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映真已经提前核对了采访内容，效率很高地坐在了自己位置，找到了镜头。
主持人也准时到场，见到嘉宾已经落座，不禁有些惊讶，但也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看了一遍台本，坐在了镜头前。
录制开始，主持人程歆如先是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介绍了一下嘉宾，表示简映真是她见过的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简映真点点头，说：“谢谢。”又很快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品牌创立很早，运营很久，大家不要担心。”
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主持人程歆如看着简映真，忽然问道：“
映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某个明星？就是最近有电影在上映的那位。”
简映真十分烦恼地摇了摇头，说：“有的，就连我的爸爸妈妈也这样说。”
程歆如笑了笑，又念出网友的评论，说道：“很多人甚至猜测你们是亲兄妹。”
简映真也笑起来，她说：“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确实是这样。”
她从身后拿出一张《风雪尽处》的海报，以及自己的茶饮品牌宣传海报，并列在一起，表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和她的亲哥。
有了这个小小爆料，预料之中的，周五晚上十点，这期节目播出时，收视率达到了同时段第一。
李曳准时收看了这期节目，并伪装成路人甲，在视频网站上留下许多夸夸弹幕。
第21章 冬天
按理说，李曳在气候严寒的地区生活了许多年，人生中大半部分都是在漫长的冬季度过，应该习惯了寒冷才对。
但事实恰恰相反，她其实是个很怕冷的人。
简存霖的新电影《风雪尽处》，讲的是一个三人探险小队在暴风雪中迷失踪迹，经历种种生死考验，最终被一只雪橇犬以及一个异族青年成功营救的故事。
简存霖饰演的就是那个异族青年。
这电影名字连同简介，一听就很冷。
电影海报很简洁，主画面是漫天风雪，没有人物，只在边沿处有几行小小的足迹。
根据看完首场点映的观众反馈，这部电影十分青春热血，激情澎湃、扣人心弦，称得上是一部合家欢电影，非常适合朋友、情侣、家庭成员组团观看。
有许多人附和，也有部分人质疑，他们表示，“啊？大结局主角团都整整齐齐被送走了，这也叫合家欢吗？”
李曳看着这南辕北辙的两种评论，难免有些疑惑，她去问简存霖，简存霖却秉承着绝不剧透的原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得越来越远。
好吧，李曳思考一会儿，在聊天框里慢慢输入――
【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但没有心理预期，让人觉得很为难呀，天气这么冷，电影名字温度也这么低，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看呢～】
聊天框上方持续显示“正在输入中”，却始终没有消息传过来。
在李曳的想象中，简存霖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李曳伸出手指“拍了拍”对面的头像，满意地锁上了屏幕。
李曳抬起头，视线刚好落在对面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是早上十点多，距离约定好的线下复试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李曳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着装，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再转向右边，看了看走廊尽头紧闭的木门。
那个角落光线昏暗，门牌上似乎蒙了一层灰，像是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李曳习惯了提前候场，所以也不觉得等待难熬，但她坐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厅里，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除了李曳以外，只有墙边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很悠闲的样子。
按照宣传网页上的说法，眼前这个芭蕾舞团成立近百年，享誉海内外，拿过无数国际奖项，即使现在已经过了公开招募成员的时间段，在这样一个对外开放的观光厅里，怎么也不该这样冷清。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李曳又回忆起前几天的线上初试，当时觉得这个舞团效率很高，审核流程很简单，现在看来却觉得有点古怪。
由于不同语种的翻译问题，许多国际芭蕾舞团的中文译称都很复杂，普通观众并不会去深究，只有在购票入场后才猛然发现，这个舞团怎么好像和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这就是真假舞剧团，李逵与李鬼的区别。
