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雁安大大地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跑到萧小河面前伸出双手道:“定是万俟给您金子了,您快交给奴婢保管吧!”
“这是万俟给我的,我为何要交给你?”萧小河不满道。
“交给您?明日此时一分都不剩了。”任雁安举着手,穷追不舍。
萧小河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儿,她不情不愿地把钱袋放在了任雁安手中。任雁安接过,仔细看了一眼,喜笑颜开道,“您好好歇着吧,我去给您准备晚膳!”
“果然,人与人的感情只能靠金钱维系。”见任雁安截然不同的态度,萧小河感慨非常,忽然,她一拍手,“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她小跑着回了殿中,拿出纸和笔,继续给陈元一写起“情书”来。
“陈元一这种人最受不了旁人吹嘘,何况如今人人都嘲笑他。我将他架在那他想上也得上,不想上也得上。”萧小河摩拳擦掌,将这辈子夸人的话东塞西塞,全都给陈元一装了进去。
萧小河看着信,又仔细地描述了一遍自己在宫中的凄惨遭遇。
最后老路子,忍着恶心,又将对他的爱慕之意洋洋洒洒写了半页。
萧小河将全篇通读了一遍,将自己感动得眼泪汪汪:“苦难最能磨炼人,昔日在京城,我肯定想不到日后文采会变得如此好。”
趁热打铁,萧小河又写了两封,打算分着寄去。
写了半日,萧小河手有几分酸胀,她甩了甩手一头栽在了床上,准备小憩片刻,睁开眼时就能吃到香飘飘的晚膳。
她这一眯,竟真有几分倦意,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任雁安端着菜进来时,萧小河已彻底坠入梦乡。
“将军今日忙碌一天,肯定累坏了。”任雁安念叨着,“也不知叫不叫将军。”
“陛下来了。”任雁安抬头用余光一瞄,正好看见了门外的许凌,许凌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将军睡着了。”任雁安道,“可这晚膳还未用过。”
一听萧小河回宫的消息,许凌立刻赶了过来,他望着床上人睡颜道:“待她醒了再做。”
“是。”任雁安只好又将饭菜端起,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许凌看着睡着了的萧小河一时恍惚,有一种当年在京城之感,都道物是人非,可如今物是非了,人却依旧是他们。许凌心中涌上了一股暖意。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刚欲坐在萧小河榻边,目光忽被案上的两封信吸引。
轻轻扫过,许凌犹豫了一下,决定忽略,偷看人信件实非君子所为,又扫一眼,他似乎在上面隐约看见了诸如“倾慕”“爱悦”的字眼。
许凌果断调换方向,直奔信走了过去。
第203章 青燕匆匆忙忙地托人将凤……
青燕匆匆忙忙地托人将凤印藏在了公孙娆的首饰柜中, 又脚下生风地来萧小河处寻许凌,只是她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和睦场面,只有一个阴郁沧桑的背影, 和倒头大睡的萧小河。
青燕揉揉眼睛,拍拍脸颊,面前那个一瞬间苍老十岁的背影绝对不是许凌,可当她再次睁眼时, 发现面前的影子还存在,果真不是幻觉。
许凌慢慢的回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变得苍白,青燕哆哆嗦嗦地想要过去, 许凌却率先一步向她走来。
她知晓许凌不想吵醒萧小河, 会意地跟着许凌退到了院中。
“怎么啦陛下?”青燕关切地问着,她看向许凌,往日的许凌虽也没什么表情, 但双目炯炯有神, 让人不敢轻视,而今日的许凌, 目光涣散,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轻飘飘地飘在路上。
许凌将信递给了青
燕, 青燕接过, 读完之后如遭雷劈:“这, 这难道是将军写的?”
“在她案上。”许凌终于开口,声音也没了不再似往日中气十足。
“没有署名。”青燕四下找了一番,这两封信都是诉说自己在宫中凄苦,表达对对面之人的爱慕之意, 应是还未来得及写上名讳。
“啊!奴婢想起来了!”青燕轻叫了出来,“将军今日回来时,与奴婢说在京中见着了两个‘故人’,会不会和这件事儿有关?”
“故人……”许凌终于稍稍提起了一点精气神,那件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横冲直撞,再次重回到了许凌心头。
“许晋辰。”许凌斩钉截铁,“是他派人来燕,与萧子客接头,萧子客方写这信,打算托那二人给许晋辰带回。”
“怎么……怎么就确定是太子殿下了?”青燕一时没跟上许凌思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怪到了许晋辰身上,如今的许晋辰可还在禁足。
“当年就该杀了他。”许凌懊悔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今日就报复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种信,他只会写给许晋辰。”许凌手下用力,青燕忙把信抽了出来,轻轻地送回了案上,又走了出来,“您要是把信弄坏了,岂不是将军是知道咱们偷看他的信了。”
“他如今在宫中除了孤举目无亲,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许凌气头之上,冷冷说道。
青燕笑道:“话是如此,但您敢吗?”
