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作家把她从深渊里拉出,又把她推入另一种深远,剧作家的人生飞快开启新篇章,玛格丽特的人生却仿佛被困在了一天天重复的牢笼里。
终于,在女儿三岁那年,她决定彻底放弃家庭,改名换姓,远走高飞,远离了从前的一切,独自回到了莫斯科,回到她学生时代最接近梦想的一个地方。
玛格丽特从此杳无音信,就连她的离世,Natasha和她的父亲也没有得知消息。
Natasha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再一次得知母亲的消息,除了她的死讯,还有关于她和她最关切的学生的种种经历。
Natasha感觉这一切很荒谬,她愤怒地指责李曳,“你抢走了我的母亲,你抢走了我的人生,她最爱的本来应该是我,她应该教导的也是我,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不是的,她只是把你当做了我。”
李曳也有点恍惚,她从来不了解玛格丽特背后的家庭关系,她不知道玛格丽特过去的事情,仿佛从刚认识开始,自己就是学生,玛格丽特就是那个无比温柔,无比耐心的老师。
在Natasha的一声声控诉之中,李曳也产生了怀疑,回忆已经变得模糊,她无法全部还原最初和玛格丽特见面的场景,她忍不住想,原来是这样吗,玛格丽特老师把我当做她不能见面的女儿,把她对女儿的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段时间,Natasha和李曳都陷入各自的情绪泥沼。
不过,《吉赛尔》的选拔在即,李曳虽然难过、不解,但还是想要抓住生活的重心,一直以来,她把舞蹈都当做自己真正应该去做的事,这是唯一真正属于她的热爱,是她人生中无法切割的一部分。
Natasha无法理解李曳展露出来的那种镇定平静,Natasha看向李曳的眼神,带上了越来越多的恨意,她不止一次地对李曳说:“我的妈妈被你抢走了。”
Natasha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母亲”这个角色,她从未得到一点来自母亲的爱,从前她不明白,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些爱都被李曳抢走了,这大概是一种自我安慰,她不承认母亲从来没有爱过她,她认为,如果没有李曳,妈妈就会爱她。
起初,Natasha只是变得很讨厌李曳,不想看到她,不想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下,随着时间流逝,这份讨厌越来越重,她无法忍受看到一点来自李曳的消息,尤其是好消息,她受不了了,她要把李曳从自己的世界彻底驱逐出去。
只要李曳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可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友谊、什么温情,就当这些事从来没有存在过。
李曳不清楚她的心理变化,李曳能够理解她的痛苦,也主动远离了Natasha,友谊是易碎的,可能再也无法缝合,她需要另一件事来转移痛苦,她无休止地训练,把所有时间都消耗在舞蹈室里,终于,她成为了“吉赛尔”的一号候选人。
那一天发生的事,李曳总是避免去回忆,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疼痛是次要的。意识到自己受伤,彻底失去这一次巡演机会时的短暂绝望也是次要的,最令她感到痛苦的,其实是Natasha来到病房,对她说的那一段话。
在当天的训练结束后,Natasha在其他同事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病房,其他人都离开后,Natasha站到病床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把鲜花摆在她的床头。
Natasha对李曳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你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可怜虫,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习惯性地抢夺别人的爸爸妈妈,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抢来的,你明白吗,你只是一个小偷。”
*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简存霖飞快说道。
李曳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心情不算轻松,却也说不上沉重,她“嗯”了一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双手。
过了一会儿,李曳忽然笑了下,她说:“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这也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之一,无论如何,你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认为一定是其他人或者其他事的错。”
“当然了,我也不认为我有错,但是,我觉得Natasha也没有错。”
李曳有点迷茫地说:“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那么讨厌我。”
关于这点,简存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想了想,憋出一句,“人的情感都是复杂的。”
话说回来,其实简存霖还想问一句――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只告诉了他,还是先告诉了简映真。
但今晚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克制住了没有多问。
李曳又说:“之前解约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李曳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下,她说:“我觉得这种捏造的解约理由很荒唐,而我因为这种理由真的被解约了,就更滑稽了,我感觉有点丢人。尤其是在你面前。”
“我不喜欢这种受委屈的形象,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在舞台上闪耀的样子,我希望在你眼里,我永远是那种闪耀的人。”
这个夜晚很安静,简存霖的呼吸也变得很轻,他忍不住凑近了一点,说:“是这样啊。”
第17章 下雪了
或许是感冒药的催眠作用太强,这是李曳自录节目以来睡得最沉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自然醒来,她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陌生感的来源――这里原本是简存霖的房间,昨晚才临时换给了她。
这个房间的窗帘是灰调的蓝色,和此时外面的天色一模一样,好在,因为是早晨,灰蓝色的天也不显得暗沉,反而有种轻柔的美感。
窗外很安静,院子里没有人,李曳打开工作群,里面也静悄悄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现在已经八点整,今天的工作计划竟然还没有发出来。
李曳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浅蓝色的外套,走出房间,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只见桃桃导演独自坐在一个
单人沙发上,背后的一排摄像机都没有打开。
李曳凑过去问:“导演,我们今天不工作吗?”
