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走到结界旁,伸手想要触碰,手腕就被抓住了。邬崖川先一步把手按了上去,确定没有任何变故后,才让开位置。
饶初柳这才把手按了上去,果然像是紫妩说得那样,又凉又硬。
其他六区结界都是冷的,唯有龙脊冰原的结界触手生温。
其他六区地宫都暴露在地
面,唯有龙尾岭的地宫真的要到地下才能看见。
她喃喃道:“龙尾岭地宫的意义不会是只要你敢说谎就埋了你吧?”
邬崖川手指微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如果这真的是个爱情故事,龙尾岭地宫的真正意义或许是:我明知你说的是谎话,但还是一点点把你放在了内心最深处。
饶初柳又给紫妩发讯息问她有没有看到陆朗玄,这次紫妩没有立刻回答,大概是在找人问陆朗玄有没有在其他地宫附近,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了句没有。
看来没办法在此人那里探听消息了。
饶初柳稍稍有些失望,看着结界的正中央,思索片刻,拉开袖子,将烙印贴在结界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手臂上的金色泪珠贴在结界上时,鳞片的纹路游动了一下。
饶初柳顿了顿,试探性地取出一颗冥龙珠泪,抵在了金色结界前。
几乎是瞬间,结界将冥龙珠泪吞没了进去,鳞片骤然清晰,每块鳞片的边缘亮起白线,而后猛然碎裂成无数光点,像是黑夜繁星那样点缀着金色光点的幽蓝色通道出现在拱门对面。
饶初柳:“……”
听说有些景区进景点时还要买第二次门票,没想到秘境也是这样的。
眼见着拱门边缘的龙跟鱼尾缓缓旋转起来,金色的光幕逐渐在边缘朝正中靠拢,饶初柳快速给紫妩发了“冥龙珠泪”四个字,就被邬崖川搂着腰抄起来带进了通道中。
饶初柳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队友靠谱果然省心。
两人还在门外时,结界蔓延的速度不算快,但等两人进了通道,便迅速合拢了。
而就在通道关闭的瞬间,饶初柳忽然感觉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地,好在邬崖川就在她身侧,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低头看去,就看到饶初柳的裙子边缘露出了一条开叉的蓝色鱼尾巴,跟那条绿色的假鱼尾有些相似,只不过看上去更加真实。饶初柳忍不住拉开裙子想要仔细看看,邬崖川倏地别过脸,但很快,他又转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看,眸色渐深的同时,脸颊跟眼尾也晕染出了一点红。
饶初柳摸了摸,确认了这是真鱼尾后,就抬起了头。
在她抬头的瞬间,邬崖川已经不动声色别过了眼去,于是饶初柳便见他顶着一对白色犄角满脸正直地盯着通道的尽头,唯独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心中没有那么平静。
看条鱼尾都会害羞啊?上次她穿鱼尾怎么没见他反应这么大?
饶初柳不理解,但不妨碍她往腿上又套了一层绿鱼尾后,理直气壮朝他张开了双臂,“三哥,我走路不方便,你抱我呗!”
