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叹了口气,看饶初柳抱着银清的腰哭得身体直颤,她蹲下身轻抚小师妹的后背,将邬崖川的天道誓言低声告诉她。
饶初柳身形一僵,手臂颤抖着抱紧,趴在银清怀里嚎啕大哭,“蠢!蠢死他得了!”
因为这根本靠不住的爱情就把自己后路堵死,邬崖川怎么能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银清跟颜芷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无奈。
小师妹听到这话居然不是欢喜邬崖川对她的在意,也不是放心她不管合不合籍安全都有保障,而是为邬崖川处境担忧?
“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银清问。
饶初柳哭声一顿,缓缓抬起脸,妆容倒没糊——毕竟胭脂眉笔都防水防蹭。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可是师姐,我不愿意发这么狠的誓言。”
饶初柳再爱也会为自己保留底线。
银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对邬崖川誓言很满意,但若是饶初柳也这么干,她非揪饶初柳耳朵问问她脑袋是不是进水不可。
“我这里收集了很多对道侣合籍时发过的天道誓言。”颜芷拿出玉简,看看饶初柳,还是按在了自己眉心,“不是每对的誓言都一模一样,比如苍凌跟乐沛这一对。”
颜芷啧了一声,“苍凌当初发誓绝无二心,而乐沛就很聪明地发誓绝不与除苍凌之外的男子亲密接触,这样即便心中动摇,可只要不做出格的事,照样不算违背誓言。”
她一连念了好几对,见饶初柳眼眸低垂似是在思考,就继续念下去。
“小师妹,无论你是选择合籍还是逃跑,只要你能认清自己的心,师姐们都会帮你。”颜芷伸手胡乱揉了揉饶初柳的脑袋,嘻嘻笑道:“反正我们就住在旁边,你想走只要折腾点动静,我们随时能过来的嘛!”
饶初柳心中暖流升腾,眸中满是感动。
即便开始时是虚情假意,但如今,她也早就把合欢宗的师姐们当成家人了。
“颜芷,咱们现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银清道:“邬崖川现在在迎客,但孟臻跟荆南还在门口,肯定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装扮需要的时间不长,咱们两个在里面呆的时间久了,破绽就越多,还是得赶紧出去。”
颜芷打量了周围一眼,发觉看着没什么好玩的,就有点迟疑,“可让小师妹自己呆在这里,是不是太无聊了?”
“正好让她自己想想清楚。”银清道。
饶初柳连忙把宋清瑜给的丹药塞了两颗给银清,让师姐帮忙拿着,若是她手上这颗被邬崖川搜了去,也不至于一点余地都没留,“来星衍宗的客人很多?”
“缥缈宗、琴镜阁所有正道大宗都派了掌门继承人过来,很多中等宗门跟大世家也派了人,可太热闹了。”颜芷杏眸微亮,表情有些遗憾,要不是小师妹的事情更重要,她肯定要去看看有没有八卦。
饶初柳刹那间石化成了一座雕像。
她以为只有星衍宗的人!
邬崖川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乐意,万一她不配合,他可就在颜面尽失了!简直是冒着脸面尽失的风险道德绑架她!
饶初柳立刻把方才听到他那些誓言内容心中产生的酸楚心疼抛到脑后,气得磨牙,恨不得再咬这混蛋一口。
她是会被道德绑架的人吗!
“师姐,司宫誉现在在哪?”饶初柳问。
“半月前还在圣都,不过在你跟邬崖川合籍大典的事传出来后,我就没再接到过他的消息。”颜芷猜到了饶初柳的意思,眼眸顿时亮了,这么刺激的吗?
银清无语地瞥了颜芷一眼,安慰饶初柳,“这里可是中域,正道大本营,星衍宗高修都不比擎天宗少,更何况这会儿正道各大宗门的未来可全在呢!就算司宫誉想要发疯,圣主也不会允许他过来吧?”
饶初柳想想也是,邬崖川将合籍大典办得这么大,除了道德绑架她之外,估计也在防备着司宫誉跑来星衍宗发疯。
但若是仅星衍宗可见,司宫誉知道时,事情估计都已经告一段落了!
所以主要还是道德绑架她吧!
饶初柳恨得牙痒痒,于是等邬崖川回来时,就见她气鼓鼓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听见门开也没出声,俨然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邬崖川挑挑眉,脱下外袍搭在衣架上,才不徐不疾走过去,俯身胳膊撑在蒲团两侧,明明没有抱住饶初柳,但清雅绵长的香气瞬间笼罩住她,若有人从后面看见,就能看出这仍旧是一种占有欲十足的圈拢姿势。
他下巴搭在饶初柳肩窝里,柔声道:“跟师姐们聊得不开心吗?”
