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秋瑶眼看着,把手上的茶盏放置在石桌上,轻启朱唇,略带殇然:“竟不知崔姑娘如今还有闲情逸致来细细品茶。”
话里的讥讽不言而喻,亭子里的女眷闻言纷纷侧目,停下细听。
崔嫣然无畏地直视她挑衅的目光,假作天真的模样:“不知李姑娘何出此言?”
李秋瑶轻哼一声,就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几分不屑:“崔姑娘,我哥哥李东赫在死去之前可是一直记挂着你,还与你独处一室,怎么,如今我哥哥不在了,情意就不再,你就这般心安理得的品茗赏花了吗?”
此言一出,身旁女眷们纷纷交头接耳,落在崔嫣然身上的目光也染上了些疑虑的色彩。
原来是为李东赫而来,崔嫣然心底暗笑,要知道即便是当日的李东赫,她孤身一人也不曾怕过,更何况如今,再抬眸时,她吃惊地看着李秋瑶,颤抖着声音:“原来那日的李公子竟然是李姑娘你的哥哥?”
她没给李秋瑶反驳的机会,旋即眼眶泪珠盈睫,可怜兮兮地望着李秋瑶:“我知晓你哥哥的死十分不幸,可这事,我也很无辜,当日我定会在李公子错认我时,告诉他,莫要饮酒,也莫要无视京中禁忌去吃寒食散,这样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你、你……”李秋瑶不曾想到她竟然会把李东赫吃寒食散的事情说出来,“你莫要胡言乱语!”
寒食散乃是京中的禁忌,平常无人会主动提及,当日大理寺查明李东赫的死因之后,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私下谴责父亲,管教不严,还连累父亲在朝堂被圣上责备。
“你、你好不知廉耻,竟私下与男子私会。”李秋瑶把话题一转,讽喻喻与她哥相见那晚,可能清白之身都没了。
端坐着的江绾歌越听越觉不妥,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李秋瑶先前要自己下帖邀崔嫣然赴宴,目的是在于此,眼见言语事态变得不可控,毕竟在京中,是不可大肆谈及寒食散,莫不要明日就被人传到朝中,还连累当官的父亲。
江绾歌眼眸一扫李秋瑶,勒令她住嘴,款款起身,拉着崔嫣然,笑意微漾:“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崔姑娘还是莫要放在心上了。”
示意亭外的侍女,为赴宴的女眷分发手绢,笑道:“前些日子,我恰好得了一些江南进贡的缂丝手绢,看着成色不错,特与各位一同分享。”
崔嫣然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绢,鼻尖立即闻到一股异香,这味道不对劲,眼角留意身旁,却不见身侧女眷们对手上的有疑虑,而且,这香味极其的淡,似乎仅自己能闻到。
这时,在河畔边柳树下的长廊里,走来了位身着华贵的夫人,旁跟着女官、侍女。
“母亲。”江绾歌兴喜的起身。
原来那就是她母亲,江夫人。
一行人走近时,崔嫣然发现其中一侍女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正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崔嫣然。
她脑中忽地反应过,自己拿着的手绢那股淡淡的香味是什么了,眼见那侍女越走越近,本是在亭中端坐着的江绾歌起身,要经过自己的身边去迎接江夫人。
亭中的众人皆被江夫人吸引了目光,无人留意到自己,趁其不备,一个眼疾手快,把手上的手绢换置给了擦身而过的江绾歌。
变故就在一瞬间。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侍女怀里的猫躬身往亭中女眷扑了过去。
“啊!”凄惨的叫声响起,亭中的众人纷纷跌倒一地,那只猫还扑在一女子身上使劲的撕咬……
第25章 发狂 温香软玉扑满怀
春风宜人, 本是一片大好的赏花宴席,伴随着一声凄惨叫声“啊!”亭中突发巨变。
猫从侍女怀中猛地一跃而起,扑往走向江夫人的江绾歌, 眼看着猫猛扑过去, 把江绾歌扑倒在地板上, 这突发的变化, 所有的人皆不曾料想到。
江绾歌身上的衣裳被猫胡乱撕咬,她挥动着双手, 要把猫赶走,可是猫似乎因发狂并不怕人,还扑在她身上, 那处正好是被崔嫣然换了手绢的地方。
亭中的女眷吓得四处躲闪, 脚步快些的女眷已经往外跑去,远离那发狂的猫。不过,亭中位置有限,来不及逃开的女眷也有一不小心就被旁人推撞倒在地上。
崔嫣然眼看着猫发狂的经过, 抬眸就看到脸色苍白的李秋瑶, 她瞪大双眼看向被发狂的猫扑倒的江绾歌, 紧接着咬牙切齿地瞪着崔嫣然。
果然,手绢有问题!
