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熊点点头:“我说是说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会儿,为难地说,“你叫我说的这话,不是赵大人教你的吧?”
“当然,我家公子从不许我在周大人面前多说,总是喜欢自己瞒着。但是他不说,周大人就不问,这样一来,周大人哪里能知道我家公子对她有多用心?”程普道。
“你……这……”魏熊觉得现在说什么都烫嘴,词穷的他只好拼命挠头,挠了半天然后问,“兄弟,你也知道我是大老粗一个,不懂那些情啊爱啊的,但是我也知道,现在赵大人对我家大人这个态度,不是兄弟间的态度。兄弟,你给我透个底,赵大人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程普面色复杂地看向魏熊:“兄弟,我把你当我最好的兄弟,但你先别问了。只是我求你一件事,偶尔在周大人面前说说赵大人的好话。我知道你嘴皮子不利索,也没指望你能把赵大人夸上天,只求你把赵大人做的事情实实在在的在周大人面前讲一遍就好。”
听了这话,魏熊似乎有些清楚了,眼神也不由变得复杂起来。想了半天,才点头说:“赵大人是个好人,如果只是干这事,那我愿意帮他。”
程普高兴地咧嘴一笑。
另一边,周稚宁以最快的速度用完了早膳,预备着直接离开。
“诶,宁哥儿,宁哥儿。”杨氏在后头喊停周稚宁,然后拿了两个包子塞在周稚宁手里,“你这孩子,这两天忙的人影都不见,早膳就吃那么一点,这怎么够啊?来,带两个包子在路上吃。”
周允德也非常疑惑,看向周稚宁:“是啊,宁哥儿,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周稚宁沉默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唇角,笑道:“到年关了嘛,朝廷里的事情难免多一些。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等周稚宁离开以后,周允德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干枯的唇瓣。
“爹,你在想什么呢?”周巧秀问。
周允德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小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这心总是有些慌,就像是要出什么事一样。”
周巧秀不以为意地笑笑:“怎么会有事啊?小弟这次回来肯定是升官的,爹你想多了。”
周允德勉强一笑:“但愿如此吧。”
周稚宁上了轿子之后去了刑部,正如她所想的,刑部收到四皇子以及周允能那边的指示,正要往皇帝那头递折子请求尽快结案。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四皇子要求刑部连夜上书,所以当周稚宁赶到的时候,这封上奏的折子已经被递出去了。
刑部主事笑呵呵地对着周稚宁道:“周大人,我还没有找您,您自个儿就来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周稚宁冷冷地看向主事:“你们给陛下递了折子?”
“周大人很聪明。”刑部主事笑道,“周允能大人告的是令姐与人私奔,周大人即便有相助的嫌疑,那也仅仅是嫌疑,所以一开始我们刑部并未找大人您的麻烦。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掌握周大人协助令姐与人私奔。从头到尾都知晓真相,却隐瞒不报,甚至还利用手中权力偷偷为令姐谋取方便的证据。周大人,在这件私奔案中,你也是从犯。还请周大人摘下官帽,配合我们刑部进行调查。”
周稚宁冷笑一声,看向刑部主事:“这位大人,您说的证据在哪儿?”
“证据怎么能给嫌疑犯查看?”刑部主事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稚宁,“当然,若是周大人不服我刑部的判决也可以,自然会有人来让周大人心服口服。”
说着,刑部主事看向周稚宁身后。
周稚宁转身一看,只见四皇子踏着冰凉的晨雾缓步而来,俊美邪肆的眉眼带着一丝冷淡的微笑。
“周大人,是你自己乖乖脱下官帽进刑部牢狱。”四皇子唇边笑意加深,“还是本王帮你?”
与此同时,刑部之外。
周允能收回落在刑部大门上的视线,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奴仆。
那奴仆身材肥胖,围着围裙,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儿,恭敬地看向周允能:“大人,您需要小的帮忙做什么?”
周允能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药瓶递给他,眼神狠毒而冰冷:“找个合适的时候,让牢里那个叫周巧珍的女人把这药吃下去。”
奴仆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大人,这是什么药?”
