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与她们掉进来的时候一样,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头顶稀疏的繁星点点,四面皆是泥土,若是爬上去很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但是沈平芜如今也不再是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相反经过在梦境中的修炼,她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过来,抱紧好娘亲的腰哦。”
沈平芜朝小鲛人招了招,顺势撸了一把小鲛人的头发,笑眯眯道。
小鲛人似懂非懂地走上前,瞧着娘亲那自信的模样,还有些困惑。
娘亲什么时候这么有安全感了?
沈平芜轻轻勾唇――
很快,小鲛人就知道,当身边没有危险的时候,自己的爹娘就是最大的潜在危险。
他哭爹喊娘的嚎叫声划破了整个密林的上空,沈平芜正单手圈着小鲛人御剑飞行于半空之中。
因为还是第一次尝试带人,沈平芜自己也有些站不稳,上下摇晃了一下。
还得感谢那个幻境,不然自己的修为恐怕也不会一下上升这么多,沈平芜这么想着,还有空抽出手拍拍小鲛人的脑袋。
“好玩吗?”
“娘――不好玩呜呜呜。”
小鲛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一下子便吸引了祝遥光与季羡的注意,与此同时密林中隐匿的妖魔也是一样。
小鲛人就跟个人形导航一样,给所有人指引着方向。
沈平芜一边飞一边有些感慨:“早就看那些剑修御剑飞行可帅了,原来真的有御剑不恐高的说法啊!”
是的,沈平芜惊讶地发现。
一向恐高的自己,竟然不恐高了。
可是这就难为小鲛人了,他一边冒着鼻涕泡一边嚎:“娘亲,我恐高我恐高!”
祝遥光看着头顶飞过的沈平芜以及鬼哭狼嚎的小鲛人,一时间都有些停滞在了原地。
她与靠坐在树根处受伤的季羡互相对视一眼。
“祝姐姐!”
沈平芜唤道。
瘴气已经悄然散去,从一开始便高度紧张的神经在听见小鲛人耍宝一样的喊叫声后渐渐松懈。
皎洁的月色落在她的脸上,只是静默仰头,便叫沈平芜一眼看见。
沈平芜落在二人的面前,手腕处鬼玉轻轻摇晃,擦过她的袖口带着莹莹暖意。
“季羡这是怎么了?”
沈平芜的视线顺着祝遥光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季羡胸口的伤口上,有些惊讶地问道: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祝遥光的身子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惭愧地开口:“我中了幻术,不小心伤到了他。”
季羡急急忙忙开口:“无妨,师姐。”
小鲛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朝着祝遥光的方向伸手,身后如同跟着魔鬼一般,一头扎进了祝遥光的怀里。
小小暖暖的身体还止不住地轻颤。
祝遥光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小鲛人是在水里游的,第一次上天飞被吓到了也正常。”
此时四人队伍,三人都已经聚在了一起。
祝遥光眼尖地注意到沈平芜手腕处所系着的那枚鬼玉,那鬼玉着实眼熟,就算自己再想忽略恐怕也无法忽视。
她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在鬼玉上意有所指:“这鬼玉”
“嗯,鹤春山给我的。”沈平芜说。
她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再抬眼时,眼底的眸色认真而又坚定,似乎早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祝遥光愣了愣,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沈平芜却固执地摇摇头,“祝姐姐,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鬼玉。
“一定有办法,能够让鹤春山不用死。”
***
小鲛人激动的情绪得到了平复,因为害怕沈平芜又一不留神把自己薅到半空中飞行,小鲛人这次学乖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祝遥光的衣袖。
当然,若是沈平芜当真要带着他飞天的话,就算是牵着一头牛都没有办法。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鹤春山。
沈平芜有太多话想要对鹤春山说,有些是前世未说完的话,有些是今生还未说的话。
她将春愁重新别在自己的腰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副斗志昂扬。
那激昂的气势让季羡都觉得有些古怪,他抿唇看向祝遥光,用眼神示意:她被附身了?
祝遥光也觉得沈平芜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究竟是哪里她也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只是轻轻摇头。
“祝姐姐,我们先把这地方作怪的妖物抓出来吧?”沈平芜笑眯眯地撸起衣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手腕。
祝遥光与季羡不知道沈平芜在梦境中凭借自身力量杀了百头妖兽,他们只知道沈平芜有些可怖了。
那可怖的行动力――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
一头形似梦魇的四脚兽被沈平芜用绳子绑住,丢在了密林的空地上。
与此同时,四周的密林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她拍了拍梦魇的脑袋,笑眯眯道:“说说看吧,我们中间还有一个人被你变到哪里去了?”
