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河充耳不闻:“快些走罢,回头被你们得罪的书斋老板赶上,我可救不了你们。”
萧小河心情大悦地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元气满满的李寻梅同怨气满满的喻小楼,三人顺着长路前行,很快抵达高大巍峨的侯府。
这回用不着算计,萧小河直接将公孙娆的凤印露出,那守卫目光颤了颤,当即小跑着回去禀告,再出来时,态度恭敬无比地将萧小河迎了进去。
宣安侯在屋内坐立不安地等候,见来人是萧小河,眼睛险些没瞪到地上:“明妃娘娘……怎得是你?”
萧小河走了一路,有些口渴,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娘娘不便出宫,我替娘娘来与侯爷商谈――”
“救二姑娘的事。”萧小河放低声音笑道。
“你?”宣安侯眼见自己气势被压了一头,也坐在了萧小河对面,沉声道,“如此说来,明妃娘娘还真是好心啊!”
“这件事毕竟也牵扯到了我,我与娘娘联手是必然之事,说到底,我和娘娘,和侯爷,都非彼此敌人,我们的敌人只有阿伊一人罢了。”萧小河道,“侯爷觉得呢?”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宣安侯并未放在眼里,他都没有法子,这个远从大楚而来的女子还能有法子不成?
他苦笑道:“你既有娆儿凤印,本侯信你没有坏心思。”
“然而祭天之事已成定局,任我与儿如何巧舌如簧,阿伊也不肯松口半字,我又与她不睦,她是铁了心的要将皓儿送走,警告我这个老头子!”宣安侯长叹口气,浑浊的双目泛着点点腥红,“你回去告诉娘娘,莫要难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有一日,本侯让阿伊给她阿姊偿命!”
“还迟早有一日,你如今又无兵权又无兵马,给你一万日你也没有法子让阿伊偿命。”萧小河一盆冷水将宣安侯浇得透心凉。
“……你这小丫头,何人像你这般说话!”宣安侯怒道。
喻小楼终于体会到方才李寻梅嘲笑他时的心情,也跟着笑了起来,换来了选宣安侯愤怒的眼刀。喻小楼笑得更开心。
能让旁人感到不快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我已有了计划,只是需要你的帮助,待你同意合作后我便告诉你。”萧小河道,“我知晓你与公孙娆关系不佳,如今有疑虑也在意料之中,我与你透个底,陛下也对阿伊嚣张行事不满许久,这次同我们站在一边的。”
“如今大燕就两派势力,一个是陛下,一个是阿伊,侯爷身份显赫,若是既不站队陛下又不战队阿伊,岂不成了众矢之的的了?”
“怕是陛下和阿伊都会觉得侯爷有另立门户之心,他们二人都想将侯爷除之后快,那可就为时已晚喽。”
见宣安侯面色变得严峻起来,萧小河知晓他听了进去,继续道:“侯爷自然不可能投靠阿伊,所以只能与陛下一心,听陛下的话,行陛下分派之事,否则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宣安侯瞪大了眼睛,已泛白的两鬓抖了一抖。
“而我今日是奉了陛下与娘娘的旨意而来,也就是说,您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您
就――“萧小河放轻了声音,这声音细细麻麻地爬上了宣安侯全身,让他起了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接话道,“必死无疑……”
“没错!”萧小河道,她挥起拳头高声道,“听公主安排,打倒阿伊!”
萧小河扫了李寻梅一眼,李寻梅迟疑片刻,也挥起拳头:“听公主安排,打倒阿伊!”
见二人动作一致,喻小楼觉得好玩,也紧随其后地挥起拳头:“听公主安排,打倒阿伊!”
三人叫了几声后,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宣安侯。
宣安侯被这三道一模一样的目光盯着不禁迟疑地举起拳头,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做,拳头已情不自禁地挥舞了起来,说的每个字都透露着犹疑:“……听公主安排,打倒阿伊?”
