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停顿了好久,他才说:“太子哥哥,你以前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太子还是笑着,并未说话。
这时,左右两边就有宫人来请他下朝回府。
四皇子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但他一边走却又一边回头,那方阔气无比的高台之上,皇帝坐着,太子站着。两个都器宇不凡,都贵胄天成。
忽然间,四皇子好像再也无法从太子身上找到半分,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懦弱影子了。现在的太子好像蜕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金龙,盘踞在云里,威严却不摄人,令人打心底里敬佩和拜服。
他这才想起,当年父皇给太子取名的时候很是为难,他们这一辈从瑞字辈,而当时内务府给太子拟的几个名都和瑞字配不上。这事折腾了好久,父皇才给太子定下了一个“珏”字。
瑞珏,锐觉。
其实他的太子哥哥一直都很聪明。
四皇子被带走了,朝廷中的四皇子党全都傻了眼。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继续说道:“此前朕本来要提周稚宁为江浙知州,但因为周允能肆意攀污而耽搁。如今真相大白,朕还是不改心意。赵爱卿,既然你与周爱卿是至交好友,又带来证人为她洗刷冤屈,那这宣读的圣旨便交给你吧。”
既然是连宣读圣旨都预备好了!
底下的官员都羡慕嫉妒的磨牙,但另有好事者将目光投向了太子。
周稚宁一路官运亨通,将来的官途也必然一片坦荡。但是当年琼林宴之时,周稚宁曾经拂了太子的面子。如今太子除去了四皇子,势力独大,也不知会对周稚宁如何处理?
但是事实证明,太子与皇帝不愧是亲父子。
皇帝刚叫人捧出圣旨,太子便率先踏出一步,沉声道:“儿臣相信周大人必然不负父皇重望!儿臣如同父皇一般,将周大人视作社稷能臣,国家功臣!”
众臣气的跳脚!
又升官!又升官!皇帝喜欢还不算,太子现在也明晃晃的支持周稚宁。她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第95章 不要沉溺女色啊! 逐星的到来……
皇帝在早朝的时候下了圣旨,赵淮徽中午就去周府里宣读了升官的旨意,下午的时候,周稚宁不仅无罪释放,还官升五品。
金文将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周稚宁,周稚宁便立即动身与他一同去了赵府。
程普早盼着周稚宁能来见见赵淮徽了,高高兴兴地将人请入了赵淮徽的暖阁:“大人,我家公子现在就在暖阁里头服药呢,您直接进去就好了,只是这位金公子就留在外头吧。”
金文疑惑:“你这小厮好不讲道理,为何简斋兄能进,我却不能进?”
由于程普是赵淮徽身边的人,周稚宁还以为程普的意思就是赵淮徽的意思,便笑着对金文说:“我与赵兄不过谈些闲事,金兄去了也是无聊。记得上次金兄问我一道数学题怎么解?我如今想出来了,这是公式。”
周稚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金文:“金兄不妨看看?”
话说完,金文却迟迟没有回应。
周稚宁仔细一看,却发现金文的眼睛就像黏在这张纸上一样,两眼冒精光,根本无暇顾及周稚宁在说什么了。周稚宁忍俊不禁,将纸递到金文手上,转身随着程普一块儿进了暖阁。
暖阁地如其名,地板内安装了地龙,且在房间正中间摆放了一个四脚青铜香炉,炉子里正幽幽的散发着药香。四周也摆上了不少火盆,将整个房间烘的温暖如春,甚至连周稚宁都觉得有些热了。
但是房间越温暖,周稚宁心里的预感却越不详。
因为从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出发,在冬日的时候是不需要这么多炭火的。
周稚宁皱着眉,继续往暖阁内走。
她有些担心赵淮徽的身体了。
但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周稚宁的错觉,她居然能听到房间内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周稚宁有些怔愣,继续走了两步后,她更是看见了几件男人的内袍搭在衣架之上。周稚宁一惊,连忙想要退回去问问程普是怎么回事。但她惊慌退却的声音可能太大,里头的人也吃了一惊。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就是男人大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谁在外头?”