当然，后者也不至于是假的，顶多是捏造了一些辉煌经历，再嫁接一些其他机构的荣誉，简单说来，就是简历注水、诈骗宣传。
李曳怀疑自己现在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她从包里拿出纸质宣传页，仔仔细细通读一遍，这才发现，其实从剧团名字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这个名为“梦幻多瑙河世纪皇冠国际芭蕾舞剧团”的机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其实李曳这次投递简历是临时起意，先前联系过她的那两个舞剧团的活动范围主要都在欧洲，放在往常，这对于李曳不算是障碍。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李曳开始眷恋起这个并不熟悉的故乡，竟然有点不舍，就想着要不然先试试本土的工作机会。
没想到闹了这么个乌龙。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李曳打算给这个机构最后一次机会，她决定见一见这里的正式职员。
走廊尽头那扇门打开了，李曳走过去，看见长桌后坐着的两个工作人员。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灰色套装，表情严肃，但李曳很快就发现，这两个面试官，十分眼熟，他们就是刚才在大厅角落闲逛的管理员之中的两位，换了衣服摇身一变，又来兼职面试官。
李曳一时百感交集，理智告诉她，现在离开是最佳的选择，不用再继续浪费时间，但好奇心又驱使她坐下，她真的想看看这里的面试流程究竟是什么样的。
对面的工作人员开始提问，李曳一一回答，他们问的问题也都很简单，就是把李曳写在履历表上的个人经历全部念了一遍，然后让李曳回答“是”与“不是”。
漫长的一段时间结束后，终于，对面的两人说道：“李曳女士，您的条件基本符合我们的用人要求，只不过……”
“……什么？”李曳鼓励地看向他。
“由于您之前的工作经历主要在国外，和我们本土的工作环境需要磨合，但您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培训，同时也会有专人指导，培训期六个月，费用给您按九折处理。”
说完这些，对面递来一张费用单，李曳飞快眨了眨眼睛，看了两遍，发现上面写的确实是十八万整人民币。
李曳抬起头来，和对面两人对视，空气有片刻静默。
过了几分钟，对面的人再度开口，“是这样的，我们的老师都是非常有资历的，您刚回国可能不了解，但这个费用是非常实惠的。”
李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那这样吧，我们尽快签约，稍等一下，我出去取点钱。”
大门被猛地推开，李曳匆匆离开，然后，理所当然地，再也没有回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曳出门时正在下雨，雨里夹杂着雪片，落在脸上很冷，她打了伞，但完全不起作用，而当她离开诈骗机构时，雨已经停了。
灰色的云层散开，有薄薄的阳光投下来。
按照李曳原本的计划，这场线下考核至少要花费两个小时，结果这件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提前结束了，她忽然多了一大段空闲时间。
她索性抛开地图，漫无目的地往外走，走着走着，离商业大厦越来越远，左绕右绕地，走进了一条民居小巷。
这片区域是老城区，很多建筑都带着复古风格，红棕色的砖瓦下，铺满了一层落叶，李曳今天戴了一条棕色的格纹围巾，行走其间，倒是非常的合适。
虽然雨停了，但地上的低洼处还是湿漉漉的，有风吹过，李曳就裹紧了衣服，她绕开一块松动的石砖，视线一转，忽然定住了。
真没想到，在这样深僻的巷子里，还能看见《风雪尽处》的电影海报。
那张海报就贴在公共阅览栏的旁边，不过，由于它的整体色彩饱和度较低，不太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
李曳很快在海报上找到了简存霖的名字，立刻打开摄像头拍下来，这就像是一种寻宝游戏，在陌生的地方找到熟悉的影子。
而等她拍完照，对着这个名字裁剪修饰一番，这时才忽然想起――之前和简存霖的对话还没结束。
她这么久没回复，简存霖大概又
要胡思乱想生闷气，但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李曳回到之前的聊天界面，发现简存霖发来了好几条消息，每条之间间隔十分钟，语气倒是很正常，不像着急的样子。
简存霖用春秋笔法简述了一遍剧情，省略了结局，洋洋洒洒一通话，其实没什么信息量，说了跟没说一样。
最后他说：“冬天是很冷，不着急，等我回来再一起看，好吗？”
这半个月里简存霖都在外地宣传电影，忙个不停，连视频电话也很少打，算算时间，两人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李曳发过去一个“状似为难”的小狗表情，然后说：“那你快点回来吧。”
第22章 三棵小草
如果能一直待在室内，李曳偶尔也会喜欢冬天。
但显然今天是不行了，李曳昨晚答应了简映真，要陪她一起出门，去拍摄一组植物写真。
窗外正在下雪，不算大，但纷纷扬扬，延绵不绝，远处的屋檐也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视野一清，看上去连空气都干净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李曳和简映真在客厅汇合，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就迅速出发。
