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如今萧小河掌握的信息来看,阿伊支持耶律盛是耶律盛最大的筹码。
而单单这一个筹码就足够他一掌大燕。
“若耶律盛掌权,不出半年,必要重新挑起两国之战,到时候将军又要征战,过不了这般平稳日子了。”
月儿叹了口气,她明白萧小河并非喜欢偏安一隅者,但战场上刀枪无情,又怎能让人放心?
萧小河见月儿皱着眉安慰道:“想开点,说不定陛下压根不把兵交给我呢。”
月儿一噎,显然并没有被萧小河安慰道。
“没来的事儿就莫要担心,人生不过几十载,像你似的时时担忧这个,担忧那个,都是未曾发生的事儿,最后一天安心日子也没过上。”萧小河看起来比月儿平静不少,耶律盛也好,老皇帝也好,萧小河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能让她费几分心的只有阿伊罢了。
“乱子没来之前,就先将自己日子过好,该吃吃该喝喝。”
“该算计算计人就算计算计人是吧?”月儿失笑道,“萧天启和萧家那三兄弟都要倒大霉了。”
想到即将开考的科举,萧小河也笑了出来。
“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
“将军,宫中来信。”
遥远的北燕与大楚是两个极端,从皇城到军营,上下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地紧张气氛。
阿伊靠在虎皮坐的靠椅上,漫天黄沙渗进军帐,她微眯着眼拿起信,脚下跪着伺候的是绵柔的皇子。
“好!”阿伊读完信突然直起身子,整个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耶律盛成了,倒不用让我出面添麻烦了。”
“恭喜将军――”
听了阿伊的话,底下将领瞬间眉飞色舞,个个喜色溢于言表,注视着对方的神情中都带着嗜战的血色。
这个天生好战的国度早已不满与大楚的停战,新帝的到来意味着一切的转机。
“萧子客,又要见面了。”阿伊的声音带着边**有的沙哑,跪在地上的绵柔皇子混色一哆嗦,心中不禁为阿伊口中的名字默哀。
底下有人嘿嘿了两声:“将军!咱们再操练几月,到时定能将大楚一举拿下!崩管是萧子客还是他许家皇室,全都是将军的囊中之物!”
他旁边的大胡子却皱眉道:“将军,萧子客诡计多端,倘若咱们真的将他俘获,留在身边也是心头大患,不知将军想如何处置。”
绵柔皇子颤栗不止,阿伊瞧着厌烦,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若非他生的实在美貌,哪里会将这种人留到现在?
“将军,奴,奴知错了......”
“阉了,废了他的功夫。”阿伊将信撕碎,抬起柔然皇子的下巴,把纸屑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嘴,“玩够了再杀掉也不迟。”
“那个人还真有几分意思。”阿伊喃喃道,看着塞在柔然皇子口中的纸,她突然想到三年前。
那时候燕楚剑拔弩张,她好不容易将眼线安插进楚军军营。
眼线倒也尽职,日日盯着,发现萧小河每日挑灯在营帐中写画,神色凝重认真,似是军密要务。于是有一日寻着机会,将其营内装这些书画的密匣偷来。
阿伊永远忘不了哪日,她与几个副将拿出十足十的精神打开密匣,满眼期待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仿佛看了之后就能将楚军一举拿下。
画卷慢慢展开,上面画着几块田子军图,只是笔触深奥难懂,东一笔西一笔似是密语。
他们研究此物好几日夜,可谓是日不食寝不眠,却未曾破解丝毫。
直到眼线再次传来消息――萧小河因自己所作神龟图失窃,悲痛欲绝,气得三日三夜都没吃好饭,势必要将偷龟者捉住杖责一千。
阿伊戚笑一声,整个人靠在后背上,什么狗屁神龟,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其貌不扬、不堪入目的王八。
第25章 皇帝疑虑渐退许凌存心揶揄……
萧小河回府的路上顺便去断础看了看,若说上次来是七分荒凉,这次便是十二分。
这铺子虽是萧小河所开,那名儿是挂在任雁安上的,她又不许自己插手,那些人自然无所顾忌,看来林员外上次回去后定是大怒一番。
“莫说了,本来有些相信我们的老主顾被姓林的这么一搅和也全都不敢来了。”任雁安没有责怪萧小河的意思,她知道萧小河不是任性的纨绔子弟,只是她想不明白萧小河这么做为何。
“真是凄凉,看得我都想吟诗一首。”萧小河叹息道。
任雁安被她逗乐了,什么话从萧小河口中说出来都变得可笑。
“将军――”
任雁安话才冒出一半,只见萧小河突然侧身躲到了旁边屏风中,再一抬头,发现门口刚来了两道身影,定睛一瞧,原是萧云济同一带书生帽的转悠至此,二人身材消瘦,任雁安看着萧小河躲起来的方向啧了一声。
“萧兄来此,可是要买香烛?”书生帽不解地看向萧云济,明明说要去书斋,萧云济却带着他绕了一大圈来了这香烛铺。
萧云济满脸惊讶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地方是我堂兄萧子客的,之前素来生意兴隆,车马盈门,怎如今萧索如此!”