第202章 “不对!”宣安侯下一秒……
“不对!”宣安侯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忙把拳头收了回来,“分明是不听陛下的话就必死无疑,怎么成了不听你的话, 本侯要听也是听陛下安排,与你有何干系!”
“你怎么才反应过来。”萧小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听谁的都无所谓, 反正今日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你如此说,我就当你是同意协助我们计划了。”
“你们什么计划?需要本侯做什么”宣安侯一口将一杯茶都喝了下去,不愧是楚国人, 说话弯弯绕绕的, 险些将他绕糊涂的,可恶!
萧小河不说话,只是左右环视了一圈, 宣安侯府的装潢较之万俟府要稳重肃穆不少, 全屋无一亮色,唯一有颜色的东西只有挂在墙上的一幅松木画。
见萧小河左看看, 右看看,一言不吭,宣安侯道:“你在看何物?我这府邸可有问题?”
“并无不妥, 我来之前人人都道宣安王府大势已去, 不复当年辉煌, 如今看……唉,罢了,不说这些了。”萧小河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未有说出口。
宣安侯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看清了去, 他眉头紧皱,萧小河又道:“你与公孙关系如何?他可会事事听你的?”
“这是自然!”宣安侯冷哼,得意地搬回了一局,“儿虽饱读诗书为人聪颖,却出身寒微,入仕之前更是屠户。若非本侯收他为义子,精心栽培,他岂有今日?本侯说一,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说二了去!”
“真是感人的父子情谊。”萧小河掰着指头数了数,道,“那劳烦您就知会他一声,半个月后我要他说句话,想必有您开口,定是没问题的了。”
“你要他说何话?”宣安侯并没有被萧小河的夸赞迷晕了眼,方才他已了解到萧小河厉害,此时不由得警惕无比。
喻小楼同李寻梅也都来了兴致,默默向萧小河挪进了些,萧小河却没有让他们凑热闹的打算,她贴着宣安侯飞快地说了句话,喻小楼与李寻梅半句都未听清。
“胡闹!你好大的胆子!”宣安侯人老身子未老,暴怒而起的速度将三人都吓了一跳,他指着萧小河道,“你这是想将我们都害死!”
“这是陛下的命令!”萧小河一改往日随和模样,冷着脸起身斥道,她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宣安侯,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喻小楼、李寻梅皆未见过萧小河发怒模样,都歪着脑袋小心瞄着,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萧小河上前一步,将宣安侯逼得后退半步:“宣安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圣旨!”
“可……这事儿本侯做不出来!”宣安侯坚守着内心的原则,丝毫不惧地回击着萧小河的目光,同时他隐隐感到了奇怪,楚国人他接触过不少,都是些文文弱弱的性子,按理说公主长在深宫,更应如此,可萧小河给他的感觉过于奇怪,甚至让他有种英年时际战场厮杀之感。
还未来得及多想,管家匆匆忙忙地敲门而入:“侯爷!大将军派人过来了,说是来赔罪的。”
“……让他进来。”宣安侯泄了气,沉声道。
萧小河将凤印揣回了怀中,轻车熟路地躲到了屏风后头:“淡墨,茅舍,你们也过来。”
宣安侯闻言用着奇怪的目光在喻李二人脸上游走打量,似乎在疑惑哪个是茅舍。
“看什么看!”喻小楼做了个鬼脸骂道。
“人家本不知哪个是你,这下不知也得知了。”萧小河道。
宣安侯正了正衣冠,随即坐在正首之位,挺直腰板准备接招阿伊。
不久后管家就带来了几人,中间昂首挺胸的是一华服男子,左右各有侍卫,其余的皆是搬箱子的伙夫,将东西送到后就随着管家一齐退了下去。
“小的见过侯爷。”华服男子慢悠悠笑道,
萧小河一口茶险些没吐出来,这声音她听了十余年,除了萧天启还会是何人?!
