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启推开车门, 摸了摸一人一狗的头。宁希望着他笑, 鼻尖全是汗珠, 他伸出手擦掉。
“太热了,先进屋。”
宁希跟在他身后,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伸手触碰他刚才碰过的鼻尖, 抿着嘴笑。
晚上吃过饭, 远在伦敦的外公打来电话,宁希躲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接通。
“慢慢, 外公和你讲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她坐在床边, 叹了口气:“外公,我不想出国。”
文一涟和宁柯崎走后, 外公有回来过,问她愿不愿意出国,她当时已经在沈家住下,不想离开属于自己的安全区,便拒绝了。外公当时觉得她还小, 又经历了那样悲伤的事,不想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很正常,没有强迫, 只交代她要是想出国了就给他打电话。
自从上了高中,这几年外公经常提起这个话题,他说国内高考竞争太激烈,不如出国。
可宁希怎么可能离开沈淮启,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开学就高三了,这一年的压力很大,明明有轻松的一条路,外公不想你压力那么大。”外公在那边苦口婆心,外婆也说想她了。
宁希垂眸,一时间很愧疚。
“你舅舅早就安排好了,就等你来。”
她沉默着,咬着下唇,再开口还是那句:“外公,我不想出国。”
“干爸干妈和哥哥对我都很好,况且高三的压力我肯定可以熬过去,您放心。等我高考结束就去伦敦看望您和外婆。”
外公叹气:“你这丫头。”
挂断电话,宁希走到阳台上,屋外闷热可她还是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旁边的房间暗着灯,这个时间沈淮启在书房处理文件。
她站起身,深呼吸将那些烦躁的思绪清除干净,敲响书房门。
“进。”
宁希推开门,熟练地走到酒柜前倒了杯红酒。
书房只开了盏台灯,沈淮启低头翻看文件,换下西装身上还是有长久以来的冷淡。
她的作业和卷子布满了沙发前的桌子,每天晚上都要过来学习。
……其实是想多和沈淮启待一会儿。
宁希坐在地毯上,拿起笔写英语试卷。一开始书房没有地毯,是她太喜欢往地上坐,沈淮启制止了几次无果后,无奈找人铺了层地毯。
晚上的时间总是寂静又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做完一张英语试卷。
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去睡觉。”沈淮启忽然开口。
宁希摇摇头,转移话题:“哥,我明天开学,你有时间送我吗?”
明天周一,公司要开例会,只不过这些宁希不知道。沈淮启抬眸,思考几秒点头:“好,已经十点了,快去睡觉。”
这个结果,宁希非常满意,将杯子里剩余的红酒喝光,站起身回房间睡觉。
在她走后,沈淮启拨通助理电话,言简意赅:“明天例会推迟一个小时。”
宁希用完的东西总是乱放,笔盖在桌子一端,笔在另一端。他弯腰将桌子收拾整洁,常用的东西一眼就能看见。
翌日。
宁希起了大早,收拾上学的东西。家里只有她和沈淮启两人,阿姨只做了两个人的早饭。
自从沈淮启接管公司后,云欢臻和沈宸年便彻底退休,满世界旅行过二人世界,一副要把逝去的青春补回来。
沈淮启还没下楼,宁希剥了颗鸡蛋,只吃蛋清,把蛋黄放进沈淮启盘子中。
把蛋清吃完后,沈淮启才从楼上下来,看到盘子里的东西,伸出手剥了颗虾递给宁希。
宁希看到后,张嘴吃掉,见他还要剥,出声:“不想吃了。”
“再吃一个。”沈淮启剥好送到她嘴边,宁希没办法只好吃掉。
吃完早饭,沈淮启开车送她去学校。剩最后一个红绿灯时,他看了眼副驾扣手机的人:“高三了,如果学业紧张跟不上……”
他还没说完,宁希猛的转头。这话最近总听外公说,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要送她出国。
“……我给你请家教。”
原来只是家教。
宁希松了口气,哼笑一声:“瞧不起谁呢。”
沈淮启勾了勾唇。汽车平稳停在学校门口,他说:“好好上课,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宁希背上书包,跟随人流进学校,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趴在车窗前:“哥,我想吃栗子糕,你下班给我买。”
沈淮启同意:“好。”
宁希这次才放心走进校园。等看不到她身影了,沈淮启才离开。
可他不知道,他刚合上车窗,宁希从一旁走出来,望着他离去的车尾。
哪怕每天都会见面,可她还是舍不得同沈淮启分开。
哪有那么爱喝红酒,哪有那么多作业,只不过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借着余光无数次看向他。
晚上回到家,沈淮启还没有下班。宁希照理拉着快快在院子里玩。
快快这些年愈发健康,每天早上沈淮启都会拉着它晨跑,宁希跟着跑了两天累得她再也不想动。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跑步才能同沈淮启待在一起的。
这个时间她宁愿放弃。
快快最黏沈淮启和宁希,像是知道他们两个是带它回家的人。
这些年快快健康的同时体重也在直线飙升,从刚开始小小一团变成现在宁希抱不住。
扑过来她整个人往后倒。
重重倒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宁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后腰被宽大的手掌用力撑着。
“快快。”
沈淮启语气凝重,快快察觉到主人生气,瞬间焉了,垂头轻轻蹭了蹭宁希。
宁希摸了摸它的头示意自己没事,转身欢快地抱住沈淮启的胳膊:“哥,栗子糕呢?”