“莫不是……莫不是小弟这些日子随手开得铺子夺了堂兄生意!”萧云济脸上震惊与愧疚之色交织,捂着心口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书生帽见萧云济面色发白连声安慰:“萧兄不必如此心慌,生意之事本就是各凭本事儿,少将军打仗在行旁的却不一定,更何况你们是一家人,你赚的他赚的岂不一样?”
“理儿是这个理儿,只是我未曾想浮华楼会对断础影响如此之大,早日如此,当日便不开了!”
任雁安听得一阵恶心,屏风后的萧小河却乐了,既然萧云济许下如此真挚的愿望,
萧小河决定满足他的要求。
“公子,您若想聊天说趣儿的应去旁边茶楼,我们这处是做买卖的。”任雁安瞧不过去,带着笑开口道,让人瞧不出她是调侃还是恼怒。
萧云济道:“对,对,我今儿个也不是添乱的。”
说着便让人取过一百两银子出来,呈到了任雁安面前桌上。
“我与堂兄素来关系要好,今日这银子就当是回报他往日对我照料,香烛甚麽的也无需给了,你们随便记上账就是,可莫要让堂兄知道。”
书生帽颇为感动道:“萧兄这般大义大礼之人今世少有,日后必前程广亮啊!”
饶是任雁安看着这一百两也控制不住挂了脸,萧云济这哪里是来报恩,分明是来下萧小河的面子,赤裸裸地羞辱人呢。
只是他到底胆小,不敢真的在萧小河面前炫耀,还特意嘱咐不让告知萧小河,真当她是傻子。
见任雁安脸色难看,萧云济的目的也达到了,上次在众人面前丢了大人,今日终于让他找回几分薄面。
萧云济在那书生帽的夸赞之下美滋滋地走了出去,徒留任雁安气得牙痒痒。
“将军,人家可都骑你头上来了!”任雁安对着屏风的方向道,萧小河却看着银子,“还不收好,日后可有用处呢。”
“甩个百两算甚麽本事,若是能给我一万两,我叫他堂兄都行。”
“将军真是能屈能伸。”任雁安本想将银子洒了去,见萧小河这么说只得闷闷地将银子收好。
“莫说这些闲事儿,说些重要的。”萧小河道,“四妹及笄之日快至,你可想好送甚麽礼物?”
任雁安道:“尘儿喜读书,我想的是送她一些难寻的孤本,她定会十分欢喜。”
“你倒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这回轮到萧小河叹气了。
“谁先说的便算谁的,总之我就送这个,将军自己瞧着办吧。”任雁安扬起嘴角,一想到萧尘儿都到了及笄之日,感慨不已,“自然有了断础之后,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快,转眼你都娶亲,尘儿都及笄了。”
“八公主如何?听说可是个不好招惹的。”任雁安道,“不过上次见你们来倒让我吃了一惊,她瞧着还挺听你话,也并未像传闻中一般跋扈。”
“公主不善言谈罢了。”萧小河并未把许凌身上的疑点对任雁安道,“尽管放心就是,有着心思还不如关心关心四妹。”
“也是,不知萧监林会为尘儿寻个什么样的亲事。她那般有才华的,可不能随意埋没了。”任雁安说完这话,旁边柜上的香烛不知怎么倒了,险些将任雁安的衣摆点燃。
萧小河与任雁安对视一眼,二人皆莫名心慌,似要有什么糟心事发生一般。
*
燕王驾崩,耶律盛成为新一任燕王的消息在七日后传到了大楚,于百姓而言,谁当皇帝比不过老天下了几场雨,更何况是别国的皇帝。
不过宫城之中远不如闾里般平静,承元帝眉头紧锁地坐在明黄的龙椅之上,他满脸疲惫地盯着桌案上的奏折,整个人笼罩了在一层阴霾之下。
赵延大着胆子开口:“陛下这般做了一上午,可是遇着什么棘手事了?依老奴看,什么事都比不得陛下身子康健,歇息片刻再来处理要务也不迟啊!”
皇帝叹息道:“边关的太平日子要结束了。”
赵延对此早有耳闻,此刻却故作惊讶道:“陛下真是英明神武,连未来的事儿都能预测到!”
皇帝素来对他卖蠢十分受用,不顾他继续道:“朕愁的,是我大楚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竟寻不出人去敌蛮燕刁妇。”
“陛下这话老奴不懂了,怎能说燕人无人可敌呢?萧小将军先前与燕军几次交手,可都是大捷。”赵延弓着腰道。
“天下只有他一人能敌,还不够朕忧心吗?”皇帝的语调加急,似乎在责怪赵延蠢笨,“再遣他去边疆,手中握着财兵大权,万一他哪日开窍,与他那聪明爹聪明弟弟一路,朕岂能安坐于此与你相谈?”
