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对大楚了如指掌,正如公孙娆所说,我说的这些他都知晓。”
任雁安道:“可阿伊的计划中牵扯到了你......”
任雁安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她见萧小河的表情就知没什么向下说的必要。
萧小河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看那日许凌神情,或许他会想法子保住自己,设计个狸猫换太子诸类,反正那日看清自己面庞之人不多,她相信许凌有法子做到。
而反抗阿伊,如若是萧小河,她绝对不会如此做。
许凌能登上皇位,靠的就是阿伊扶持,纵然如今已发展亲信,树下威严,于阿伊来说,不过以卵击石。
祭天之事,重点并非如何治理,而是揣摩阿伊之心。
“我真真是糊涂了,头都绕的发懵,您既然早就知晓,为何还要费如此大的力气去寻公孙娆呢?”任雁安长叹口气,敲了敲脑袋。
萧小河却打起了哑迷,她含笑道:“莫急,马上你就知晓了。”
*
阿伊为萧小河留给最后一席侧室之位最终没等到它原有的主人,而是落到了萧天启身上。
见阿伊举止有度,模样含笑,虽强壮粗犷了些,但比起那个高高在上,看不清面容,却知他从未笑过的皇帝要好上不少。
萧天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莫道如今如何凄惨,只要比萧小河过的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七字,不仅仅在大楚奏效,在大燕亦是如此。
回去那晚,萧天启就深刻发觉了他先前觉得赵延是世上最恐怖之人有多么草率,这世上,无人能比阿伊更令人为止惊悚颤栗。
鲜血的味道充溢满屋,萧天启躺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看得屋顶,房梁由一根晃成了十根,他亦无丝毫察觉,甚至连身上的屈辱与疼痛都察觉不出,如被抽了魂儿的木偶,动弹不得。
他在脑中将将近二十年的前半生回忆了一遍,不禁相信了善恶有报四字,当初他在京中仗着萧小河名声与萧监林宠爱,没少做什么欺男霸女的混账事儿。
也在秦楼楚馆中闹出过人命,逼着邢夫人拿银子善后,还曾将魔爪伸向府中的丫头,诸如春桃等人身上,还有胡氏......就连那个将萧天启害惨了的,他从未正眼敲过的小女儿,此时的萧天启也生出了一丝怜悯与愧疚。
可惜为时已晚。
阿伊坐在榻边,手中擦着刀上的血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如此就不行了,比我想的还要无趣。”
一听到无趣二字,萧天启浑身一抖,他似乎听到过阿伊说甚么无趣就解决掉的吩咐,求生的欲望一下子将他混沌地脑袋激醒,他挣扎着起身,跪在阿伊面前俯首道:“大将军......我......我.....”
“连个话都说不利索,你二哥比你好玩许多。”阿伊越看萧天启越不满意,她与萧子客面是未见过几次,交道却打过不少,对彼此也算甚为了解。
她之所以大费周折地同意楚国提议,无非就是因为“有趣”二字,如今好了,萧天启非但没有萧子客生的俊俏,连性格也大为不同,阿伊顿时失了趣味。
若没有萧子客三弟这层关系,这种样貌的,塞给她她都懒得看一眼,更何况还是个阉人。
她把玩着刀,刀的寒光映在了萧天启脸上,激得对方满面煞白。
“二哥......对了,二哥!”萧天启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由于赵延的警告,他不敢将萧小河身份抖出去,他却可以借着萧子客之名在阿伊前保住性命,“我与二哥自幼一起长大,二哥去边疆时也常通着书信,关系甚为要好。所以,所以大将军关于二哥有甚么想知晓的信直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哦?”阿伊真来了兴趣,将手中的刀放下,抓住萧天启的领口,将他提到了自己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关于他的一切,你都知晓?”
见阿伊放下到,萧天启都要哭出来,他连阿伊问得什么都来不及听,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阿伊逼问道:“那他平日可有提到我,对我又是如何做评?”
