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喻小楼吃了一惊,转瞬笑道,“好久不见了。”
“陛下有恩于你,你却要挑唆他的妃子弃他而去,你们玉兰柔情殿就是这样报恩的吗?!”青燕上前呵斥道。
许凌看了青燕一眼,未出一语,只是提着剑慢慢走向喻小楼同萧小河。
“许凌竟然生气了。”萧小河鲜少见许凌有如此情绪波动,十分惊讶地同任雁安道,任雁安抽抽嘴角,“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此事是我之过,同她没有关系,陛下还是莫要牵扯到无辜之人。”喻小楼上前拦住许凌,拿着李寻梅的剑走上前去,谁料许凌见他过来,不给喻小楼丝毫反应机会,提剑就朝着对方胸口刺去。
喻小楼难以躲避,手上留下一道血印,他从袖中甩出柔剑,许凌被逼后退,这才留给他喘息时间。
喻小楼拔出李寻梅的剑道:“陛下,和气生财,你当真要与草民撕破脸面吗?”
“反正你宫中那般多的人,我带她走,也耽误不了什么......”
喻小楼话说一半,许凌目露寒光,再次提剑冲了过来,二人持剑相抗,喻小楼脸上的玩味逐渐退下,变得严肃起来。
两剑交锋所传来的剑鸣之声不甚悦耳,青燕与任雁安都堵上了耳朵,萧小河同任雁安道:“老天知晓我无趣,都给我将武场落在床边了。”
任雁安无奈发笑:“您觉得谁会更胜一筹?”
萧小河笑而不语,论功夫,许凌在喻小楼之上,不过从武者,器占三分,李寻梅的剑远剩余普通铁剑,胜负未料。
“今日,她不会走,你也别想走了。”许凌沉声道,用尽七分力气将剑前推,逼得喻小楼脚下一乱,退后半步。
喻小楼板着脸道:“我有法子进来,我就有法子走,我叫你一句陛下是给你薄面,这大燕到底听谁的,你我心中皆有数,借此
拿乔,哄堂大笑。”
他偷偷从怀中拿出一物,手一捻,萧小河正盯着二人,这动作不会逃出她的法眼,她啧了一声,从桌上揪下来个葡萄,直接向着喻小楼搞小动作的手弹去。
“嘶......你怎还帮着他!”喻小楼吃痛松手,萧小河不愧是萧小河,葡萄到了她手中比石子还锋利,砸的人痛得很。
“你先前都是如何对我的,我不帮他难道帮你吗?”萧小河起身,一跃到了中间,先是抽走了李寻梅的剑,“这本就是我们家寻梅的东西,我替她收着。”
又抽走了许凌的剑:“我听说你们大燕有个铸剑世家万俟一族,你回头让他们给你好好铸上一剑,你若拿此剑与他打下去,被它削成泥算轻的。”
许凌本握剑不松,仍死死盯着做鬼脸生闷气的喻小楼,听了萧小河这话,他眸色渐缓,手一松,剑也被收走。
萧小河还是向着自己的。
喻小楼见时机已去,并不气恼,只是略带不甘地望了萧小河一眼,对着二人挥手道:“今日时候不早,我先一步告退。”
“莫要着急,我还会再来的。”喻小楼对着萧小河眨眨眼,手中又是一捻,空中白烟挥散,屋内呛咳声一片。
待到众人平静下来,已不见喻小楼身影。
“你故意放走他。”许凌陈述道。
他知晓,如若萧小河存心想取他性命,他是走不了的。
“你......想同他走?”许凌不给萧小河回话时间,又问道。
“放心,我还走不了呢。”萧小河看了眼手中剑后对许凌道,“说真的,我真真是十分好奇你们大燕那个万俟家族,有机会你将他们宣进宫,给我瞧瞧他们手艺。”
“嗯。”许凌不疑由他,只当萧小河好奇,二人落座后,他方道,“祭天之事你可有听闻。”
虽是疑问语气,然许凌态度十分笃定,他并非故意对萧小河封锁宫中讯息,如此大的事儿,她不可能不知道。
萧小河大方承认:“不光听说了,我还去公孙娆那走了一趟,让她劝你取消祭天。”
许凌料萧小河会承认,却未想到她把这也抖落了出来,又觉奇怪又觉好笑:“这也告诉孤?”