崔嫣然她在年幼的时候, 曾随祖父到庄园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祖父精通医术,在庄园里种了许多药草, 其中,有一株开淡紫色花朵的小植物,祖父严禁她去采摘。
那时庄园上还养了几只猫,年幼的她并不清楚祖父话语里的危险, 她贪玩把那花摘了下来,拿去逗猫,怎料竟然使得几只发狂,不再温顺,几只发狂的猫齐扑向她,幸得庄园里的仆人发现,及时抓住了扑倒在她身上的猫,才得以躲过被猫抓伤。
事后,祖父也因此怒急斥责她的不懂事,后来还把那些植物全移走了,不再种在庄园里。
那植物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就和手绢上的异香是一样的。
亭中大乱,王氏和柳玥兮坐的位置离河岸边较近,她俩看到猫扑向江绾歌,就很快朝岸边奔去。
反而离江绾歌就近坐的崔嫣然,在江绾歌倒下时也随之绊倒了,她的膝盖直接磕到石凳边缘,钻心的疼,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眼瞧江绾歌的衣裳快要被猫撕破了,崔嫣然咬着牙,忍住膝盖疼,一个眼疾手快把在发狂的猫抓到了,使劲把猫往岸边无人的方向扔去。
那只始作俑者的猫被抛到岸边后,仍是不停的发出尖锐叫声,还妄想朝亭中再次扑过来。
亭中的动静太大了,亭外守着的小厮见状,匆忙赶过来,关键时刻把还在岸边发狂的猫抓住了。
“母亲。”江绾歌梨花带雨地喊道,边在崔嫣然的搀扶下颤抖着站了起来。
一条素色手绢突然从江绾歌胸前撕破的衣裳里掉了出来,落在身旁的石桌上,此时,亭子里的人不多,就剩江绾歌、李秋瑶和她。
李秋瑶眼神闪烁,一个手快把掉落在石桌上的手绢拿起,在准备塞进手袖里藏起来时,被一旁的崔嫣然阻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秋瑶怒急低声道。
崔嫣然一改平日的娇滴滴模样,脸上的笑容敛去,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增添了少见的锐利之气:“李姑娘,为何这般着急要藏起手绢?莫不是这条手绢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莫要胡言乱语,我只不过是帮江姑娘拾起来罢了。”
崔嫣然和李秋瑶在亭中继续僵持着。
江绾歌梨花带雨的模样扑在江夫人怀里,那伤心的模样惹人怜惜,江夫人也是又惊又怒,气急败坏:“这猫是怎么回事,竟然发狂伤人?”
刚才抱着猫过来的侍女看到猫伤了江绾歌,颤抖地跪倒在地上,哭着呼喊这不关她的事,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小厮把发狂了的猫抓住,不敢松手,那猫还不死心,依然发狂的朝亭中手绢所在的方向扑,只是被小厮紧紧的抓住。
“不对,夫人,这猫有问题。”跟随江夫人过来的一女官柳晴清察觉了,猫不去扑亭中的其他女眷,专攻击江绾歌,如今,依旧朝亭中的方向发狂。
她眼神犀利,瞧见亭中的崔嫣然和李秋瑶手上的一条缂丝手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手绢取了过来,刚把手绢拿在手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
柳晴清把此手绢拿在手上轻轻的摇晃,那只猫也跟随着转向发狂的方向,顿时明了,轻启朱唇:“夫人,这猫是对这条缂丝手绢发狂。”
江夫人眼神犀利的瞧了眼手绢:“这手绢是从何而来?”
江绾歌眼眶微红,颤抖着声音:“这是我方才让侍女分发给她们的,是李姑娘在前天帮我从丝绸宝库里取过来的。”
亭中被惊吓到的女眷皆纷纷得到安抚,也担心着受伤了的人,在一旁坐着休息,而李秋瑶眼看着那猫竟然朝江绾歌发狂,惊扰到了江家,脸色煞是惨白。
还未等到江绾歌的声音,李秋瑶就慌乱不已,急忙上前,颤抖着声音:“江姑娘,此事我并不知情,虽然手绢是我从丝绸宝库里去过来的,但并不知晓猫为什么会发狂,我是冤枉的。”
江绾歌瞧了眼她,眸光一点一点的冰冷:“究竟是不是你,不是你说了算,反正你们家近段时间都少不了与官差打交道,那你就去府衙里走一遭,连同丝绸宝库的掌柜一同前往,细细查看一番,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
她也是在盛京见识过不少的,经柳晴清这般一提醒,便反应过来,这李秋瑶定是借去取缂丝手绢时,做了手脚,使得猫一改平日温顺,变得这般发狂。
盛京中不少的勾心斗角手段,她可见过不少,但这是头一回被人算计到自己,她淡淡的瞥了眼被侍女拉着的李秋瑶,眼里的光比剑还冷。
眼看着李秋瑶被江绾歌斥责,还被江府上的人遣走,心里存有一丝侥幸,倘若不是她临急察觉到手上的手绢有异香,这异香是能引诱猫发狂的,幸好。
在方才猫扑倒江绾歌时,崔嫣然也被绊倒,摔倒在地上,恰还磕到了石阶边缘,方才顾不上伤口,如今站定下来才感到钻心的疼痛。
在河边水榭里品茗喝茶的众人皆听到了惊慌声音,纷纷起身走出来,或探身到窗边,或倚靠在围栏边,往她们这般看过来。
“哎呀,女眷那边好像出事了!”一人大声喊。
端坐在水榭里的裴知瑾听闻,手上的茶盏微微一抖,想到方才王氏好像就带着柳玥兮和她往那边去,眉间皱起,心底略有点感到不安。
这时,又一人匆匆从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刚刚江家的发了狂,还伤了亭中的江姑娘,听说还伤了女眷。”
闻言,裴知瑾举着茶盏的手一顿,一双深邃的眼眸骤然一紧:“你可是女眷中是何人受伤?”