饶初柳真是毫不意外。
她抬手按住邬崖川的脑袋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你不会是想多两个人质吧!”
“冤枉。”见饶初柳因为推他身体往侧面倾斜,邬崖川顺势绕过她的背揽住她腰肢,另一只手将饶初柳抵在他胸前的手缓慢却不容她挣扎地搭在自己肩膀上,“这么重要的事,总要有两个你在意的人陪你说说话。”
邬崖川笑得温柔缱绻,饶初柳却觉得他眼底眉梢都透着坏,她不由气恼道:“邬崖川,你明知我不愿意,你请这么多人来胁迫我,就不怕我当众打你的脸?”
“只要你明日肯说一句话,莫说是这点颜面,就算真打我,我也甘之如饴。”邬崖川勾起饶初柳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前,将她轻轻放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撩起衣袍直直跪在她身前。
饶初柳倏地坐正了,“你——”
邬崖川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轻声道:“我不需要你发其他誓言,你只对天道起誓,你愿意与我成为道侣——只这一句话,一句话就够了。”
“就这一句?”饶初柳都有些愣住了,非但没觉得感动,甚至有点荒谬,“我明明都说过愿意与你成亲,你怎么都不同意,就为了这么一句话?”
邬崖川没有再发疯,沉默很久,才扯了扯唇角,“天道应允的道侣是无法解除的。”
饶初柳心中一涩,忽然冷笑,“邬崖川,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这是在以退为进吗?”
把她关在空间里,封了灵力,不顾她反对直接折腾出了合籍大典……该干的不该干的事都干完了,现在还要在她面前装可怜化解她心中的抗拒,这混蛋真以为她会被迷惑到心软吗?
邬崖川定定看着她,笑了,“可你还是心软了,不是吗?阿初。”
“没有!”饶初柳
赌气地抽回手,背对着他躺下,“你就等着丢人吧!”
“阿初,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丢脸。”身旁一陷,邬崖川的胳膊就牢牢环住了她的腰,“但人不能丢。”
饶初柳哼了一声,不理他。
邬崖川抱着她躺了半个时辰,就又出去了,他既是星衍宗大师兄,又是合籍大典当事人,当然不可能做甩手掌柜。
修士合籍并不像是凡俗界那般新娘从一个房间被轿子抬到另一个房间,除了拜堂全程等待,基本都是各自招待各自的客人。但因为饶初柳除了星衍宗这些人外并不认识几个正道修士,她灵力被封也不适合在外面出现,邬崖川便打算等获得天道应允后再领着她与同辈正道修士相识。
他在背后抱着她仔细解释时,饶初柳完全没吱声,闭着眼权当自己睡着了。
等他离开后,饶初柳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抬脚就往门外跑,邬崖川自己都说让她跟师姐们说说话,她还忍着做什么!
饶初柳一出门没见到人,但对阵法的熟悉让她感觉到门口有隐晦的阵法波动,她很快判断出这是一套很简单的组合阵法,没什么杀伤力,是困阵跟迷墙阵的结合、还夹杂了一点幻阵,作用大概就是让她能不由自主回到房间。
她眨了眨眼,三两步就走出了阵法范围,就见孟臻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摆弄着一个残破阵盘,荆南没在这里。
听到门响,孟臻侧过头,双眼猛地瞪大,“你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啊。”饶初柳耸耸肩,她如今没有灵力,想要破除阵法很难,但只是走出阵法范围对她这种阵法不弱的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孟道友,那两位装扮师在哪个房间?”
“但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破解我布下的阵法?!”孟臻还是满脸不可思议,他倒不是轻视饶初柳,但就在两年前他也算是见过饶初柳的阵法水平,那时的她可绝对没有灵力被封还可以破解组合阵法的本事!
饶初柳看着不远处的偏殿门开了一条缝,颜芷正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也没什么兴趣跟孟臻多聊,“那你可能在做梦吧。”
孟臻额角青筋都在跳,但想到这人马上就要成为他大师嫂,还帮着大师兄突破了元婴,嘴边的讥讽又咽了回去。
他没回嘴倒是让饶初柳有点意外,回眸瞥了他手里的阵盘一眼,思考片刻,她随手拾起几根树枝,在玉石板上摆出几条阵线,赫然就是那阵盘上完整的阵纹。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就朝偏殿走去。
一直到门“砰”一声合拢,一直别过脸不看她的孟臻才愤愤不平地转头瞪了殿门一眼,收回目光时,视线扫过地上的树枝,先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再看向手中阵盘时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过去。
饶初柳进了门,颜芷就布下了隔音结界,银清疑惑道:“是不是出事了?”
