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挤,我看谁再敢动,妨碍公务,是想去牢里蹲着吗!”田耀一声怒吼,瞬间震慑了周围的百姓。
在兵马司的维护下,场面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控制,于是路过那几个还倒在地上的讨债人时,葳蕤上前连踹了好几脚,高声道:“田指挥使,别放过这几个人!”
田耀在他们身后连连哈腰:“是是是,下官一定好好教训他们,给娘娘一个交代。”
葳蕤这才满意,狩元帝瞧着她的样子,原本不虞的心情,全成了忍俊不禁。
一连走出好几个拐角,身后彻底没了百姓的身影,田耀迟疑着:“皇上,下官……”
狩元帝冲他挥挥手:“朕身边有金吾卫,这里用不着你,今日花灯节人多眼杂,你们兵马司务必加大人力,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唯你们是问。”
田耀连连点头:“是是是,下官安排了平日里的三倍人手,定叫花灯节平安度过。”
虽说没明面上让人跟着,但田耀哪能真的不跟,马上就集齐一队人马,让远远护在皇上与昭仪周围,不打扰,却又能时刻关注着皇上。
“皇上,原来您是皇上!”那白衣少女竟然一路都跟在身后,她瑟瑟站出来,跪在他们面前,“皇上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家父从小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愿以身为奴,此生伺候皇上左右……”
葳蕤双眼睁大,忍不住偷偷扬起嘴角,眼神好奇地在狩元帝与那女子之间徘徊,别说,这不就是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吗,仔细看,这女孩生得楚楚动人,一双桃花眼欲迎还拒,还真有几分姿色。
正看得起劲时,被牵着的手传来一阵更大的力道,让她忍不住挣了挣,却没能挣脱,只听身边的狩元帝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顿时面露喜意:“小女名为盈若。”说罢她还害怕似的缩了缩身子,随她视线看去,原来是花朝与青黛正瞪着她。
花朝与青黛那叫一个恼怒,她们家姐姐/娘娘还在这里呢,这什劳子盈若就迫不及待勾引起皇上了,只是碍于皇上,她们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却为自己娘娘叫屈,明明是一个好好的花灯节,皇上专门陪娘娘出来逛的,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人呢,平白膈应了娘娘。
就在几人都以为皇上当真看上了这女子时,却听皇上冷声道:“方才你说你是良家女子,他们要将你逼良为娼,百般求救,如今好不容易逃脱了他们的魔掌,你却要自请为奴,这是什么道理?”
盈若面色一白,似深受打击:“皇上误会小女了,若是小女还有路可走,又怎会自甘堕落,可小女家人已失,家财尽散,实在无路可走,只求皇上给小女一栖身之地。”
狩元帝拉长声音:“原来在朕身边服侍是自甘堕落。”
盈若这下子真要摇摇欲坠了:“小女,小女不是这么意思……”
葳蕤憋笑憋得很痛苦,她还从没见过皇上坏心眼这一幕,见皇上似乎还要说话,她连忙道:“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确实危险,皇上在京郊有处庄子,你可以寄居在那里,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入宫,或是嫁人,你觉得呢?”
狩元帝叹了声,她还是太过善心,他直直看向那女子,却见她期期艾艾:“娘娘费心了,小女心意已决,愿……”
“行了,”狩元帝不耐打断她,“郑重阳,给她十两银子,送这位姑娘离去。”
盈若猝不及防,她泫然欲泣看向狩元帝:“皇上,皇上……”
葳蕤迟疑了一瞬,最后问她:“那处庄子你真的不去吗?”
盈若盯着狩元帝许久,见他一眼都没往自己这里瞧,只能不甘点了头。
见那女子不情不愿跟着太监走了,花朝本来还挺怕狩元帝的,现下实在忍不住,嘟囔道:“姐姐管她作什么,她心里主意大得很呢,还看不上皇上的庄子,根本就不会领你的情。”
葳蕤摸摸她的头:“不管领不领情,她一个女子在外头,到处都是危险,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再说……”
再说那女子又做错了什么呢,落入人生谷底,没成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竟遇见了皇上,被皇上所救,她心有异想再正常不过,葳蕤若是她,那是无论怎样都想方设法要留在皇上身边的。
不过皇上会拒绝她,葳蕤倒是觉得很是稀奇。
狩元帝感受到她一阵一阵的视线,觑了一眼:“看什么?”他还有点气她方才一点醋味都没有。
葳蕤于是贴近他,捏着嗓子:“嫔妾觉得皇上方才拒绝那女子的模样,真是潇洒极了。”
狩元帝抿了抿唇,微微侧过脸:“在宫外呢,你该叫我什么?”
