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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末雨【完结】

时间:2025-02-24 17:11:28  作者:末雨【完结】
  裴晏抿抿唇,满腹牢骚地瞪了卢湛一眼,他这几个时辰的太阳可算白晒了。
  “卢湛年少气盛,娘子不要与他置气。”
  “我没有生他的气。”她上前一步,微微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晏,“我从来不跟听差办事的人置气。”
  她靠得有些近了,温热的鼻息刚好挠过他鼻尖,似二月柳絮,惹得周身刺痒。
  裴晏微微后退,垂首道:“昨夜是我不好,让陆兄弟受委屈了,娘子可否先消消气,再不动身,娘子想教训的人可又得多逍遥一日了。”
  云英凝眸不语,还以为裴晏会再嘴硬几句,谁知这么快便服了软,她倒也见好就收。
  “既然合作,那就得坦诚些,大人究竟想借此事做什么文章,你若不告诉我,我可未必能问出大人满意答案来。”
  裴晏笑道:“你知道我要你去沌阳做什么?”
  云英白了他一眼,将他方才的话扔了回去:“再耽搁,大人想办的事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裴晏想了想,还是咽了一半的话,“温广林平日在娘子这儿宴客,请的都是如徐士元那般与李规不对付的江州士族。那他小东门这私宴,既然有顾渊的儿子,我想……其余的人,至少也要配得上与顾珩平席而坐,且互无龃龉才对。”
  云英转眸思忖片刻,粲然笑道:“明白了,大人是想要份名单,卸了李大人的左膀右臂。”
  “我想元昊应也乐见其成,不算为难娘子吧?”
  “不为难。大人不过就是想让我去唱白脸,做那捕蝉的螳螂,自己好躲在后边,一网打尽。”
  裴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她微微扬眉,“倒也无妨,不过得先说好,大人若不信我,也可以从旁听着,但别管我使什么手段。这些人最后也都得交给我,我可不信你那些律令法度,说到底都是官字两个口。”
  裴晏凝思片刻,点头应允。
  清风拨动湖面,如荡开的镜,反衬了一道光回落在她脸上,映出细细长睫都画上了金边。
  鬼使神差地,他又问了句:“那娘子的气可是消了?”
  云英睨了他一眼,“气嘛,没消。”
  她嘴角微微勾起:“但我们可以走了,再晚,今日就到不了沌阳城了。”
第二十一章 直觉
  听说裴晏是来查镇戍兵的,顾渊那满脸的褶子顿时挤往一处去,本就不大的双眼眯作一条缝,奉承了半天才招呼县丞沈承带裴晏去户房。
  一打开门,浓重的潮气涌出来,卢湛不禁捂住鼻子:“这是有多久没来过人了?”
  “县衙背靠鲁山,十余年前一场暴雨走山之后,山泉就改了道,户房便总积水。前些年也说要另寻他处,但县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也就搁置了。”沈承面带晦色,“其实我县户籍增减,每半年下官都会报呈州府,裴少卿或可在崔长史那儿查阅。”
  “崔长史那的我看过了,账做得很好。我想看的是真正的籍册。”
  裴晏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承:“温广林在凤楼赎的那位娘子,当真是沌阳人?”
  沈承知道瞒不过去,便也坦诚道:“沌阳临沔水与大江,水源充沛,县辖田地平坦,本该属鱼米富庶之地。然早年因战乱,水利失修,如今日子虽太平了,可这该修的该建的,这十余年都只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实在收效甚微。”
  他叹了声:“沌阳失踪者多,原因又不能宣之于众,收些银钱,与人方便,也能贴补县里的开支,虽不合规,但实属无奈。还请裴少卿高抬贵手。”
  裴晏了然,自江州城过来这一路他也留心看过了,沌阳的百姓日子过得远比江夏更苦些,就连那城门守将,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公门中人都吃不饱,更遑论庶民了。
  “这钱是你收,还是顾县令收?”
  “我收。”沈承苦笑,“顾县令簪缨世家,岂会为了这点小钱辱了门楣。”
  “那真正的籍册,沈县丞可有留存?”
