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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末雨【完结】

时间:2025-02-24 17:11:28  作者:末雨【完结】
  阿爷留下那些东西他都看过,结合近来寻雍州故人讲的那些细碎,一晚上画完,做旧反倒花了三日。
  “画留下,其他的……你拿回去给元琅吧。”
  “是。”
  裴晏接过书册递给宋平,稍顿片刻,回身掸袖跪在短塌前:“请陛下收回旌表,按律惩处裴玄,以慰先妣在天之灵。”
  “我就知道……你这冥顽不灵的性子是和裴昭一模一样。”
  裴晏不予争辩,只又重复了一遍。
  “我告诉过你,只要我还活着,此事你想都不要想。”
  元琮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弓起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我死了,也断无可能。你这性子和你阿爷一样,我的儿子,自然也和我一样。”
  裴晏蓦地抬起头,正迎上天子那双颓然浑浊的眼。
  “退下吧……孤累了。”
  刚走到宫门口,刘舜便已候着了。
  裴晏心下一惊,但见刘舜穿着常服,身后只有两名近卫牵着马,左右未见萧绍,这才稍微放松些。
  他上前揖礼:“怀王如此打扮入宫,恐是不妥。”
  刘舜没搭理他,只走到宋平面前,拿起一本书册翻看,见其笔迹口吻确实是裴昭的手笔,这才开口暗讽。
  “怎么突然做起孝子贤孙了?”
  裴晏笑了笑。
  刘舜额前颈边满是细汗,靴底沾着泥草,身后那匹马鞍上也挂着弓箭,像是从城郊赶回来的。
  他是从挨着东宫的侧门入宫的,除却宫门守卫,沿途并没有碰见多少人,且至眼下,才刚过一个时辰。
  消息不仅漏得快,还很详尽。
  如此更坐实了他先前的推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人,只能在宫外。
  裴晏澹然讥讽:“托殿下的福,我不日便要嫁去太尉府上,屋子空着也没什么用,想整理一番,卖了换些嫁妆,如此殿下也可省些人手。这么巧,偶然找见的。”
  刘舜没做声,双眼微阖,嘴角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戏谑。
  裴晏担心萧绍就在不远处,无心与他纠缠,一把夺回书册,欠身说:“陛下命臣送去东宫,告辞。”
  朝阳升起,和风徐徐。
  刘舜虽走得急,但将自己那匹战马留下了。起先由萧绍牵着,云英坐熟了,手臂缠上两圈缰绳,双腿一夹,挣开他便朝着西面奔去。
  顷刻跑出一里远,眼看要钻入山中,身后响起了尖细哨声。
  身下骏马忽地扬蹄嘶鸣,几近直立,云英下意识拽紧缰绳,俯身紧贴着马背。见没能把她摔下来,马匹开始奋力摆身尥蹶子。
  刘舜体高身壮,他这匹马也比寻常的马要大些,若被这么甩下来,不死也要断两根骨头。
  云英全身绷紧,咬牙死死穿攥着缰绳,下身颠簸磕在马鞍上,又疼又累,很快便没了气力。眼看要支撑不住了,她才不甘心地喊道:“你倒是快制住它!”
  又一声哨响,马匹忽地静下来,转身徐徐往回走。
  云英泄了劲趴在马背上,耷拉着脸看这死马走到萧绍面前,蹭了蹭他颈脖。
  萧绍对着马笑了笑,转头就冷下脸:“你以为这样就逃得掉?”
  “还是萧师傅厉害,连殿下的马都能听你的,西院那缸醋坛子该泼你身上才是。”云英累得不想动弹,趴着说,“没劲了,屁股也疼,你牵我回去。”
  萧绍冷哼一声,牵起马往回走。
  云英记着这被捉弄的仇,身子没劲,嘴不能闲着,专挑萧绍不爱听的荤话讲。
  萧绍一如既往地不吭声。
  过了会儿,她话到一半,忽地噤了声,歪着头死死盯着萧绍,只见他耳廓微动,眼珠子亦转向了她这边。
  她笑着凑上去:“你还是在听的呀。”
  话音刚落,身侧一道箭风擦过,萧绍翻身跃起,拔刀挡在她身前,劈下另外一支箭。
  “你们这对狗男女,身手竟还不错!”