与萧小河一般反应激烈的还有宣安侯,宫宴那日他曾见过萧天启,此时一眼就认了出来:“昀阳公?你来作甚?”
“大将军道那日在大武安堂多有得罪,怕大将军年纪大了气坏了身子,特意命小的来给侯爷赔罪。”萧天启自大楚就活的憋屈无比,上有萧小河、许妙安欺辱,又受下人白眼不喜,如今他远至大燕,反稀里糊涂地沾上了阿伊的光,人人看他都尊敬,害怕,摇身一变让他得了势,萧天启岂会放过如此机会?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
“侯爷脸色怎如此难堪?难道是小的来的不巧,侯爷正病着?”萧天启故作惊讶道。
阿伊派人来送所谓“赔罪礼”已是折辱,偏偏派的还是萧天启此类阉人,宣安侯面上早就挂不住,他冷笑道:“怕要让昀阳公失望了,本侯的身子好得很!”
“本侯倒是好奇,大将军给本侯送了什么赔罪礼。”宣安侯看向了那个箱子。
萧天启看了左边侍卫一眼,那人听话地蹲了下去,将礼物一一拿了出来。
萧天启道:“这形如倒钟的是鎏金杯,先帝亲自赏下的楚国好物,如此做工在我们大楚十分常见,只是在大燕怕是罕见,侯爷真是好福气,今日能得以一观。”
闻此言宣安侯气得面色青胀,见如此大人物被自己羞辱,又无可奈何,萧天启更是遂心:“那个是画珐琅龙纹面盆,盆口印着五彩祥云,示意长寿多福,宣安侯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比将军年轻力壮,如今金银财宝于您皆是身外之物,唯有身子康健才是最应在意的,侯爷觉得呢?”
萧小河听了这话暗骂宣安侯嘴笨无用,都能被萧天启怼得哑口无言。
宣安侯嘴角颤动:“好、好!本侯定不负大将军美意,长寿多福!”
“这幅高松图就更了不起了,乃是前朝名家上官夫人所作……”萧天启故意望了眼宣安侯墙上挂的松木画,“想必这就是贵幅小姐所作的松木图了,小的也有所耳闻,公孙小姐六艺皆精,只是比起上官夫人来……”
萧天启故意没将画说完,而是笑了笑,其中意味明显不过。
宣安侯忍无可忍,起身送客:“不劳昀阳公一一介绍了,你回去告诉阿伊,她的赔罪礼本侯收下了,让她好好等着本侯的回礼!”
萧天启注意到了宣安侯藏在袖中不住发颤的拳头,他心满意足地笑道:“您放心,小的回去就告诉将军。 ”
“我们走,侯爷呀,年老了,就是容易乏,我们可不能打扰他休憩。”萧天启走时也不忘嘲讽笑道。
“他现在越来越像公公了。”萧小河为方才萧天启的言行举动下了结论,李寻梅支持道,“一模一样。”
萧天启一走,萧小河就跳了出来,她深沉道:“阿伊已经迫不及待想除掉你了。”
“何以见得?”宣安侯靠在椅背之上,他揉着眉头,有气无力道。
萧小河举起鎏金杯道:“侯爷,杯子是用来做何事的?”
“喝水、消渴。”宣安侯说完就拍案道,“难道他是在诅咒本侯患消
渴?”
