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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
但是乐归乐，这电话还是得打。
“哦，您家孩子上……上初中了？不是你小子不是没到三十吗？哦……老婆带的，可以啊姐弟恋啊，行！”
“您家孩子多大了，哦哦三岁！能不能借我……哦启明星参观过了啊，没没，我就问问……”
“您家孩子多大……不是不是，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您还没结婚！”
本市人脉消耗殆尽。
摄影突然想起来王女士：“要不要您问问王总？既然那天是她提起来的，想必她应该也很喜欢吧？”
煮男连滚带爬地去找刚刚丢床上的手机，找到王女士的微信，开始沟通。
他找的时机很好，王女士刚刚和小园长沟通过。
对这位家委会位高权重的王女士，小园长还是要网开一面的。
“也可以，但是您不能带太多人……毕竟苒苒要离职了，也不能天天叫小姑娘这么累。”
“什么？离职？这么快？”
王女士有点惊讶，她立刻语速极快地问道：“小姑娘？我还以为是从业多年的大厨呢，她在哪高就？”
难不成，她的会所更进一步的契机就在这里？
“她……她是陈家的人，不过跟那边有点矛盾。”
小园长说得很隐晦，她相信王女士或多或少知道陈家的能量。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天真地觉得陈苒可以去做上门私厨，直到幼儿园这个月的供货商换了三次。
“陈家啊……”
王女士的生意做得不小，她和老公都是白手起家，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说是很强了。
但跟陈家……比不了。
那是个庞然巨物。
她叹口气，问小园长：“这位厨师，是不是陈家放话说全市所有饭店都不能雇佣的那位？”
小园长没说话，但王女士已经明白了。
“那你那边，没压力吗？”
小园长爽朗地笑了：“我这边倒没有什么大压力，不过就是买菜贵了点嘛，没事儿的。之前一个参观会，我们苒苒替我多招了多少生源呦！”
启明星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幼儿园，但她老婆子活了五十岁了，真的打起来，她也不怕谁的！
只是……苒苒……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还能去哪呢？”
挂掉电话，小园长去后厨看陈苒。
如果她愿意留下来的话，她老婆子豁出脸面，也要保得这孩子留下来。
“苒苒，你愿不愿意……继续留在启明星幼儿园？”
听见小园长问话的时候，陈苒正在练习刀工。
自从知道了那位厨神前辈的大部分技能都是3S级，她对基础技能的练习热情更高了。
甚至，还按照当初听长辈们说过的，在手腕上吊了沙袋。
她自己买了很多萝卜土豆，每天练完刀工，还可以拌成咸菜给大家带回去。
陈苒的刀工已经很好了，可是听见这句话，仍然差点切到手。
“小园长，没事的。幼儿园的供货商如果再换下去，您也会头痛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陈家在后面做什么，只是想着，等到一个月任务期过去，她离开之后，陈家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继续对幼儿园下手。
毕竟陈家的祖宅在这里，对幼儿园下手这样的事，实在是对名声影响太大。
她放下手，走过去给了小园长一个大大的拥抱：“别担心我！天南海北，陈家的手没有那么长的！”
还有她的系统呢！
作为陈云从曾经最器重的晚辈，她知道陈家的势力有多大。或许，哪怕她的厨艺练到大伯那个程度，都逃脱不了陈家的封杀。
但……如同有朝一日，她能超越大伯呢？
甚至，超越陈云从呢？
看着小园长脸上担忧的神情，陈苒用力地在她的脸上狠狠啵唧了一口。
小园长吓了一跳，拍了她一把：“吓我一跳！”
陈苒笑嘻嘻道：“您担心什么啊，放心，我以后肯定是新一代厨神的！陈家算什么啊，也能难得到我？”
“行，”小园长神情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说出的话却再温柔不过，“要是哪天，外面累了再回来。咱幼儿园能招上人了，养俩厨师养得起了。”
“放心吧！”
陈苒继续挥刀切萝卜，一边问小园长：“明天的菜单您决定了吗？我琢磨琢磨，看看具体怎么搭配。”
小园长叹口气，在心里遗憾。她觉得，天底下实在没有比眼前的女孩子更适合学厨的人了。
只是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做菜，她尚能用心至此。
陈家老头子糊涂了！这样的良才美质，怎么能往外赶？
