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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意义——七宝酥【完结】

时间:2025-02-24 23:03:17  作者:七宝酥【完结】
  许树洲的语气有点忿忿和郁闷:起码我还说,你都不说了不是么。
  我回击道:每天都打视频难道不是爱你?
  一触即发的战争被小段沉默的空白消释。
  许树洲似乎已经习惯某些状况下,打开自卫形态的我。他拍了拍自己。
  拍一拍的内容是:你就知足吧你。
  他总是像切水果游戏那般,轻巧地削去我的锋利。
  我要笑不笑,难过而抱歉:对不起。
  他说:不要对不起,早点休息。
  这段聊天记录刺着我眼球。明明不到一周前他还在说爱我。
  我明明可以说:我也爱你——可是我回了什么,只有针锋相对。
  刷牙的时候我一直在情不自禁地流泪,毛流刺激着舌根,让我干呕出来,镜子里的女人糟糕又狼狈,可我一点儿也不同情她。
  上完粉底后,我靠不断仰头的方式控制住了自己的泪腺。
  搬来这里后,还没来得及买耳温枪,离家之前,我只能靠手背探温,确认自己是否完全退烧。
  我比过去任何一刻都渴望对许树洲诉苦:我发烧了。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恋爱后我第一次发高烧,许树洲没处理过类似情况,从美团上给我买了一堆感冒药,室友回到宿舍,惊呼:你要开药房?
  尤其是,在上铺捂汗醒来时,收到他急切的刷屏消息:
  -快克和布洛芬不要一起吃!
  -宝宝你没一起吃吧?
  -???
  -丁敏一,回我消息,我很担心。
  -啊啊啊啊啊啊。
  -宝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我戏弄他:吃了,室友在陪我洗胃。
  他居然信以为真,打通语音过来。我听见他气喘吁吁的声音:“你在哪个医院?”
  我气若游丝:“我……在……床……上……”
  他居然还没发现破绽:“病床上?”
  我恢复本音:“宿舍床上啦。”
  他嘁了一声,欲言又止:“你——”
  我像个坏心肠女巫:“略略略。”
  这段回忆的锚点格外具体,因此我很快搜索出当日的聊天记录,果然我们后来有过文字对话,我说:你不会在外面吧?
  许树洲说:我都快百米冲刺到南门了。
  那会儿,好像还没吃药,感冒就已经好了。
  我的男朋友是如此笨拙,如此笨拙而真诚地爱着我。我全宇宙最幸福。
  恋爱期间不是没有争执,我单方面删除过许树洲微信好友几次。之所以还保留着全部聊天记录,是我在删他之前,都会先备份到电脑里。尽管我提过一万次分手,可我从来没想过和他真正分别,我虚张声势地“切割”,实际上舍不得有关他的一切,还有这个与他有关的我。
  我在地铁上旁若无人地翘着嘴角,过去的聊天内容像带甜度的含片一样在治疗我。
  等从记忆退出,回到当下的聊天界面,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治疗,是戒毒。
  我仓皇地翻找出纸巾,吸走眼角的湿漉。
  —
  缺觉以及乱糟糟的情绪让我忘记带药来公司,下午高热卷土重来,我变得需要帮助。
  与此同时,我也察觉到,我能倾诉病情的对象约等于无。
  我不能往家庭群里发,我发烧了,外出上学后我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我不能往宿舍群里发,我发烧了,朋友们都是自顾不暇的现充狗。
  我不能往工作群里发,我发烧了,我那又敬业又mean的leader应该只会快速戴上口罩。
  唯一能理直气壮发“我发烧了”的人,已不再有正当身份。
  原来许树洲载住过我那么多次。
  我为什么要尖酸且不实地评判他,攻击他:你只会说爱我。
  我深呼吸,调节着头痛和心痛,还有咽喉间不时涌现的堵塞感。上一次这样还是毕业季,我焦虑到躯体化,耳鸣背痛胃酸反流,为此还做过人生头一回无痛胃镜。麻醉半睡半醒时,许树洲那张耐看的脸也忽明忽灭,我能感知自己在痴傻傻地笑。意识清醒后,许树洲果然问我做了什么美梦,笑那么久。
  我心里答,因为知道你在;而表面画饼胡诌:梦到你跟我求婚。
  蹲在病床前给我系鞋带的许树洲旋即抬脸:我愿意。
  我嘀咕:是你求婚好吗?
