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然眸光微柔,再看看身旁其他同门——这些都是被小师妹量身送过礼的,尽管她们合欢宗团结,但还真没有哪一个像是小师妹这样记住她们每一个人的喜好然后贴心准备礼物的。
大不了死一次,用一颗浮生丹换小师妹完美奠基,值了。
杜然拿出一颗浮生丹塞进了嘴里。
她吃完抬头,就见同门都目光灼灼盯着她,杜然被他们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众人都齐刷刷拿出印着金色龟甲纹路的紫色丹药塞入口中。
杜然一怔,顷刻间眼眶泛热,胸口发胀。
众人嘻嘻哈哈。
“要是我被邬崖川打死,你可记得给我收尸,别让那些炼傀儡的带走!”
“我看大概还是你给我收尸吧,记住放到床上,多撒点香露,我怕有味道!”
有人煞风景道:“万一咱们都被邬崖川打死了呢?”
他们修为虽然更高,但邬崖川的战斗力谁不知道?
众人沉默。
杜然道:“那就让小师妹给咱们收尸吧,她的手干干净净,又会传送,邬崖川再狠也不至于双修完就立刻杀她。”
众人顿时又嘻嘻哈哈起来。
“这次我可得敲小书呆一个大的,就那么一点东西怎么够吃,至少也得配酒吧!”
“是极是极!得让她在宗门摆宴……”
邬崖川并不知道合欢宗众弟子把他当成杀星还敢算计他,荆南找过来时,他正情绪低迷地坐在山石上,定定地盯着一处空地,连藤蔓垂落到肩头都置之不理。
荆南这段时间已经调整过来,喜欢这种东西虽难以控制,但他从未得到饶初柳的反馈,跟她其实也没多少交际,倒也不至于因为失恋就难受到寝食难安的程度。
他反倒更担心自家七哥的精神状态,“七哥,你看什么呢?”
邬崖川喃喃道:“……这次还没教我。”
荆南迷茫地眨了眨眼,“教什么?”
他七哥不会伤心傻了吧?
邬崖川不语。
荆南总觉得这事跟饶初柳脱不开干系,犹豫片刻,还是道:“她呢?”
邬崖川视线落在空地那抹完全不引人注意的白痕上,顿了顿,道:“出去了。”
荆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但很快想起他们离开时光投影时阿川手中的玉牌,心中钦佩之余,也有些黯然。
或许只有这样优秀的女子,才——
等等!
荆南嘴角抽了抽,“七哥,你不会一直跟着饶姑娘吧?”要不怎么知道人家走了。
邬崖川苦涩一笑,“我只想多看看她。”
“那你想看多久?”荆南实在憋不住,“这要是人家教给你,你还想跟着人家出去呗?难道人家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啊!”
邬崖川没有否认。
荆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脑袋一阵晕眩,“你还记得你说过女子清誉重要吗?”
他苦口婆心劝道:“七哥,你不能因为得不到就发疯啊!你之前还说不伤害她呢!”
荆南简直要崩溃了。
他七哥那么大一个君子,脱离他视线半年不到,就变成了个跟踪女子的狂徒!
“我只是看看,不会做什么。”邬崖川不是没想过放弃,但这个念头一产生,他心里就不甘又难受,心中更是滋生了一些恨意,这种复杂的情绪搅动着他的心,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凭什么!凭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凭什么他万般拒绝她却非要接近!凭什么把他拖入这情渊欲海中她却毫不留恋走人!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无魂无心的傀儡吗!
几乎本能的,邬崖川跟在了饶初柳身后,心中的恨意跟侵占欲一寸寸滋生,他想把她抓回空间里,把她绑在床上,让她一辈子呆在里面,待在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的地方,不管她愿不愿意!
当初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更提醒过她别把他想的太好,可她放过他了吗?!
那凭什么他要放过她!
可即使脑袋里充满了阴暗的画面,看着饶初柳也魂不守舍的模样,邬崖川又该死的心软了,他卑微地劝说自己“其实她也爱我,她只是太没安全感了,我怎么能让她更害怕”,就默默守在不远处,近乎自虐地想着“我只要跟着她,每天看看她就足够了,只要我们每天在一起,何尝不是永远。”
他自己都恨自己不争气。
放不下,也舍不得伤她的心。
邬崖川顿了顿,似嘲又似怨地扯了扯唇角,“至于清誉,她自己都不稀罕的东西,我是她什么人,要替她惦记?”