反正她是不敢,萧小河折腾人的手段在京中时她就有所领会,她是宁愿得罪十个萧天启,也不想得罪一个萧小河。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夏日的风都带着热气,深蓝如海的天空与白黄相接的弯月悬挂在二人头上,一股深深的惆怅环绕在二人周围。
“没想到啊,陛下,唉。”青燕欲言又止,“那您如今打算怎么做?”
一说到次数,许凌的眉眼间升起了一股许久未曾浮现过的戾气,青燕浑身一抖,心中慌乱起来。
许凌这幅表情她太熟悉,她怕许凌一怒之下直接打去大楚,这就违背了萧小河的计划,会将二人越推越远。
或是将那送信二人杀掉,萧小河得知后必大怒。
再或者将萧小河囚禁,日日折磨……青燕惊恐地看着许凌,她抓住他的衣袖道:“陛下冷静啊!”
“孤很冷静。”许凌沉声道,“他如此做,就已料到后果,孤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啊陛下!”青燕声嘶力竭地阻拦,“将军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您若行强硬之举,必会两败俱伤!”
“孤意已决。”
“陛下……”
“莫要再劝。”许凌转身,背过青燕,他的声音变得遥远,却又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青燕耳中,
“她想出宫送信必然会寻你帮忙,孤会模仿信上字迹令作一封,你暗中将两信相调。”
“……?”青燕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就是陛下想出来的报复之法?”
她长舒了一口气:“您早说啊,害得奴婢白白担心一场,奴婢还以为……”
青燕怕不小心给许凌提供了思路,止住了话头,拍拍胸脯:“您放心,交给奴婢!”
许凌抬腿离去,不带半分留恋,青燕向前看了看,又回首看了看苍宫,只得跟着许凌回去。
*
萧小河意识到许凌在跟她冷战已是三日之后,她那日刚将信托青燕送到公孙府交给李寻梅,回来路上就听见宫人议论的声音。
“明妃娘娘不知怎的惹了陛下生气,如今似乎失宠了,陛下这几日都去的皇后宫中。”
“御前当差的元宝说,明妃娘娘昨日求见,陛下以政务繁忙推了呢!”
“我看明妃娘娘和气得很,怎就将陛下惹恼了?”
……
“许凌生气了?”萧小河停下脚步,问向旁边的任雁安。
任雁安道:“自从那日与您说清后,陛下从未去过旁人处,而如今一连三日都去了皇后娘娘的宫中是有几分反常。”
“我还当他真的政务繁忙,没想到竟是故意不见我。”萧小河疑惑道,“我哪里得罪他了?那日我出宫也未瞒着他,怎么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
萧小河与任雁安皆陷入了沉默,二人都在苦苦思索,萧小河大声道:“我知晓了!”
“定是他和公孙娆在背着我商量什么大事。”萧小河又把自己绕进了另外一个胡同,“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终于醒悟要暗害我了?”
“……您怕是多虑了,奴婢倒想起一事来。”任雁安道,“您回来那日睡着后,陛下来过,过了一会儿又和青燕姑娘走了,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他来过……”萧小河一瞪眼,恍然大悟,“完了!他定是把我给陈元一准备的那两封信给看了!”
“啊?”任雁安面如死灰,“那,那青燕姑娘怎还笑眯眯地答应给您送信。”
萧小河骂道:“你傻呀,他们肯定想好阴谋挖好坑了,就等着我跳进去。”
“若真被他们俩坏了我的大事,什么哥哥妹妹的,我可要大义灭亲了。”萧小河薅着任雁安跌跌撞撞地跑向大武安堂,守着的李三顷目光悲怆,看着萧小河的眼神中充满了遗憾与同情,他沉着声,失落开口,“明妃娘娘,陛下去了皇后娘娘宫中……”
李三顷话未说完,萧小河又扛着任雁安一路跑到了公孙娆处。
到了皇后宫前,任雁安已头晕目眩,整个人如被拆过重新组装了一般。
此时的公孙娆正在和许凌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地坐着,公孙娆对许凌来的态度已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如今的疲惫,她甚至期盼着许凌早日离开。
入夜后二人分榻而睡,白日就如此干巴巴地坐着,公孙娆起初还会找话题,后来也懒得说话,如雕塑般,日日夜夜。
公孙娆倦了,烦了,本就为公孙皓的事儿忧心,又坐了这么一尊大佛,许凌的形象已从高大神武变得幼稚无比。
所以当宫人禀告萧小河来时,公孙娆反长舒一口气,可算来了。
“看样子明妃娘娘十分着急。”宫人补充道。
许凌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亮了亮,又故作不在意地扭过了头,正思量用什么语气开口,公孙娆已抢先道:“快,快让她进来。”
许凌:……
萧小河冲进来后,直奔许凌而去,她站在许凌面前,严肃质问道:“你对我给陈元一的信做什么手脚了?”
