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将信件塞到茗烟手上,“去送吧,我会派人带你进草原。一切小心行事,安全为上。”
茗烟紧紧捏紧了信件,噗通一声跪下来给周稚宁磕头:“是!奴才定不辱使命!”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既然已经被送到周稚宁身边,那周稚宁才是他最大的主子。
周明承,理应是旧主!
与此同时,草原内,乌雅连识和摸鱼儿各自有了行动。
乌雅连识所料不错,那些战败归来的将士们被罚了一顿鞭子又罚没财产之后,就对大祭司和苏沁部落族长诸多怨气。再加上大祭司本来就是篡权夺位,乌雅连识父兄以前又有诸多威名。
于是金银财宝还没有砸下去,就有人起了跟随乌雅连识之心。摸鱼儿再将银子实打实地拿出来左右慰问,先别说苏沁这边,光说朵颜三卫们就恨不得直接就地拥立乌雅连识上位。
可见在关键时刻拿捏人心的重要性。
摸鱼儿这边一切顺利,乌雅连识也是同样。
苏沁部落向来与乌雅部落互为犄角,彼此支援,两个部落上一辈还有亲密来往。只是自从苏沁部落当前的族长上位之后,两族就开始关系紧张。苏沁部落这边屡屡抢夺乌雅族的牛羊财物,乌雅部落老族长本是念着一点旧情,没有彻底与苏沁翻脸。
没想到大祭司篡位之后,苏沁反而不念旧情与大祭司交好,全力辅助大祭司坐稳族长之位。这很难不让乌雅连识怀疑二人是做了什么交易,才使得苏沁这样心甘情愿。
心里带着恨,乌雅连识对苏沁将士们的劝说便更为用心。手里的银子也是不计数量,大把大把地往外塞,嘴里全是各种保证。
苏沁部落大部分将士曾经听说过乌雅连识的名字,知道他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无能之辈,当下不少人都动摇了,愿意与乌雅连识一试。
这样劝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明,除却完颜是忠于苏沁的老将领,乌雅连识没有把握完全劝降以外,其余的几乎都愿意投诚。
于是摸鱼儿和乌雅连识迅速获得了一大批兵力。
为了抓住先机,也为了不让这群人有反悔的机会,乌雅连识彻夜不眠,连夜悄悄带了一批苏沁的士兵折返回到乌雅部落。
起兵,复仇!
第66章 联系上人了 密谋
天色渐晚。
辽东县之内,仰头看着天边逐渐隐入乌云中的明月,周稚宁的手放在石桌之上,有规律地敲动五指。
茗烟此去,若是再快些,应当能在半夜时分赶到乌雅族。但要如何与乌雅连识取得联系,还得看茗烟的脑子怎么样,会不会随机应变。
要是茗烟能够成功把信送到乌雅连识的手里,以乌雅连识的脑子和行动力,成事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周稚宁略一思索,便站起身来往县衙的牢狱走去。
县衙的牢狱能关押两三百人,因此大部分的异族俘虏都被押在这里,连同此前尚未完全砍完的纨绔子弟们分开关押。
因为是半夜时分,整个牢狱显得十分安静,除却巡逻衙役沙沙的脚步声以及火把燃烧时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杂音。
岳中旗恪尽职守,瞪大了眼睛站在盯着每一处牢房,以防这些不甘心的异族还想生变。以至于周稚宁靠近他的时候,他还浑然不觉。
“大人!”岳中旗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对周稚宁行礼,“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稚宁摇了摇头,将岳中旗搀扶起来,小声咳嗽了几声,然后问:“今日你与这些异族也打了一天的交道了,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对上周稚宁,岳中旗就没有对茗烟那样说话放肆,他沉吟片刻后,用最简洁的语音说:“回大人的话,依小人看,这些人里面只要是苏沁部落的还算老实,被大人连番打败几次之后,都没有太大的反心,一心只等着自己的部落来赎人。就是这些出身乌雅部落的朵颜三卫们极为桀骜不驯,除却一些实在受伤严重的,剩下的几个都是刺头,不好管。”
周稚宁听见“刺头”这两个字挑了一下眉毛,问:“最棘手的哪个是谁?”
