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谢之彦替她补充完。
温明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哲学家,竟然甘愿被妓女当作坐骑。
“其实,我觉得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应该叫作怯魅?”看着温明舒惊诧的目光,谢之彦淡定解释。
“实际上也是抛弃一种成见,比如说对学术,或者对情.欲,很多时候,没有很清晰的界限。”
温明舒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一个老古板教导怎样对待情事。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
温明舒停下脚步,仰头看他,声音几乎是哼出来的,“但是也不能完全解释你昨晚做的那些禽兽事。”
“以及你今天说的那些禽兽话。”
谢之彦:“……”
他最终也只是很轻地笑了下。
有人一边骑着车一边哼着歌从两人身边经过,这才将昨晚那个过于声色的话题给轻轻盖过。
夜晚的校园里,算不上安静。
图书馆灯火通明地亮着,不远处传来乐器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社团在练习,还有运动场上的打球声、跑步声、或者宠物哒哒跑过的声音。
谢之彦发现自己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读书时,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学习上,从一个教室匆忙地赶到另一个教室。
实际上,他的人生前半程都是这样,永远不知疲倦,永远停不下步伐。直到遇到身边这位。
三人行必有我师。
或许,某种意义上,和温明舒同时进入这里,也是一种命运的指引。
他给她补习那些知识上的空缺,她帮他弥补人生中的遗憾。
“所以我们去哪儿?”片刻的沉默后,温明舒忽然道。
谢之彦迅速回神,“取决于你。”
温明舒不客气地嗔他一眼:“反正不去小树林!”
谢之彦含着淡淡的笑:“好。”
两人不知不觉地路过一栋教学楼,就在这时,晚课结束的铃声响起。
阶梯教室椅子合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起,同时伴有一阵很重的脚步声。
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同学们匆匆往外赶,结成一股人潮。
温明舒似乎被惊了下,差点就人潮裹挟,几乎快在推搡的边缘时,被一个人轻轻拽入怀里。
她下意识想要仰头看他,但他只是半拥半抱地带她离开这段拥挤。
幸好。
温明舒想。
幸好这里的人足够多,几乎没人看出他们两个如此亲昵。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觉得,这种感觉还是很好的。
在校园的冷风中,被人相拥。
*
之后的两天,谢之彦因为集团里的事情,不得已缺了几节课。
但是那几节课,温明舒身边也没有空着,坐着的,是对课程一脸茫然,却还是努力记笔记的谢玉珠。
谢之彦担心没人陪着温明舒一起吃饭,便派了谢玉珠过来。
那会她刚好在家里无聊得要命,一接到谢之彦的电话,当天就赶了过来。
起初温明舒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谢之彦坐在那里时,她完全不用担心进度问题,所有她不会的内容,都可以请教他。
但谢玉珠一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但是也有其他的优点。
比如说,比起谢之彦全程正襟危坐,和谢玉珠更有学生时代好朋友的感觉。
她们可以一起讨论新来的女老师的穿搭,讨论跟着他们一起上实训课的男大的颜值,或者讨论最新流行的美甲款式。
等到年假前的最后两天,也是谢玉珠返校前的最后一周,她兴致冲冲地带回来一个消息:“Wenona,天大的好消息。”
之前谢玉珠总是喊她小嫂子,虽然挺亲切,但是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两人便决定用各自的英文名称呼。
“怎么了?”温明舒正在低头记笔记,她买了一套全色的荧光笔,方便把不同类别的知识区分开来。
谢玉珠:“我们班的同学也被允许参加清大的新生社舞会!”
在谢玉珠坐在课桌上喋喋不休时,似乎也有其他的同学得到了消息,也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新生社?”温明舒放下笔,不解地抬头。
“对,所有大一,研一,博一,还有我们这些新生,都可以去参加。”谢玉珠眉飞色舞地解释,“不过和之前在巴黎我们参加的那场不一样,这次我们必须带固定的舞伴过去,但是我觉得晚宴上的东西肯定比巴黎的好吃得多。”
“据说请了萃华楼的甜点师傅过来,老天奶……后勤处终于肯花时间看看意见本了!”
“固定舞伴?”温明舒转了下笔,思考着谢玉珠刚刚的话。
“我建议你从现在就开始找舞伴。”谢玉珠重重地点了下头,“反正我大哥你是别指望了,从小到大,我从没看过他跳舞,你邀请他,大概率会是一场灾难。”
温明舒浅浅皱了下眉。
谢之彦不会跳舞?
不过她好像确实没听说他出席过什么舞会,而且她确实想象不出来,每天十一点上床的人,穿梭在舞池中会是什么样。
难怪那次她去巴黎参加舞会,他会那样吃醋……
或许也和他不会跳舞有关?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回宿舍的路上,没等她想好怎么给他发消息,他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而且不是语音通话,还是视频电话!
这倒是有点稀奇。
温明舒点了接通。
大概是因为在校园里,她的打扮也更年轻了些,戴了一顶白色的编织帽,格子围巾,还有一副绒绒的,可以挂在脖领上的,绘着卡皮巴拉的手套。
“有事?”她的手套足够暖和,所以一边举着一边走路。
视频里,谢之彦正坐在一个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里,背景是个质感很好的皮椅,此刻的他正双手交握,松弛地搁在前面的桌子上。
无名指上那只复古对戒,在阳光下发出浅浅的,富有质感的光。
温明舒眯着眼睛看了看,猜测这就是他的办公室。
“中午好,晚晚。”
温明舒:“……”
“最近课程还顺利吗?”