今天是工作日，去湿地公园的人不多，简映真停好了车，从驾驶位上跳下来，把相机包挂在肩膀上，又顺手递给了李曳一个暖手宝。
李曳被风吹得有点瑟缩，但很有斗志，捧着暖手宝，很昂扬地说：“出发！”
简映真调好了相机参数，也挥手道：“出发！”
这次拍摄不是工作任务，单纯是简映真的个人行动，但也和她的品牌宣传有那么一点关系。
前不久，简映真的茶饮品牌正式启动，首店成功开业，由于价格合理，口味不错，再加上一些明星效应，店里的生意非常红火。
既然这样，简映真也就顺势推出了一系列的线上线下联合宣传活动，其中一项就是全网征集品牌创意宣传图，摄影或者手绘都可以，只要是平面图。
所有参赛作品会发布在官网，由网友们投票评选，前十名都有大额奖金奖励，前三甲更是有一年365天的免费饮品券。
简映真作为老板，对这项活动有着强烈的参与感，她决定匿名参赛，凭实力赢取饮品券。
顺便一说，这个茶饮品牌叫做“三棵小草”，乍一听像是什么卖植物盆栽的地方，策划部本来想把这个方案毙掉，但简映真是一个作风比较强硬的老板，她一心坚持，策划部只好退让了。
幸好，开业后店里的生意还不错，甚至还有一些本想买植物种子的顾客误打误撞走了进来，顺便买上几杯，打开了意料之外的销路。
回归正题，既然是要拍品牌宣传照，自然是要和品牌调性相贴合，李曳看着公园里的指示牌，挑了一个有很多灌木植物的园区。
雪似乎快停了，好在小路边覆盖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找好角度拍几张，也还是挺好看的，有点“雪中春信”的意思。
不过，换了好几个地点，好几种植物，相机电量都耗了一半，简映真始终找不到一张满意的作品。
两人呆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冥思苦想，终于，李曳反应了过来，她说道：“是不是地方不太对，我感觉路边的野草可能更贴合主题。”
简映真也猛地醒悟，是的，其实从“三棵小草”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品牌从一开始传达的就是一种一种天然随性，甚至是潦草的气质，比起湿地公园里精心挑选的优良品种，当然还是野外的植物更好了。
两人又匆匆出发，大概四十分钟后，把越野车停在了一条乱七八糟的河边。
这条河歪歪扭扭的，水位很浅，水草很多，好在不远处有条窄窄的石拱桥，丰富了一下背景。
大冬天的，其实也没什么野草可拍，两人在四周寻觅一阵，总算找到几丛还算精神的芦苇，借着这条小河，成功拍到了符合简映真期待的作品。
虽然没有江，没有渔夫，雪也快化了，但简映真还是把作品命名为“独钓寒江雪”，并成功上传到参赛页面。
至此，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时间还很充裕，简映真打算去公司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突发事件顺便解决一下。
看看时间，也该吃午饭了，简映真看了看导航，先问李曳，“待会儿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助理提前准备。”
李曳一时没回答，大概是没听见，简映真放下手里的东西，往石桥边走去，李曳正双手搭着护栏，弯着腰，努力去看草丛里的什么东西。
听到简映真的脚步声，李曳抬起头来，有点激动地说：“小真！我可能找到合适的新工作了！”
啊？简映真很是费解，她走到李曳旁边，也学着李曳刚才的样子，俯下身体，从护栏的缝隙之间探头去看。
原来，石桥底下，杂草丛中，藏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广告传单。
那传单被水泡过，又遭到风吹日晒，早就不成样子，很多字都被洇开，无法辨认，唯独留下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以李曳的视角去看那张传单，脑子内拼拼凑凑一番，获取的信息量就要更多一些，她对简映真解释，“这是一家多舞种融合的舞蹈工作室，刚刚起步，正是缺人的时候，上面写了，很需要芭蕾舞演员！”
简映真沉默了，她不认为在这种荒郊野外出现的小广告能有多少可信度，更何况，李曳上次不就差点被骗吗？
真是够了，这世界上的诈骗犯罪分子为什么这么多！
简映真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出离愤怒，她看了看地址，点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李曳兴致勃勃，简映真则来势汹汹，她暗下决心，有她在，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诈骗团伙。
这一片毕竟临近郊区，路上不怎么堵车，二十多分钟后，导航提示，已经到了目的地。
简映真难以置信地打量四周，她很少在这个城市看见这么破旧的建筑，绝不是什么低调内蕴的设计，这实实在在就是一间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瓦房。
打开车门，忽然听见什么咿咿呀呀的唱腔，李曳抬头一看，旁边的二楼外挂着一个招牌，原来那里有一个京剧课外兴趣班。
再看四周，原来这里藏着各式各样的培训班，许多乐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门口接孩子的家长都捂住了耳朵。
这样也好，附近至少有人，简映真稍微放心了点，但她还是提前设置了快速报警按键，然后才谨慎地敲开了这间舞蹈工作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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