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换上了白日那身装束的明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因是夜晚,并未束发戴冠,而是就那么直直的散落下来。
她刻意放大了步伐,走过来时衣角简直带风,裴钺灼热的目光几乎是粘在她身上,在明棠距他一步之遥时伸出手,握住明棠手腕,随即向上游走。
他微一用力,把明棠拽得一个踉跄,掌心已经到了明棠手肘的位置,随后笑了一下:“我记得这衣裳还是那时候母亲为了作弄我,特意命针线房把我那一季的衣裳全做成了这样宽袍大袖的。”
明棠跌坐在他怀里,微微抬起头,等着他往下说,却察觉裴钺自她衣袖中伸进去的手越发放肆...正想阻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被裴钺压在身下。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衣袖交叠处密不透风,任谁看了也想象不到掩盖之下是怎样的暧.昧情景。
裴钺指尖游走着,明棠的呼吸则是越发急促,反手按住了裴钺,嗔道:“说话就好好说。”
他果真停了动作,却是就这眼下这个姿势,慢悠悠继续道:“我知道母亲并不是觉得我穿这样衣服好看,纯粹是觉得我那时候平日里一心练武,穿着简便的衣服时不时就要跟人活动活动,她看得心烦。”
换了这样的衣服,他再不情愿,也要穿出来,好歹能让他稍稍收敛一下过于好斗的行径。
他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单是那依旧停在她身上的手掌透出的热度已经让明棠如芒在背。过于鲜明的存在感无论如何是忽视不掉的,明棠缓慢动作着,慢慢将他的手掌抽出,为了防止裴钺不满之下变本加厉,将他手掌握在手中,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裴钺果真没有反对她的动作,明棠不由轻松了许多,在裴钺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裴钺胸膛上,真正有心思开始好奇裴钺要讲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那日换了这件衣裳,特意装出个斯文模样去给母亲看,她果然满意,因那日有庙会,她还特意指派我去庙会上给她买些东西回来。”其实裴夫人哪有什么要特意出去买的东西,不过是见自己原本生得就好的儿子还能更俊美些,禁不住想让他去人多的地方露露脸。
反正都是半大少年了,又不至于被拐子看上千方百计拐走。
“母亲吩咐,我自然不敢不听,带上人就去了。好在她还没有太绝情,这衣裳骑马还是使得的,不至于分不开,连马都上不去。到了地方,我自下了马到处看看。谁知道兴许是这衣裳的功劳,竟让我碰见了从前没碰见的事。”
明棠听得入神,不由猜测:“是有人把你当成了书生,邀你去吟诗作对,参加什么文会?”
她的两个大外甥中了举人之后业务可是繁忙的不得了,几乎天天都有人邀他们出去,听说还要集什么诗集,留作他们那群人的纪念。
要不是父亲紧赶慢赶把他们送出了京城,不知道他们还要多留下多少日后看了必定会后悔的小酸诗。
裴钺抽出手臂支起身体,将明棠半拢在身下,声音饱含着笑意:“虽不中,亦不远矣。”随后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悄无声息呈现出可以随时控制住明棠的最佳姿态,没有卖关子:“有个人把我当成了背着大人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见我一副书生打扮,神神秘秘地说他那里有好书。我跟过去一看,却是个卖春宫图册的。”
出于本能,明棠立时察觉裴钺此时状态有些不对,较之寻常格外有兴致似的,却又在裴钺追忆过往的神色里觉得应该是她的错觉。
裴钺的确是在追忆过往,回想起自己当时那又好奇又不肯坦荡应对的模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那时毕竟年少,还从未看过这些东西,被人找上门了,也就随意买了一本。”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挑选,随便捡了一本,放下钱就走了。
他手掌落到明棠小臂上,带着茧的掌心轻轻擦过,让明棠一阵颤栗,继续道:“那天,我就穿着这件衣服,揣着那本不敢被母亲知道的图册,回了这间内室,第一次自渎了。好在衣服倒没弄脏,没让人发现异样。”