那梦魇兽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发出了孩童的哭声,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啊!”
“我就是一时间有些贪玩而已!”
梦魇兽一边挣扎着,一边痛哭流涕,本就是狐面兽身的模样,还加上扭曲的表情,那模样着实把小鲛人也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在了季羡的身边。
季羡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背上出现的小脚,有些蹙眉,刚想要出声赶走小鲛人,却在触及小鲛人又往后缩的模样后,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
罢了。
沈平芜看着锁仙绳捆着的梦魇兽,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其实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强?
她在幻境中磨砺了很多,心智与体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是也不至于强这么多啊?
沈平芜这么想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处系着的那枚鬼玉正在散发着莹莹红光。
“你快点说,不然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沈平芜抬手瞧了瞧梦魇兽的脑袋,板着一张脸,颇有一种若是梦魇兽不说出来点东西,就将他的脑袋拧掉的气势。
祝遥光抿唇又看了一眼沈平芜。
总觉得有一种鹤春山的既视感。
“仙人,你当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梦魇兽摆明了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沈平芜静了一瞬,接着将手掌落在梦魇兽的一只脚上面,轻轻勾唇。
咔嚓一声。
梦魇兽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那动静叫祝遥光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耳朵。
“阿芜――”
祝遥光似是看不下去一般,上前一步。
正当梦魇兽以为终于有仙门正派能够阻止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时,他冷不丁听见祝遥光那认真的声音:
“你先拿个东西把他嘴巴堵住。”
梦魇兽:???
不是说仙门正派不允许动用私刑吗?不是说不虐待妖物吗!
该死的,竟然被骗了。
沈平芜恍然大悟,一副赞同的模样,随手找了个石头过来就要塞进梦魇兽的嘴里。
梦魇兽这才看着那个比自己嘴巴大了两倍的石块,瞪大了眼睛,那东西若是塞进嘴里的话,嘴巴都会裂开吧?
“等等!”
梦魇兽谄媚地朝沈平芜笑了笑,一张狐狸脸有些猥琐,他急忙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但是――”
“我这么做是受人指使的!”
“有你们仙门之人专门找到我,和我说帮他干成这件事就给我灵宝!”
第75章 莫怪春风
沈平芜垂眸, 视线落在了梦魇兽的身上。
下一秒,手中的石头精准地搭在了锁仙绳的结上。
捆绑住梦魇兽的束缚瞬间散作一团,掉落在地面上。
“嗯?”
梦魇兽紧张地闭着双眼, 似乎根本久没有想到沈平芜竟然会松开绳子。
“说说吧,让你来拦路的仙门之人,是何人?”沈平芜蹲下身,轻声开口。
梦魇兽见状, 还是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顿了顿老实交待:“是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乌黑的发丝里面夹杂着缕缕鹤发”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 便叫祝遥光与季羡二人瞬间变了脸色。
因为梦魇兽口中的这个人, 他们也有印象。
当时在皇城时所碰见的那位神秘男子,正是这一副打扮!
“看样子,那人不仅仅是修炼邪术那么简单。”祝遥光走上前, 站在沈平芜的身侧蹙眉, 眉眼间带着一丝疑惑。
被刚刚恐吓过的梦魇兽见状,想要趁着所有人思索的时候, 偷偷溜走, 刚刚转过身尾巴就被一只小脚给牢牢踩住。
梦魇兽吃痛地回头,就对上了小鲛人弯腰圆溜溜的小眼睛。
梦魇兽一顿,发现是一个小娃娃,呲牙咧嘴便要吓唬一下。
谁知道,跟在沈平芜身边的小鲛人也有模有样地捡来了一块石子, 只不过那石子比沈平芜先前挑的要小一些。
毕竟再大的话,恐怕就拿不住了。
小鲛人歪头思索了片刻, 伸手就要塞进梦魇兽的嘴里。
梦魇兽:!!!
“那鹤春山恐怕现在和那个人待在一起。”沈平芜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转过头。
看向身后静悄悄的梦魇兽与小鲛人。
孩子静悄悄, 必定在作妖。
沈平芜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望着眼前梦魇兽头上的小啾啾,她嗫嚅了一下,把后话尽数吞了回去。
“罢了。”沈平芜原先还想要梦魇兽能不能带路去找那古怪的仙门之人,但是看见梦魇兽如今一副受尽凌辱的神情。
沈平芜觉得如果她敢开口让梦魇兽带路,梦魇兽就跟和他们同归于尽。
梦魇兽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如同一具死物一般,麻木地仰头望向天空,留下两行热泪。
一群魔头,大魔头小魔头!