“这皇宫都是你的,你随便打听就知晓了,也用不着我瞒。”萧小河道,“我的态度不用说你也明白。”
萧小河熟稔的语气许凌十分受用,虽没有亲密接触,然自上次坦白心意后,许凌总觉二人的关系十分亲密,哪怕不日日相见,亦心有灵犀,就似泡在蜜罐之中般。
也有坏处,上朝、批阅奏折、与阿伊商量国事时不免分神,其中酸楚甜苦,怕是情字也解释不清了。
“午后阿伊召集几位朝中重臣在大武安堂欲商讨此事,你可要去?”许凌道。
“去,我要去。”萧小河坐直了身子,眼睛都变得明亮许多,“你把公孙娆也请去,你不请估摸着她也要找你。”
看着萧小河兴致勃勃的模样,许凌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又重回了胸腔之中,这气不是对着萧小河,而是自己。他轻声道:“如今时机未至,阿伊手中握着兵权,掌管全楚兵力,如若她执意行祭天之事,孤怕是不好做驳。”
他怕萧小河会失望,萧小河却丝毫没有:“放心好了,本也没指望你和公孙娆,我自己有法子。”
萧小河的话又使许凌一噎,虽说这是实话,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以为自己同萧小河如今是患难鸳鸯,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可瞧萧小河的意思,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一股比刚才更大的挫败感向许凌袭来,如潮水般,掩得他湿漉漉又委屈又可怜。
任雁安见萧小河还未察觉,忙戳了萧小河一下,萧小河这才发现许凌的嘴角不知何时耸拉了下来。
萧小河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她说的本就是实话,如今的许凌执意与阿伊作对就是死路一条,就如同在大楚时的她若是与皇帝作对也会元气大伤一般。
不过自从那日“兄妹之约”重拾后,萧小河对许凌多了几分耐心,她好心安慰道:“莫生气了,你我那种关系,我怎会嫌弃你?”
许凌抬头,那种关系......
方才的自责之意瞬间被许凌抛之脑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着:“好,孤不气了。”
比九娘、胡秋曼她们好哄多了,本打算继续下一句的萧小河感慨连连,再见许凌已精神雀跃,容光焕发,刚才被喻小楼惹得怒气也四处躲藏,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好,膳后你就随孤走,匿于屏风后,孤会派人去请公孙娆。”许凌道。
见气氛轻松,青燕终可放心插话,她笑道:“没想到您与皇后娘娘也这般投缘呢,旁人都道娘娘极不好相处的。”
“这才哪到哪,再过几日,我保准儿她对我日思夜想,思之若狂的。”萧小河是玩笑话,许凌却认了真,他本想告诉萧小河公孙娆对萧子客远在大燕的追随与痴狂,如今看还是不说为妙。
萧小河道:“说正经的,我与她本就没什么仇怨,我又不似萧天启一般,去哪都惹人烦,要说什么深仇大恨,反而不现实。”
她承认这世上存在如喻小楼一般天生变态的坏人,可大多人都是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她与公孙娆,一无直接利害关系,二无旧怨,三又瞧不出性格不合,如若只因为甚么陛下的宠爱就打得不可开交,未免也太扯了。
“说到萧天启奴婢想起一事儿来。”青燕似想到什么,凑到二人边上道,“奴婢今日听那些碎嘴儿闲扯,说是大将军对萧天启甚
是满意,昨夜一整夜都歇在了他那,惹得其余郎君十分不满呢。”
许凌萧小河对视一眼,萧小河忍不住错开目光笑了:“大将军满意就好,这是我给她送上的第一份大礼,日后有机会,可得好好找她要回礼。”
第195章 萧小河与许凌又玩……
