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夕之间便变成这样?方才还好好的呐!”顾问行大骇,道:“娘娘会不会是诊错了?”
淑妃道:“我才疏学浅,或许是诊错了也未可知。”
顾问行道:“娘娘,此事咱们两个都担不住,劳烦您在此守着陛下,奴才这就命人去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来。”
淑妃点点头,眉间却一点点蹙起,她望着陛下的目光也狠厉起来。
她见顾问行要走,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猛地插入顾问行颈间。
顾问行脖颈一痛,只觉眼前一黑,便再也支撑不住,他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淑妃,道:“娘娘……”
淑妃没说话,只是用帕子将簪子上的血迹擦干,重新戴回头上。
顾问行看向陛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倒了下去。
淑妃神色一凛,快步走到殿门前,道:“去寻肃王来,立刻!”
门口的宦官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忙不迭地应了。
淑妃这才将殿门死死关上,走到陛下身边,道:“陛下,为了疏安的前程,您别怪臣妾。”
*
云光殿。
“殿下!殿下!”
弄玉正吃着茶点,听得门外有人唤她,便看向伯英,道:“去瞧瞧是谁来了。”
遣兰道:“如此不守规矩,倒不似咱们宫里的人。”
伯英道:“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也未可知。”
她说着,便快步走到殿门前,将门打了开来,道:“这位公公可是在陛下身边侍奉的?”
那宦官急急点了点头,顾不得再说,只一味往殿里走。
弄玉将茶盏放下,眉头微蹙。
遣兰见状,心里也不觉沉了几分,担忧地看向弄玉。
伯英也不拦他,只陪着他一路走进来,道:“殿下,是九华殿的公公。”
弄玉秀眉微挑,道:“可是九华殿出事了?”
那宦官道:“奴才名唤进忠,与进宝的同年入宫的,从前一起在季公公……将军手下做事,奴才虽不似进宝公公那般能干,心里却也是很佩服季将军为人的。之前殿下为进宝做的事,奴才一直看在眼里,想着能有什么机会报答殿下。”
弄玉没说话,只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她手指素白,那茶盏青如烟雨,正是绝好的风景。
那宦官不敢耽搁,便接着道:“今日顾公公进殿之后,便再没出来,奴才只隐隐听得里面有些动静,却不敢问。淑妃娘娘命奴才去请肃王,神情凝肃,奴才思忖着许是出了大事,也该先让殿下知道,有所准备才是。”
弄玉猛地站起身来,道:“进忠,你今日立下大功了。”
进忠伏在地上,道:“能为殿下解忧,是奴才的福分。”
弄玉道:“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进忠道:“没有,奴才不敢告诉旁人。”
弄玉忙将他扶起来,道:“今日你只当没见过本宫,淑妃命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只是……肃王那里,你略晚些再去。”
进忠道:“奴才明白了。”
*
见进忠退下,遣兰便有些忍不住,道:“殿下,可要立刻去九华殿?”
弄玉摇摇头,道:“进忠是否忠心,本宫不知。即便他忠心,他的判断是否正确,本宫也不知。”
遣兰点点头,道:“殿下说得是。那殿下还去九华殿吗?”
弄玉道:“去是要去的,只是本宫要先去合光宫一趟。”
伯英道:“殿下,若当真是陛下不成了……”
弄玉心头一紧,她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裴玄也太大胆了些。
她本以为他会做得隐蔽,可若是陛下突然暴毙,又怎么可能不引人生疑?
又或者,他为了抢在季风回来之前做这些事,已不管不顾了……
弄玉心乱如麻,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镇定,道:“今日诸葛澈可当值?”
遣兰道:“奴婢这便去查。”
“再去查,今日裴玄是否出了宫。”
“是!”