完全一副班主任的口气,好像她只要说一句不顺利,就会板起脸开始同他上课了。
“还可以,不过肯定没有你在的时候效率高。”
对面原本正经端坐的,似乎松弛了些。
“你可以把问题记下来,我回学校时可以一起解答。”
温明舒回了个好。
似乎是为了更方便地看温明舒,他将手机调整了个方向,在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楚的侧颜。
干净利落的轮廓,几近完美的下颌线,和那一身考究的西装几乎完美搭配。
“谢玉珠呢?她有没有按时上课?”谢之彦又问。
“我记得跟她说过,让她中午陪你一起回宿舍的。”
“Judy她——”温明舒忽然想到舞会的事情,眨了下眼,给他一个不清不楚的回话,“在忙一些别的事情。”
只见谢之彦皱了下眉:“她不在学校?”
温明舒:“就是学校的活动……”
彼时,温明舒已经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宿舍的走廊里面很热闹,每天都有来来回回的女生。
温明舒很喜欢这种氛围,大家在最好的年纪,将自己打扮成喜欢的样子,来去之间,像蝴蝶飞过沾着露水的花瓣,轻盈又美好。
人一多,自然就变得嘈杂起来。脚步声,聊天声充盈在她耳边,让她甚至有些听不清谢之彦的声音。
但是她依然举着手机,和他保持着视频的状态,然后从三个正在讨论新生社舞会的女生身边经过。
她最终还是没有提到新生社的事情。
让她邀请他,是不可能的。
她觉得,但凡他稍微细心一点,从她刚刚的背景聊天声中,都能知道舞会的事情。
“我到宿舍了,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先挂断吧。”温明舒说。
在说“别的事情”时,她又着重地点了一下,她觉得,就算对方是块榆木脑袋,大概也能心领神会了。
就是不知道谢之彦的脑袋,会是什么做的。
第44章 暗糖。
抛出这些信号之后,温明舒几乎没有再管这些事,每天依然心平气和地上下课,去食堂,去图书馆。
谢玉珠看她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非常为她担心。
刚开始倒是有几个人向温明舒发出邀请,但是她似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而这时候,班上的人应该都已经有了舞伴。
谢玉珠的舞伴也找好了,是曾经和她一起读国际高中,后来考上清大的一个男生,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与其说是同学,不如说关系更像兄弟。
谢之彦来学校的次数又比之前少了些。
临近年底,会议像山一样压过来,集团内部的、政府部门的、社会组织的,还有不少国外的项目,也需要去做结项主持。不仅如此,还要应付很多私人的酒局饭局,尽管谢之彦已经将能推掉的都推掉了。
可是那样一个庞大的谢氏,终究还是要靠他支撑的。
谢玉珠对温明舒的建议,已经从之前的暗示,变成明示:“Wenona,你要是再不找舞伴,大概率只能一个人进场了。”
据她所知,他大哥今天还在温哥华参加一个集团领导峰会,明天,后天,到舞会那天,似乎都有大大小小的行程。
“你那个帅帅的私人保镖呢?”谢玉珠笑眯眯地回忆着,“我觉得或许他可以?”
“你说沈纪白?”
温明舒这才想起他。
自从婚礼结束后,好像确实没多见过他。
本来出国蜜月的时候她是打算带上他的,但是谢之彦说,有他在身边,根本不需要沈纪白,完全不给沈纪白出力的机会。
后来他们又来到清大上课,校园里的治安好得不行,每天和谢之彦或者谢玉珠形影不离,更是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温明舒又有一种一百万打了水漂的感觉。
因为她和谢之彦住校的这段时间,他又被派去喂了几次猫,一次是卫姨请假回家,一次是卫姨去医院打点滴。
“他长得又高又帅,而且人品也好,肯定没问题。”谢玉珠眨了眨眼,赞叹道。
“没错。”温明舒快活地说,“如果我想跟一个又高又帅的木头跳舞,我会邀请他。”
谢玉珠:“?”
“他难道和大哥一样,从来不跳舞吗?”
“完全看不出来他是直男哎……尽管有的时候确实有些高冷。”
“不好说,”温明舒将吸管戳进奶茶里,“有可能和巨怪一起跳过,但我没有见过。”
谢玉珠忍不住笑。
所以她到现在还无法想象,她这么幽默风趣的小嫂子,到底怎么忍受他大哥那种古板又无聊的性格的。
不过,她没能从温明舒那里知道更多关于沈纪白的事情。
因为下一秒,温明舒就开始盯着电脑,赶下一节她需要向全班展示的PPT了。
不过沈纪白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神秘。
她曾无意中从甘叔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让她觉得沈纪白不是普通的保镖,他来到温明舒身边,不是单纯地为了一份工作,更多是守护她,当成一种责任的守护。就连大哥,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点,甚至还暗暗吃过醋……
*
其实温明舒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因为谢之彦从来没有在舞会的事情上给过她具体的回应。
日期一点点靠近。
如果她能通过一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还好,比如说挑选礼服或者确定搭配的手势,但问题是,她有一整柜子的礼服,随便拿出来一阵都足够漂亮、足够优雅,完全不用在这个事情上费心。
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不能说的那么明确,她觉得,以谢之彦的智商,不需要她做过多的提示,肯定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除非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忘记了她。
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温明舒担心地想。
毕竟谢玉珠说过,她大哥从来不跳舞,既然从来不跳舞,就不可能关心舞会的事情,也不可能对她发出邀请……
温明舒觉得脑子有点晕。
这不应该,很不应该……
她从前不会有这么多矛盾的想法。
巴黎的舞会她明明很开心,和任何一个舞伴跳舞的过程,都很开心,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在舞池里蹁跹,随着动人的音乐转换着舞步,最后拉着舞伴的手,给大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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