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慌乱的心平静下来,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腿脚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猛地站起身差点跪倒在地。
她扶着墙壁,脑袋中闪过一缕清晰的意识。
血液再次冰冷。
如果时间是在更早呢?
就是因为这个发现,所以沈淮启才一直早出晚归,不是因为忙碌,而是想要躲避。
这就能解释通了。
宁希胸口大喘息,怎么也平复不了自己。她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杂物上,见惯了它们整洁的样子,现在凌乱不堪竟觉得刺眼。
所以,这就是沈淮启的答案吗?
这一晚上宁希都没有睡好,反反复复醒来又再次陷入睡眠,等到早上六点,她怎么也睡不着,坐在窗户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
平时起床的闹钟终于响起,宁希回过头目光有些呆滞,麻木的站起身,刷牙洗脸,换衣服,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件件完成应该做的任务。
她下楼时只看到云欢臻和沈宸年坐在餐厅,没有见到沈淮启。
宁希短暂停顿,或许连一眨眼功夫都没有。
云欢臻见到她先是愣了下,问道:“昨晚没有睡好?”
她扯了扯嘴角摇头,没有否认,今早看到镜子中的黑眼圈她就知道躲不掉:“老师留得一道题有些难,想到很晚才睡。”
云欢臻一听便说让她不要压力那么大,万事尽力。
她一一应下。下意识伸手拿鸡蛋,在触碰到的那刻顿住,转了个方向去拿旁边的三明治。
这时,沈宸年出声:“你哥已经去上班了。”
宁希猛地抬头,却见干爸面色如常,只是随意地解释餐桌少一个人的原因。
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她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昨晚的事太过突然,她有些风声鹤唳,总觉得谁都能看出来她对沈淮启异样的情感。
可事实是,阳光只有在自己身上时才会察觉。
况且她清楚,沈淮启不会将这些告诉其他人。
刚到学校门口,宁希遇见同样这个时间来学校的温清悦。
和她的狼狈苍白不同,温清悦气色红润,活力充沛。一见到她,整个人张开嘴震惊到合不拢:“不是,昨晚你被你哥榨干了?”
“…………”
宁希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内心深处有一丝羡慕,羡慕她说放下就放下,又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她居然笑了下:“是天塌了。”
这话从宁希嘴里说出来就跟买彩票中奖一样,温清悦实在好奇。
宁希耸耸肩,语气随意:“如果不是干爸干妈,沈淮启或许会把我丢出家门。”
“真的假的?不能吧?”温清悦不信,她有眼睛看得出来,沈淮启和宁希之间那种只有他们才有的亲密,别人无法插足。所以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可又在看到宁希眼下的落寞时,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
这个认知让她嘴角下垂,眼底是化不开的难过。
为了宁希,也为了昨天之前的自己。
她伸手抱住宁希,拍着她后背:“我不会劝你放下,因为选择权在你自己。”
“可我也想你开心。”
强忍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宁希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泪,擦掉后仰头笑。
很久之后才低声说:“你说得不对。”
温清悦:“什么?”
“你说喜欢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宁希摇了摇头,说这不对。
“喜欢不会让人难过,不被喜欢才会。”
第四十九章 宁希,童言无忌,我从未当……
放学后, 司机说来得路上车抛锚需要等一会儿,宁希说没事不着急。挂断电话后,背着书包沿着回家的路走。
夏末温度不似前段时间的燥热, 身旁有同班同学路过同她打招呼, 宁希笑着挥手。
收回目光时, 忽然觉得有一道明显的视线在她身后一直注视。她猛地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人。每个人都在赶路,没有人看向她。
宁希并没有松懈, 握紧书包带。
“嘀嘀——”
沈家的车停在她面前, 宁希上车前回头看了许久, 并没有看到认识的人。
“怎么了?”司机问。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宁希坐在后座,朝司机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这件事她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家看到云欢臻坐在客厅摆弄照片, 她走过去却发现一个都不认识:“这是什么?”
“你看看怎么样?”云欢臻眯着眼睛笑。
宁希点头:“嗯,挺好看的。”
她又问:“这都是谁啊?”
“你哥的相亲对象。”
“什……”脑袋嗡一声, 宁希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欢臻随口一个一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在她面前崩溃。
“哥哥怎么突然相亲了?”