  见沈承心有顾虑,裴晏幽幽笑道,“下面办差,总是有些难处的,真要一一细查,鸡蛋里也能捡出骨头。”
  “但我此行江州也有些日子了,赵司马的案子没什么线索就算了,眼皮子底下还死了两个人,说不急,那肯定假的。我这人本不爱管闲事,但若自己的差事既没线索,又处处被人使绊子的话,就不好说了。”
  沈承敛容凝思,须臾,从角落木架最高处拿出几册来恭敬递上。
  “这些是近五年来沌阳失踪农户的户籍文书,下官都一一查访过。”他顿了顿,“经下官之手卖出去的户籍,也都在这上面。”
  裴晏笑了笑:“多谢沈县丞。”
  卢湛上前接过册子,裴晏估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寒暄几句便借口告辞。
  出了县衙,两人去到显正街西侧。
  原本与云英与约好酉正在此碰头,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人。
  卢湛越等越不耐烦:“她不会是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裴晏也说不好,只能让卢湛稍安勿躁。
  天色暗下来,商户陆续关铺子,一老汉拖着板车自两人面前过,车轮卡进了水坑,溅出泥渍。
  沌阳城防破败,城内也好不到哪去。正大街的路中间,好几个水坑,就这么一会儿,来来去去绊了不少人了。
  卢湛忍不住上前帮忙抬车,老汉连声道谢,他一回头,又看见个推豆腐车的娘子脚下一绊,一整块豆腐砸在了裴晏脚边。
  那娘子赶紧上前赔礼,又从车上扯下块盖豆腐的白布来,跪伏在地替裴晏擦干净革靴上溅到的豆腐渣。
  裴晏默不作声,只垂首看着眼前这人。
  给他擦完鞋,又捡起地上那些尚还干净的豆腐,抠去弄脏的,重新在车上码整齐,挽起袖口扶起车。
  裴晏见她是真的要走,才忍不住出声:“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卢湛闻言一怔,这才想起裴晏不爱人伺候,方才竟是一句客气话都没有。
  那娘子怯怯回身,垂首不敢抬眼,只微微向后缩,扭捏作态看得裴晏忍俊不禁。
  “不说话,那我可自己动手了。”
  他笑着上前,伸手探向她眉心,指尖就差咫尺,下一瞬,一个巴掌便呼到了他脸上。
  “你个色胆包天的混账东西,光天化日的,想对老娘做什么!”
  那娘子怒目一呵,双手叉腰,瞬间换了副嘴脸,中气十足地指着二人鼻子骂了起来,引来行人纷纷围观。
  一时间,交头接耳,七嘴八舌。
  裴晏看着面前翻着花样骂他骂得酣畅淋漓的两瓣唇,忽地有些后悔,今日是该穿官服出门的。
  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卢湛终于忍不住拔剑呵斥,众人这才做鸟兽散。
  他收好剑,蹙眉嗔道:“你这刁妇,有完没完了?又没有碰到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样?”
  卢湛也攒不出什么别的说辞,毕竟方才他也看见了,裴晏好像是真的想轻薄人家。
  这一看就是个走街串巷的泼辣娘子,那一双手甚至比他个从过军的还糙些,搞不好孩子都有一串了。
  他本不往这处想,却又想起上回老李说,偏就有人爱那半老徐娘。
  方才还巧舌如簧的悍妇忽地就静了下来,也不搭理他,只双手环抱胸前,斜睨着裴晏。
  残阳剩了最后一丝金光落在三人中间,默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裴晏有些无奈:“这下娘子该消气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云英颇是不服,她变声的本事不如宋九,学不来男声,所以这次特意扮了女人,可还是被认出来了。
  不仅认出来了,裴晏还很肯定,要不,也不会当街便要动手卸她脸上的面膏。
  这下卢湛也听明白了,瞠目结舌:“你怎么连声音都会变的?”
  裴晏也有些好奇,跟着问道:“是啊,你这声音又是如何变的?”
  “你先回答我。”
  裴晏抿唇笑着,“我自有我的法子。”
  云英见不得别人拿乔,冷哼一声:“不说算了。”
  裴晏也不纠缠,“顾珩找着了?”
  “还在家里关着呢。”
  “关着?”
  云英收拾完她这一车被摔了两次的豆腐,才将打听到的情况如数道来。
  顾珩上个月在江州城行散闹事,伤了人,被李规关了两天,顾渊也被李规叫去骂了一顿。
  李规虽是上官,但按族里的辈分,他是顾渊的堂妹夫,所以平日对顾渊本是客气的。可就为了顾珩干的那些混账事,李规没少训斥顾渊。
  前些天,顾渊去了趟州府回来,便把顾珩禁足在家中,陪老太君吃斋念佛。
  裴晏蹙眉思忖:“前些天……”
  云英笑睨他:“大人忘了自己掘坟开棺,把顾县令吓得脸都青了?”
  她这么一说,裴晏倒也想起来了。顾渊大抵是怕顾珩在他查案的当口犯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搭进去。
  看来想不动声色地抓着人是有些难了,他瞥了眼卢湛,思量着若趁夜翻墙绑人,能匀出多少时间来审问。
  云英似是钻进他心里偷听,快他一步说道:“那顾老太君身子不好,吃斋念佛寻仙问道一个不落,每逢初一便要去城外凤栖寺小住几日。你猜,那顾珩憋了小半个月,会不会趁机溜出来泻泻火呢?”
  “初一……那还有两三日呢。”裴晏有些犹豫。
  “所以大人还是找间客栈,挑个由头,让沈县丞带着多逛几天吧。”
  裴晏见她抬起豆腐车要走,又叫住:“你不和我们同住?”