所以裴钺才那么执着,一定要让她再穿一次,明棠恍然大悟,随即立刻明白了他那些不同寻常的急切从何而来,她还以为是两人许久未见,他憋得久了......等等,这两种原因似乎也不是互相排斥的,她居然还不知死活地真的答应了。
裴钺的确是因为这个,连先前洗漱时的那一刻都无法忍耐,先拉着明棠胡闹了一阵。早晨初见时他只觉得这衣服眼熟,随后越是回想记忆越是清晰,甚至连那图册上的动作他都还能回忆起一两个。
心爱的妻子穿着这件见证过他幼稚时刻的衣服躺在大红的绸缎上,裴钺不得不承认他孤身在外时对明棠的思念在此刻完全得到了满足,除此之外还有种特殊的愉悦。
能耐住性子慢慢追忆完过往,就为了提前让明棠有点心理准备,裴钺都要佩服自己能忍了。
见她恍然回神,随即立时左右看了看,裴钺就知道她已经有了预感,不由微微笑了笑,觉得她这副又害怕又隐隐期待的模样着实可爱。
不等她讨价还价,裴钺俯身,牢牢覆盖住她身体的每一寸。
月亮渐渐西沉,烛光照耀下的一切还未止息。裴钺出了一身的汗,明棠也几乎成了水里捞出来的人,细韧的腰肢有吸力似的让裴钺简直流连忘返,一刻都不愿松开。
帐幔不知何时被摇落下来一半,遮盖住的部分无法窥探,只能从另外半侧窥见明棠汗意蒸腾下粉白的芙蓉面,和水波一样晃动的披散的黑发。
那件衣裳也早被裴钺剥了下来,只是衣服也皱了,衣角也湿了,还隐隐有被撕裂的痕迹,断断是没有再被人穿一次的机会了。即便如此,搭在床边,一半已经垂落到地上的它还是能偶尔得到明棠几乎带着绝望的一撇。
怎么就偏偏拿了这件出来!
但这也不过是零星闪过的一丝念头。很快,她又被卷入一阵新起的漩涡之中,帐幔掩盖之下不久便唯余哭声与喘息。
第二日,明棠醒来时,裴钺早已起身出门,没看见他的身影,明棠简直结结实实喘了口气。昨日夜里,不,今天凌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的意识,裴钺只会比她睡得更晚,居然还能早早起身,明棠由衷为这种差异感到不公。
仗着裴夫人向来不要求她早晨去请安,明棠直在床上赖到了午时,连午饭都在床上用了,方才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些。又在房中消磨了半晌,起身梳妆打扮,去了静华堂。
裴夫人果然没对她上午没过来表示任何不满,见她来了,推了下手边的盘子:“今天庄子上送来的第一茬的秋梨,我尝着味儿倒好,你试试,也润润嗓子。”
明棠才插了一块放进口中,听见这话,顿时禁不住咳嗽了一声,见裴夫人面无异色,才知道是自己想得着实太多,面对着她真诚的关怀,实在说不出“我没有得风寒,只是昨天确实累到嗓子了需要润一润,以为你是在调侃我”这样的话,只好羞涩道:“是不小心噎到了,并无大碍。”
吃个梨都能噎到虽然显得不大聪明,一定是要比随随便便误会婆婆调侃他们夜生活而要好得多的,对吧。明棠吃着梨,内心的闲杂想法都少了许多,生怕自己再想多了。
第107章
裴钺是得胜归来, 身份又摆在那里,皇帝下令要操办献俘仪式,筹备典礼的人忽视了谁都不敢忽视裴钺的意见, 知道他回京了, 但凡有些什么拿不准的事都要请人来问一问他的意见。
他不胜其烦,但因为打定主意要留在西安驻守, 往后渐渐离京城远了, 想要在外面过得顺当, 与京城的关系就不能不维系。他跟那些高官们的关系自然称得上良好, 不至于被刻意使绊子。俗话说阎王好见, 小鬼难缠,都是各自部门里正做事的人, 轻轻捣些乱还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这些人里不止有兵部、户部这些关系着他后勤的部门, 还多有礼部的官儿, 说起来也算是他岳父手下的人,裴钺自然不肯随意端架子,丢了自己作为明棠夫婿的脸面, 也只得抽出空来听一听他们的打算, 再给出答复。
加上朝中许是没有大事, 陛下并不忙碌,这几天时有召见, 一见着裴钺就开始拉着他追忆往昔,要么就是询问边疆情况。此外又有许多人拐弯抹角地想与他搭上关系,裴钺能猜到是谁的说客, 又有什么目的,但搪塞也需要时间。
因而几乎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有见不完的人做不完的事。
明棠却是对他刚回来那日的孟浪心有余悸, 见他如此忙碌,心中反倒微妙地松了口气,谁知还没有彻底缓过劲儿,夜间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又被裴钺使手段闹醒了。
说起来距离他回京也不过才五六天的功夫,仪式还没筹备好,明棠就觉得自己简直脱了层皮似的。几乎每天都在思索裴钺哪里来的那么充足的精力。