她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问。
“沈淮启都多大了, 也该结婚了。”云欢臻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为她是对沈淮启的不舍,“慢慢放心,你哥就算谈恋爱了,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
宁希疼到说不出话。
她张了张嘴, 指甲在手指上留下厚重的痕迹。
晚饭前,沈淮启回来了一趟,云欢臻说他一会儿不在家里吃饭, 可能是约了别家的姑娘一起吃个饭。后边的话宁希再也听不下去。
她以为至少会有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从今晚就开始。
沈淮启在冷静切断她的所有念想。
宁希站起身,不顾身后云欢臻的疑惑,一口气上到三楼。站在沈淮启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被打开。
沈淮启换了一身衣服。
“你真的要去相亲?”她眼底通红,透着凌厉堵住他往前走的路:“你不许去。”
如果昨晚她还在糊弄,此时此刻便是把心思直白地摆在他面前。
从沈淮启接管公司以来,外界对他的评价就是手段强硬,矜贵冷漠。宁希向来不屑一顾,她从不觉得沈淮启是这样的人。
那不是她的沈淮启。
可现在,那些手段用在了她身上。
沈淮启眼神含着冰冷,看向宁希:“跟你没有关系。”
强烈的落差让宁希喘不过气。
那根连接他们的线突然断掉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沈淮启一步步走远。
**
宁希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沈宸年和云欢臻面前,她害怕他们问起,她该怎么答呢?见了沈淮启一面便变成这副样子,任谁都知道是因为谁。
她从沈淮启身上看到了失望,冷淡的目光,更怕从干爸干妈眼中看到。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几乎崩溃的抱住头。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她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她的哥哥。
为什么就要承受失去一切的风险。
这些问题一直在宁希脑海中徘徊,两方拉扯快要把她搞疯了。
她内心深处似乎住着一个怪物,它激起宁希心中所有邪恶和疯狂的想法,那些想法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可她竟然没有觉得厌倦。
在意识到这个的瞬间,她回不过神,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能的。
这样才会永远失去沈淮启。
可那个怪物告诉她,这样沈淮启才会永远属于她。
宁希打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脑海顿时清醒,冲走那些疯狂的,不该属于她的想法。
她咽了咽喉咙,一直洗手。
云欢臻担心她的身体,让人把晚饭送上楼。宁希朝门外说了句:“先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吃。”
门外声音远去,她这才打开门,将晚饭端进房间。
每道菜都是她爱吃的,宁希内心酸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云欢臻自己的想法,每每望向她都带着愧疚。
没有胃口还是强忍着将晚饭吃完,把空盘送下楼时,沈宸年和云欢臻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一楼只剩下忙碌的阿姨。
她下意识看向客厅,那么多张照片还在。
沈淮启仍然没有回来。
宁希一步步走到照片前,她不知道是这些人中的谁,也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不禁混乱猜想,他会不会喜欢上那个女生,会不会突然带回家,会不会再也不理她。
餐盘从手中滑落,‘啪’一声,碎片像是忍受不住压抑向四周扩散,宁希猛地回神,蹲下身看着锋利的棱角。
这些碎玻璃就像是此刻沈淮启和宁希他们,从前光鲜亮丽,可一点挫折便会破碎,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伸出手,想要捡起碎片。
“慢慢——”
阿姨的声音撕裂她的胡思乱想,她缓缓转头,阿姨快步走到跟前捧起她的左手,手心冒出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往下滴。
“怎么这么不小心,碎了叫我来捡就好了,你看看这还流血了。”
宁希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疼痛,她无法直视脚底的碎片,摇了摇头:“阿姨我没事,你帮忙收拾一下吧,我先上楼了。”
“欸……你手还没包扎。”阿姨在身后喊,楼梯上的人怎么都不回头。
她叹了口气,收拾碎片,准备等会儿上楼给宁希送药。
收拾好后刚从医药箱中拿出药,就听见门口的动静——是沈淮启回来了。
他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竟跟刚才受伤的宁希无差别。
“需要醒酒汤吗?”
沈淮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正准备上楼,看到她手中拿的纱布和药水,随口问道:“谁受伤了?”
“噢这个啊。”阿姨看向三楼,“是慢慢,刚才碗碎了,她捡起的时候不小心划伤,我想给她包扎但她说不用,正准备把这些送上去。”
沈淮启呼吸一滞:“严重吗?”
阿姨想起那一滩血,点头:“流了挺多血。”
“给我吧。”沈淮启伸出手,阿姨放心地将纱布给他。
站在宁希门口,他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敲门,又念着宁希手上的伤,伸出手。
三下过后无人应答。
沈淮启蹙起眉,再次敲响,这次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他再也忍不下去,推开门,里面黑暗一片,循着声音他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他从缝隙中看到里面的场景,用力推开门。
黑暗之中唯有宁希手中按亮的火机。
昏黄的火苗跳跃,颤颤巍巍风一吹就灭。烧焦味在逼仄的空间释放,宁希左手伤口一滴滴落在地上,滴在满地的照片上,再往上是烧了一半的照片。
沈淮启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诧,一时间说不出话。
宁希也诧异于他这个突然闯进的人,蜷缩手指却忘记手中是火苗。
倒吸一口气,下一秒手腕被人紧握。
力气大到留下红痕。
沈淮启拿走她手中的打火机,低头时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那些全是云欢臻找的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
他抬眸看向宁希,却说不出其他话。拉着她走出卫生间,在打开灯前,哑声道:“闭眼。”
宁希听话地闭上眼睛。
房间顿时明亮,她坐在椅子上,沈淮启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帮她清理伤口,包上纱布。
他像一个负责任的医生,而她只是无关紧要的病人。
“这两天不要碰水,忌辣忌酒。”
宁希垂眸,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眉头,又不敢放上去怕是黄粱一梦。
闷声道:“知道了。”
她其实还想问更多,问他今晚吃饭怎么样,那个女生漂亮吗,会和她谈恋爱吗?
可她问不出口。
那些答案会成为血淋淋的刀子刺向她。
系上纱布后,沈淮启站起身,宁希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沈淮启……”
宁希语无伦次:“你不能这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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