“鹤顶红。”
时间回到一天之前。
当周允能意识到黄玉林已经被救走之后已然慌了神,以求救般的视线看向四皇子。
“殿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四皇子冷下眼神,“以前留黄玉林一命不过是为了要挟周巧珍,如今周巧珍既然已经留下亲笔证词,那黄玉林自然也没什么用了,救走便救走吧,想要以此来让周巧珍改口也随他们的便。只要——”他冷冷一笑,“只要周稚宁有本事让一个死人重新活过来为她做证。”
周允能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回了阴狠:“殿下说的对,应该杀了周巧珍!”
第93章 我要和他并肩而立 追上她
天已经黑下来了,但还不见周稚宁出归家,魏熊不由有些心慌。
要不是刑部只许官员进入,他本该要跟在周稚宁身边的,结果现下周稚宁不归,他就像个睁眼瞎,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魏熊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跟赵淮徽实话实说,请赵淮徽出手帮忙。
正是这时,漆黑的黑夜深处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一辆马车。
魏熊还以为这是周稚宁的马车,立马站起来往那边望,结果马车却停在了赵府门口,随后从车上下来一名老者,身穿一袭白色暖风袍子,外面裹着一件雪狐披风,颧骨微高,须发雪白,眼眸却精光湛湛,精神抖擞,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老者下来之后,身边的小厮只在赵府扣了一回门,大门便立即被人打开了,看门的奴仆恭敬地给老者鞠躬问好:“贾先生,请这边走。”
贾政道向来是个温和脾气,平常也爱和下人们说说笑笑的,但这回下了马车脸上却连一点笑容都看不到,等门一开,就大步流星地往里头赶。步履匆匆到脚下雪屑飞溅,无形之中给这茫茫冬夜增添了一丝肃然的气息。
“吱嘎——”
赵淮徽的房门被人推开了,赵淮徽看见来人一愣:“老师——”随即下意识想下床。
但还没下床,身体就被贾政道扶住了,赵淮徽还想说话,却被贾政道安抚似地拍了拍:“不必多说,有什么话我等会儿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先把药吃了。”
说着,贾政道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丸药,亲自去端了水给赵淮徽服下。
“你的寒症我一直在想办法,但始终不能根治。这丸药是我最新想出来的,药力较猛,应当能压一压你体内的寒毒。”
赵淮徽慢慢地将药吃了,哑声道谢:“多谢老师。”
“你不必与我说我这个,我既然决定收你,自然要治你。”贾政道说完,又单手扣在赵淮徽的右手手腕上,凝色沉思,似乎是在把脉,可面上他还是轻松自若,“方才不是有话问我么?现在问吧。”
赵淮徽脸色苍白,微微一笑:“学生何敢盘问老师?只是老师应该远在平城,就算程普给了信,老师应该也没那么快回京才是。”
“碰巧而已。”贾政道垂眸盯着赵淮徽的脉,一面开口,“平城这个地方民风好,却少药材,我可以久留养老,但不适合我为你钻研解药。自你离开平城来京城之后,我便云游四方了。前段时间,我要寻一株药草,所以到了京城附近等候。如今采得了药草,炼制了丸药,便想着来京城看你,没想到赶巧。”
话说完,贾政道也把手收了回来,面上依旧从容祥和,只是眼眸微沉:“你的脉象有些紊乱,最近应该神思不安吧?”
赵淮徽点头。
“是为了你那小娘?还是和你一同来到京城的周小友?”贾政道问。
赵淮徽抿了抿唇,没说话。
贾政道便明白了,捋着胡子道:“当年在平城你为着她催动内力救人,我便明白你确实把她当你一辈子的知己好友。只是再怎么挂心别人,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可我疑心她有大事瞒我。”赵淮徽垂下眼眸,“我心里不安,总担心我若不留意她,她会遭了别人的暗害,就像国珠一样。”
“你没想错,周稚宁确实有事瞒你。”贾政道平静地说。
赵淮徽一愣,看向贾政道。
“她的长姐被周允能告发与人私奔,她自己吃了挂落,正在四处求人。”
赵淮徽立即要掀开被褥起身:“我得去帮她。”
“你帮什么帮?”贾政道把人拦住,“周稚宁不肯告诉你,必定是因为她也记挂着你的身体,知道你不能再受折腾了。况且,你现在赶过去,不觉得已经迟了么?”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之内。
夜幕之下,雪风紧紧,呼啸不绝。刑部大牢甬道石壁上挂着的火把被着溢进来的雪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更给这片阴森的牢狱增添上几分诡异。
吱嘎——
铁制的牢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他身形矮小,身材痴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重的油烟味。
“快把门关上。”负责守夜的官差皱着眉呵斥对方,“风雪都进来了,你想冻死我不成?”
