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伤痕已经存在无法销毁,他能做的只有不再伤害。
沈淮启揉了揉疲倦的眼睛。
临近中午,他简单做了午饭,轻声走进卧室,宽大的床上鼓起一小片,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轻而平缓。
房间内温暖,窗帘紧闭只有昏暗的视线。沈淮启坐在床边,忽然不忍心叫醒熟睡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哥?”
“嗯。”沈淮启移开目光,咽了咽喉咙,“起来吃饭吧。”
宁希躺床上不动,眼睛含笑望着他。
“?”
她伸出双手:“不想动。”
沈淮启失笑,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宁希双腿勾住,小腿因为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她笑了一声。
“笑什么?”
宁希想了想说:“哥,小时候你也这么抱我。”
沈淮启动作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宁希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小时候不想走路,总喜欢往别人身上一挂,最长挂的人就是沈淮启。从前趴在他的肩膀上喊哥哥。
如今那份喜悦倒是没怎么变。
她环住沈淮启的脖颈:“有什么不一样吗?”
宁希以为沈淮启会说变重了,没想到他思考片刻,仰起头:“长高了。”
她愣了下,随后笑起来。她小沈淮启七岁,小时候抱起来也不过他的头,如今却能俯视。
吃完午饭,宁希和沈淮启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他陪着她一起呆着。她躺在沈淮启腿上,叫他。
“嗯?”
“哥。”
沈淮启再次应答:“嗯?”
宁希没想好说什么,刚才只是想叫他的名字。这会儿思考片刻,开口道:“那年我也去冰岛了。”
沈淮启顿了下,垂眸。
两人都去了,却没有相遇。
或许是命运的特有安排,让他们在分开的地点重逢。
“不过,没关系。”宁希环住他的腰,眼睛亮晶晶:“哥,我好开心。”
她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时,眼底倒映着沈淮启的身影。
晚上宁希不愿意回到自己房间,赖在沈淮启床上不走。沈淮启失笑着摇头,故意逗她:“我去客卧。”
“你敢?!”宁希气得坐起来。
“那你霸占了我的床,我睡哪?”
“这么大的床,我一个人又占不完……”宁希紧紧拉着他不让他走。
沈淮启逗完,摸了摸她的头:“不走,我去洗澡。”
“噢。”宁希这才松开。
两个人太久太久太久没有睡在一张床过了,宁希竖起耳朵听卫生间的水声,心脏像是被安装了个鼓,砰砰砰响个不停。
吸气,呼气。
重复好几个来回,沈淮启终于出来。宁希闭上眼睛攥紧床单,颤抖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扑闪。
黑暗之中,声音更加敏感,她听见沈淮启嗤笑一声,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暴露,睁开眼睛。
“快睡觉。”
“噢。”
身侧的温度存在感太强,宁希还是忍不住紧张。一紧张就胡思乱想,都躺一张床上了,会不会做点什么……?
应该会吧?都是成年人了。
可沈淮启老老实实躺在另一侧,两人中间隔着段距离。
宁希不知道是失望过多还是气愤更多,左右翻身。
“别乱动。”沈淮启按下她乱蹭的腿,宁希瞬间一动不动。
手掌温度滚烫,她瞬间脸红。下一秒,沈淮启收回手,“睡吧。”
闹了一个来回,宁希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变得绵长平稳。
在她睡着后,闭着眼睛的沈淮启睁开漆黑的瞳眸,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卧室。
他站在阳台上,打火机发出声响,烟雾缭绕像是看不清的月亮。
第六十六章 算了,不要再执着了。……
宁希夜半醒来, 察觉到旁边无人,以为沈淮启去卫生间了,没放在心上。
她是在第二天晚上起夜时看到旁边的位置依旧没人, 温度冰凉, 似是已经离开很久。她愣了几秒, 轻手轻脚地走卧室。
远远看到站在阳台上的黑影, 以及从手心冒出的烟雾。
沈淮启不喜欢抽烟,宁希知道。
除非是有什么烦心事, 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以他的能力又有什么能让他烦心?