邬崖川一顿,手中已经泛起灵光。
饶初柳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为防自己再被渔网兜起来,她直接扑了过去,双臂勾住他脖子就使劲往上蹦哒。
然后新鲜长出来的鱼尾在邬崖川膝盖上狠狠一甩,就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只是想试试用鱼尾巴勾人腿的饶初柳:“……”
膝盖猛然遭受重击的邬崖川:“……”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饶初柳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但很快,她若无其事道:“你看,我没骗你吧?我是真的不会用尾巴。”
说完,她又开始往上蹦哒。
邬崖川开始只想笑,但她一次次跳到他胸前,尾巴又勾不住,蹭着他不断下滑,小腹就渐渐热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可真要丢人了。
隐晦地朝结界的方向瞥了一眼,在饶初柳再一次跳上来时,他手臂一勾,将人拦腰抱起,便大步朝通道尽头走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层透明的隔膜,穿过隔膜,两人便再次进入了海水中。
这次一进海水,饶初柳立刻感觉到了真尾巴跟假尾巴的不同,原本即便用着避水珠,她双腿走路也能感觉到海水带来的些许阻力,而如今,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托举着她,让她感觉水里比岸上更轻松舒适。
“三哥,把我放下来吧。”饶初柳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错觉。
邬崖川依言放开了她。
饶初柳试着动了下尾巴,果然海水变得十分温顺,她尾巴尖尖往哪边勾,海水便带着她往相应的方向去,根本不需要适应什么,仿佛控水就是这条尾巴带来的本能。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金色宫殿,与富丽堂皇的外观不同,大殿内里的陈设其实并不奢华,相反还略带着些童趣,入门处的珊瑚树上挂满了泛着五颜六色流光的珠子,珊瑚树旁则是一个圆球形状的网格状座椅,里面仔细铺了一层金光灿灿的鲛纱,网格上面还挂着一些白色的龙鳞。
“这是鲛人族的育儿网。”见饶初柳盯着座椅看,邬崖川解释了一句。
其实只是考虑能不能将龙鳞摘下来带走的饶初柳“哦”了一声,不舍地移开了视线,事有轻重缓急,没有找到线索之前,她不敢乱碰这里面的东西,更别说拿。
两人继续往里走,大殿中间左右两边各有一根巨大的称重柱,如拱门一样雕着龙与鱼尾,承重柱后各有一个走廊,走廊上空飘荡着一些星翼石,隐隐照亮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饶初柳提议道:“三哥,咱们各看一边,最后在这里集合。”
“好。”邬崖川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先前不肯分开除了不愿两人都各自与其他异性单独相处外,更多的还是担忧地宫情况特殊,若是她遇到麻烦,他不能立刻发现赶过来救她,但如今同在一个地宫,就不必担心这样的问题。
他抬手往饶初柳身上附了一层灵盾,看着她走进右边的走廊后,才转身进了左边的走廊。
饶初柳刚进走廊,就见两侧墙壁上刻满了壁画,两边内容不一样,左边是一条盘成圆圈的白龙,蓝色尾巴的美貌鲛人坐在龙身上,满脸深情地抬手抚摸着龙角。
右边蓝色尾巴的美貌鲛人慈爱地看着怀里的蛋,头顶白色犄角的男人满脸幸福地将鲛人跟蛋抱在怀里。
看上去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但是这个蛋?
饶初柳眼中闪过疑惑,前段时间邬崖川给她看的那些书里,曾经写过龙族的蛋就算资质再差也有一人高,资质极高的甚至有三四丈。鲛人则不一样,他们的蛋大小没多大区别,但幼崽在壳内呆的时间越久资质就越好。
所以这是一颗鲛人的蛋。
但不同妖族如果有了孩子,孩子的种族往往继承血脉更强的那个,冥龙是龙族少有到达十一阶的,能压下他血脉的鲛人……莫非是已经飞升的鲛歌?
饶初柳又仔细观察了下壁画,确定上面没有什么机关后,继续往前走。
走廊尽头是一间很符合龙族审美的寝殿,处处金碧辉煌,亮得人眼睛都要瞎了,饶初柳不得不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条黑鲛纱发带绑在了眼睛上,才觉得好了不少。
奇怪的是,前面处处有鲛人的痕迹,这件寝殿里唯一符合鲛人审美的大概就是此刻紧闭着的蓝色贝壳床。
饶初柳正想往里面走,脚步忽然顿住,视线再度落在了贝壳床上。
她瞬间头皮发麻。
贝壳的缝隙,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
几乎毫不犹豫地,存心往前重重一刺,红色枪芒朝着贝壳床呼啸而去。即将打到贝壳床时,壳顶猛然被掀开,长蛇般的红鞭将枪芒击散,满头小辫子的紫衣少年支着胳膊侧躺在贝壳床内,下半身的蓝色鱼尾惬意拍打着床边,他轻轻抬手,红鞭便乖顺地绕着他手腕缠了一圈,看上去像是一条精美的珊瑚手绳。
“小美人,温柔些,别这么——”陆朗玄抚摸着身前的绒水狸,漫不经心地抬眼,瞳孔骤然一缩,声音就变得惊恐起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啊!”