  云英头也不回地推着她那豆腐车:“回头顾珩在我手上丢完半条命,大人没准还得去人家那演一出贼喊捉贼呢。大人府上连个烧水丫头都没有,突然带着个娘子住店,顾县令是韬光养晦,又不是傻。”
  “有消息我会找你的。”
  人影没入巷内,裴晏沉声朝卢湛使了个眼色:“你跟上她,看她去见了谁,宿在哪儿。”
  回客栈吃了些东西,裴晏倚在塌上仔细翻看沈承给的户籍册。
  确如他所说,买籍之人的来头去处,收取银钱的进项支取,都一一记着。
  细致入微,倒像是给他自己备好的认罪书。
  另外几册,则是一些莫名失踪,全家都销声匿迹的,每一户后面都跟着几页沈承走访邻里问询的记录,有好几十户名字后面都用朱笔批着“存疑”。
  前几日裴晏找崔潜问脱籍一事时,顺带也打听过沈承其人。
  他年岁与裴晏相仿,世居沌阳,祖上曾是郢州守将,郢州城破时慷慨赴死。按其出身,年纪轻轻本不应坐这位子,但李规勤修政务,哪怕顾渊是他夫人的堂兄,也毫不客气。
  顾渊心不在此,年过半百只想当个甩手掌柜,这才提携了沈承,领一份俸,干两份活。前些年甚至还想许个庶出的小女儿给他,碍于沈承不愿休妻入赘才作罢。
  “倒是个良臣。”
  裴晏轻叹着,朝中亦不乏这般仍有热血之士。只可惜,即便元琅有心提携,朝中,军中,山门林立,门户之见依旧难以撼动。
  先帝与天子虽都曾开科取士,然种种原因,时断时续。
  元琅曾允诺他,若能再进一步,这些沉疴,早晚都会一一剜干净。
  但眼下,天子病情反复,他得尽快替元琅拿下江州。
  又等了会儿,卢湛才满头大汗地回来,说云英在街角扔了车,进了间药铺,半盏茶的功夫,卸完面膏换了身衣裳,又去南纪门边上一酒坊拎了两壶酒,拐进赌坊里待了一会儿,领着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出来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最后进了鼓楼旁的一户民宅。
  “我进去探了探,应该是个闲置的院子,只有她一人。”
  卢湛喝了一大碗水,又问道:“大人是怀疑她要暗中使诈?”
  裴晏凝思不语,他也不是怀疑,只是不太喜欢像这样被蒙在鼓里,痴痴等着。
  “总要有些提防。”
  他叹了声,放下籍册仰面闭目。
  卢湛有些意外:“大人这就睡了?”
  “你还有事?”
  卢湛赶紧摇头,灭了油灯。
  他原本还担心裴晏方才又挨巴掌又挨骂的,今晚肯定睡不下,没想到竟比他还舒坦些,沌阳的客栈小,他这几日都得在高椅上凑合。
  卢湛轻叹了声,双手抱胸歪着头也睡了。
  一连五六天,裴晏挑了十几处沈承批注存疑的户籍,让他带着去实地查问。
  沈承不疑有他,一路耐心跟着,偶尔行至荒废村落,还会嗟叹着与裴晏讲起从前此地此处是哪户人家。
  “一百八十三人,光是在册的,便有这么多死在镇戍兵手上,有些埋在山里,有些则尸骨无存。江夏县想必也不会少。”沈承幽幽叹道,“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裴晏也不傻,自然明白沈承话里的意思。
  “既然江州都希望能早日摆脱江夏军镇,李刺史何不借赵司马之死做些文章,反而要替军镇遮掩呢?加上沈县丞手里这些证据,就算军镇一时难撤,兴许也能罢了元将军,换个镇将。”
  沈承一惊,赶忙解释道:“李刺史勤政爱民,江州若无他,断断撑不到现在。就好比去年,发了大水就罢了,夏末还闹了阵蝗灾,秋收根本不够纳粮。这当中的差额,大半出自李刺史府上。”
  “他如此选择,想必……自是另有打算。”
  裴晏未再多言,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拜别沈承打算去找一趟云英。
  顾珩前天便如她所说去了寺里,她却一直推说时机未到。他也不能一直就在沌阳这么耗着,再这么下去,怕是连沈承也要起疑了。
  “大人!那个是不是?”卢湛忽地出声,指着迎面走来一挑担的五旬老汉。
  裴晏白了他一眼:“不是。”
  “那那个呢?”
  卢湛不甘心,又指了个,见裴晏摇头,立马又再搜寻别处。
  这几日云英也没闲着,像是知道裴晏不太放心她,每日总会露个面,以不同的模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回回都能认出来,但卢湛却不然,几天下来,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是易容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手法再精妙,眼珠子换不了。”
  “那眼珠子不都一个样么!”
  裴晏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
  是一个样,又不完全是一个样。
  他其实也是凭直觉,只是直觉总是猜中了而已。
  走到城门外,便见云英站在路口等他们,今日倒是没再折腾,只简单换了身男装,手里转着把带勾刺的匕首。
  裴晏上前,刚要开口,却见她檀口轻启,笑意森森。
  “大人,鱼抓着了,随我来吧。”
第二十二章 众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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