那人赶紧摇头:“不敢不敢。”然后又晃了晃手中的饭桶和菜桶,“差爷,到该放饭的时候了。”
“你别说,我还想问你呢,往日的晚饭都是太阳落山之前送过来的,怎么这回迟了这么久?还有,往日不是两个人来送饭吗?还有一个厨子呢?”官差一面问,一面掀开盖在饭、菜桶子上用来保温的厚棉布往里面看了看。虽然也是不见油水的素菜,但卖相看起来要比平常的好些。
“回差爷的话,小的今日肚子疼,在茅厕里解手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另一个不耐烦等我,就叫我一个人来送了,还望差爷原谅。”那人点头哈腰地说。
官差摆摆手,一脸不耐烦:“算了算了,你也不需要跟我说这个,又不是给我吃,我就懒得听里头那些人瞎叫唤。好了,饭菜没什么问题,你把东西送进去吧。”
“是是是。”
厨子笑着点点头,脸上的肥肉堆在一处,倒显出几分憨厚。
饭菜还是热的,味道散出去,引得刑部里不少饿肚子的犯人兴奋起来,拿着自己的碗靠在门口不断敲打。
厨子便拿着葫芦瓢在桶里面舀东西,一瓢菜,一瓢饭,往犯人的饭碗里面加。
但是为了防止犯人们吃饱了犯事,所以厨子给的都特别少,男的只有一两饭,女的只有半两饭,菜更是难得。
这引得不少犯人大声的骂起来:“他妈的,给这点东西哪里吃得饱?!”
“他奶奶的,当喂猫呢?!”
……
骂声不绝于耳,厨子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
直到来到牢狱里的最后一间牢房,哪儿早有一道纤弱的身影靠在门口了。
厨子紧了紧手,然后才迈开脚步走过去,给女人的碗里面加了足量的米饭和菜。
女人惊讶地看向厨子:“这——”
“拿着吧。”厨子微微一笑,“我看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说完,厨子又放下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放在这堆菜的上头,“这个也给你。”
周巧珍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菜,和进了刑部之后就没能再吃到的白面馒头,不由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戒备地将碗放下来:“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其他犯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厨子见她居然拒绝了,不由一愣,想了想,又笑着说:“你放心,我给你吃的没有别的想法,我是受过周大人恩惠的人,所以想报答她。”
“周大人?”周巧珍惊讶地抬眼看厨子。
“对,周大人。”厨子说着,还怕周巧珍不相信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是周稚宁周大人。”
“是小弟!”
果然,厨子报出周稚宁的名号以后,周巧珍眼中的戒备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她抓住木头栅栏勉强站起来,紧紧地看着厨子,担心地问:“小弟她怎么样了?她还安全吗?”
厨子显然没想到周巧珍还会问他问题,他紧张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说:“好,周大人很好。”说完,他又指了指递给周巧珍的馒头,“你先把馒头吃了吧,再耽搁下去,这馒头就冷了。”
但是比起得之不易的食物,周巧珍更担心的是周稚宁的安危。那天晚上周稚宁来看她,却一阵响声之后忽然一声不吭的离开,紧接着就来了好多官差搜索刑部。
周巧珍不笨,她知周稚宁定时冒着风险来见她的,如果被那些官差抓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弟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回家了?父亲,母亲和她在一起吗?他们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周巧珍的问题就像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弹出来,这让厨子更加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姑娘,我不是你们家的人,我怎么清楚你们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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