寝殿的门前,眼睛被黑色鲛纱蒙着的少女双手合十,食指并拢,绿色的尾巴边缘旋转着八个颜色各异但同样杀气凛凛的阵法盘,大威力的符箓在她胸前背后悬浮了一圈,符箓的微光映在她脸上,显得她整张脸苍白又寒气森森。
像是暗夜中的女杀神,有一种诡异邪恶又脆弱的美感。
陆朗玄有些看呆了,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我……我……”
他一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饶初柳见陆朗玄被自己吓住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实力远高于她,要是真动起手来,她未必能赢。
虽然也可以召唤邬崖川,但不到生死关头,饶初柳并不愿意让邬崖川保护,她不想让自己养成依赖别人的习惯。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饶初柳没有收起阵盘跟符箓,她还没忘记上次算是耍了陆朗玄一道的事情。
陆朗玄盯着她,乖乖开口:“那天跟你分散后,我就进来了。”
旁边的绒水狸跟着点头,给主人作证。
那么,他不知道这两天外面发生了什么?
饶初柳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一直都知道啊,从我第一次进秘境就知道了。”陆朗玄大概是真的害怕她忽然动手,比起上一次的油腔滑调,他这一次老实得不可思议。
他看看饶初柳就垂下眼帘,然后又撩起眼皮偷瞄她,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这让饶初柳都有些迷惑了,她现在装得再厉害也是个筑基,对面这家伙得多没有战斗经验?金丹小圆满怕成这样!
不过这对她只有好处,“所有地宫你都知道?”
“只有一个地宫啊。”陆朗玄有问必答,这让旁边的绒水狸都忍不住诧异抬头盯着他,“七个区的地宫实际上都是相通的,只不过其他区域危险重重,是白危——也就是冥龙经历过的一些艰险复刻,而龙尾岭的地宫是他想象中的家,所以没有什么危险,大概也没什么人能进来。”
“想象中的家?”饶初柳咀嚼着这几个字。
“是啊。”陆朗玄正要详细回答,忽然一道漩涡从他脚下忽然出现,他尾巴灵敏一甩,抄起绒水狸就蹿到了另外一边,“因为白危——”
刚说四个字,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冰巴掌,带着明显的惩戒意味朝他脸拍去。
陆朗玄上蹿下跳着躲避巴掌,“因为——”
这下就不只是一只冰巴掌了,陆朗玄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冰凌,俨然要把他扎成一只紫毛冰刺猬。
白危的残魂很明显不允许他说。
但饶初柳也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一系列惩罚都没有真正的杀意,白危残魂对待陆朗玄的态度像是恼羞成怒的长辈对付顽皮的小辈,最多也就是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而在修士的世界里,皮外伤只需要回春诀或是一颗丹药就能愈合如初。
想象中的家、鲛人三姐妹斗得厉害、陆朗玄对白危直呼其名而非恭敬称呼长辈……
“是白前辈想象中与前鲛王鲛梦的家吧?”饶初柳心里有了答案。
气氛忽然安静。
追着陆朗玄的巴掌跟冰凌忽然停住,陆朗玄连忙抱着绒水狸一甩尾巴,就跳到了饶初柳身侧,看着她周身一圈符箓跟阵盘,没敢靠近,一双狗狗眼放光地盯着她,“你怎么猜到的?”
饶初柳不是很想搭理陆朗玄,感觉他跟自己有些撞型。但鉴于这人到底给她提供了情报,而且之后可能也需要他提供情报,她还是朝他笑了笑,“用脑子。”
绒水狸微微瞪大眼,转头去看自家主人,就见陆朗玄捏着自己那绑了鱼鳞形状吊坠的小辫子,笑得春光灿烂,“那你脑子还挺好使的。”
绒水狸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谢谢。”饶初柳礼貌跟陆朗玄道了声谢,眼前的冰凌跟冰巴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觉得白危的残魂应该还在这个地方,“白前辈,白锦谋划的事情您有什么打算?”
她揭破了白危掩盖的事情,他也没有恼羞成怒对她下手,还挺有高手的风度,对待这种龙当然应该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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