弄玉说完,便带着伯英急急朝着合光宫走去。
*
“早起陛下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崔太后说着,脚下却一刻都不敢停。
弄玉道:“淑妃纵然生了旁的心思,可孙女担心的却是裴玄。今日父皇封季风为大将军,不日他便可回朝。孙女担心,裴玄会狗急跳墙……”
两人正说着,便见遣兰急急走了过来,道:“太后娘娘、殿下,奴才已去查了,今日诸葛澈当值,正在宫中。至于裴玄大人,上午自九华殿中出来,便一直在宣室殿中教六殿下读书。”
弄玉听着,与崔太后相视一眼,道:“父皇只怕……凶多吉少。”
崔太后道:“既是他们主使,此事便瞒不住。”
弄玉道:“唯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你是说……”
“请皇祖母以太后之尊传懿旨,请所有朝廷重臣入宫。如此,诸葛澈的禁军就算能控制住宫中的形势,也是无用的了。就算裴玄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反叛,与天下为敌。”弄玉道。
崔太后道:“玉儿,你是否想过,若是你父皇无事,哀家此举,便是授人以柄。”
弄玉道:“殊死一搏,若是瞻前顾后,便连最后的胜算都没了。”
崔太后微一思忖,道:“若云!去传旨。”
若云道:“是!”
*
九华殿。
淑妃守在陛下身侧,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道:“陛下,您别怪臣妾。臣妾窝囊了一辈子,不得不这么做……”
她说着,脸色一沉,鄙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顾问行。
他已没了气息,脖颈上的血点也已被她重新做成了用剑自刎的痕迹。
淑妃握着手中的圣旨,狠狠闭了闭眼睛。
突然,门口响起进忠的声音,道:“淑妃娘娘,肃王殿下到了。”
淑妃赶忙走上前去,将门打开,见来人是陈尧,才略略安下心来,道:“你父皇有话要对你说,快进来。”
陈尧点点头,随她一道走了进去。
淑妃尤自不放心,又吩咐进忠道:“你守在这里,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进忠略一迟疑,又道:“是。”
淑妃这才略略安心,将门紧紧阖上,拉着陈尧走到陛下面前。
陈尧见陛下气息奄奄,顾问行的血流了一地,早已吓得慌了神,道:“母妃,你这是……”
淑妃见状,突然恸哭起来,道:“陛下驾崩,临终之前,命肃王陈尧觐见,将帝位传给陈尧,这便是圣旨。”
她说着,将圣旨放在陛下枕边,道:“哭!”
陈尧瑟缩在一边,道:“母妃,父皇还活着,他还喘气呢。”
淑妃道:“用不了多少时候了,他气急攻心,已不成了。”
“父皇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陈尧不敢相信,只瘫倒在一旁,惊恐地叫着。
淑妃道:“那是太医院的事,与咱们无关。”
陈尧颤抖着道:“母妃,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淑妃道:“你不相信我?”
陈尧道:“母妃不是说过,用的都是让父皇神智不清的药……”
“住口!”淑妃肃然道:“我只是让陛下离不开我,却从未有心要他的性命。如今你我羽翼未丰,我怎会……”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进忠道:“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到了。”
他说着,推了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陈尧越发害怕起来,连站都站不住了,道:“母妃,皇祖母来了,父皇还活着,这……”
淑妃心一狠,看向陛下,用袖子掩住陛下的口鼻。
陛下骤然睁开眼睛,猛地抽动起来。
“还不帮忙!”淑妃压低了声音。
陈尧赶忙上前,控制住陛下的手脚,带着哭腔道:“母妃,我做不到……”
淑妃不理他,只是捂得更紧。
“淑妃娘娘!”进忠大声道。
淑妃不为所动,只死死盯着陛下。
“来人啊!把门撞开!”崔太后冷声道。
“母妃,母妃……不行,我不行……”陈尧瘫坐在一边,连哭都忘了。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
在这一瞬间,陛下彻底没了气息。
淑妃终于松开了手,扑在陛下身上,凄厉地大哭起来。
第72章 大结局(三) 若是,本将军说可呢?……
崔太后望着眼前的景象, 不觉看向弄玉。
弄玉朝着她点点头,道:“淑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崔太后重重的跪下去, 道:“太后娘娘, 陛下驾崩了!”
崔太后道:“陛下方才还好好的, 怎么会……”
淑妃摇头道:“臣妾也不知, 陛下突然吐血, 之后便没了气息。顾公公忠心护主,见陛下如此, 他就……他就自尽殉主了呀!”
崔太后看了一旁的顾问行一眼, 便不忍地避过头去,道:“来人!”
进忠赶忙进来, 道:“太后娘娘。”
“去传太医院所有太医来!哀家倒要看看, 陛下到底为何暴毙!”
