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池柠让许满险些招架不住,她习惯跟人保持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不自然后退一些,“没想到你在这里,好久不见。”
“怎么看到我躲躲闪闪的?”池柠奇怪,发现许满有些局促,“是不是骆亦迟又欺负你了?”
说着朝骆亦迟举起拳头,嗔怪道:“快说,你把许满怎么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骆亦迟的注意力全在许满身上,哪会没发现许满紧绷的状态。
他又忍不住自责起来,一直都知道许满不喜欢他和他那些家人,为了不刺激她,他都尽量避免他们和她接触。
刚才没看见池柠,以为她拍完今天的戏走了,原来是在休息室里。
一直将许满珍着藏着,小心翼翼维持,慎之又慎呵护,池柠一出现,恐怕要将他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那他和许满就真没可能了。
绝不能让池柠的出现破坏他和许满的关系!
骆亦迟抓起许满的手就往外走,“先不说了,我先送她回去。”
池柠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怎么突然要走?我才刚和许满碰上,话都还没说几句呢!是因为刚才的争执吗,我听说是李敞没事找事。”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是不是许满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
许满一句话都不说,把骆亦迟搞得像个惊弓之鸟,怕她是真受了刺激,心里早就难受了所以才不说话。
“一时说不清,你就当许满刚才没来,你没看见她,以后碰到了也装作不认识,不要来烦她,好不好?”
“啊?为什么?”
池柠懵了,骆亦迟脑袋被门夹了?说的这是哪门子胡话,它是想让她跟许满绝交吗?怎么可能?她那么喜欢许满!
眼看骆亦迟要带许满走,池柠忙抓住骆亦迟衣袖,“小迟你说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为什么,是我自己的原因,这样做我会好受点。”
池柠满头问号,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写满了不理解,但骆亦迟却拒绝向她解释更多。
她只能转向许满:“许满,到底怎么了?”
事情突然向许满不理解的地方发展,许满也不知该怎么解释,骆亦迟似乎是想极力向她证明什么,可是这举动在她看来,全是躲避和讨好,没有任何用处。
她甩开骆亦迟的手,讥讽道:“骆亦迟,你跑什么?是怕我再不走就看见你过界的举动吗?”
骆亦迟的心骤的被提起,“我没有。”
“那是我出现的不合时宜,破坏了你们相处?”
“不是,许满,我是……我是不想你看见她,我怕你难受。”
池柠脑子快烧干了,越听越不明白,貌似这两人之间的争执跟她关系极大,忙说:“你们到底怎么了?什么过界的举动?”
许满别过头:“问你弟吧,这么多人在,我不想闹得大家都难看。”
池柠把目标转向骆亦迟,逼问:“小迟,你是要把我逼疯吗?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到底是什么不会说吗?”
“你觉得现在说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那好,我说。”骆亦迟在对池柠说,但目光却炯炯的放在许满身上:“许满一直误会我喜欢你,从我们结婚误会到现在。”
“……什么?”池柠仿佛听到天方夜谭,“那不都是你青春期的荒唐念想吗?都过去十多年了!而且,我都拒绝你了!”
骆亦迟苦笑:“是啊,我也这么说,可她不信,我只能跟你保持好距离。”
池柠转向许满:“许满,我也可以跟你解释,我和小迟真的没有。”
许满垂着头,眼睫颤动,心情复杂,拒绝听取他们的剖白,更不愿发表任何感想。
再多解释都是苍白的,她失望过很多次,在自己坚硬的壳里待得好好的,不敢出来,怕受伤害,更不敢心软,怕一时心软,又把自己推入不幸之中。
可骆亦迟偏偏要拉她出来,让她再次爱或被爱。
她哪里敢啊?
不远处响起突兀的争执声,伴随“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有人高声提醒:
“小心——”
“快躲开!”