“给陈元一的信?”许凌不解,萧小河道,“就是你那日偷看的信,那本是我故意激陈元一用的!”
许凌怔在原处,萧小河恨铁不成钢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莫要不说话,那信到底如何了?”
许凌缓缓起身,自觉闯了大祸,不敢有所耽搁,马上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在二人身后观戏的公孙娆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感慨,时而瞪大眼睛,时而啧声摇头,精彩纷呈。
“孤现在就派人去公孙府。”许凌见萧小河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中慌了神,忙吩咐人去阻拦。
“你看了那封信,为何不直接问我?”萧小河蹲在角落问道。
“我……”萧小河的话将许凌问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直接问萧小河,在他的行事准则中,似乎还未来得及插入这一条规则。
萧小河又道:“你如果问我了,我、你还有她,这几日就能安生许多。”
公孙娆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她对萧小河考虑到自己的痛苦这件事非常满意。
“对不起。”许凌轻声道,“下次遇到这些事,定与你好好说清楚。”
“所以你把信换成了什么?”萧小河我未搭理许凌的认错,反过头问道。
许凌迟疑了片刻,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尴尬道:“决裂书。”
“……”萧小河无奈,“我千算万算,没曾想在你这里出了岔子。”
“他回来了!”萧小河正要开骂,见许凌吩咐走的暗卫归来,冲上去问道,“信取回来了?”
“宣安侯道那女子收到青燕姑娘的信后就走了,不知去了何处。派人去寻,早不见身影。”
萧小河手一松,再看向许凌之时已满是杀意。
***
直到祭天那日之前,萧小河都未再与许凌说过半个字,为了祭天一事,她那日无法与许凌寻仇。她已将此事记下,日后定与许凌清算。
许凌知萧小河怒气滔天,也不敢在萧小河面前出现,只得尽力不出去碍萧小河的眼。
大武安堂的气氛低迷着,人人都垂着脑袋不敢言语。
“李公公,你怎么回事?这两日已经打碎三个碗了。”青燕看着满地的碎片忍不住斥责道。
李三顷盯着地上的碎碗,愣了片刻,方如梦初醒道:“奴才一时失察,这就收拾妥当。”
“收不收拾倒是其次的,只是你先前可是稳妥得很,鲜少有如此失神时候,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青燕小心打听道。
李三顷忙摇头:“家中一切安好,劳青燕姑娘关心。”
“陛下近日心情似乎十分不好。”李三顷怕青燕追问,将话引到了许凌身上,青燕叹了口气,“莫要说这个了,别说陛下,我心里也难受着。”
虽不知萧小河为何要如此刺激陈元一,但毕竟是人家的正事儿,如今被他们搅和成了这般。
李三顷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故作不经意道:“
奴才听小的们说,如今市井里有个讲陛下和明妃娘娘故事的话本子十分流行。”
“是那个讲陛下和明妃娘娘三世情缘的?我也看了,写的十分不错,尤其是新出的第三世,写的比本传要好呢。”青燕笑道。
而且她觉得第三世的龙王萧小河同现实中的萧小河最像。
“比,比本传要好么?”李三顷轻轻地反问了一句,他道,“不怕姑娘笑话,那话本儿奴才也看了,总觉得近日新出的与本传非一人所作。”
青燕道:“这我倒不知了,我只觉得近出的这本儿用词更文雅,词儿也更多,写的也更感人,我看哭了好几回。本传的难免有些笨拙。许是写本子的人进步了罢。”
“我听闻这外传比本传还要就流行,甚至有不少人猜测明妃娘娘是否真是龙王转世,也是好笑。”青燕笑笑,只觉有趣,不带嘲讽。
他们这些人在宫中日日与萧小河接触,自然不会相信那些诡谲传闻,而市井之人,对萧小河所知甚少,又有这极具迷惑力的话本传播,难免会投射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想。
青燕觉得这也挺好,编排编排王侯将相,纂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儿出来,也算是闲趣儿之事。
“唉,奴才去将这些收拾了。”与青燕聊过之后,李三顷面上愁容不减反增,他强笑着离开了青燕的视线范围。
“咦?一个两个都闷闷不乐,难道是因为祭天之日将近?”青燕自言自语,“南边的水还未退下,也不知将军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祭天之日一天比一天临近,公孙娆起初还等着萧小河有所动作,谁料自从与许凌冷战那日开始,她就躺在床上从早睡到晚,一点有计划的模样没瞧见。
“你再在屋里打转,都将我转晕了。”萧小河安慰道,“莫要着急,你看我都没急,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会做到的。”
125/133 首页 上一页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