周稚宁一阵心慌,赶紧往外跑了两步。
但是人在慌乱的时候会腿软这句话是真的,周稚宁跑了两步,眼看着就可以躲进屏风后头了,却忽然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在地。
伴随着她砸在地上的“咚”一声响,身后也传来了赵淮徽极为惊诧的声音:“简斋?!”
周稚宁默默把脸朝下捂好,半晌才嗯了一声:“是我。”过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赵兄,你先把衣服穿好吧,我不看。”
谁料赵淮徽忍不住笑了笑,直接走上前来将她拉了起来:“都是男人,说什么看不看的,难道我有的你没有吗?”
离得近了,周稚宁便闻到赵淮徽身上浓郁的药味,不像是吃药染上的,再加上赵淮徽身上浓郁的水汽,以及被弄湿的头发,都可以证明程普口中的“在服药”,其实是在泡药浴。
周稚宁还是不肯抬头,只将脸对准地板,对着赵淮徽摆手说:“君子襟口不能乱,我只是守礼而已。”
赵淮徽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告了声抱歉,将襟口整理好了。
只是再看向周稚宁时,周稚宁依旧低着头不做声,整个人显得异常拘谨,甚至连耳尖都红红的。
这样的反应实在超乎赵淮徽的意料,他难得有些困惑,问:“简斋,可是暖阁里太热了,你的脸怎么——”他说着,伸出手背去触碰周稚宁的脸,“那么烫。”
赵淮徽的手是凉的,贴在周稚宁脸上的时候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白玉,任凭周稚宁皮肤的温度将之捂热。
周稚宁更是心中一跳,慌乱不已,可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躲开,而是站在原地磕磕绊绊的回答:“着实是太热了。”
一个人的哪里都可以说谎,可唯独眼睛说不了谎。
赵淮徽慢慢地低头,看着周稚宁的双眼,说:“简斋,我以前从未有过知己,所以我不太清楚。”他的手垂下来,拢入宽大的袖摆中,声音又轻又认真,“是天下所有的知己都会像我们这样吗?”
周稚宁被他的声音牵引,忍不住抬头看他:“什么样?”
“会这么在乎对方的安全。”赵淮徽说,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周稚宁的影子,“你明明知道如果你出事,我会帮你,可你宁愿瞒着我,就因为我的寒症。”
周稚宁知道赵淮徽想说什么,其实她一早也意识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除了是知己,还能是什么呢?
“当然了。”周稚宁听到了自己肯定的答复,“天底下的知己都是这样做的,关心对方,爱护对方。知己就如同手足,担心自己手足的安全太正常不过了。”
赵淮徽微蹙眉心。
“所以——”周稚宁狼狈躲开赵淮徽的视线,“你就不要多想了。”
赵淮徽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既然这样说,我必然会信你。”说完,赵淮徽停顿了一下,想起赵麟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开口道,“所以作为一个知己,你的手足,我希望你能够平安。也请你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我们开诚布公,对彼此倾吐自己的秘密。简斋,你告诉我,你可还有事情瞒着我?”
自从二人成为至交好友以来,周稚宁就再没有事情瞒过赵淮徽,除却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以外。难道赵淮徽看出什么来了?
但若是赵淮徽已然看出,应该不会故意试探性地来问她,所以赵淮徽应该还不知道。
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多一个人欺瞒圣上,赵淮徽何必来蹚这浑水?
于是周稚宁摇摇头:“没有。”
赵淮徽抿了抿唇。
周稚宁本来以为赵淮徽要继续追问,谁料赵淮徽竟然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就信你,我不再问了。”
说完,赵淮徽就若无其事地走进里间取了外袍裹在身上,一面低头系衣带,一面将今日朝堂上皇帝对于周允能的处置告诉周稚宁。
周稚宁有点不相信赵淮徽能这么轻易的就揭过这场对话,但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赵淮徽确实一直在谈论其他。
“陛下并没有牵连周允能的家人,所以周明承的官位应该不曾动摇。只是他曾经投靠四皇子,现在四皇子失势,周明承前途如何还有待商榷。”赵淮徽道。
周稚宁思考了一下,道:“以周允能的罪行,最后会被判死刑吧?”