小园长算了算陈苒来的时间，一晃也三个星期了，袁国忠的手基本已经好了。
“下周一，再做一次狮子头吧。到那天，有几个客人来咱们幼儿园参观，没有小孩，可以做点辣的菜。”
“诶？”
陈苒疑惑地抬起头。
小园长对那些打着参观旗号吃饭的人，一向把控得很严的。必须是真的带着要入园的小朋友来登记，才可以参观。
怎么这次放开了？
“没有小孩？就三个大人吗？单独给她们做一桌？”
“对，”袁国忠也凑上来了，“苒苒呐，我的手也好差不多了，到时候那天的饭菜我来做就行，你好好秀秀你的厨艺！”
小园长伸手给陈苒拨了拨鬓边的乱发：“那天的三个人，有探店博主，有名厨录的实习记者，家委会王女士也很欣赏你。你好好做一桌菜，给她们看看，说不准就找到新的出路了呢。”
陈苒微微惊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借着切萝卜的掩盖，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这世界上，固然有视她如陌路甚至仇敌的亲人，但更有即使萍水相逢、也能待她如珠如宝的陌生人。
“那……到那天，就大家一起尝尝吧。咱们幼儿园的工作人员、老师们，也一起再开一桌。”
她的狮子头菜谱的风味特效已经解锁了。
她很想让大家都尝尝。
“行，到时候咱一起给苒苒送行。”
陈苒点点头，打开系统，又看了一遍属于她自己的风味特效。
【解锁菜谱的食客反馈中，饱含着来自小朋友们的快乐与成年人的期待】
【孩子的快乐是最纯净的，为这份菜谱增添了一丝天真无邪的风味】
【风味特效：成年人食用这份狮子头，能回忆起整个童年最纯净的快乐】
【特效限定：童年虽美，但人终究要长大，每周限做二十只】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风味特效。
但也是属于幼儿园的。
第13章
周一很快就到了。
煮男已经等得有点怀疑自己了。
陈氏酒楼的素材已经剪辑得差不多了，这中间，为了重新写评价和解说词，他甚至又去吃了一次。
“你说，咱们会不会白等啊，那个幼儿园的狮子头真就这么好吃？主打性价比我倒是相信，但这陈氏酒楼的掌厨可是陈伯端的亲弟弟啊？”
摄影也有点无聊，正在珍惜地擦着他的镜头。
“甭管好不好吃，有噱头就行了，比起什么大酒楼，大家肯定是更爱看幼儿园里深藏不漏的大厨啊。”
确实。
煮男点点头，只要这狮子头比陈氏酒楼的强出那么一星半点，他就能夸得天花乱坠。
“行，走着！到那边好好拍。只要那狮子头有王女士说的一半好吃，这噱头就足够火一波了！”
幼儿园里蛰伏的扫地僧大厨，这多好的素材啊。哪怕他这会儿是个纯新人，也该起号成功了吧？
“之前看见的那些评论也都截图一下，到时候都剪辑进去。”
俩人提上器材下楼，王女士已经在楼下等了。
今天的她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伸手招呼两人上车。
“走吧，幼儿园那边说十二点钟准时开饭。”
煮男一上车，看见副驾驶坐着个有点书卷气、但皮肤已经晒成了蜜棕色的小姑娘。
“您好您好，我是做探店自媒体的，叫煮男，今儿一起去？”
邱娴热情地回以微笑，俩人加了微信：“我在《谈吃》杂志社实习，之前还真刷到过您的视频！”
煮男已经很久没关注过纸媒了，他不知道《名厨录》其实是挂靠在《谈吃》杂志社名下的。
他只是客气了两声：“久仰久仰！今天一会儿录起来，可能就顾不上聊天了，您别介意！”
两个人寒暄得客气，王女士却一点没参与。
她可是吃到过狮子头的人！
但凡这几个人有一个尝试过那狮子头，这会儿也不会有心思在这客气。
那天齿颊留香的感觉，让王女士过去几天里都念念不忘地。
甚至瘦了半斤。
一路上，王女士的车都开得非常稳，但是很快。车子稳稳停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五分钟。
小园长亲自出来迎接几人。
“王女士，这位是……？这么年轻就做记者啦？小姑娘可真厉害！”
她伸手向煮男的时候，心里有点犯了嘀咕，扭脸看向王女士：“这两位哪一位是那个主播？”
煮男赶紧伸出双手握住这位小园长：“我是，我是，旁边这位是我的摄影。”
“原来是摄影师，”小园长一路领着几人进园，心里有点犯嘀咕，“我忘记告诉苒苒还有摄影师了，不知道菜够不够啊……不过这摄影师，看着真有艺术范儿。”
这种场景，摄影师早就见多了。
而且，他跟着煮男拍了这么久，自认对美食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
要真有兴趣，他还能瘦得一把骨头架子？
“没事儿，您放心，咱绝对专业！一会儿光拍摄就行了，我自己出去啃一面包就得，我那份也都给煮男吃！”
摄影师信心满满地保证，一路跟着一行人来到了一间空教室里。
教室中间，饭菜已经摆好了。桌子上四个看起来清新可人的小菜，正中间是一只盖着盖子的砂锅。