若是她在意,他巴不得负责。
荆南很想骂人,想骂邬崖川,但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骂不出口;也想骂饶初柳,但这到底是他喜欢的人,他也实在没办法对她口出恶言,哪怕她听不见。
最终荆南选择转身就走,“七哥你比我聪明,记得做事前先想想后果!”
管又管不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邬崖川在原地坐到了四境山秘境关闭,在被秘境甩出去落地的瞬间,他先检查了下饶初柳的位置,发现她明显在传送,位置一蹦一蹦,由远及近,像是在赶路。
他有些疑惑,但眼见着师弟师妹已经围了过来,邬崖川只得先压下焦虑,勉强维持着处理了眼下的事。
其实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将事情依次交给几个负责的师弟师妹后,邬崖川跟带队的长老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找饶初柳。
然而他刚走出飞舟,就见不远处合欢宗飞舟上跑出来几个弟子,各个面露焦急,“小师妹去多长时间了?”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快点!万一那混账真敢对小师妹——”
邬崖川又感知了下饶初柳的位置,仍旧在传送中,他眉头微蹙。
这群人唱的哪一出戏?
他想了想,追上去拦住了其中一个,“这位师姐,你们口中的小师妹可是饶初柳?”
被邬崖川拦住的正是杜然,接收到同门隐晦的鼓励眼神,她强装不耐,“正是,邬魁首若无要紧事,麻烦让让,我们还急着去救两位师妹出来呢!”
冲他来的啊。
邬崖川眉尾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心中浮现某种猜测,脸上顿时配合地出现焦急,追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顿了顿,艰涩道:“麻烦这位师姐告知,我跟阿初……是友人,她有难,我断不会置之不理。”
大师姐她们居然不是真发疯?
杜然有些意外,但为了今天这一次,她们已经排演了一个月,不能在这里出岔子,便故作惊疑不定地打量他一眼,咬咬牙,下定决心,拿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你先跟上,咱们边走边说。”
邬崖川却反手横剑横挡在她面前,杜然心中大骇,暗道“吾命休矣”,咬牙刚准备再演一波,就见面前的正道魁首比她还着急,将剑反了过来,自己握住剑身,将剑柄递给她,“这位师姐,你抓稳剑柄,我带你传送过去。”
杜然愣了下,暗戳戳瞥了同门一眼,就抓住剑柄,说了个坐标。
银光乍现,两人身影消失。
配合演戏的合欢宗弟子对视一眼,立刻拿出传讯玉符,给素年发了讯息。
邬崖川带着杜然瞬移到了一座小城镇中,这里只有一处豪宅——准确来说,是一位合欢宗师姑隐居的地方,她对饶初柳并无了解,但因着许嬅光传讯,就格外爽快地借出了地盘。
邬崖川停在城镇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急忙问道:“杜师姐,阿初在什么地方?”
“你先别急,就凭咱们两个可救不出人!”杜然背后冒着冷汗,她都把邬崖川引过来了,但饶初柳还在赶来的路上,要是被他发现破绽,今天这计划就完了,“那混账先抓走了月溪师妹,大师姐觉得小师妹能传送,肯定能完好无损地将人带出来,但小师妹进去后居然也没再出来过!宅子里肯定有问题!”
漏洞百出。
邬崖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实在不能装傻,眉头微蹙,“她没传讯?”
“传了,但并非小师妹本人。”杜然道:“御灵通轨阵你应该知道吧,月溪跟小师妹身上都带着呢,但小师妹进去之前跟我们约定了暗号,传讯时她却只字未提,可见传讯玉符已经不在她手上了,不信你试试。”
邬崖川感应了下仍不断赶来的饶初柳,眸光微暗,拿出传讯玉符,“暗号是什么?”
杜然道:“你就问她昨天吃了什么,若是一切顺利她会回答糖醋鱼,若是还在危险中就是清蒸鱼,但如果她的回答并非这两种的其中一个,就肯定不是本人!”
邬崖川按照她的话发了过去,然而饶初柳此刻仍在疯狂赶路中,她好不容易把月溪交给在宗门留守的其他师姐,素年师姐就火急火燎让她赶回来,说银清师姐被那个盯上月溪师姐的混蛋绑走了,威胁她们交出月溪,素年等人打不过他们,只得指望饶初柳偷偷进去把人带出来。
饶初柳还能怎么办?只能赶路啊!