赵淮徽点头:“构陷朝廷命官本就是大罪,且陛下说他挑唆皇子,更是罪无可恕。”
周稚宁蹙眉:“但周允能毕竟是周明承的父亲。”
若是周允能背负着罪臣的名义死去,这对于周明承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官途上的打击。更何况当初她夜探刑部的时候,是周明承帮了她。算起来,若周允能被判斩首,周明承也是害他的人之一。
“你若是还念着与周明承的一点情谊,我愿意与你一同去太子哪儿说情,应该能保住周允能一条命,最多便是流放宁古塔。”赵淮徽道。
宁古塔?
苦寒偏僻之地,即使能保住一条命,也是父子永不能团聚的结局了。
但周稚宁道:“总比没命要好。”
她还是预备着跟太子求情,只是现在周允能的案子刚刚结束,她也不好往太子府里跑,便打算过几日再去。
正好皇帝任命她为江浙知州的旨意下来,两三日之内,她也要预备着启程了。
“另外,家姐的案子一了,以后他们也不必再回青州了。我父母年事已高,家姐是长女,此时正好承欢膝下。”周稚宁道,“只是我既然被任命为江浙知州,便无法在京城久留。只能劳烦赵兄暂时替我看顾看顾了。”
赵淮徽微微一笑:“我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一般精心对待。”
“只是家姐和姐夫如今一个高热未退,一个遍体鳞伤,还不太适宜归家。待到他们伤愈,再请赵兄装作他们刚从青州来,送他们回家过年。”周稚宁说着,又想起什么,“还有,这个赵兄你收着。”
周稚宁将一块盖上印章的铁牌子递给赵淮徽。
“这是?”
“领月银的章子。”周稚宁认真道,“赵兄代我照顾家人是好心,我却不能理所应当。以后每个月朝廷下发我的月例银子,其中除却我的生活所需,其余的都留给赵兄做养家之用。”
赵淮徽看着手里的铁牌子不由失笑:“我与你还用计较这些?”
“总是我的一番心意。”周稚宁微笑,“赵兄可别是嫌少。”
赵淮徽眉眼舒展。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这牌子,总有种他与周稚宁一块赚钱糊口养家的感觉,比起以往以好友之名照顾,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也亏得古代没有“家庭主夫”这个名词,不然赵淮徽就能理解这感觉从何而来了。
现在他笑着将牌子收起来:“既是如此,我便不与你客气。你也放心,我可不会乱花你的银子。若有的省,我便替你省着。若没得省,你可也不能怪我贪了你的。”
周稚宁哈哈大笑。
二人往后又聊了一会儿,周稚宁这才告辞离开,并去拜访了一趟指派去辽东县任下一任县官的程大人,用心嘱咐了很多,请他一定要多多看顾百姓,并且稍稍照顾一下当时承办百姓棉衣制作的左家。
毕竟当时左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买了许多县债,只当是为了不叫左家亏本,她也应该对他家多加照顾。
周稚宁风头正盛,她的话程大人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如此,周稚宁对辽东县便再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地方了,便开始认真琢磨怎么帮皇帝追回国库银子。
只是她才准备回府草拟一下大纲,茗烟和魏熊两个却跑到她面前来打官司。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是因为逐星的去留吵了起来。
魏熊道:“大人,老夫人叫我问您,逐星是否真是周明承大人送来的?大人以后又预备把她怎么样?”
杨氏还不知道她身份已然暴露的事情,周稚宁也没打算跟她说,就算说了也只不过是给杨氏徒添烦恼。
周稚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是周大人送来的,就留她在我身边伺候吧。”
话音落下,茗烟和魏熊都一愣。
茗烟着急,他自个儿就是周明承送来的,哪儿能不知道逐星的底细?她分明就是第二个细作!
92/121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