“一个叫巴图的男人。”岳中旗给周稚宁指了一下方向,“喏,就是那个。”
在牢狱最深处的地方,有个身材高大肥硕的男人倚靠着墙角小憩,眉眼粗犷,一脸横肉,带着十足的凶狠,一看就知道手上的人命不会少。
“这个巴图不仅是个刺头,而且还喜欢虐杀俘虏,格外心狠手辣。但是因为他体格壮,所以朵颜三卫经常放他进战场杀人,咱们有不少同族都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岳中旗说起来就不由咬牙切齿。
既然本身就是滥杀之辈,那利用起来就不用心软了。
周稚宁唇边勾起一个微笑,随后拍了拍岳中旗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好好看管这些人,不许叫他们逃了,否则本官可要问你的罪。”
岳中旗见周稚宁这样看重他,不由内心一阵激动,道:“是!小人定然不负大人所托。”
言罢,他便抖擞精神,更加认真地盯着牢房。
周稚宁笑了下。
既然人选已经定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看乌雅连识那边了。
与此同时,乌雅连识已然带人杀进了乌雅族大祭司所在的中心营帐。
因为这一场复仇的火焰完全是从内部烧起来的,所以大祭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乌雅连识带着人团团围住。
大祭司看着乌雅连识熟悉的眉眼,以及碧绿色的瞳孔中跳动着的仇恨光芒,不由一阵胆战心惊,惊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然而话音落下,营帐外一片寂静,唯一响起来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惨叫。
这是乌雅连识的士兵在清剿大祭司手下的势力。
大祭司不由跌坐在地,意识到自己算是大势已去了。但是他看见跟随在乌雅连识身边的摸鱼儿时,心里还是涌现了不甘。
他咬牙切齿地说:“摸鱼儿,我自问待你不薄。我成事之后,本可以一刀杀了你。可我爱惜你有将才,所以才放你一条生路,还给你大将的权力,可以指挥军队。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不等摸鱼儿回答,乌雅连识就冷笑道:“大祭司,我父兄待你亦是不薄,可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父兄的?那天本是整个草原上的射猎日,你却诓骗我父王说发现了草原上罕见的白狼,故意引我父王去追,实际上是在半道上埋下伏兵,只等我父王一到就将他砍成了肉酱。然后你又用同样的诡计来骗我的兄长,说父王遇险,请他急速赶往救援。我兄长救父心切,所以才不管不顾跟着你走了。谁知道到了地方,却被万箭穿心而死。”
乌雅连识狠狠踩上大祭司的脚踝,在骨头咔咔作响的同时,大祭司厉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我父兄将你当作大祭司,处处礼让有加,你却恩将仇报杀了他们不算,还要连带着将我一同杀了,妄图灭掉我乌雅一族。你说!”乌雅连识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这笔帐我该怎么跟你算?”
大祭司渴望权力,却也渴望生命,他顾不得乌雅连识是自己的小辈,而是慌忙抱住乌雅连识的腿哭道:“我错了!少族长,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坐上王座。但是我一坐上去就后悔了。你看,我虽然有派人追杀你,可我知道你进入汉人地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追杀了,这就是我故意放你一条生路啊。你现在没有死,全是因为我啊!少族长,你千万别恩将仇报啊。”
乌雅连识听见这番话恶心不易,他一脚踹开大祭司,咬牙道:“明明是你以为我进入汉人地界必死无疑,你不必再对我费心追杀了而已!我以往总以为只有汉人才是最狡诈,最无赖的人,没想到草原人里也有你这么个败类!”
说完,乌雅连识缓缓抽出身侧的匕首:“看在草原神的份上,我会一刀刺入你的心脏给你个痛快。”
大祭司疯狂挣扎:“不!你不能杀我!不能!”
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喝叫:“住手!”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魏熊本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听了声音不由站出来说:“等一下。”然后就率先上前把营帐的门打开了。
等看清楚外面人的脸,魏熊讶异:“茗烟,你怎么来了?!”