萧小河沉重地点点头,消渴又患唤病,与糖尿病相近,萧小河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余年中,曾亲眼见过有人死于渴病,十分凄惨。
“您再看这个。”萧小河将画珐琅龙纹面盆抱了起来,义愤填膺道,“那么多物件不送,他偏偏送了个盆,得霍乱者方会上吐下泻需用盆接着。”
“他又在诅咒本侯会得霍乱?”宣安侯心脏隐隐作痛。
萧小河颔首:“正是如此了,还有这幅画,我这个楚人都知晓上官夫人死于⒓玻今年夏又格外得热,他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如若不是你点明,本侯只当他们有心嘲弄,却没想到暗藏了如此狠毒之心!”宣安侯长呵了一声,神色苍凉,“看来的确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候了。”
李寻梅再次被萧小河这一出闹得目瞪口呆,无论是阿伊还是萧天启,她都不觉得她们有那般细致的心思,搞出什么借物喻人来。
尤其是阿伊,她要真有此心,送个棺材来都比送这些物件儿的可能性大。
再看喻小楼,俨然一副被说服的模样,不自觉地跟着摇首,毕竟是能说出六的一半是三来佐证许凌罪恶的人,李寻梅也跟着摇头,为柔情殿的未来感到担忧。
萧小河笃定的语气,正直的目光,以及一看就引人信赖的面庞已彻底将宣安侯洗脑,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回去告诉陛下与娘娘,让他们放心,交代给本侯的事,本侯一定会办好!”
“侯爷大义啊,陛下若是得知您如此深明大义,必会感动的流涕痛哭。”萧小河道,“您此举不光可以救下公孙小姐,还废除了千百年袭下的恶习,百年之后,您就是青史留名的大善人。”
宣安侯心情稍稍舒缓了些,他对萧小河点头道:“今日也辛苦你了,可要留府用膳?”
“天色已暗,再晚回去恐有不便,我就先一步告辞了。”萧小河起身告退,刚走没两步,喻小楼李寻梅也跟在他身后,萧小河停下回首道,“你们二人跟我来做什么?”
“我们跟您来的,难道不跟您走吗?”喻小楼傻眼道,他想了半天怎么一出去就能将萧小河掳走,千万条诡计在心中上演,可万万没想到,萧小河压根没想带他走。
“看我这脑子,都忙忘了。”萧小河装作恍然大悟道,“侯爷,这二人是逃饥荒来的,被我在京中随手救下,宫中侍从审查严苛,我不好将人将回去,就把他们留在这罢。”
“平日里扫扫地拔拔草什么的,听您安排就行。”萧小河道。
“扫地?拔草?”喻小楼张大嘴道。
李寻梅见萧小河模样就知抗议无效,干脆嘴都懒得张开。
“嗯,交给本侯吧。”宣安侯道,“管家,带她们下去安排一下。”
“你难道不愿意吗?外头可都是书斋老板的追兵。”萧小河再次拿喻小楼搬起的石头砸喻小楼的脚。
喻小楼满脸震惊与不甘,却也只能随着管家退下,他的胸口被气得一鼓一鼓。
“无事一身轻啊。”萧小河出来一遭,不光玩了一圈,还从万俟那带回来了金条,可谓是收获满满。
这份喜悦一直被萧小河带回了宫中,而刚到宫门口就看见青燕急得面色煞白。
“哎呀哎呀,您可算回来了!”青燕抓住萧小河的袖子,“你快把凤印还给奴婢吧!今日皇后娘娘发现凤印消失,气得将整个后宫翻了一圈,奴婢可得找个好法子还回去!”
“对不起啊青燕,我今日遇到了两个故人,耽搁了一些时辰,下次再不会了。”萧小河看青燕真的生气,不再玩笑,低着头认真地道了歉。
青燕见状叹气道:“奴婢没有怪您的意思,只是若真出了岔子,陛下和您的心血就白费了。”
“奴婢先想法子还东西,您也好好歇息吧。”青燕行了一礼,脚步匆匆地离开。
萧小河再往前走了两步,又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任雁安,见了萧小河,她笑道:“您回来晚了,怕是被青燕姑娘责骂了吧。”
“任掌柜在这站着作甚,还不快去给本将军准备晚膳。”萧小河一想到万俟给的金子,底气都足了起来,开始耀武扬威地在院子里转了转,“这个花瓶寒酸了些,那盆草也磕碜了点,都去给本将军换成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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