“邬崖川知道你们的身份。”饶初柳直截了当道:“银师姐,颜师姐,你们两个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两人面上都闪过惊疑,但转瞬就又都平静下来,银清道:“那你呢?”
“我……”饶初柳顿了顿,表情忽然变得咬牙切齿,“留下来跟那个混蛋合籍!”
她实在做不到在他精神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弃他于不顾,也没办法让他从‘侠义心肠、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的正道魁首’变成被‘合欢宗妖女当众抛弃的可怜虫’。
反正邬崖川自己都说了,她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反正这混蛋是个永动机,一个人就能满足她的修炼需求了……
颜芷跟银清看着饶初柳语气带着忿忿,唇角却不自觉扬起,眼眸里的情绪更为复杂,紧张、迷茫、如释重负——但更多的还是羞涩,显然对于跟邬崖川合籍这件事,她并非全无欢喜。
这就足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左一右挽住了饶初柳的胳膊,银清道:“邬崖川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又打算跟他合籍,我们在这里没有危险,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呢?”
“哎呀,亏了!”颜芷长吁短叹,“早知道你愿意,我们就该以本来的身份进来星衍宗,还能去看戏——琴镜阁有一位弟子颇有咱们合欢宗的风范,我可真好奇她是全收还是选一位,全都要是选哪位!”
两人没打算在这里猎艳,这可是小师妹的合籍大典,她们这些做师姐的当然要持重一些,怎么能在这时候乱来伤她颜面?
“这倒是也无妨,明日师姐当然要跟着一起去看,我让崖川把你位置安排距离琴镜阁近一些。”饶初柳笑道。
她不是个拧巴的人,但凡做了决定,就一定会调整好心态。既然合籍就要好好相处,努力将两人的感情经营好,总不能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多伤感情?
“还是小师妹贴心!”颜芷笑着捏了捏饶初柳的脸,刚想再调笑两句,腰间的传讯玉符就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随意看了一眼,瞳孔巨震,而后脖子像是卡住般一点一点抬起来,声音发飘:“小师妹,司宫誉跟陆朗玄带着司家那群还活着的老祖宗们来抢亲了……”
第99章 冷热六千
“白乌鸦,滚出来!”
星衍宗的山门结界外,一艘庞大的飞舟悬浮在上空,数不清的紫袍修士黑压压飘在飞舟两侧,司宫誉面色铁青地站在飞舟顶上,身旁是表情沉重的陆朗玄,南光意、碧落等圣女则分站两人旁边。
众人皆表情紧绷,祝明硬着头皮站在最前方叫嚣,“白乌鸦,若你不立刻放了我们少夫人,今日我圣宗必踏平星衍宗!”
“踏平星衍宗?好大的口气!”结界内同样站着一群人,除了星衍宗的弟子外,还有来参加合籍大典的其他弟子们,其中不乏跟邪道修士有血海深仇的,此刻正怒目瞪着天上星衍宗众人。
荆南冷笑道:“也不知司宫誉几时合过籍?婚都未成,跑我们这里找什么少夫人!”
“荆南,你不用挑字眼,若非意儿不是自愿,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比起尽显杀气的司宫誉,陆朗玄看上去担忧多于怒意,他冷声道:“你们自诩正道,却做出囚禁逼嫁这等恶事,真是无耻,还不赶紧放意儿出来!”
陆朗玄本就没指望能当饶初柳的正夫,凭他对饶初柳的了解,她会许诺邬崖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性不大,因而他心中虽酸涩,却不算抵触他二人合籍。
但探子说邬崖川来回过传送阵时身旁没有他人,饶初柳更是离开归望山后就销声匿迹,如今邬崖川突然要举办合籍大典,她不是被邬崖川抓走胁迫才怪!
他不能忍受饶初柳受这种委屈。
荆南表情微僵,他是个直性子,从未说过假话,但为着维护自家七哥的名誉,他还是咬牙反驳:“陆朗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大师兄大师嫂两情相悦,成婚合籍是水到渠成,怎么可能像你们一样!”
众正道弟子也不信邬崖川会做出这种事,顿时也义愤填膺地帮腔,站在人群中的宋清瑜面色凝重地闭口不言,侧眸就见不远处的周慎表情竟然比她还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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