桃桃导演见到她,倒是很高兴,“早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感觉还好吗,看你脸色挺不错的。”
经过快一个月的相处,桃桃导演终于不再执着地对每一位嘉宾使用尊称,李曳松了口气。
李曳点头,表示自己只是小感冒,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又问导演,“其他人去哪儿了?”
不提这一点还好,一提起来,桃桃就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无奈道:“一半的嘉宾都病了,半夜输了液,现在还在睡觉。”
原来,大风大雨吹倒的不止李曳一个人,大家都或多或少受凉感冒,然后选择在这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一个嘉宾站起来,更多的嘉宾倒下去了!
桃桃故作轻松道:“大家连生病都这么默契,这就是所谓的团队意识吧。”
开玩笑归开玩笑,桃桃其实笑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嘉宾们也是人,身体最重要,当然不能拖着病体去户外拍摄,但时间就是金钱,艺人们的时间更是昂贵,眼看合约要到期了,该拍的效果都没拍出来,桃桃本想趁着最后的机会搏一搏,现在看来,连这点机会也要溜走了。
李曳的手机弹出一条寒潮预警信号,上面显示,冷空气袭来,气温骤降,请市民朋友们注意保暖,减少外出。
桃桃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她“呵呵”笑了两声,往后一倒,躺在沙发上不动了。
李曳在原地站了会儿,从旁边拿了条小毛毯替导演盖上,轻手轻脚离开了客厅。
李曳先去敲了敲简存霖的房门,确认他没有生病后,转身离开,又去了胡栀子的房间。
胡栀子感冒了,幸好不算严重,只是鼻塞,然后有点低热,她的头发蓬起来,卷卷的,李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胡栀子迅速后退一步,“我感冒了,小心别被我传染了。”
李曳根本不怕,她认为自己已经有抗体了,但胡栀子还是毅然决然关上了门。
之后的十多分钟内,李曳绕着民宿上下走了一圈,效率很高地了解了朋友与同事们的现状。
桃桃导演所言不虚,八位嘉宾病了五个,现在能自由活动的只有李曳、简存霖和纪烨然,其他人要么在输液,要么在睡觉。
乔妍露出一个很有职业水准的微笑,窝在被子里做出了总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赶海行动啊。”
*
这一天的午饭格外安静,一张小方桌,分别坐着李曳、简存霖、纪烨然,剩下一面放了个固定机位,连摄影师都没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三人安静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决定一起去海滩边散散步,这一次就没有拍摄了,李曳走在最前面,剩下两人跟在后面。
李曳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很诧异地对简存霖说:“下雪了。”
寒潮来得太快,大连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简存霖快步走上去,低头看李曳手心里已经融化的一点雪片,他忽然笑了下。
或许是受到了好友蔡蔡的影响,纪烨然也染上了相同的职业病,只见他动作飞快地拿出手机,咔嚓咔嚓,连着抓拍好几张。
*
雪越来越大,窗外纷纷扬扬,海面平静无波。
桃桃导演惆怅地望着室外的风景,又回过头来,看这一屋子萎靡不振的嘉宾。
接收到导演的目光,Alex坚强地站了起来,他说:“我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现在只有三十八度,我可以拍外景。”
桃桃神色复杂,她看向医生,说:“要不然再给他吃点药吧。”
医生给Alex又重新测了体温,给他重新扎了个吊瓶。
总之,雪中漫步是拍不了了,再过两天合约也到期了,桃桃已经接受现实,自暴自弃了。
虽说想要的事件、画面没拍到,好在素材挺多的,也不是不能剪,凑合凑合得了。
桃桃说:“不安排外景了,组织一点室内活动吧。”
什么室内活动呢,只见工作人员掀开木盘上的丝色绒布,露出几副桌游卡牌。
考虑到大家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动来动去,只好各自抱着被子,在温暖的房间打牌。
说来也怪,大家本来都精神不振,玩了一会儿纸牌游戏,竟然越来越精神,直接从晚上八点玩到了凌晨四点。
玩到最后,摄制组也参与其中,完全抛开了工作,沉浸在游戏之中。
桃桃自己坐在旁边,倒了杯酒,自饮自酌,纪念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只是,桃桃一定想不到,在不远的将来,节目播出之后,热度最高的反倒是这段“打牌”环节。