池柠眼睛骤然瞪大,许满紧随着众人所指惊恐抬头,骆亦迟随之往后看,只见身后一人多高的器材架不知被谁用力踹了一脚,架顶上摆放着的一套硕大灯具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倾倒,正朝着他们三人的位置摔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骆亦迟只记得扣住许满的头,死死将她按进怀里,带着她一个转身,险险避开那从天而降的灯具。
然而还没松一口气,却突然,身体遭受重击,猛地一震。
变故发生得太快——
许满看到,立在器材架旁的一堆金属钢管向着他和骆亦迟的方向当头歪过来,尽数砸在骆亦迟的背上,压着他向地上倒去。
许满脊背重重着地,幸亏骆亦迟将她抱着,胳膊替她承受了一部分压力,她只觉得后背被硌了一下,身上一沉,骆亦迟严丝合缝的压在了她身上。
她被骆亦迟压着无法动弹,用力拍他脸,“骆亦迟?骆亦迟!”
骆亦迟脊背阵阵发麻,不住地抽气,清醒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你有没有事?”
“……你压住我了。”许满试图挪动身体,但不行。
“哦,我挪挪……”
骆亦迟尝试从许满身上爬起,但发麻的脊背害得他胳膊都没力气,刚一撑起,就又趴下了。
“对不起……”吐息都在许满脸旁,骆亦迟用很轻的声音说,“我起不来……”
许满不敢动,怕他被砸得来一次脊椎骨折,弄个全身瘫痪,这辈子就完了。
“别怕,没事。”骆亦迟还有余力安慰她。
那一堆钢管整块压在骆亦迟身上,众人合力将它们从将骆亦迟身上小心抬下来,将他小心扶到一边。
赵靖闻通知完120,指着那一堆钢管生气质问:“这东西谁放这儿的?”
道具组小王切切诺诺的说:“这是上午搭景用的脚手架,用完就拆下来放这儿了,平时一直没事儿的,也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儿,跟器材架过不去,连累脚手架也跟着踹倒了。”
赵靖闻可太知道闲着没事儿的人是谁了,跃过人群直奔李敞,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恶狠狠道:“有这力气你不去踢球,踢什么架子啊?是想退圈不干了?”
李敞抖如筛糠:“我不是故意的,张导让我调组,我不过是一气之下发泄了一下而已。”
“发泄?”赵靖闻像听到什么笑话,冷冷的对李敞砸下一个炸弹,“别发泄了,那不管用,你还是等着被封杀吧,那才是最有用的!”
第48章 池柠。
离开拍摄现场, 一直到医院,除了回答医生问题, 许满没讲过一句话。
赵靖闻安置好骆亦迟,带她一起去做了检查,她没事,回来后就坐在病房里,怔怔望着趴在病床上昏睡的骆亦迟发呆。
她想起很久以前问过骆亦迟的一个问题。
——如果她和池柠同时掉进河里,骆亦迟先救谁?
很垃圾的一个问题, 想法很天真,但她那时候就是执着的要骆亦迟在她和池柠之间做出选择。
那次,骆亦迟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那根从结婚开始就扎进许满心里的刺,自此生了根, 拔不掉除不去,春风一吹, 野蛮生长。
于是她下定决心, 离开了骆亦迟。
六年之后, 骆亦迟的答案变了。
在危急关头, 他选了她, 没选池柠。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许满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又开始矛盾, 纠结, 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态度来面对骆亦迟。
她试过了, 她就是没法放下过去, 没法说服自己不计前嫌坦然接受当前的一切。
她是个小心眼的人, 还爱较真,眼里和心里都容不下瑕疵。
池柠那么大一个瑕疵横在他们之间,她跨不过去, 也不会装作看不见,明明离开前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六年不见,骆亦迟就变了呢?
谁信啊。
“许小姐,报告拿回来了,骆总这次主要是背部肌肉损伤,胸膜因为受到撞击,还得再观察观察,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吃药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后面定期复查就行。”
赵靖闻拿着报告和医嘱给许满看。
许满:“就这些吗?”