  远处一道娇叱,云英直起身回望,长鞭如闪电般劈来。
  她一手勒马,另只手臂主动绕上去,腰身蓄力,双腿一夹,胯下战马扬蹄直立,猛地一拉,那小娘子惨叫一声,摔下马跌了个狗啃屎。
  萧绍回头睨她一眼:“果然是装的。”
  云英轻哼一声,抬起左臂看了眼淤痕,朝地上那娘子努努嘴:“看看死了没。”
  萧绍正要上前,那娘子已经咬牙爬起来,满脸怒气地骂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不等她问,萧绍竟开口回了两句。
  云英微微侧目,那娘子冷哼一声,不屑作答,捡起鞭子便上马跑了。
  萧绍追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有些顾忌,想了想,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抓起缰绳策马朝着另一边去。
  云英默了会儿,回想那娘子说的应是北族话,看打扮观言行,不会是普通人。但年纪太小,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白姨死后,京中的贵人她便不认得了。
  想了想,她仰头靠在萧绍身上。
  “你相好啊?”
  萧绍不说话,双腿一夹,策马疾驰。
  云英直了直身,后脑勺贴紧他心脉,竟比寻常快了许多。
  她觉出些不对,转眸试探说:“你是我师傅,也是陆三的贵人,若是你相好,我可以给她道个歉,西院的王妃可都没这福气。”
  萧绍还是不作声。
  云英侧过身子,瞥见他杀气腾腾的脸,周身的血顿朝头顶涌,她还是头一回见萧绍有情绪。
  她有些懵地看向前方,忽地警觉道:“这好像不是回营的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下
  前两日下过雨,林间湿滑。
  两个人乘一匹马,萧绍心又急,好几次险些栽倒,云英也闭好嘴没再招惹他。
  不多时,萧绍在一棵巨榕前勒马停下。
  云英下马跟过去,树干粗壮,看着少说也有几十年,树根下有个窝洞,里头铺着干草,不远处还有几只没吃干净的鼠尸……看着像是个刚下过崽的狼窝。
  萧绍弓身伏地,像条狗一样从窝里嗅到窝外,越爬越远。
  云英牵起马不紧不慢地跟着,没走多远,便见草丛里躺着一条黑狗,腰腹中了三箭,有一箭自后腿穿过了脊骨,身下还躺着一只小的。
  虽也已经断了气,但尸身完好,只头颅下淌着一滩血,应是被摔死的。
  云英凑上前看了看,拧眉嗤道:“一条狗都要射三箭,可惜了这金雕翎。”
  萧绍没作声,忽地将她摁到地上,如拔毛一样把她外裳扒了下来,铺在地上将狗尸包好。
  “要衣服说一声就是,又不是不给你。”
  云英嗔道,萧绍手脚重,连中衣也撕开好大一条口。
  “你的狗啊?”
  “上马。”萧绍站起身。
  “你等会儿。”
  云英白了他一眼,没了束腰,骑上马乳肉松松垮垮地颠着疼,她脱下中衣绕着胸紧缠了几圈绑紧,这才坐到萧绍身后。
  “进得了西郊,用得起金雕翎,那小娘子可不是寻常人。”云英唇角轻扬,双手环着他的腰,“你这狗啊,恐怕得白死了。”
  “它不是狗,是狼。”
  云英笑道:“认了主,跟了人,是狼是狗又有多少区别。你既跟了殿下,穿上衣服做了人,便要守人的规矩。人哪有那么好做……连殿下自己,也要守这些规矩。你以为这里是怀朔,任你杀了谁,都由他说了算么?”