她疯狂赶路,根本顾不得看玉符。
讯息石沉大海,邬崖川脸色更加难看,转身就要往宅子里走。
杜然连忙挡住他,“你等等!”
“不能再等了!”邬崖川大致也猜出杜然是在拖延时间等饶初柳过来,他算了算,察觉饶初柳必然能在一盏茶的时间赶到,沉声道:“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我都要进去一探!”
邬崖川隐身离开,装作没察觉杜然在他背后悄悄做下的标记。
杜然连忙给素年传讯,倚靠在了墙上,满脸都是绝望。
完了,邬崖川提前进去,师姐妹们为了防住他跑掉一定会立刻下手,但情咒发作快,万一小师妹没及时赶到,她们要是把这家伙憋坏了,小师妹用不了了怎么办!
邬崖川闪身到宅子院墙外,并未听到声音,神识却感受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气息还有数不清的机关,他额角青筋跳了跳,心中无语的同时,眉眼中浮起惊怒跟担忧,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脚下一黏,邬崖川身体‘下意识’颤了颤,几乎在下一瞬,一道无形的波动朝他射来。
邬崖川灵敏躲过,旋身跃起,朝波动袭来的方向冲去,“藏头露尾!”
“开!”一道女声响起,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登时出现了天罗地网,将邬崖川笼罩在其中,墙上、院上出现了数十个人影,抬手间,遮天蔽日的黑气席卷整个院子,整个院子都是黑的,只有邬崖川背后有一道微小的光点。
数不清的灵箭朝邬崖川射去,站在房顶的素年、颜芷跟银清三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各自飞升站去一方,观察着邬崖川的动静,在他已经彻底被灵箭吸引了注意力后,三人齐齐出手,发出情咒朝他射去。
许嬅光特意为算计他而准备的情咒术自然非同凡响,邬崖川虽已经做好了不动声色放水的准备,但情咒入体时,他的的确确没有察觉,只是小腹内忽然升起一团火,烤得他登时口干舌燥。
他控制不住地弯了弯腰,脸色潮红,汗水都渗了出来,“卑鄙!”
邬崖川压抑着喘息的声音众人都听得清楚,随着素年一声“收”,黑气顷刻间散去,合欢宗众人看到弯着腰,手紧紧抓住枪杆站都站不稳的邬崖川,都懵了。
为了确定情咒的效果,素年是给弟子试用过的,因而他们预料邬崖川中了情咒后必还有一战之力,为防他逃跑,众人手中的天罗地网都还没有收起,可邬崖川怎么看起来像是快扛不住的样子?
银清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声音颤抖地问邬崖川,“邬魁首,你中了几个?”
邬崖川此刻眼睛都是红的,声音中寒意凛凛,咬牙切齿道:“三层!”
颜芷顿时发出了尖锐爆鸣。
合欢宗众人也慌了,素年深吸一口气,发号施令:“封度,你们几个弄冰水把邬魁首放进去,再给他喂些药压一压燥气!”
“银清,颜芷,你们赶紧去外面迎小师妹,尽快让她知道什么情况赶过来!”
“女弟子都去外面,离远些,男弟子先守在房门外!”
眼见着众人飞快动起来,素年看着整个人越发狼狈、似是想逃又控制不住弯腰的邬崖川,沉声道:“邬魁首,若你不想从此废掉,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们小师妹,情咒无解,只有双修可破。”
邬崖川动用灵力压着体内的燥热,然而稍微舒缓一下,就有潮水般的热意又涌上来,还好神智还算清明,否则他借着这股劲儿杀人的心都有了,“阿初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她当然不知道。”素年毫不犹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喜欢你,自然是不舍得对你下这种手段,是我这个师姐看不得她围着你转还毫无收获。”
“你跟小师妹到底有过情意,还请邬魁首助她奠基。”她抬了抬下巴,“情是情仇是仇,所有事都是我吩咐的,今日过后,邬魁首要杀要剐冲我来。”
众人也连忙道:“冲我来!”
邬崖川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强撑进了屋。
这便是答应了。
素年等人都松了口气,但眼神重新焦急的看向外面,等待另一个主角。
颜芷跟银清也在等待,银清被转来转去的颜芷晃得眼晕,“你能不能别走了。”
“不行,我着急。”颜芷碎碎念:“我现在又害怕邬崖川被咱们搞废了,毁了小师妹的幸福,但一想到他中了三个情咒,我简直……”她一把握住银清的手,崩溃道:“小师妹能受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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