“车上。”
她松开转身走到车旁,后座上明晃晃一大盒还是热乎的。打开先递给沈淮启。
他摇头:“不吃,太甜了。”
宁希不在意,不吃就自己吃。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衬得人格外白皙。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淮启走过来丢给她一个抱枕:“坐好。”
“噢。”宁希依言坐直。在沈淮启坐下后,靠着他的腿睡觉。
刚开学班主任一句句高三了,倒计时了,不要再玩了,提着耳朵念来念去。一整个中午没人敢午休生怕错过一分一秒学习时间。
本想眯一会儿没想到宁希睁开眼,天已经暗下。
“醒了?”
沈淮启出声,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宁希抬眸撞入他深邃漆黑的眼眸。
“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
宁希摇摇头坐起身,将今天的事解释了一通。
她只是发发牢骚,自己也知道高三最后一年很重要,连沈淮启高三那年都每天熬夜。
没想到沈淮启听完居然说:“不用逼自己那么紧,尽力而行。”
宁希震惊:“你是高三生的家长吗?”
“怎么?”沈淮启掀起眼皮,“我要是天天逼,你不乐意会学?”
“…………”
好吧,要是逼迫,宁希还真不乐意学。
晚上宁希照理去沈淮启书房,借着做卷子偷偷看向沈淮启。
她喜欢沈淮启不穿西装的样子,这样会少一些距离感,他不是冷冰冰的沈总,不是高不可攀的沈家继承人。
只是她的沈淮启。
就像是这小小的书房,其他人都进不来,只有她能。
宁希喜欢这样的例外,让她知道她在沈淮启这里是不一样的。
看文件的人突然抬眸,两两相撞,宁希来不及收回目光,仓促之下躲闪起来。
慌乱地拿过酒杯仰头喝光。
“不许喝了。”沈淮启怔愣许久才找回思绪,语气不容置喙,“太晚了,回去睡觉。”
“知道了。”
宁希没有顶嘴,压下混乱的思绪站起身。
书房少了一个人仿佛陷入无止境的寂静。
沈淮启想起刚才没有错过的神情,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一刻,宁希所有的不对劲全部清晰明了。
怪不得突然开始叫他哥,又再次叫他的名字。
以往宁希哪怕再黏着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一直待在书房。
他以为只是女孩子青春期的成长,却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荒唐。
向来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沈淮启第一次生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绪。
沈淮启点了支烟,仰头靠在椅背上。
学生时期课堂上老师曾说过青春期最容易对异性产生好奇,以此萌生出感情,往往这种感情最不经得住时间。
它萌生于好奇,懵懂无知,在经历年岁之后死于成长。
宁希或许也是这样。
她的青春期只有他这个异性存在的时间最长,把她对异性的好奇转移在了他身上。
所以,错把对兄长的喜爱当做对爱人的喜欢。
沈淮启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才让宁希对他这个兄长有了异样的感情。
他觉得自己应该需要找心理医生,看看哪些举动对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代表引.诱。
然后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趁着宁希还小,做出让她明白他们是兄妹的举动。
第四十七章 喜欢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翌日清晨, 宁希醒来第一时间去敲沈淮启的房间门,许久没有动静,她下楼只见快快一个人玩耍, 没有沈淮启的身影。
宁希去厨房问阿姨:“我哥呢?”
阿姨把她的早饭放在桌子上, 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去公司了?怎么今天这么早。”宁希嘟囔一句。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醒来看不到喜欢的人还是有些失落,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反正晚上还能见到。
可宁希没想到一连几天都没见到沈淮启, 他每天早出晚归, 打电话过去总是沉默半晌才说:“我还在应酬, 你先睡,不要等我。”
宁希每天在学校高强度注意力, 每次强撑着等他, 但总撑不到沈淮启回来。
今晚特意定了十几个闹钟, 不信等不到人。
她坐在客厅,电视上放着电影, 这部电影以前和沈淮启看过很多遍, 其实是她喜欢,沈淮启对这些无所谓, 只是陪着她看。
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她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闹钟十分钟一响,宁希昏昏欲睡强撑着关掉,夜里十一点,汽车声传入耳中。
宁希猛地坐起身, 暮色之下她看到沈淮启推开门进来,身上是裹着浓浓的寒气,夹杂着酒气。
“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抱怨一句。
沈淮启看到她后,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宁希凑到他面前,拉着手臂嗅了嗅身上的酒味,有些不满:“谁让你每天早出晚归,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沈淮启沉默,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收回手:“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说完准备上楼,身后跟着小尾巴,准备进房间时又想起什么转身补充道:“以后都别等。”
宁希没有察觉沈淮启和往日的不同,只当他这段时间太累了:“那你以后回来早点。”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关上门隔绝快要灼烧心脏的目光。
以前从未注意过,现在有了苗头,沈淮启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这么明显。
他比宁希大七岁,看着她长大,自认为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
宁希皱一下眉沈淮启都知道她哪里不开心,哪里不满意。
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藏不住。
沈淮启揉了揉眉头,松了领带。冷水淋在臂膀上,有一瞬间的清醒。
一个年龄小的人,心智尚未完全成熟,所作出的决定容易受外界影响。而年长的一方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占影响的大半个因素。
宁希或许不懂现在做的事,但他懂。
宁希无法抗拒影响,沈淮启要替她来做。
这样一切才会回到正轨。
沈淮启带着一身冷气走出来,下意识想要去阳台吹风,手放在门把手的那一刻又收回。
两个阳台间隔很近,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宁希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吵到她。
这么想着,他转身点了支烟倚在桌子上。
尼古丁并未将他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明,反而愈发混乱。
这些天他咨询了心理医生,询问如何同青春期的女孩子正常相处,又不会带有引诱的意味。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平静叙述事实,只有他知道他当时有多混乱,有多想得到一个结果。
他问心理医生该怎么做。
心理医生没有直面回答,非要让他通过故事来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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