网友们纷纷调侃,“第一天,打牌,第二天,打牌,适之啊适之,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第三天,打牌……”
就这样,在无声的风雪之下,众人裹着被子,捏着卡牌,完成了本期录制。
本节目冬季版拍摄正式结束。
*
工作告一段落,李曳订好了和简存霖同一班回北京的机票,临出发前,却接到了简映真打来的电话。
李曳在收拾行李,让简存霖帮忙开一下免提。
听筒里传出简映真的声音,一反平日的冷静,听上去很有朝气,“早上好,亲爱的小曳――”
话音未落,李曳和简存霖都如临大敌。
简映真一向习惯称呼人的全名,哥哥姐姐都很少念,更别提什么亲亲热热的昵称。
李曳谨慎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回道:“早上好呀小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叔叔阿姨把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寄到了我家,东西太大,不好搬运,怎么办呢……”
简映真心情很好地说:“没办法了,今年生日来我家过吧。”
简存霖在旁边森然开口,“去年你用的也是同一个理由,简映真你别太过分――”
嘟嘟嘟――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第18章 活跃用户
李曳出生在冬天,但具体是在哪一天,就不得而知了。
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冬日,一对来华出差的年轻夫妇在南方某座古城的祠堂门前捡到了一个小小的女婴,她身体很轻,呼吸微弱。
李曳辗转几个医院做了全面体检,又在保育箱里待了十多天,等到一切数据都回归正常,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据医生推断,李曳的出生日期应该是在冬至那天。
无奈这对新手父母是外国人,汉语水平有限,弄不懂农历节气,把“冬至”理解成了“冬天开始的那一天”,就这样,李曳的生日定在了12月1日。
李曳十岁之前的生日都是在外祖母家中度过的,每年到了那天,爸爸妈妈都会从外地赶回家,和她的小猫小狗一起,围坐在壁炉旁,祝她生日快乐。
外祖母过世后,按照她本人的遗愿,雪山下的那栋房子捐赠给了当地的一所中学,被改造成了一间艺术展馆,平时都有专人管理维护,听说深受周围居民喜爱,已经成了当地的一个地标性建筑。
但李曳和妈妈都很少再回去。
十岁之后的生日,李曳有时和父母一起度过,更多时候则是和她的两位好朋友一起过。
这几年,李曳的爸爸妈妈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环球调研,非常忙碌,和李曳总是聚少离多,已经有三年没能陪李曳过生日。
为了提高参与度,他们总会提前把生日礼物寄来,由简存霖或简映真代收。
当简存霖和简映真都住在同一个家的时候,一切都很融洽,当这兄妹俩脱离家庭,各自有了新的住处,李曳过生日的地点也就成了问题。
李曳的上上个生日是在简家老宅过的,上一个生日是在简映真家里度过的,这一次本该公平竞争,由李曳抽签决定,结果简映真故技重施,提前拦截了从海外寄来的礼物,同时把李曳也给截走了。
虽然简映真的消息来得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但李曳一向是很好说话的,她准备改订机票,同时劝简存霖接受现实,“最好不要惹小真生气,否则连我也保护不了你。”
简存霖原本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生日计划,现在只能作废,他临时向助理小陈讨要了许多足以造成精神污染的表情包,打算装作手滑,全部发给简映真。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简映真发来一条补充消
息,表示她现在不是在浙江总公司附近的家中,而是在北京的家中,你们不需要改变行程,稍微绕一点路过来就好。
简存霖及时住手,又把消息给撤回了,没想到这一次简映真竟然在实时观测屏幕,从对面发来一个“?”
简存霖回了一个“。”
他把李曳的行李箱拉到自己身旁,和节目组的人员挨个说了再见,坐上去机场的车。
*
李曳很期待父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因为其中充满了未知的可能,常常令人意外。
比如前年收到的部落手工艺品,又比如去年收到古老纺织机,都是富含人文意义,却既不实用,又不美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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