“那我们如今应该上哪里去找鹤春山呢?”祝遥光问出了心底的问题,在这偌大的密林之中,有迷雾瘴气遮挡,更不要说还有个熟悉他们仙门招式的神秘人阻拦。
要在这个仙都脚下找到鹤春山,当真是堪比上天摘月。
“走吧,先走一步看一步。”沈平芜站起身,将腰间的春愁重新扣好,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又摸了摸腰间的春愁。
春愁乃是鹤春山的牌位所化。
而当初这牌位是自己亲手雕刻上去,所以在古庙之中能够轻而易举地召唤出鹤春山。
那如今用春愁来带路的话,是不是就能够确定鹤春山的位置了?
沈平芜心想。
如今也只能司马当活马医,抽出腰间的春愁,细长的剑身开始剧烈震鸣,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剑尖直指一个方向。
“有戏!”沈平芜的眸光微亮。
一行人根据着春愁剑的指引,在密林之中左右穿梭着,瘴气并不是只弥漫于密林正中央。
也不单单只受梦魇兽的控制。
有些自然形成的瘴气依旧充斥着密林的一侧,梦魇兽* 被小鲛人当作玩偶一样抱在怀中,身上的毛发扎满了小啾啾,沈平芜倒也没有强迫小鲛人跟在自己身边。
而是将衣袖的一角交给了小鲛人。
示意对方拉着自己的衣袖走就行。
瘴气渐渐升起,四周缥缈的白雾似乎无形的轻纱笼罩在众人的身边,一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衣袖处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不少,不再像小鲛人一开始那般小心翼翼。
沈平芜这么想着,警惕地扭头看去。
竟然看见了一道高挑的身影正跟在自己的身侧,手中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
“怎么是你?”沈平芜蹙眉,看着面前的阴山君,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阴山君脚腕上那对铃铛玉镯,抿了抿唇。
“为什么不能是我?”阴山君理直气壮地扯着沈平芜的衣袖,将手伸到沈平芜的面前,“你应该想起来了吧?”
沈平芜现在很确定,突然起来的瘴气恐怕就是阴山君动的手脚。
而这个阴山君仗着自己的法术,丝毫也不担心沈平芜会对自己动手,他无所顾忌地松开沈平芜的衣袖,缓缓抬脚越过沈平芜,走在前方。
密林森然,悬月高寒,缥缈的瘴气好似仙境一般,叫人忍不住怀疑是否在梦境之中。
沈平芜抿唇,眸光微闪似乎思索着什么。
待到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看向阴山君的视线略带些许复杂,她欲言又止地开口,问:
“蒋正轩,你又为什么会堕魔。”
阴山君的身子整个一僵,接着好似浑身放松了一样,他轻轻侧头,脚步缓慢,声响清脆。
铃铛玉镯碰撞的声音,与前世的动静重叠在了一起。
只不过那对铃铛玉镯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从蒋正轩的手腕变到了脚腕。
至于为什么呢?
沈平芜的视线缓慢地挪到了阴山君的手臂处,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蒋正轩被削去双臂,悬挂在城门处的样子。
“因为我恨啊。”阴山君勾唇轻笑,提起前世所经历的那些痛楚时,眼底的情绪波澜不惊。
语气轻飘飘,如同在谈论一个事不关己的话题。
阴山君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道:“那种被活生生剜去双臂,吊挂在城门上的羞辱与痛苦,我为何不能堕魔?”阴山君反问的语气自然而然。
就算沈平芜想要说些理由来反驳他,都无从下口。
的确,那般苦楚为何不能堕魔?
沈平芜都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堕魔,反而是贺春山堕魔了。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安静地僵持着,知道一阵冷风吹过,阴山君正才抬脚走向沈平芜。
仗着沈平芜已经拥有了前世的记忆,二人相处的气氛不再是仙魔对立,反而带着一丝同窗的感慨。
“你想要找鹤春山吗?”
沈平芜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和魔界三巨头中的阴山君和平共处。
她默默跟在阴山君的身后,听着男人的絮絮叨叨。
似是有些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你当魔界三巨头的时候,没有小弟听你讲话吗?”
阴山君自来熟地讲了一路的话,从前世的吐槽一直讲到前世与贺春山的不共戴天。
沈平芜不得不偏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阴山君是那种不带重复地絮叨,沈平芜倒还是挺乐意听的,可偏偏这人非要把一件事翻来覆去地讲。
57/60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