心狠手辣的手下败将。
这几个字率先冒入了萧天启脑中,这的确是萧小河曾经的评价,但如实说出,等同于送死。
“她......他提到过许多次大将军。”萧天启科举之时都被如此绞尽脑汁地想过,“他夸赞大将军英姿飒爽,是天生的将才,对大将军,对大将军......甚为倾慕......没错,就是甚为倾慕。”
第193章 “甚是倾慕?”阿……
“甚是倾慕?”阿伊轻笑出声, 掐住了萧天启的脖子
“满口胡言。”
“大将军,大将军真是错怪了,萧小河他的确是如此说的, 您要不信,就去问他好了!”萧天启能感觉到阿伊未用全力,心中又惊又喜,慌忙着挣扎道。
“您且留我一命, 待您攻入燕京之时将萧小河虏去,我们兄弟二人一齐侍奉您,那可比今时杀我顺畅多了!”萧天启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他也不想知道日后露出破绽会是何等下场, 如今的他只想着保住性命, 顾不得真假,只要容他抓住话头,他都同阿伊说了去。
阿伊审视着萧天启, 她本想将萧天启性命留到祭天之时取, 不过真如萧天启所说,似乎也还不错。
阿伊阴下眸子, 还是重新考量起萧天启的死活来。
“你们送来的那个楚国公主是何人?”阿伊松开手,萧天启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满,大口喘着气, 一时难以回话。
阿伊继续道:“我看她能耐非常, 不光在百姓中风云得很, 还得了陛下青睐。”
“她似乎不是你们口中常提的那个安玉罢。”
“不是,不是安玉。”萧天启虽想一口气将萧小河抖落出来,但如此一来,刺杀许凌的任务注定失败, 他遭的这些苦也都化作流水,只好违心地替萧小河遮掩:“好像是哪个王爷的养女,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道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她与已故的八公主可有关系?”阿伊漫不经心道。
许凌刻意阻止阿伊对那女子的打探,那女子阿伊远看着,也无什么甚是出众的地方,就那琵琶曲儿还算有几分意思,不过见许凌模样,也是不感兴趣的。
而一切在许凌看清对方面庞时就变了,阿伊不得不怀疑,此人与许凌曾在大楚是故交。
她曾同青燕打听,那丫头与许凌早就串通,一口咬定许凌只与冬才人关系密切。
阿伊又疑惑又惊奇,她以为许凌对萧子客有着无法言喻的情愫,如今看又有几分扑朔迷离。
“将军,我连那女子是何人都不知晓,又怎会知晓她与我二嫂是何等关系?”萧天启愁眉苦脸,生怕阿伊又会因此动怒。
昔日他曾调戏过八公主,与八公主的关系同萧小河一般,差的很,让他编八公主的事儿才真真难为。
阿伊并未因此动怒,她并未指望能从萧天启这得到什么有用的。
“料你也不知,罢了,继续给我讲讲你二哥的事罢。”阿伊挥挥手道,“他是如何说我的,细致些。”
萧天启又头皮一紧,身上也开始发疼,他一双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心一横,为了自己小命,决定兵行险招,将自己昔日看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霸道将军爱上我、王妃带球跑、屠夫与厨娘不得不说的二三秘事......通通上阵,将里头主人一换,稍加修改,一个无比动人的爱情故事诞生,国恨家仇下的情非得已,萧天启观阿伊越发松动的面庞,说的越是来劲儿。
阿伊的手一敲一敲,见萧天启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神色也真挚,不像瞎编乱造,心情骤然轻松许多。
“萧子客啊萧子客,未曾想你对我竟是这般感情。”阿伊目光倨傲地笑着,
已将刀彻底收回鞘中。
萧天启顾不得累,将毕生所学倾囊以诉,二人在侃侃而谈中达成了一股诡异的平衡。
夜,还很漫长。
*
萧小河不知自己在阿伊心中已成痴汉形象,就如同她不知自己怎莫名其妙地拜倒在了喻小楼石榴裙下。
当然,她也不知萧天启在无形之中为日后的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
“李寻梅还未回来?”萧小河已将这个问题问上百遍。
任雁安摇头道:“未有。”
“按理说无论她用何种法子,都该回来了才是,昨日青燕还问我怎不见她,我都遮掩过去,长此以往,定是瞒不住啊。”任雁安带上了焦虑的神色。
“着什么急?我这不就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二人条件反射地望向了窗户,却未见着人影,再一看,她这次竟是走的正门。
任雁安小跑迎了上去,发自内心地高兴道:“哎呀,你可是回来了,我们真要着急死,你看将军都......”
萧小河笑着打断道:“本宫才没着急,你就算不回来,那也是你的事儿,只要帮本宫把事儿办好就成。”
任雁安听萧小河语气奇怪,有些发懵。李寻梅忽笑了,凑进萧小河,温热地气流扑洒在二人周围:“你又发现了。”
“喻小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萧小河往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地姿势,“李寻梅何时从门中进来过,她也不会跟我凑的如此近。”
喻小楼懊恼地坐在了萧小河旁边,郁闷道:“早知应多问问她,这下好了,一进来就被人识出,半分意思都没了。”
“你是......喻小楼?!”任雁安听闻说玉兰柔情殿之名,乍一听喻小楼的名字,忍不住地瑟缩道,“你将寻梅如何了?”