宁希确定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因素。
她盯着阳台上的背影看了许久, 久到腿脚发麻, 才重新回到卧室。
又是一个无眠夜,她坐在床边, 沈淮启站在一墙之隔的阳台上。
天蒙蒙亮时, 宁希自嘲的笑了下。
这些年她成长了不少, 也看清了不少,她想要的不过是真诚。
她以为是时间的馈赠, 没想到只是沈淮启看她可怜。
凭什么呢?
十年前沈淮启不喜欢她, 她接受所有拒绝和伤害,毕竟是她一厢情愿。可现在, 她能感受到沈淮启对她的喜欢和例外,却依然得不到一个真心。
宁希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沈淮启在她平时睡醒的时间前回来,醒来时是那幅温柔的样子,如果不是眼底的乌青,宁希还以为几个小时前只是一场梦。
她咽了咽艰涩的喉咙。
没有什么比明明喜欢还要推开更让人难受。就好像这些年所有的执着, 所有的悲苦他都清楚,但他只是远远看着。
看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什么都没做,可错就错在他什么都不愿做。明知道她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一个好的结果, 可他无动于衷。
从前的好,现在都成了刺向她的利刃。宁希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小丑,而沈淮启是看台上的唯一观众,他觉得他什么都不做是为她好,可又不舍得离开,静静地望着她。
这样的目光让人喘不过气。
宁希痛恨自己为何这样固执,明明过去十年还是不长记性。
她以为忘不掉是命运给的指示,以为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到底是她太傻,幻想美梦成真。
周一沈淮启要上班,而宁希还有三天假期。
她今年二十七岁,早就不是青春期如同白纸一样的年纪,她脸上挂着笑平静目送沈淮启离开。
以前一个眼神,沈淮启就能看出她的喜欢,现在她的伪装他再也看不出。
宁希用一天时间罗列种种可能。
-沈淮启只是道德感太强,他无法给沈家交代。
可是她在刚意识到喜欢自己的哥哥时也这样害怕迷茫过,她还是勇敢走出这一步。至于沈家那边,宁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两个人只要往一个方向走,不管路上发生什么怎么可能会走散呢?
除了这个,宁希想不出其他让沈淮启烦躁的原因。
承载太多希冀的伤口,得不到妥善处理早晚会溃烂。
曾经的好带着现在的恨,压在心底的疼痛,成了一根刺狠狠扎进心底。
宁希很想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但那根刺时刻提醒自己,绵长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
算了,不要再执着了。
这十年仿佛就像是一个笑话,这样的疼痛宁希再也承受不住。
她站起身回到对面房子,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买了最后一班去溪市的机票,做完这一切后坐在沙发上等沈淮启下班。
宁希决定好的事能立刻做绝不会拖到第二天。更何况这种事,拖不得。
另一边,沈淮启坐在吧台,面前几个空杯子。
林胥昼过来的时候,挑挑眉:“怎么回事?”
这个点酒吧没有营业,只有他们两个人。林胥昼走到吧台内侧,给沈淮启倒满酒。
沈淮启什么都没说,林胥昼结合前几天从滑雪场离开时,宁希和他都默不作声的神情,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你要是真为慢慢好,你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就行了,别想那么多。”林胥昼直言不讳。
沈淮启抬眸愣了几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认识二十多年了,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林胥昼撇撇嘴:“我又不是周宸那大傻子。”
“你自己想想你除了对慢慢那么有耐心之外还有谁能让你惦记。从前我也觉得你们两个那么亲密,可能只是因为慢慢粘着你,那会儿她年纪也小,但后来我才想明白,有些例外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你的那份早就给了慢慢。也就你自己没这么觉得。你看看还有谁能让你现在这副样子……”
说着忽然想起来十年前沈淮启也有段时间是这种模样,沈淮启也是这样,天天喝酒,问起来时什么都不说,再后来他就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淡沉默的沈总。林胥昼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段时间是宁希刚出国。
沈淮启的异样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沈淮启沉默片刻:“她是我妹妹。”
“又不是亲的。”
沈淮启自然知道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他摩挲杯壁,仰头一饮而尽:“老宅那边呢?”