赵靖闻:“嗯。”
许满暗自松一口气,悬着的心安定下来,万幸,这次骆亦迟伤的不重,她心里的内疚感可以减轻许多。
如果因为她,骆亦迟从此卧床不起,那她真的会无法原谅自己,无法与这一切达成和解了。
镇痛药在发挥作用,骆亦迟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趴着不舒服,苍白的脸上,眉头皱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没事就好,那我走了。”许满拿上自己的东西。
“许小姐。”赵靖闻叫住她,像是有话说。
“还有事吗?”
“池柠小姐正在赶过来,她有些话想亲自跟你说。”赵靖闻抬腕看了看表,“应该快到了。”
下午意外发生时,灯具朝着他们三人砸下来,骆亦迟紧急之下抱住许满,池柠被一旁的工作人员拉开,躲过了意外。
因为今天的戏还没拍完,池柠没跟着他们一起来医院,当时许满状态不太好,她就交代了赵靖闻,千万别让许满走,她有话要跟许满说。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些解释她跟骆亦迟关系的话而已。
“可以不等吗?我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赵靖闻犯了难,他一向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但是面对顶头上司都没办法的许满,他也棘手了起来。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呢?”他只能说。
“再重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靖闻显然没有被难到,思索片刻,忽然拨了个电话。
电话打通,他说:“告诉池柠小姐,许小姐临时有事,我没来得及留住她,她已经回去了。”
手机听筒隐隐泄出一些声音来,被许满捕捉到。
对面听起来不像是池柠,应该是她身边的助理。
“可是赵秘书,我们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很抱歉,你们只能先回去了。”
“那骆总呢?柠姐说想去看看骆总。”
“骆总睡了,现在不方便打扰,改天吧。”
几秒钟后,对面说:“那好吧。”
然后挂了电话。
许满不解赵靖闻此举何为,投去疑惑的目光。
赵靖闻大大方方道:“根据骆总平时的交代,我想我这样处理是正确的。”
“?”
“之前骆总住院时特意强调过,尽量避免让你和他的家人碰面。”
“他的家人?”
“对,我的理解是……特指骆总的父母和池柠小姐。”
赵靖闻不仅说话斯文温吞,情绪还相当稳定,许满莫名感觉跟他聊天很舒服,不自觉交谈多了起来。
“你是骆亦迟的秘书?”
“对,我姓赵,赵靖闻,是骆总进公司那天,老骆总招进来给他用的。”
“哦,跟了他这么久,那你一定很了解他。”
“差不多吧,除了出差,一天里我跟骆总有90%的时间是重合的,直到八月份去度假村团建开始,骆总在公司待的时间少了,我休息的时间才多起来。”
“度假村?流云湾度假村吗?”许满问。
“对。我们做员工是去度假的,但骆总不是。”
“嗯?解释解释?”
赵靖闻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骆亦迟给卖了,“自从骆总接手公司后,骆氏就一直在进行改革,高层人员不断更换,内部业务调整组合,骆总忙得没日没夜,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吃住都在公司。今年改革完成后,骆总才腾出时间,借着去度假村团建的名义去找你。”
“找我?”
“对,找你。”
许满心说,怪不得怎么赶都赶不走,原来是蓄意接近。
蜷了蜷手指,她用很小的声音说,“不聊这些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聊什么呢?我的工作就是围着他转,话题自然绕不开他。”赵靖闻微微低头,“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骆总是我领导,领导开心了,我们做下属的才会好过点。这几个月骆总虽然情场失意,但相较之前,身上多了些许人情味儿,对公司上下要求都没那么严苛了,大家工作积极了不少,连前台姑娘王漫漫都放松下来,待人接物没那么紧张了。”
以打工人视角来说,确实没毛病,许满提不出任何反驳意见。
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懂。”
赵靖闻微哂:“下午在片场,你们和池柠小姐的谈话内容,我都听见了。我想作为一个跟随了骆总七年多的下属,一个陪伴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有些问题,我能给你答案。”
“……”
原来兜兜转转铺垫了这么多,还是跑不掉这些话题,许满潜意识又想屏蔽,但是赵靖闻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显然谈判经验丰富,一下子就将问题说到了重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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