  萧绍没应声,只策马疾驰,连风里满是凛烈杀气。
  云英贴在他后背上,默默数着耳畔传来的心脉。
  过去北境战事若不急,年关时,萧绍便会来江州带她去陪侍几日。
  有时在洛都,有时在回怀朔的半道上,末了再送她回去。
  来回不走官道,时常会遇上劫道的,或官或匪,萧绍杀完人都会将他们的衣甲扒干净,扛进山林里。
  有一回,对方埋伏了二三十人,尸身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白花花地肉山刚摞好,一群野狼就已经围了上来。
  她举起了袖箭,萧绍却抬手拦住,朝那近乎半人高的头狼嚎了几声。
  狼群让出一条道,他们就这么走了。
  上马后,山林里此起彼伏地荡着狼啸。
  那还是她头一回在萧绍脸上见着笑。
  “他不会。”萧绍忽地说道。
  云英一愣,旋即眉眼弯起:“那我们打个赌吧,我若赢了,你欠我份情。”
  萧绍果然不说话,她想了想,只好又说:“那要是你赢了,我往后就不逗你了,如何?”
  反正她时日无多,横竖都是赚。
  直至出了密林,萧绍才开口。
  “好。”
  云英笑着抱紧他,凡人皆有软肋,她总算窥见了萧绍的软肋。
  草场上,刘旭射回两只鹿,见柴火堆已烤上了,不免对着尉玄策一顿奚落。
  “怎么才几年不见,你就这般没出息,一个多时辰只弄了条狗,也好意思烤,塞牙缝都不够。”
  “嫌不够,后头还有几只小的。”
  尉玄策笑道:“这是明月抓着的,待她回来你可别这么说,一不高兴又得闹,我可怕了她了。”
  刘旭嗤道:“你知道她难伺候还带来扫兴。”
  话音刚落,穆明月便气鼓鼓地回来了,马也不下,直冲着尉玄策告状。
  刘旭听一半便拧眉打断:“你说一个女人骑着父王的马?长什么样?”
  “反正一脸狐媚相,一看就是个下贱东西。”穆明月哼道。
  “明月!”
  尉玄策见刘旭脸色凝滞,赶忙替这不省心的表妹找补:“既然骑着殿下的马,兴许是某位侧室媵妾,不可妄言。”
  穆明月那一跤摔得厉害,脸颊擦破了皮不说,鼻梁也磕着碎石,现在都还疼着,满肚子的火在心头噼里啪啦地烧着,有台阶也不肯下。
  “我跟了他们好一会儿,那狗男女搂搂抱抱,有说有笑,一看就有私。这要是侧夫人,世子往后怕是得有数不完的便宜阿爷。”
  这话戳到了刘旭的痛处。
  过去他看那女人嘴甜又上道,以为她是怕走白凤的老路,父王老了,提前讨好他这唯一的世子,谁知她胆大包天,竟在郢州城摆了他一道。
  元昊虽有些跋扈,但忠心不二,纵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些情分,白白送了命,那贱人如今却还安安稳稳躺在东院的床上。
  庆功宴那夜的事,他也是翌日酒醒才知晓,高嬷嬷领了罚,阿娘被禁足。
  最可恨是,父王暗中在筹谋什么,他竟还要从婉儿嘴里窥见端倪。
  若不是那贱人易容需要人帮忙,他恐怕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穆明月见刘旭一动不动,挑眉继续撺掇:“我们这会儿赶过去,兴许还能将那野鸳鸯捉个正着。”
  刘旭收了思绪,那匹战马只有萧绍能碰,那女人也是由萧绍守着的……但萧绍不爱说话,见了他都只行礼不开口。
  “你说那人凶了你,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头没尾的,就问我狼在哪儿。”
  刘旭只觉全身的血都凝住了:“你抓了他的狼?在哪儿?”
  穆明月指了指火堆:“那不是吗?”
