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听完萧小河的宏图霸业后,心中阵阵激昂之感,丝毫没有意识到萧小河再给自己画大饼,他负手起身:“将军放心,我稍后就去请人编书,定不会辜负将军所托!”
“我果真没有看错你。”萧小河道,“我如今要去趟公孙府。”
“那我帮将军递请帖。”万俟轻声道,公孙府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又是将门,其守卫可非万俟一族能比。
萧小河赤手空拳,硬闯进去难免伤及自身。
“不用了。”萧小河神秘一笑,“我让青燕把公孙娆的凤印偷了来,他们看见就会放我进去的。”
“只是前后难免要打点护卫,而我手中银子全被你们家看门的夺走.......”
萧小河自有一套逻辑在,她从不认为自己在敲诈,而是在邀请万俟入股,待到日后连本带利还给他。
“一会儿我就命人备下银子。”万俟失笑:“皇后和公孙皓不睦满城皆知,谁不知当初要嫁许凌的应是公孙皓?她若得知你偷她东西是为了救公孙皓,怕是又要闹起来。”
“什么不睦?明明是她求着我救公孙皓的。”萧小河笑道,“对了,我看公孙皓在百姓中名声极好,你顺便派人给她也做个话本闲曲儿的宣扬出去,说她如何如何善良就够了。”
“那名录中的人,除了我,剩下的都去搜刮一下她们往日事迹,无论有没有,真的还是编的,都写上。”萧小河最是知晓那些书生的笔有多厉害,这群被阿伊刻意忽略打压的群体,是笼络民心绝佳的手段。
兵刃相见是战场,然而大多时候,硝烟也会飘散在风平浪静的都城之中。
“不过――”萧小河想起这事儿,少见地皱起了眉,两腮也被气得鼓了起来,“为何阿伊敲定的名单上只有我,没有萧天启?”
按照公孙娆的说法,阿伊是想借用他们重新挑起和大楚的战事,一个也是挑起,两个也是挑起,怎么到头来阿伊那厮还偏上了心。
萧小河那时捧着许凌给她的名录,看见有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是翻来覆去没有看见萧天启的名字,让她彻底破了大防。。
她摇晃着坐在对面许凌的身子,将许凌摇的六神无主、头晕目眩,魂儿都飞出去半个也未解她心头之气。
“我是想让萧天启受苦才将他折腾来的,怎倒真让他享受上了!那阿伊也是,见过本将军这么英俊倜傥的人后,居然还会喜欢上萧天启。”萧小河忿忿不平, “就他那德行,现在肯定在暗中嘲笑我,‘哎呀,萧
小河那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可算把自己搭进去了‘。不对……哪里会是暗中,一想到我会死在他前头,他现在准儿笑得前仰后合。”
萧小河撇着嘴把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又都丢到了桌上撒气。
万俟微笑着补充:“前仰后合是一定的了,而且还是在阿伊怀中。”
一想到这个场景,萧小河一阵恶寒,险些将用的膳都吐出来。
“祭天之礼在半月之后,一想到要让他们如此得意半月,我比死了还难受。”萧小河拍案而起。
万俟劝慰道:“将军冷静,莫要被仇恨冲晕了头脑,萧天启如今笑得多开心,日后就有多后悔。何必为他生气?”
“你不懂,萧天启过一天好日子,我这心里头就堵得慌。”萧小河摇摇头,目光瞄向了桌上那本写着三公子大名的狼草情未了,毒计涌上心头,她阴恻恻地笑道,“我有法子了。”
第201章 萧小河与萧天启仅剩的一……
萧小河与萧天启仅剩的一丝默契让他精准无误地猜到了萧天启此时此刻的状态。
甚至她还保守了几分, 萧天启呲着牙已笑了好几日,全然忘记了自己处境,只要一想到没几天萧小河就要被送去祭天, 他什么疼啊病啊的尽数好了。
一旦没人,萧天启就自顾自地念叨着:“萧小河那个蠢货,还想拉着我一起送死,现在好了吧, 作茧自缚!”
“爹若得知,一定也会高兴坏了。”一想到萧小河是如此憋屈窝囊的死法,萧天启走路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而且他对阿伊的感情,也产生了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 阿伊的跋扈与许妙安不同, 她没有半分许妙安身上被宠惯的娇嗔,而是一种全然属于上位者的掌控,这让萧天启想到了皇帝。
许家的皇帝还是耶律家的皇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掌握着人生杀大权的权势, 让人畏惧,又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你这几日似乎十分高兴?”阿伊也发现了萧天启的异常, 她甚至敏锐猜到了是同与他同来的公主殿下有关,“你不是说你之前从不认识那个所谓公主?”
萧天启听出了阿伊的怀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磕磕巴巴道:“不, 不认识……”
“但是――”萧天启慢吞吞地编起了故事, “在路上,她可是十分跋扈!”
