剑也无力握紧,慢慢垂落在地。
对面遮面之人握着锁钢绳打量了时逸此刻的表情,喉间不禁出了几声低笑。随后,那人牵着一旁的马跨了上去,手中的锁钢绳拉扯着,时逸忍着疼痛被迫靠近马身。
“你难道要骑马牵着我吗?”
遮面人闻声眉眼挑动一下,时逸见状有些后怕。如果对方要这样牵着他走,不但他这条胳膊不保,叫皓盛军的士兵看见,他这领将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正多想时,手臂上的紧束感消失,脚边一阵尘土飞扬,遮面之人驾着马走远了。
他托着手臂,看着远去的身影,耳尖微动,嘴边喃喃道:“原来是位女子。”
一叶盗贼是女子的消息,时逸第一时间告诉了沈青翎。他靠在沈府的锦榻上,由着医师替手臂上的伤口上药。
“还好只是伤了皮肉,休养几日便可。”沈青翎坐在一旁,不省心的看着他:“你接皇命抓捕一叶盗贼,也要分清时局应对,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人,何故与对方硬碰硬。”
时逸道:“我出身武将,怎能屈服害怕一个盗贼?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沈青翎道:“一个女子,你不也栽了对方两次道了?”
说到这,时逸一时竟无言以对。
沈青翎道:“不过此行总归是有收获,以往总是习惯性的认为一叶盗贼是个阴险狡诈的男子,如今细想,对方之所以能够轻易脱身,想来便是我们疏忽于这点上。”
时逸套上衣袖,系上衣带:“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
“我?”沈青翎道:“此事皇上已经交由你来处理,我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时逸呵了一声:“当初不知道是谁被一叶盗贼气得直跺脚,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势必要活捉一叶盗贼……嘶――”
沈青翎一个药瓶子丢了过去,正巧砸在时逸受伤的位置。
时逸捂着手臂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沈青翎哼了一声:“跟你还需以君子相称吗?”
二人相视一笑,屋外屈青这时来报:“王爷,苏小姐在门外候着,说要见王爷。”
沈青翎收起笑意:“她来找我做什么?”
屈青道:“属下问了,但苏小姐不愿说。”
沈青翎道:“你同她说,本王不在府。”
“等一下。”时逸道,“你如今跟苏丝丝有名义上的男女情意关系,怎能将她拒之门外呢!”
沈青翎道:“难道要我日日与她相约?你十分清楚,我心意不在她,我和她不过做戏罢了。”
时逸道:“我自是明白,但你眼下需要她这颗棋子,既然用了,就要好好用到位。我可听说了,近期朝堂有风动,邻国使团即将入郧国拜见,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逸的提醒,让沈青翎清楚自己的时局,他思虑片刻,对着屋外道:“屈青,让苏小姐去前厅等着。”
屈青应声,又听屋里的声音响起。
“安排好苏小姐后,去御息阁替本王带句话。”
雕楼小阁上,沈青翎站在围栏边看着远处日渐下沉的太阳,橙光照耀在他的脸庞上,如覆盖的一层金箔,亮闪闪的,又格外的柔和。
沈青翎的五官端正,有种文人雅士的气质,不笑时淡漠的让人不敢靠近,可但凡脸上有了笑意,整个人便风趣多了。
苏丝丝坐在圆桌旁支着下巴,盯着围栏旁的身影。她自小便被沈青翎所吸引,喜欢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至是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她都喜爱极了。
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沈青翎,明明沈青翎大她十岁,可她就是喜欢,从第一眼就深深的喜欢上了。
她从圆桌旁起身,来到沈青翎身边,抬手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偏头靠在对方的肩头上:“能和王爷一起赏日落,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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