  青焰上,油脂正顺着焦香的皮肉往下淌,炸开火星点点。
  刘旭这才发现穆明月马鞍上栓着的那条长尾,毛色灰白相间,与萧绍那只母狼一模一样。
  神仙难救,怨不得他。
  尉玄策警觉道:“世子,这狼是殿下的?”
  刘旭面上丝毫不显,摆手笑说:“狐媚子花样多,又爱吹枕边风,我若是挨了骂,你可欠我一顿酒。”
  尉玄策暗松了口气,笑着应承:“十顿亦可。”
  刘旭稍坐了会儿便说不爱吃狼肉,要去将他那两只鹿抬过来。
  人一走,尉玄策忙把穆明月拽到跟前厉声责备了几句。
  “待会你自己去和怀王请罪,不然,往后休想让我再带你出来狩猎。”
  穆明月一脸不情愿,尉玄策知她定然盘算着去向阿翁告状,只好将他前阵子去怀王府赴宴听来的细碎风声如实相告。
  “昨日皇后设宴,怀王妃也称病未至,听说是被禁了足。你见着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狐媚子。”
  穆明月噘起嘴:“都说怀王洁身自好,原来也不过如此,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尉玄策不觉意外,男人年纪越大,越容易溺进温柔乡,只有看着如水一样娇嫩的美妾在身下凄凄承欢,方能找回些昔日的雄风。
  但这话不好宣之于口,他只得笑骂道:“妒心这么大,待明年及笄完婚,收拾自己男人去,莫在这节骨眼上给你阿翁添乱。”
  穆明月一想起这桩婚事便更来气,刚要还嘴,眉眼忽地一挑:“奸夫送上门了,来得正好。”
  尉玄策转过头,远处一灰衣男子只身走来。
  骤然风起,扬动绿浪翻涌,远处林间鸟雀四散。
  他只觉眼前一黑,回想起方才刘旭问的那两句话……
  难怪那厮屁股没坐热就要走!
  萧绍在穆明月的马身旁停下,盯着马鞍上的断尾默了会儿,转头问:“狼呢?”
  尉玄策陪笑上前:“原是萧库真的狼,表妹年幼,头一回狩猎,不慎误伤,还请萧库真见谅。”
  萧绍冷眼越过他,径直走向穆明月。
  “狼呢?”他重复道。
  穆明月虽也觉出些不对,但她自幼丧父,得阿翁宠爱,又有一众表哥堂哥护着,从来只用在皇亲贵胄面前讨讨巧,何需对这些下人假以辞色?
  这些臭男人,骨头真是一个比一个软。
  她心里这么念着,仰头迎上:“烤着呢,你跪下好好嗑几个头,我或许可以分你一条腿尝尝。”
  萧绍默然看向火堆,面无表情,良久,双手伸进袖口,从腕下缓缓抽出钢爪,一节一节地扣好。
  他是狼窝里长大的,在黑山附近,它们是最大最强的一群狼。直到战火烧来,人死了,村子没了,它们又退回深山。
  可扎营的兵士也缺粮,他的同伴越来越少,狼王死了,皮被剥下来,披在了将军身上。
  他穿上从尸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潜入军营,咬断那个人的脖子,裹着王的皮钻出营帐。
  四周霎时间起了火,一些不知埋伏在何处的人如春雨后的蚁虫一样冒出来。
  他忽地警觉,身后似有双眼睛盯着他。
  而后,这些人追着他上了山。
  他被逼入绝境,赤手空拳厮杀了上百个,十根手指俱断。醒来时,他已在铁笼子里,每日有人送食水。
  可他已经没有同伴了,孤狼活不了多久。
  刘舜就是在这时候来的,他让人换上了生肉,又从竹箱里拎出一只狼崽。
  “它比你的命还硬,身子都凉了也没死透。虽是母的,将来寻得一只配得上它的头狼,必能生出一大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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