“是!”进忠道。
此时, 陈尧才如梦初醒般急急跪下,道:“皇祖母, 父皇的确是吐血而亡,孙儿可以证明。”
崔太后道:“哀家还没问, 疏安, 你为何在这里?”
“孙儿……孙儿……”
淑妃道:“是陛下命人传召疏安的。”
她说着,颤抖着将陛下枕边的圣旨呈上,道:“陛下圣意, 将皇位传给肃王陈尧。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崔太后冷冷看向淑妃,道:“淑妃,你可知道,伪造圣旨即是死罪。”
淑妃双手冰凉,抬起头来, 亦是面色苍白,可她却没有半分迟疑,道:“臣妾不敢。”
弄玉见状,便从她手中接过圣旨。
淑妃低低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弄玉道:“皇祖母,依着我的意思,这圣旨真伪尚且不论,查出父皇的死因最为要紧。等太医看过,证明父皇是自然而亡,再去看这圣旨不晚。”
崔太后道:“正是如此。”
淑妃一颗心紧紧提着,听得弄玉如此说,不觉全身都颤抖起来。
陈尧担忧地看向淑妃,又很快低下头去,他的手死死攥着袖口,再不敢开口。
崔太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若传位给疏安,当真是病得糊涂了。”
正说着,便见进忠带了太医们进来,道:“太后娘娘、安平殿下,太医院的太医已到齐了。”
崔太后硬声道:“给哀家查!若有隐瞒,格杀勿论!”
太医们齐齐道了声“是”,便自去查验。
弄玉微微蹙眉,低声道:“算着时辰,朝中大臣也该入宫了。”
崔太后也不觉担忧起来,道:“可是若云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突然,殿门被猛地打开,门外响起兵卒齐整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弄玉朝着门外看去,只见诸葛澈带着一众禁军闯了进来。
弄玉挑眉道:“诸葛澈!你要造反吗!”
诸葛澈躬身道:“殿下此言差矣。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绝不敢造反。只是今日贼人谋逆,毒害陛下,臣特来救驾!”
“毒害?”弄玉狐疑道。
诸葛澈让开半个身子,便见裴玄和陈顼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向着太后行了礼,裴玄便道:“请若云姑姑进来吧。”
诸葛澈点点头,只微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将若云带了上来。
崔太后急道:“若云!”
若云紧抿着唇,道:“太后娘娘,奴婢传太后懿旨,却被诸葛将军阻拦。诸葛将军真是胆大包天呢!”
崔太后硬声道:“诸葛澈!”
诸葛澈赶忙跪下,道:“太后娘娘,臣也是担心事态扩大,被有心之人利用。”
“有心之人?”崔太后冷笑一声,眼眸扫过裴玄的脸,道:“将军所说的有心之人,只怕就在这殿里罢。”
诸葛澈有些心虚,道:“太后娘娘,臣并非此意……”
裴玄突然打断了他,道:“太后娘娘明鉴!”
“裴玄,你有话说?”崔太后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眼眸微沉,实在不似好心询问裴玄的模样。
裴玄却不为所动,道:“早起时,陛下虽面带病容,却精神尚好,怎么会气血攻心,突然驾崩?而顾公公一直小心侍奉在陛下身侧,陛下驾崩,顾公公又为何会突然自尽?如此种种,都只凭淑妃娘娘一人之言,岂不草率?”
陈尧道:“裴大人,你这是何意?”
裴玄道:“殿下,臣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淑妃哭着道:“太后,臣妾这些日子都随着您学习协理六宫事宜,侍奉陛下之事,早已交给旁人了呀!纵使有事,也该去查那太医院的刘光太医,是否是他侍奉陛下不尽心,亦或是开的药有问题,才导致此祸?”
裴玄冷声道:“娘娘先说陛下是气急攻心,既然是气极,又如何是太医的原因?倒不如查查,陛下为何会气极?可是陛下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身边之人说了什么,触怒了陛下?”
淑妃被他说得语塞,只涨红了脸,去攀扯崔太后的裙角,道:“太后娘娘,臣妾一向恭顺,如何会触怒陛下?至于陛下气极,想必是因为宣德殿下之事,陛下才动了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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