葳蕤眼睛笑成了月牙,主动搂住他的臂膀:“相公~”
狩元帝一甩头顶发带,搂住她的肩:“走,相公带你去买花灯。”
见皇上同娘娘又恢复了黏腻的模样,花朝同青黛对视一眼,捂住嘴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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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西边天空染上淡淡的晚霞,坊市的花灯展也渐渐热闹起来,各色花灯点上了灯芯,仿若天上星河落到了人间,每颗星星却又各不相同,令人目不暇接。
如今花灯卖的最好的有两家,一家以奇珍著名,镇店之宝是一盏西域来的七色琉璃花灯,工艺精湛,原材更是难得,千金难买。
另一家以精妙绝伦的手艺著称,擅长用丝绸布料做出各式稀奇花灯,讲究的是一个独特,整个花灯展,也是这两家占据了大部分地方。
葳蕤与狩元帝相携迈入,只见两侧各色花灯应接不暇,最常见的是兔子、锦鲤、仙鹤、绣球、仙桃、牡丹灯,这些都是平常人家会买的,再往里走,便能见到精巧的雕花、纸艺、流苏灯,光这这里,就让葳蕤频频停驻脚步,不一会儿,大家手里便都提了一盏自己喜欢的灯,就连本来觉得自己对花灯没兴趣的狩元帝,手里都提着一盏苍鹰灯。
葳蕤选的是一盏牡丹灯,不知做灯人是怎么做的,这牡丹灯竟是一片清蓝色,足有百片花瓣,绽如天上仙花,精致地让葳蕤爱不释手。
“来来来,快来猜灯谜,猜中灯谜者,价值百两的琉璃灯送给您!”
前方传来喧哗,葳蕤眼睛一亮,激动地扯了扯狩元帝袖子:“真有猜灯谜,我从来没见过,咱们快去看看吧!”
其实每年宫中元宵时,都会有猜灯谜的传统,只是葳蕤没有参加过,见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活动,她都如此兴奋,狩元帝不由有些心疼,任她拽着自己的袖子汇入人潮。
走入坊市尽头,只见最里面搭了一处高台,高台中心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正缓缓旋转着,似乎正待人撷取。葳蕤远远看着,便觉得那盏灯落满了光辉,不知若是放在眼前,会是多么的璀璨。
“好漂亮啊!”花朝在身后蹦跶,葳蕤几乎看入了迷,情不自禁点头,“是啊,这也太美了,也不知道谁能拿到那盏灯。”
狩元帝挑眉:“你想要?”
葳蕤脸红红的:“好看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想要,只是猜灯谜这回事我一窍不通,恐怕……”
狩元帝瞧着上面的琉璃灯,对他来说其实是很普通的一盏灯,但很奇怪,竟让他涌起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的一种感觉,那是从心底里涌起的胜负欲,令人血脉偾张。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不是还有我吗?”
葳蕤先是惊讶,接着喜意铺天盖地漫了上来,激动地语无伦次:“真的,您真的愿意上去吗?”
狩元帝紧紧握着她的手,如果是从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愿意的,甚至若是有人对他说,往后他会参加这种无聊的猜灯谜赢花灯游戏,他会觉得那人在胡言乱语,或许是今日气氛太好,他不愿让她失落。
“猜个灯谜而已,你若是想要那盏灯,我试一试又何妨。不过,我上去也不是全无条件,若是拿到了那盏灯,你或许可以想想,该怎么谢我。”说罢,他伸手点了点葳蕤的心房。
葳蕤只觉得心间一阵震荡,她回握住狩元帝的手,咬着唇道:“若是您能给我取来,妾身自然不会叫你失望。”
狩元帝眼睛微眯,低笑一声:“那你可要瞧好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谋 冲突
“铛铛铛!”台上又响起敲锣声, “大家听好了,咱们第一个环节是举手答题,一共十二道谜题, 若是能答对,即刻上台进行下一环节,台上一共十二个空位, 最终胜者, 就在十二人之间产生。”
说着,主持官拿出一张纸:“第一题,孤峦叠嶂层云散, 打一字。”
“孤峦叠嶂层云散,孤峦是山, 叠嶂是出, 层云散便是……”
“崛,崛起的崛。”狩元帝几乎没有思考便答了出来, 葳蕤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主持官说出来的题她都还没与自己认识的字对上呢, 他就这么猜出来了?!
见到葳蕤这个神情, 狩元帝很难不有成就感, 他清咳两声:“不过如此。”
主持官眼睛一亮,不吝掌声:“让我们恭喜这位公子,确实是崛没错,公子快请上座。”
不远处,只慢一瞬猜出来的沈玉看着登台的人, 忍不住“嚯”了一声。
真是见了鬼了,从来都只爱谈论朝政,在宫里也从不参与什么灯谜的皇上, 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大摇大摆地为一个琉璃灯参加起了灯谜比赛,这还是他认识的狩元帝吗?