林胥昼不说话了,沈家的情况远比他们家复杂。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催着沈淮启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是他自己顶着所有压力。沈家太大了有太多人盯着,沈淮启身不由己。
他叹了口气:“那也不能伤害慢慢。”
沈淮启‘嗯’了声:“我知道,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
林胥昼也坐下,倒了杯酒,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扯扯嘴角,语气认真:“不是所有人都有久别重逢的运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破镜重圆的勇气。”
他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和程黎重逢到结婚特别快,可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和别人相亲,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
“后来我问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她说她是真的动过结婚的念头。要是我再端着一天,不,不用一天,我就真的错过她了。”
沈淮启垂眸听着,目光落在酒杯上,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淮启。”林胥昼说,“咱们三个你最早成熟,想得事情也多。可就是因为顾及的太多,才会忽视最亲近的人。”
“也就是现在慢慢眼里心里全是你,早点醒过来吧,别等到慢慢哪天攒够失望了,你追悔莫及。”
话语至此,林胥昼不想再多说什么,其余的只能沈淮启自己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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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启散了身上的酒味才回家,路上带了宁希喜欢的东城的栗子糕,推开门看到宁希坐在沙发上,笑了下:“怎么呆坐这里?”
宁希望向她扯了扯嘴角,深呼吸:“哥,你坐,我有话想说。”
“嗯,你说。”沈淮启在一旁坐下。
“沈淮启,你是不是压力很大?”宁希轻轻问道,没等沈淮启回答接着说,“我知道你压力很大。”
她深吸一口气:“你最了解我,同样,我也是最了解你的人。你想什么我看得出来……”
沈淮启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直觉,他皱了皱眉。
“你不是最想我放下你吗?”
“我……”
宁希笑了笑,打断他:“你不该这么对我,凭什么啊,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想着离开我。没有这样的,我也不需要这样。”
她收起笑,抬眸望着沈淮启:“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委屈,我也一样。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总想得到,现在不了,我不想要了。”
“你不是说我可以随时喊结束吗?”宁希站起身,眼神冰冷,“现在结束了。”
你不用再这么烦躁。
我也收回允许你伤害我的权力。
这些话宁希坐在这里想了许久,句句斟酌甚至站在沈淮启的角度为他考虑。全部说出来用不了很长时间,一句接一句,说完后长舒一口气站起身。
不给沈淮启反应的时间,拉上自己的行李箱去往机场。
凌晨到达溪市,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网约车等了二十分钟才有人接。
她让司机先在二十四小时药店停下,自己进去买了盒感冒药,喝完整个人才好受一点。
到宿舍楼时,刚好碰到下楼的连兴,他一脸疑惑:“不是?你不是休假了吗?怎么提前两天就回来了?”
宁希笑了下:“这不是怕你们忙不过来,早点回来帮你们。”
连兴嗤笑一声,“行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吧,坐了一夜飞机是不是累坏了?”
“嗯,我先上去了。”
宁希脸色很差带着鼻音,前几天走时脸上洋溢的笑现在却强撑着,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愿说的事,连兴不多问。
下楼时碰到秦恺州,他朝他打招呼:“我刚才听到宁工的声音了。”
连兴哭笑不得:“你耳朵还挺尖。”
“那当然。”
秦恺州眼睛完成好看的弧度:“我上去打个招呼。”
“别别别。”连兴赶忙阻止,“刚下飞机,你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也对,时间还长。”秦恺州挠挠头仔细一想,转过身跟着连兴下楼。
秦恺州年轻帅气,对谁做什么事都挂着笑,项目部的人对他印象都很好。
连兴忍不住逗他:“进展到哪步了?”
“这不正在努力么。”他有些羞赧,眼睛还是带着笑。
第六十七章 谈了,已分,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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