  许树洲说:对啊,我愿意求婚。
  他言之凿凿:再签麻醉风险同意书的时候,我希望跟医生介绍的身份是你丈夫。
  为什么我要说这种话,说他只会说爱我。
  事实是,他真正爱着我,我却总在责备他。
  我左右看看,注意同事的动向。我咬紧牙关,跟不存在的东西发力,又像要在满屏的英文邮件里找个合适的单词当支点,阻挡住我要夺眶而出的苦楚,自责和无助。
  最后我找到了Relax,不断在心里拼写它的字母。
  我跟许树洲当过一段时间单词APP的同桌,那时刚好在寒假,分居两地。睡前与他连麦打卡每日单词时,我们总会相互搅扰对方,小学生早读那般较量谁拼读嗓门更大,有时我急了,嗔责几句,许树洲就会闭麦不语,他可以默记,但我不行,一定要念出声来。直到有一天我们背到了同一个词组,许树洲惊喜呼出声来,“我也在背这个!”——那个词组是fairy tale。
  fairy tale,童话故事;谎言。
  高烧的威力比我想象中迅猛。
  十点回到出租屋后,我终于能坐到书桌前,解放情绪,也极力抑制着它们的动静。小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楼上下的抽水马桶冲水声清晰可闻。
  冲完澡,我服下一颗止痛药,用被子盖住自己。
  熄灯后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好像我身体的某部分被挖空,又用黑暗填实。
  静静屏息一会,心跳却在提速。我按亮手机。点开微信置顶,做出我试图控制一整天都无济于事的言行。
  我对许树洲发出示弱信号:我发烧了。
  谢天谢地,许树洲很快回了消息:还好吗,多喝点水。
  宽慰与委屈往我眼眶里聚积,我瘪起嘴:嗯。又回了个:好。
  我开始等待。
  我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足足两个钟头。联系方式尤在,他有我的现居地址。
  就这么等,等到热量从我身上散尽。我额头冷得像躺在陈尸间,连余温都没有。
  最后,我只能把头侧向一边,将半边脸狠压进枕头,小声呜咽。
  我的身体一直是个盛满自尊的容器。而现在,水面的刻度正在缓缓下降。
第4章 4.
  率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我的邻座同事,她喜欢在午休时随机抓一个饭搭子,过去我常毛遂自荐。
  在吃饭方面我向来积极。但从期待落空的高烧夜开始,胃口也从我身上消失了,甚至与我对抗。
  有多糟呢,糟到——面对我最喜欢的螺蛳粉,都会平白翻涌起恶心。
  食物不再是享受,当它们滑入咽喉,离奇的念头会窜出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维持生命体征”。
  “Miumiu你怎么啦?”同事靠来我桌边。
  我并不叫Miumiu。当初入职办理工作牌,我往人事递交的英文名是“Minmin”。也是这个同事,在迎新会的韩料餐桌上,操着特别的闽南腔,玩笑问我为什么要叫山寨Miumiu啦,大家狂笑,从此都给我换了个新代号。
  那时即使有被冒犯,有不适一闪而过,我也选择将它平复下去,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个姐姐并无恶意。
  晚上和许树洲通语音,我用戏谑的口吻讲述白天的经历。
  许树洲在笑,也叫了我一声缪缪。
  我的脸立刻板下去:“谁让你这样叫了?”
  同事可以,许树洲却不可以。
  他这样叫的时候,我打包票也没有恶意,可我为何反感如斯。
  同事的问询打断我的分心,她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妹妹,我在问你话。”
  我看她一眼:“没怎么啊。”
  她火眼金睛:“不对喔,你有事。”
  我瞬时热泪盈眶。
  闽南姐慌了。
  她举手投足一贯浮夸,引得附近几个伏案的女同事也围过来。
  我的工座被包得严严实实。我赶紧抽出纸巾擤鼻子:“没关系,就是分手了,我没事。”
  “你们别看啦……好丢人啊……”我用纸团捂住剧烈的酸意,笑说让她们别担心我。
  大家没有因此散开,你一言我一语:
  “哪里丢人了,是人都会失恋的啊。”
  “男人还怕找不到?我们楼里就全是啊。”
  “就是,free了,赶快把所有社交软件下回来。”
  她们很吵闹;我很感激。
  她们与我的关系并不相熟,点头之交,有幸进过一个组的,也不过只聊些工作话题。
  然而,她们会问我怎么了,注意到我的异样,担忧我的处境。
  偌大的落差顷刻将我灌满。
  —
  在分手的第二个礼拜,除去低迷,孤单,我还感受到一种陌生的迷茫。迷茫无孔不入,当我在路上走,当我对着显示器敲字,当我往沸水里加面饼,当我在便利店结账,迷茫会遽地笼过来,灰雾般覆盖我。我泡在阴潮里,也渐渐变得迟滞与木讷。
  甚至于,自我厌弃。