喻小楼不理会任雁安,只同萧小河道:“那丫头功夫好得很,险些就让她逃了,不过我们柔情殿靠的不止是功夫。”
喻小楼用的是李寻梅的声音与语调,这让萧小河十分舒服,如若是他自己那阴诡地调调,萧小河应远不如此时平静。
“我到底是何时得罪了你,你怎处处同我作对?”萧小河挑眉道。
李寻梅不会有事,这是萧小河超乎直觉的判断,她的功夫不会不敌喻小楼,就算被他用别的法子擒住,喻小楼也不会舍得杀她。
萧小河更关注的是,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这尊大佛。
“你们......认识?”任雁安默默走到了萧小河身后,仍警惕地望着喻小楼,视他为洪水猛兽。
“何止是认识,人家柔情殿中四处都有传言,讲我对他一见钟情,那叫一个穷追不舍。”萧小河冷笑不止。
喻小楼嘿嘿笑了两声,随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露出了那张妖冶的脸,看得任雁安倒吸一口凉气。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并非你对我一见钟情,而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喻小楼以一副胜利者地姿态逼近萧小河,“但你太厉害了,你总是能将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没有脑子的燕人打败,人人都敬仰你,喜欢你,我的眼前、耳边,日日都是歌颂你的声音,我不喜欢。”
“我只想让我一个人喜欢你,拥有你。”喻小楼伸出手,想抚摸萧小河的脸,却被萧小河一掌拍下,“说话就好好说。”
喻小楼笑道:“所以,我便处处与你作对,又与任缵祖勾结起来,想将你从百姓敬仰,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扯下。”
“可惜陈元一太蠢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还能被你扭转,那几日,我气的日日难眠啊。”喻小楼咯咯地笑着,“好在任缵祖是个有能耐的,用了那般冒险的法子,虽未让你身败名裂,但我已然满足,如今,总算无人再想嫁给你了。”
“不过我当真从未想过,你竟是个女人......”喻小楼揶揄地望了萧小河一眼,“好在我是个男人。”
“那我若是个男人呢?”萧小河道。
喻小楼又换上了娇滴滴的声音:“那我自然也可以是女人。”
“变态。”
萧小河唉了一声,果真,太有魅力也是种错,容易招人嫉恨啊。
“你如今来找我,就是瞧我已是弃子,不成气候?”萧小河颇为好奇道,“那你打算如何?难不成要装一辈子李寻梅,陪我在燕宫一辈子?”
“这可使不得,我会不好意思的。”萧小河开始盘算着,如果喻小楼真如他所说那么变态地喜欢自己,那么把他拉入自己的苦力大军与李寻梅做伴也不错。
可惜变态的想法注定与常人不同。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已在宫外派人挖好地道,我今日来,是带你走的。”喻小楼绕着萧小河转了三圈,“我要把你带回玉兰柔情殿,做我的殿主夫人。”
“那大燕发现我消失,重挑两国战事怎么办?”萧小河道。
喻小楼满不在意笑笑:“我有法子藏匿着,不让任何人发觉,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寻不到你我。”
“况且楚帝这般对你,大楚之死活,你应也不在意了。”喻小楼说的高兴,又绕萧小河转了半圈,“哎呀,当时任缵祖他们被捕,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今日了呢,未曾想老天眷顾,又给了你我这天降的缘分。”
萧小河有点头晕,忽的,她耳朵一动,听到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又停在了殿门口处。
而满心雀跃的喻小楼似乎并未发觉。
萧小河计从心来,故意道:“那陛下怎么办?我如今可是他的妃子,万一失了我,他郁结于心该如何?”
“陛下?你还管陛下?”喻小楼惊呼道,“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况且论容貌、性格、谋略,那人哪里比得上我,想他做甚?”
“莫要犹豫了,快些随我走,我已安排好接应的人了。”喻小楼推着萧小河就要像殿外前进。
一门之隔的青燕望着许凌阴森得不能再恐怖的面色,默默咽了口唾沫。
“备剑。”许凌言简意赅,手中的拳头已然握紧。
第194章 “还有那只小威风……
“还有那只小威风, 就是他让我擒来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有这般癖好。”喻小楼见萧小河似有松动, 加大攻势道,并未察觉危险的来临。
“我就道威风怎会出现于此。”任雁安听得津津有味,见喻小楼不似传闻中一样生着两个脑袋四张嘴,胆子大了不少, 轻声问道:“你们玉兰柔情殿平日都做什么生计,殿中那么多人,又是如何过活儿的?”
“无非烧、杀、抢、掠,你们江湖人最爱的活计。”萧小河笑道。
她望着喻小楼, 心中又升起了算计, 玉兰柔情殿在江湖之中无疑是使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若是能将其拉拢,与少蝶一派汇聚, 将燕楚两地江湖势力收入麾下, 也是一大助力。
至于与喻小楼的私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萧小河不急着清算。
“要想我同你走也不是不成,只是你要答应我――”萧小河轻轻嗓子刚开口,门外传来呲啦一声, 喻小楼与萧小河停下了对话, 目光一致挪向了门外。
只见许凌拖着剑, 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冷冷地将喻小楼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如视死物。
青燕捂着嘴跟在许凌身后,一面向萧小河打眼色, 示意她那些该听得不该听的许凌通通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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