“这并不清楚,不过,听闻江姑娘是受了伤的。”
“怎么,少见裴大人会有如此惊慌不安的模样,莫不是赴宴的女眷当中有裴大人府上的?”
裴知瑾并没有解释,而是起身走出水榭,往河中亭子走去。
他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皆是赴宴的女眷,或是三三两两的扶着,或是侍女轻轻挽着行走。
王氏和柳玥兮步伐轻松,并没任何不适。
但并不见崔嫣然的身影。
裴知瑾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走上前:“听闻发生了意外,你们可有受伤?”
柳玥兮远远就瞧见他走了过来,心底一阵欣喜,轻声说着,眼神里闪过些许高兴:“多些表哥关心,我和姨母看到有异,及时躲开,并没有受伤。”
“为何不见崔嫣然的?”
她眸光一怔,不知为何,刚刚萌起的欣喜突然发苦,苦到她难以下咽:“崔姑娘,方才躲闪不及,似乎被绊倒伤着了,她就在跟在我们后面。”
裴知瑾听到后,抬脚快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眼看着他脚步不停的往身后走去,她的心在一丝一丝的碎裂,眼眶微红,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落下。
在女眷们的最后,崔嫣然轻轻地一瘸一拐走着,她还没有看过伤口,但从感受到的疼痛,预料到伤口是挺严重的,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几步,感觉到有粘糊糊的血液流出。
“母亲,崔姑娘刚才有帮我赶走发狂的猫,你可得好好的谢谢她。”江绾歌道。
江夫人打量着眼前这娇滴滴的美人,对于她还挺赏识的:“姑娘好胆量。”
“多谢夫人夸奖,这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母亲,你瞧我这衣裳竟然被那可恶的猫给撕咬破了,这可是祺妃娘娘赐予我的,若是被祺妃知晓我这般不爱惜,定然又要责备我了。”江绾歌越想越委屈。
“江姑娘,若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把衣裳缝补好。”崔嫣然轻声说道。
“你还会绣工?”
崔嫣然站着回话:“略懂一些,但有信心能把它缝补回原样。”
她受伤的膝盖在接连走几步之后更疼了,腿脚略微有些难以站稳了,就在她快要往一侧倾倒过去时。
裴知瑾已经上前一步,伸手把她揽腰抱在怀里,温香软玉抱个满怀。
她惊慌得不知所措,耳根不由得有些泛红,低声娇嗔道:“裴、裴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我放下来。”
在场的众人看到,纷纷惊喜地瞧着他俩,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俩人。
裴知瑾并没有在意,他刚看到她的脚受伤了,走得一瘸一拐,心里一阵心疼,忍不住就想抱着她走,避免她伤得更痛。
他瞧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柔情:“你脚伤了,你是我定亲之人,为何抱不得?”
第26章 深情 他的求娶
“老太太, 夫人她们回府了。”
裴老太太正在坐塌上闭目养神,丫鬟就进来回话。
她微微睁开双眼,瞧着这日头还早, 要知道去赴宴的地方是在京郊外, 一来一回所耽搁的时间可不少, 如今还这样早的时候, 他们怎会这般早就回府了?
心里正疑惑着,抬眼望向正厅长廊处。
裴府门前。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守门的小厮见状赶紧上前,打起马车围幔,好让马车里的人下马车。
王氏与柳玥兮一前一后的从前面的这辆马车下来, 柳玥兮站定之后, 还不忘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眉头紧锁,她的眼中只能瞧见马车里走出来的人,眼里的恨意一点一丝的渗透出来。
本来今日赴宴, 想着宴席上能借机有与裴知瑾接触的机会。
怎料一个措手不及, 宴席上竟然发生意外, 先是江家嫡女江绾歌被发狂的猫扑倒受伤,紧接着是崔嫣然也受了伤, 裴知瑾还当着宴席上所有, 人的面,把崔嫣然抱在怀里, 这简直是不把男女大防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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