茗烟穿着一身偷来的乌雅族衣服,脸上抹了些泥巴,再加上天黑,乌雅族内部又乱,所以才能一路混迹过来没被人拦下。
乌雅连识和周稚宁打过一阵交道,自然也就记得经常跟在周稚宁身边的茗烟。
“是周稚宁叫你来的?”乌雅连识看向茗烟,语气略微和缓,“你且等我一等,待我杀了这个人再和你慢慢谈。”
然后就举起匕首要捅进大祭司的心脏。
但茗烟赶紧跑过去跪在乌雅连识面前,语气诚恳道:“少族长请息怒,小人知道您为父兄复仇心切,但这个人你暂时不能杀!因为我家大人的计谋就与这人有关,一切等您看完这封信就知道了。”
乌雅连识一顿,气恼的目光看看茗烟手里的这封信,又看向跪坐在地面瑟瑟发抖的大祭司,脸色阴沉了下来。
*
第二日,周稚宁一个人在房间里醒过来,喉咙里烧的厉害。
她的病还没好,鼻子正堵着,喉咙里也跟吞了刀子一样不痛快。她有心想叫茗烟来替她沏壶茶,但叫了几声没人应,她才反应过来茗烟和魏熊都被她派出去了,自然也就没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咳咳。”
周稚宁咳嗽了两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任命地站起来自己动手去井里打水。
给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天色也渐渐地亮了起来,周稚宁这才去库房清点了一些药粉放在背囊里出门。
上次苏沁部落联合乌雅族进攻的时候,张班头率领一众衙役外出拼命。最后虽然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可张班头自己也伤的不清。浑身上下被砍了不下二十道刀口,就是流血都要流死了。好在张班头的底子素来好,县衙里也有上次救济百姓时留下来的人参,双管齐下,这才吊住了张班头的命。
但是人不是铁打的,自从那夜之后张班头就在家养伤了,现在估计还不能起床。
周稚宁作为县令理应去探望探望。
但是姜氏又是个极讲礼数的人,周稚宁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到来劳烦姜氏多忙些什么,于是等走到张班头家之后,她只是将自己带来的银子和上好的伤药放在了院子里的石磨上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张班头的房间。
被棍子支起来的窗户内,姜氏正以手撑头疲惫的守在床边,在她身边有着一圈圈换下来的血布和散乱的药材。
“唉。”
周稚宁叹了一声,拢袖默默去了下一个人的家里。
这些跟着张班头一同出生入死的衙役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周稚宁每个人都给了钱和药。
但是周稚宁不是开钱庄的,赵淮徽也不是大明第一首富。再加上修缮辽东县的钱,给乌雅连识的钱,接济百姓的钱。
这些花费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赵淮徽带来的银子就快耗光了。
可是花钱的大头还没来,等到真正和草原开始通商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周稚宁想了想,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趁着赵淮徽还没来得及回京复命,又厚着脸皮登了一次门。
“笃笃笃——”
周稚宁站在门口才敲了一遍门,门就被打开了,露出门口的程普和穿着整齐预备出门的赵淮徽。
“周大人。”程普惊讶,“您怎么上门了?我家公子正预备去寻您呢。”
周稚宁疑惑:“原来赵兄也有事找我?”
赵淮徽披着一件颇为厚实的玄狐披风,手上拿着一件银狐轻裘,轻声道:“最近渐渐的冷了下来,我预备给你送件狐裘再走。而且你身边没人照顾,总让我放心不下。所以我在时,能陪你一日便算一日。”
周稚宁内心一阵温暖,走进门槛内道:“赵兄,你待我这样好我真的无以为报。因为我手上还有诸多事务未曾处理,这次上门是又要麻烦赵兄在银子上帮帮我。”
赵淮徽也是大族里出来的,自然知道要治理好这破破烂烂的辽东县,县令自己肯定是要掏钱的,只可惜周稚宁家底不丰,求助于他也是自然。
“既是如此,那我再修书一封回京替你凑些钱来。”赵淮徽道。
“不,我不是想要赵兄自己的钱。”周稚宁摇摇头,“我是想再请赵兄出面,与我再去商会募捐。”
当一个国家要用钱的时候,要么就从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要么就从商贾身上拿到所需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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