好容易等到仪式筹备好的那天,明棠终于得了一夕安寝,翌日晨起时总算不是昏昏沉沉,而是能睁开眼目送裴钺全副武装后慢慢走出门的背影。
献俘是为了彰显国威,自然不会选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举办。那一日京城最宽阔的街道两侧几乎全程戒严,全副披挂的军士们手握银亮的长枪,一路延伸到皇城前宽阔的广场上。
广场周围几乎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甚至有人在家里等着宵禁的时候一过,立刻就冲出家门,就为了占个好些的位置,好近距离围观这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及至仪式开始,众人跪拜了城楼上的皇帝,礼官唱礼后裴钺身着戎装,一步步走上前,那一瞬简直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不知有多少适龄的男子为他的风仪倾倒,动了要去参军的念头。
沦为阶下囚的三王子表情依旧桀骜,在这段时日的遭遇中却也学会了识时务,在需要他配合时顺从地低下高贵的头颅,在皇帝面前俯首称臣。
这一幕又不知看得多少人热血沸腾。
皇帝虽不至于因此有多么强烈的成就感,但敌国的领袖在千万人面前对自己行跪拜大礼,还是让他比预期中的激动一些。不顾近臣阻拦,从御座上起身,缓步到了城墙边上,向着众人挥了挥手。
虽说住在天子脚下,京城人能有机会亲眼看到皇帝的机会也不多,上次听说有人能亲自给陛下行礼,还是几年前的端午竞渡。因而瞧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影影绰绰出现,围观之人都有种撞了大运,不枉费起那么早来占靠前位置的意外之喜。
就是苦了在维持秩序的禁军们,要提防着人群情绪激动之下蜂拥而上。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又不能真动用武力,乱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才好。
好在人群纷乱也就是一时,随着礼官继续唱礼,皇帝身旁内侍宣读圣旨等一样样流程走过,庄严肃穆的气氛又笼罩了这一片天地。
朝阳初升时仪式刚刚开始,临近午时一切流程方才接近尾声。从皇帝圣旨中得知这位身份高贵的俘虏不会被好吃好喝的圈禁着养起来,而是会投入牢中等待过段时间秋后问斩,连日来被各种消息撩拨的情绪越发躁动的百姓们不由发出阵阵欢呼声。
有亲朋故友在陕西的人已经热泪盈眶,不少人甚至当场高呼“吾皇圣明”。本来么,一个前些日子还带兵欺侮本朝百姓的人,没被裴世子当场打死已是万幸,若是因为这场仪式反倒让这个罪魁祸首好端端活了下来,他们又拿什么去告慰亲友的在天之灵?
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总算了解,仇人也得到了应有的结局,没多长时间就可以上天去跟他那好大哥团聚,裴钺心中彻底松了口气,暗道还好陛下召见了他后没有又被其他人改了心意,还是下了旨将其处死。
尘埃落定,裴钺与一众相熟的公侯们应酬过一圈,翻身上马,便要还家。——今日这样的场合,放眼望去也就是几位皇子、公侯和尚书、侍郎这些高官贵胄能有个位置了,裴夫人她们自然是在家中,恐怕这时已经接了封赏。
谁知许是因人群聚集的太多,他才行出不远就被挤在了人群中央,一时间简直寸步难行,任凭踏雪是奔跑起来如雷似电的骏马,此时也只能随着人流以缓慢的速度前进。
裴家现在果然正是一片欢腾——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因两人都已是夫人的诰命,外命妇里顶尖的层次,封无可封,裴夫人和明棠得的便尽是些珠玉绸缎一类的贡品,却也样样皆是上品。裴家虽不缺这些,但这是因裴钺有功而得的奖赏,意义便非比寻常了,便命人妥善收好,改日拿出来做衣裳。
倒是裴泽,人还没有长枪高,已被朝中封了个五品武将的虚职,从此年年都能从朝中领一份俸禄不说,长大后若是有意到军中,不论实职如何,级别先有了。
最让众人觉得欢乐的,是朝中还随着赏下来的一套缩小了的武官袍服,跟正经的官服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数倍,显得格外精致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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