萧天启找回了底气,睁着眼编瞎话是他与萧小河唯二类似的地方:“她仗着陛下重视她,就派人将给我的衣服、珠宝全都抢了去, 充当她自己的东西!我那一路穿不暖,吃不饱,还要受她责骂,虽是素不相识,我心中怎能不存怨气?”
“她倒也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阿伊点点头,放下了刚才高高升起的警惕,她若有若无地笑道,“那我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是呀,将军可替我出了这口恶气。”萧天启甜甜地笑道,阿伊说喜欢看他笑,因为萧小河喜欢笑。
虽然阿伊与萧小河正面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对萧小河似乎十分了解,萧天启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嫉妒。
“被火烧应当很疼吧。”萧天启恶毒地想着,“谁让她又不识好歹又为人豪横,也是活该。陛下虽向着他,在这等大事儿上也不可能拎不清,这回啊,可真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阿伊爽朗笑着:“陛下的反应倒是比我想象冷静,也是,他那个人素不是被感情左右者,是我之前多想了。”
阿伊并不信许凌,但宫中的眼线回禀未有异样方让阿伊放了心。
在她眼中,无论许凌还是楚国公主,亦或者是公孙娆,都是小她十余岁的小屁孩,她似乎从未想过他们会察觉宫中被她安插眼线这件事。
为将者,骨子中都是自负的,萧小河如此,阿伊如此。
“被火烧当然疼了,萧子客为人阴险至极,昔日就曾以火攻城,我亲眼目睹我大燕将士在火海丧生。”阿伊平静地叙述着,未有怨恨也未有愤慨,甚至连悲悯都没有,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对妾室的谈资,“我有个部下被烧得四肢没了,人还活着,他说那是一种持续的撕裂之感,就好似一百头熊扑在你身上啃啮,而你又无可奈何,甚至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一百头熊……萧天启打了个瑟缩,心中却越发畅快,若非情势不允,他真想跑到萧小河面前落井下石,狠狠奚落,就似那日她去牢中见他和爹一样。
萧天启不难感受到,萧监林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惧怕萧小河的,而如今在他的努力之下,让张牙舞爪的萧小河以极为痛苦的方式死去,在爽快之外,萧天启更觉自得。
自己不愧是老萧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最出息的一个!
阿伊见萧天启突然傻笑也觉得好笑,她在想萧小河是否也有如此憨傻一面,她又将萧小河那张俊脸想象到了萧天启脸上,一时轻笑出声。
萧天启见阿伊盯着自己宠溺一笑,心更是扑通一跳,低下头红着脸笑了。
阿伊没注意到萧天启细微表情,做完不切实际地想象后,她又将目光挪回了祭天之礼上:“半月后去送她们,你可要去?”
“去!”萧天启想都没想就抬头应下,他要去,还要与萧小河见面,不光要与萧小河见面,还要穿上最好、最华贵的衣裳去奚落她!
“奚落她?好啊,那本将军给你找个人提前练练手。”阿伊漫不经心地笑着,萧天启问道,“您说的是何人?”
“你替我给宣安侯府挑几个物件儿送去,就说是赔罪。”
胆敢与她作对,哪怕是宣安侯,阿伊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
“财大不光气粗,给的金子都是粗的。”万俟一出手就是金块,萧小河捧着金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万俟府。
回去任雁安在说她,萧小河就把这金子砸到她脸上。
“左拐一条街,右拐最深处。”萧小河反复念叨着万俟为自己的指路,她刚一右拐,余光瞧到了远处围着一群人正在争执,又把金子藏好倒着走了回去,将脑袋见缝插针地按在围观之人中。
萧小河瞧见两个穿的破破旧旧地女子正与一书斋老板对峙,二人虽不娇小,然面容清瘦,惹人怜爱。
其中一女子正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腿里,看不清表情与面容,另一女子叉着腰,正指着老板的脸破口大骂,唾沫星子跨越空中,精准无语地落到了老板脸上。
而女子脚下,还有书的碎片。
“大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啊?”萧小河道这战况还挺激烈。
旁边人显然也是如此觉得,时不时发出啧啧声音:“老板正喧嚷叫卖《狼草情未了》呢,那小妮子忽就冲了出来,把书撕得片甲不留,还往上踩了好几脚。”
“老板哪里能依?两个骂了得有半个时辰,把另一个小丫头都骂哭了。”那人指了指蹲着的女子。
“什么狗屁东西!如今这种胡乱编的东西也能拿出来卖了吗!不知廉耻,枉你还是读书人!”叉腰女子大声骂道,编好的麻花辫一甩一甩,跟随主人义愤填膺着。
这话说到了萧小河心坎之中,编也编了,凭什么她是一棵草许凌是什么狼王,真是要将她气死。
萧小河看那两女子穷苦模样怕有人仗势欺人,如今看与她所想的无关,她高高兴兴地退了回去,继续念叨着:“右拐最深处,右拐最深处。”
李寻梅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被喻小楼丢进,她蹲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喻小楼听了老板嚷嚷的故事后气红了脸,当即就与书斋老板对骂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到身边还有个最不喜与人交际的李寻梅。
李寻梅捂着脸等了他半个时辰,谁料他非但没有结束之势,反而越骂越欢,李寻梅只好捂着脸起身将喻小楼扯过:“别忘了你我是来寻将军的!”