  也许是手机窃听到我与同事的交谈,我常刷新的几个APP开始给我推送失恋主题的帖子、情感向的大众占卜,以及两性亲密关系分析的视频,点进第一个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最后我的首页全被大同小异的内容占领,失恋的惨痛总如此相近,而短视频里的话术也基本一致,可我就是上瘾到停不下来,像在跑轮里狂奔,反刍着这些单一且短效的精神慰藉。
  这种时刻,我会觉得自己鲜活一点。
  于是,下班后的夜晚、难得的周末全部荒废。
  除此之外,就是回顾与许树洲的聊天记录,甜蜜的对话让我汲取到少量活力,但翻阅到争吵,懊恼就会像刀片一样剜杀我。
  我一天多次地视奸他所有社交软件,完成隐秘地巡逻与确认,最后微微得到满足。
  最窒息的是晨起与睡前,醒来要面对现实,可入睡又那么困难。最安静时分,孤独与煎熬会放大数千万倍,在我耳边嚎啕或嘶吼。
  很怪吧,分手前我险些抛之脑后的人,却在分手后得到全天候的注目。
  令我厌恶的反应不止这一个:
  在此之前,我似乎没有感受过如此压抑又饱胀的酸楚。
  被父母责骂,大不了拧起一股劲;与朋友交恶,我能宽解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面对许树洲,我做不到自如。
  自打他从生活中消迹,我的剧场就被清空,嬉笑怒骂全没了观众。我从来没这么虚弱和空白过。
  我需要许树洲。
  无比地,迫切地,强烈地需要他回来我身边。
  ……否则我要死掉了。
  太丢脸了,可是……我好像真的在走向消亡。
  再不找回他,或许我就会死去。哪怕我仍活着,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完成的任务能得到组长夸赞,可我能感觉到,心里面有什么,正如砂砾般流失,日复一日。
  在分手的第十二天,我给许树洲发了消息:
  -我想你了。
  -我不要跟你分开。
  ——两句话,用尽我所剩无几的余力,发出去后,那根绷了很久的线终于断裂,我近乎虚脱,泪如雨下。
  —
  “我不要和你分开。”
  这样的话我第一次说,在此之前,类似言辞都出自许树洲之口,他对爱的信念与坚定远超于我。我回避爱的时候,他总在捍卫它。
  除去那次离家出走,一年前我闹过一次相对严重的“分手”,同样是夏天,与现在差不多的月份,我刚入职,被安排一堆杂活。那会还是实习生,烦恼的同时只能顺从。下班提交完日报,我给自己煮上辛拉面,端着它们到书桌前,喜不自胜地给许树洲打视频。
  我要跟他炫耀一下我新学的超绝煮法,然后看他像只急得团团转的松鼠那样,鼓嘴羡慕:淦,吃不到老婆亲手做的拉面,好烦好烦。
  他拒绝了我的视频邀请,秒回一段微信即时拍摄的小视频。
  -在跟老板还有师兄师姐聚餐。文字紧随其后。
  画面里是优雅的西餐厅卡座,宝蓝色桌布,灯光晦昧。
  我注意到边角处摆放着一只乳白的四寸蛋糕。
  我好奇问:你们谁过生日?
  许树洲回:宝宝,今天是我生日。
  我的脸皮开始刺麻。
  ……
  我忘记那天为什么会吵架了。情绪很模糊,分手后所有的好都在我脑海里变得更好,像糊上一层余晖色的滤镜,而所有的坏一键清除。
  等许树洲回复的这段时间,我仔细回顾了一下。
  那个晚上,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第一时间道歉。
  可当我开始解释自己的疏忽时,许树洲说:别狡辩了。
  继而我被激怒。
  争执中的我们把对方看作一位死敌,用文字撕咬和扭打,谁先让谁趴下,那个人才是赢家。
  战局结束在我累到不想打字,按着语音条崩溃哭喊:“不谈就好了啊,你受不了就不谈呗,你以为我是故意想忘掉的吗,我也很难受,你这么不满意就放过我行吗,找个能随时随地回应你,惦记你,不会遗忘每个特殊日子的完美女友,我就是做不到啊,工作这么累,你以为我还是学生吗,像你一样还有这么多的时间精力?这么不爽大不了分开,一拍两散,反正现在也跟分开没区别。分手好了,分开就不会这样了,什么麻烦都没有。”
  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然后切断通话,让自己“失踪”,无视许树洲的所有回信与语音。
  我清晰感知到,我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遗忘这么重要的日子。那些对自己的恨意转化为向外输出的动能,我的战斗值一瞬爆表。
  我在歇斯底里间,下注同他恋爱后的最大一次赌。
  我赌我是赢家。
  事实证明,我就是赢家。许树洲随即打车来到我这里,那只蛋糕完好无损地被捧来我面前时,我差点以为今天是我的生日。蜡烛被他吹灭前,他轻声讲出愿望:希望明年此刻我们还在一起。
  我潸然努嘴:和我这个坏女人哦?
  他重重颔首:嗯!和你这个坏女人。
  火光在他眼睛里像金色的泪花。
  —
  坐卧难定的半小时后,许树洲回复给我三个字:别这样。
  面部刺麻的感受再次出现。
  原来,成年后不会被家长打是因为,迟早要在别的地方挨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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