“怎么了?”他身边围绕的几人顿时看过来,有他的妹妹沈玫,未来妹夫齐阶并两个妹妹齐无双与齐珍珠,还有公主府家的王瑞。
这里头,除了他应该只有王瑞见过皇上,于是他朝王瑞眨眨眼,王瑞迷惑地往上看去,差点吓了个仰倒:“这、这这!”
王瑞算是狩元帝的表弟,虽说他与狩元帝同属一辈,但差距是说不出的大,别人二十岁出头就登基了,而他二十岁还在斗蟋蟀跑马,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除夕家宴,王瑞还被他训斥过,原因是作为皇帝姑姑的公主想为儿子谋个职位,被狩元帝一眼看穿他是个酒囊饭袋,那场景想起来王瑞就觉得腿软,即便现在狩元帝只穿着常服,他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怎么了?”他们俩心里百转千回,一旁的几人却满头雾水,王瑞刚想张嘴,就被沈玉一把掐回去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人这么快就能答出谜底,有点本事。”
他这么说,几人毫无怀疑地朝高台看去,齐阶只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此人,瞧着年纪不大,却好生有气势。”
沈玫也连连点头:“虽然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总有种我爹的感觉。”
沈玉听了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齐无双偷偷瞧了他一眼:“论长相,谁能比得过沈小侯爷。”
齐珍珠也细声道:“是啊,而且我瞧小侯爷方才也猜中了,就差说出来罢了,不比那位公子差。”
王瑞在一旁听着这些话恨不得自己聋了,在一旁抖抖抖:“我、我能不能先回去,我娘叫我早点回家……”
沈玉一把薅住王瑞:“不行,你自己要跟着我们出来的,现在回去算什么理,你在这里护着几个妹妹,我上去会会他。”
王瑞惊恐地看着他,不懂怎么还有人敢上去捋虎须,真的不怕死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他们看到了他这幅模样,天呐不敢想象!
然而沈玉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很快就答中一道题走上高台,齐阶瞧着沈玫对那盏琉璃灯似乎也有兴趣,很快也上了台。
见狩元帝发现了自己,沈玉笑眯眯一作揖:“这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齐阶迟疑:“这位是?”
狩元帝没好气地瞪了沈玉一眼,沈玉此人是难得一见的不要脸皮,旁人都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唯有这人,年岁不大,胆子倒是比天还大,敢开起他的玩笑了。
不过这也正中了狩元帝下怀,他拱手道:“鄙人隋陈,与沈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隋公子,”齐阶心下一惊,隋可是国姓,与沈玉相识,想必这位隋公子同皇上血缘不会很远,只有同皇上亲近的王公贵族才能留在京城任职,其余不得待见的都被遣到犄角旮旯里去了,他带着诚意作揖,“相逢即是缘,鄙人齐阶,家父齐元,在京城工部任职。”
齐元,狩元帝有点印象,是个一路兢兢业业升上来的老实官,外放时在农耕器具上做出不小的成绩,如没有问题,待明年左侍郎年满卸任,他便可升任。
沈玉拍拍齐阶的肩:“这位齐公子可是连中解元、会元,若是明年能中状元,那便是三元及第,本朝还没有过呢。”
齐阶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朝人才济济,一切都说不准,我虽有心,却也有自知之明。”
这话狩元帝爱听,顿时对齐阶高看了一眼。
“还有最后一个名额,最后一道题了,到底是谁能有这个本事上台呢?”
人越来越多,主持官故意卖着关子,待最后一道谜题揭晓,台下涌过来无数人,都举起了双手,霎时沸腾起来。
“护着夫人,快护着夫人!”
人群挤闹间,难免发生意外,花朝与青黛紧紧拉着葳蕤,一旁的太监保驾护航,待热闹停歇,几人虽是没事,但却被挤的换了个位置。
“哎呦!”齐无双与她们擦碰了下,头上特地簪的绞花金簪落到了地上踩坏了型,她瞧了一眼,见她们穿的都是一些平常的缎子,头上也没什么花样,顿时大怒,“你们怎么看的路,知道这支金簪要多少钱吗,你们赔得起吗!”
青黛心里不甚舒服,但毕竟坏了人家簪子在先,她问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这里实在是挤,不知这个簪子修补要多少银钱。”
齐无双鄙夷地瞧了一眼她身上的棉衣:“怎么都得好三五十两。”
“什么!”三五十两!青黛瞧着那支金簪最多也就几十两,怎么修补一番就要三五十两,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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