“你们慢用。”
送几人坐下，小园长就离开了。机会她已经尽量创造了，接下来就看苒苒的厨艺了。
她对苒苒的厨艺有信心。
煮男跟摄影师先开始支摄影器材和补光灯，一边不好意思地抱歉。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慢，你们先吃！”
不过，以他对王女士的了解，这位一举一动十分优雅的女士，应该会等……
等等？她这就掀砂锅盖子了啊？
王女士面带微笑，一举一动都极尽优雅，从容不迫，但速度极快。
上次的参观会！就是为了陪这个煮男，她可完全没吃上！
“一共有六只狮子头，这位摄影师不吃是吧？那就每人两只。”
一边的邱娴也有点惊呆了。
这位王女士，还是她求助了杂志社之后，杂志社那边介绍过来的人脉。不然，凭着她自己，根本进不来这家幼儿园。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王女士。
不过，哪怕只是匆匆一面，这位王女士也是她平生仅见的优雅贵妇了！
而这位贵妇，现在，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她一丝不苟的套装袖子，已经挽起到了手肘处，手上抓着一只和自身形象十分不符的勺子，快准狠地抢了两只狮子头进自己的碗里！
甚至，抢完这两只狮子头，她还在舀汤……
煮男已经傻眼了。
不过，邱娴可是久经历练的！
她端起自己的小碗，甜甜地笑着递过去：“姐姐，我也要吃！这个汤拌饭看起来一定非常棒！”
上次在幼儿园错失汤汁的王女士点了点头，又快准狠地给自己舀了半勺汤，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公勺递给邱娴。
“这个狮子头真的，一定要细细品味。”
邱娴用力点头！
跟着这位姐姐走就行了，能让这么优雅的姐姐惦记着那点汤汁，她已经能想象到这狮子头有多美味了。
刚刚端着小碗坐下，她就迫不急的地用勺子切下来一小块狮子头，缓缓放进口中。
她的想象……还是有些保守了。
选择去《名厨录》做探访记者，是因为她本身对美食也有追求。
这狮子头入口的滑腻柔香，几乎可以和京城至味斋的狮子头相比了。
“是三肥七瘦。”
王女士也点了点头，今天的狮子头比她第一次吃的那次，肥肉的量似乎又有所调整。
不过，因为猪肉的质地非常棒，这样的调整只有更香，没有一丝一毫的油腻。
“可能比三肥还多一点点。”
王女士尝试着回忆上次的口感，可是惊讶地发现，她根本回忆不起来。
整个脑海中，全是这狮子头霸道而充满侵占感的味道。
不……不单单是这个感觉。
“我记得，我以前似乎尝过这个味道。”
王女士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过去的名字“王招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取出来的。
她是家里第二个女儿。
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的生活是窒息而绝望的，但好在，她有个好姐姐。
上山打猪草的时候，姐姐会给她摘甜甜的草杆吸；姐妹两个人吃力地拎着和人一样高的篮子去卖菜的时候，姐姐也会偷偷地攒下几毛钱。
后来啊，那攒下来的几毛钱，就变成了偷偷买给她吃的肉丸子。
家里的肉都是弟弟的，只有姐姐买的肉丸子，才是她能吃的。
那肉丸子，还是姐姐千恳万求，摊主才愿意论个卖她的。
又干、又小，甚至还有点炸焦了，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比不上面前的这一颗狮子头。
但是，吃下这狮子头的时候，她就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快乐。
想起来姐姐闪亮亮的眼睛，想起来她张了很大口、但却只轻轻地舔了一下。
王女士低下头，又吃了一口狮子头。
那样艰苦的岁月里，那样窒息的家庭环境里，姐妹俩的相濡以沫现在回忆起来，却是那样弥足珍贵的快乐。
煮男已经组装好了摄影器材，他正准备坐下开拍，一抬眼，却看见了王女士眼角的泪花。
他赶紧掏出来纸巾，伸手递过去：“这也太好吃了吧？”
王女士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轻轻沾了沾眼角。
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小女孩的雀跃：“真的很好吃！”
邱娴也在一边疯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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