萧小河与许凌又玩笑几句, 匆匆用过膳后,二人一路鬼祟地回了大武安堂。
“你改日得好好清理一下你这宫中了,阿伊没少安插眼线。”萧小河到底经验丰富, 如今的她瞧那些宫人一眼,就知晓他们何等心思,甚至再仔细看看,她都能猜到他们背后的主使是何人。
“再给我一些时日, 孤不会让你再受这般委屈。”许凌坚定道。
“可是我看将军分明玩得很开心。”青燕望着四处躲藏地萧小河张了张嘴。
“他不过是不想让孤如方才般自责罢了。”许凌见萧小河越如此,他心中就越难受,痛恨起自己无用。
在大楚时得萧小河庇护,回了大燕, 又这般窝囊。
许凌此刻心中的担子比萧小河要重得多, 他深刻且清醒地明白此时萧小河在宫中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阿伊就不必说了,她变态的性子与喻小楼不分上下,其狠辣手段或比喻小楼更上一层, 若让她得知心心念念的萧子客就在眼前, 就算顾忌着已故其妃的情谊,许凌也没把握她能放弃抢夺萧小河去。
再说喻小楼, 方才听喻小楼坦白,他亦是受了一惊,本以为喻小楼或是与萧小河曾有摩擦, 二人才结下梁子,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安好心, 比起前者,更让许凌难以接受!
一想到喻小楼,许凌连威风都不想再见。若有机会让许凌再见着他,定要取他项上人头。
还有一个萧小河自己都不知的隐藏威胁――公孙娆。
许凌对公孙娆不甚了解, 他当时选择她,也只是因为对方离自己最近,但从宫中人的闲话中看,公孙娆也并非让人省心之辈。
她得知萧子客在宫中后的反应同样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与阿伊、喻小楼不同,萧小河不讨厌公孙娆,甚至可以称得上欣赏。这让许凌心中埋下一颗别扭的种子,不疼,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颇为难受。
提到公孙娆,他又想到了公孙,听说公孙私下对萧小河大为赞赏,也是个值得警觉的对象。
如此一想还有云盛和天,他们俩自那日晚宴后几次求着许凌想见萧小河,许凌怕他们被阿伊利用来探查消息,一并拦了下来。
......
许凌越想头越大,怎么萧小河才刚来几日,就牵扯出这么一堆人来,他甚至觉得倘若多给萧小河一些时日,他整个后宫前朝都与他自己无关了。
青燕啊了一声,她不明白许凌为何会如此想,因为萧小河左看右看――就算看出个洞来,也不像许凌口中那种委曲求全的人,
“青燕,你啊了一声是甚么意思,难道我在你心中就不是这般体贴的人吗?”萧小河不满质疑,表情凝肃。
青燕又啊了一声,声音比方才还大:“难道,难道您当真如此想的?”
“不是。”萧小河笑了,“我当真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饶是阿伊安插了那么多眼线又有何用,还不是被她一眼看破,她就是懒得同阿伊计较,不然有的是法子捉弄她。
萧小河隐隐发觉,自己与阿伊正面交锋的日子也不远了,她是三分慌乱七分期待。
慌乱在于昔日对手重逢,不知对方水平可有长进。
期待则是萧小河幻想着与陈元一那样的对手相处久了,会不会阿伊的作战水准也化成了陈元一一类?
当然,她自己也知晓,这个期待怕只存在于幻想层面了。
许凌与青燕都一时语凝,好在他们对萧小河的脾气早已相熟,最终二人无奈对视一眼,继续在萧小河的带领下前行。
*
“许久未见,侯爷别来无恙。”殿门之外,一身戎装的阿伊正巧撞上了宣安侯,她故意放慢脚步,同宣安侯打起招呼。
因爱女之事,宣安侯对阿伊满腹怨气,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呵道:“大将军今日怎想起同我这老骨头打招呼了?真是难得!”