喻小楼甩了甩辫子,觉得口干舌燥,大手一摆对书斋老板道:“今日我说的你自己回去反省罢,如若下次
我还见你卖这东西,见一次我撕一次!”
书斋老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气得双手颤抖:“分明是你自己发疯上来扯了我的书!还要我反省?有病吧你!”
喻小楼扫了书斋老板一眼,还未等他就这这个话题接着吵下去,李寻梅已忍耐到极限,拖着喻小楼就往外走去。
围观之人自动为二人让出了一路,脱离人群目光后,李寻梅感到自己呼吸恢复了正常。
“百姓喜爱编排各路人物风流韵事,萧小河又并非唯一之人,殿主冲动了。”李寻梅把挡脸的手松开道。
喻小楼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冷着脸,心灵手巧地将松散的辫子扎好:“李寻梅,你可真是单纯!”
“嗯?我怎么单纯了?”李寻梅不解道。
喻小楼轻哼着:“那玩意儿肯定是许凌写的,这种事关君主的市井小说能光明正大地放在书斋卖,肯定有宫中的力量支持,寻常的穷酸秀才,就算能写,也只能在小道上卖。”
“如此想想,也就许凌无疑了!”
李寻梅公正道:“宫中的人也多了去了,将军也在宫中,殿主的证据实是牵强。”
“还有一个惊天证据。”喻小楼道,“那写书人的笔名是三公子。”
“许凌也并非排行第三,三公子又怎么了?”李寻梅像看猴子般看一本正经的喻小楼,在大楚许凌排行第八,在大燕就更称不上三了,说写书人是萧天启都比许凌靠谱得多。
一路走来,喻小楼捕杀猎物时的残忍虐玩手段与能为一本书骂半个时辰的幼稚让李寻梅觉得此人是世上最难以琢磨之人。
她甚至能想到把他和萧小河放到一处,后果会有多惨烈。
“太愚钝了,你如今甚至让本殿重新思考是否留你一命了。”喻小楼啧声连连,“我问你,许凌的许由几笔组成?”
“六。”被数落一顿,李寻梅郁闷道。
喻小楼道:“这就对了!六的一半就是三,而写出的那人正好来自宫中,名中还带个三,如今确凿的证据,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疯子。”
李寻梅扭头就走,她的智商遭受了侮辱。喻小楼在身后自言自语道:“如此光明正大地挑衅,我一定要将许凌除去。”
“我总觉得将军就在附近。”李寻梅四下环顾了一圈,按理说萧小河应老老实实地呆在宫中,然似她这般功夫的,对气息尤为敏感,她与萧小河久在一处,更是警觉。
她凭着直觉向右拐去,正巧前面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李寻梅激动叫道:“将……唔……”
喻小楼一下子将她嘴捂住,可惜为时已晚,萧小河已回过头。
“将什么?”萧小河一看是方才两女子,停住了脚步,疑惑道。
“你体内已有我下的毒丹,若胆敢暴露,休怪我取你性命。”喻小楼又变回了杀伐果断的柔情殿殿主,他附耳轻声威胁着,他话音刚出,李寻梅就觉体内一股暗潮流涌,血液停滞,呼吸不畅。
喻小楼从她耳边离开,一切不适之感消失,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我妹妹想说,恳请贵人救救我们两个将死之人吧!”喻小楼跪在了萧小河面前,再抬头之时,面上已挂满泪迹。
“我们姊妹二人一路逃荒来此,因人小式微,得了那街头书斋老板欺辱,如今他正四处派人抓我们,要将我们活活打死!”喻小楼扯着萧小河衣摆,与方才泼辣刁蛮模样判若两人。
萧小河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李寻梅,轻笑出声:“我正要去公孙府,你们跟着我罢,他在如何也不敢派人追到公孙府去。”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喻小楼拿着萧小河衣服擦了擦眼泪,萧小河嫌弃地抽回了衣裳,“你们二人叫什么呀?”
“家中穷苦,我们姊妹二人没有名字,如若贵人不嫌弃,愿意给我们姊妹二人一个称呼,我与妹妹就提前谢过贵人!”喻小楼有些嫌弃李寻梅呆板,拽了她一下,李寻梅不情不愿道,“谢过贵人。”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萧小河沉吟着,看向李寻梅,“你就叫淡墨罢。”
李寻梅听了此话,目光忽地一亮,顾忌喻小楼还在身侧,装作不甚在意道:“是。”
“那我呢?”喻小楼吃了不念书的亏,只做耳旁风吹了过去,期待地看向萧小河。
“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萧小河望了眼喻小楼,意味深长道,
“你就叫茅舍吧。”
李寻梅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名字好,别具一格。”
喻小楼如遭雷劈,不甘心地叫道:“凭什么她叫淡墨我叫茅舍?你怎不叫她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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