“我与侯爷皆是将门中人,侯爷为何与我如此生疏?”阿伊笑道,“难道是因为祭天之事?难道大人不希望洪灾败退,苍生无恙吗?”
跟在宣安侯身后地公孙察觉到宣安侯浑身怒气难掩,隐有喷薄之势,忙打起圆场:“哎呀大将军这话说的真是过了,咱们满朝文武谁不希望大燕平稳无事的?只是这祭天一事,到底是旧俗了,那些书啊经啊都说这是‘丧尽天良之事’......”
“那些书啊经啊大多都是楚人所作,被居心不良者带回大燕,那些楚人难道还会盼着咱们好不成?”阿伊见宣安侯气的体白面涨,嘲讽笑笑:“罢了,无论是我的话,侯爷的话,还是尚书大人的话都做不得数,最后定夺的人可是陛下。”
“侯爷不妨猜猜,陛下是会向着我,还是向着您。”阿伊哈哈大笑,加快脚步,将佩剑甩给了李三顷,率先一步进了殿门,被她留在身后的宣安侯与公孙面色十分难看。
“如此嚣张,必晚景凄凉,不得善终!”宣安侯颤抖着手道。
公孙点头:“不过能将臣子做到如此份上,也算此生无憾了。”
二人与阿伊前后脚走入殿门,一进门,就看见早就候立在前的大丞相和公孙娆。
边缘处还站着其余几位世家当权之人,见阿伊进门,皆有些诚惶诚恐,心存畏惧。
大丞相与阿伊、宣安侯互相点头,阿伊不做理睬,只是瞧着华服在身,金玉在首的公孙娆笑道:“我记得今日是朝会,可并非晨昏定省,怎皇后娘娘也来了?”
“娆儿......”看见公孙娆,宣安侯一阵恍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时也命也,当初自己满心算计,竟都为她做了嫁衣!
“是陛下请本宫来的,正巧,关于这祭天之事,本宫也有要事要上奏。怎么,大将军在质疑陛下的命令?”公孙娆一举一动皇后风范十足,尤其是说话气势,声音虽细却平平稳稳,面对阿伊也没有丝毫怯意。
阿伊摇头叹息:“臣不过是玩笑寒暄而且,皇后娘娘却急了,哎,日后臣要谨言慎行,一不小心这么大个帽子落下,谁受得住?”
“你!”公孙娆见自己落了下风,正不忿着,许凌的声音自上首传来,“孤不是让你们吵架来的。”
萧小河躲在屏风后,透过小洞,仔细观察着下方这场没有硝烟的大战。
据她这么多年与官场中人共事的经验来看,宣安侯同公孙、公孙娆肯定是一条战线的,宣安侯心疼女儿,公孙娆不舍阿姊,相传公孙在市井时酷爱读楚书,受楚人渲染,对祭天一事他应是从心底反对的。
阿伊则是他们的对立面。
大丞相是个墙头草,谁叫的欢他就随着谁,这种人被正人君子所不耻,萧小河却最喜欢这种人,尤其是似大丞相这种位高权重的,简直是她天生的捧哏。
其余几位世家之人许凌也都给萧小河介绍过,她特意留心儿记了一下那万俟长老的长相,但当他们立在萧小河面前时,她懊悔不已,自己为何要废这个脑子。
她一看那穿金戴银,有如暴发户一样的小老头就知晓那定是万俟家的人无疑,与她捡到万俟时真是一模一样,看来是家族传统。
萧小河看看阿伊,看看宣安侯,她又猜这二人谁先开口。
先谈后论,皆是学问。看似先开口占优,实则有沉不住气、易遭辩驳之险,可若说后开口则妙,也是不然,先说之人占下此局攻方,后说之人只能以防守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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