太监总管是个危险的苦力活儿,不光得伺候人,脑子还得灵活,知道什么话说一百句也无妨,什么话说一句脑袋着地。
顺着皇帝的意思是大多时候,可有时候却是万万顺不得的。
比如现在。
“萧小将军自小在宫里长大,长成了才去的军营,人的脾气秉性都是在幼时定下的,依老奴看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听赵延如此说,皇帝微微颔首,萧小河四岁那年以太子伴读身份入宫,九岁离宫随萧监林去了军营,这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皇帝看清一个人――
书读不进半点那是不必多说;拔夫子胡子,气得当年的冯夫子,如今的冯学台老泪纵横;拉着自幼嗜学的先太子钻狗洞出宫,因个子长高被卡在狗洞三个时辰……
想到萧小河昔日在宫中的丰功伟绩,皇帝莫名放心了几分。
“不过――”赵延话锋一转,心里想了一出捞油水的大好事,“老奴觉得,咱们大楚人才济济,怎会连一个与萧小将军一般的人都寻不到?想来想去,还真让老奴想到了一种情况……”
“莫要与朕卖关子,直言便是。”
“老奴谢过陛下!”赵延谄媚地笑道,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老奴就想,先帝在时便有意开设武举,只是未来得及实现便驾鹤西去,陛下何不复先帝遗愿,将这武举重新办起,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王孙公子,不看出身,只轮能耐,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本没指望他说出什么,听过这一番后竟真觉得像那么回事儿,借着武举之名抉出征边疆的人选,若非万不得已,皇帝并不想让萧家独掌兵权。
“若真能借此择出良将,你可是大功臣了。”皇帝笑看赵延,赵延连忙跪地,满嘴不敢。
“起来吧,朕还有事问你。”皇帝道,“先太子最近如何?”
赵延停顿一二,在心中掂量一下随后道:“没甚麽不同的,与往常一般足带桎、手有梏地同周围侍从说着闲话,只是得知了萧小将军娶了八公主后一时气急攻心,如今还染着风寒卧床不起。”
“好一个萧小河,又是萧小河!”皇帝冷笑道,“前脚娶了许凌,后脚惹得安玉要死要活,如今又气得许衍一卧不起,朕看许家迟早完在他手里!”
左脚刚踏回府的萧小河打了个喷嚏,打了一个不止,马上又打了两个,对着铁向褴不解道:“谁在骂本将军,好生不讲理!”
铁向褴连忙否认:“不是属下!”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萧小河无情道,“以你的功力,就算骂我也只能让我打半个,这怎么也得皇帝级别的。”
铁向褴左眼皮边跳边道:“陛下日理万机,哪里会专门抽空骂将军您呀,属下觉得您就是染了风寒而已。”
“风寒?那妾身为将军暖暖身子~”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胡秋曼一下子扑到了萧小河的身上,一双手不本分地摸来摸去。
萧小河实在受不了这个,刚想把胡秋曼拉开,突然胡秋曼眉头一皱,自己从萧小河身上起来,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将军,可是妾身伺候的不够好吗?将军为何要一大早就去寻伶人作乐,身上满是人家味道,让妾身好生伤心呜呜。”
铁向褴偷偷拉了拉萧小河,萧小河抬头,发现许凌的身影出现在了胡秋曼的身后,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显然是听到了她与胡秋曼方才的对话。
突然,许凌似笑非笑地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半点声音,萧小河却能看出她说得什么。
卿、卿。
第26章 萧小河许凌暗生嫌隙萧云济……
萧小河一个头两个大, 她讪笑着挪到许凌面前,扯过铁向褴开始胡说八道:“我本来想着去练武,谁料铁向褴昨日对那戏子一见钟情, 非要去见他一面,偏偏自己又抹不开脸……”
铁向褴撇撇嘴,就算他眼睛瞎了,腿瘸了, 身上的肠子全都被挖走了,他也不可能喜欢一个男子啊!更何况是一个对将军心怀不轨的伶人。
胡秋曼拿余光看了许凌一眼,眼睛一转,面上带了如往常一般温柔的笑:“我便知道定是铁副将喜欢, 将军怎么会喜欢伶人呢?将军答应好今日教我新招式的, 咱们快去吧。”
铁向褴欲哭无泪,却只得低着头看着指尖,生怕被旁人看出端倪拆了萧小河的台。
萧小河望
着面色不佳的许凌――虽然她也没看出许凌的脸色和每天有什么区别, 但她天生的直觉告诉她, 许凌如今的情绪甚是不好。
真是难办,萧小河在内心悲鸣着, 在她看来胡秋曼与许凌没什么区别,却不好厚此薄彼,犹豫一下道:“娘子也同去?”
青燕小心打量着许凌的面色, 虚扶着许凌揣摩其意道:“左右也无事, 公主不妨一齐去瞧瞧?”
见许凌未反对, 这事儿便定下了,在场几人皆松了口气,除了胡秋曼有些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几人浩浩荡荡朝后院走去。
萧小河平日吊儿郎当,做起正事儿……依旧蛮不靠谱,青燕看着萧小河随手捡起木棍教胡秋曼不禁失笑,哪怕胡姨娘看着娇娇弱弱的,也没有那么棍子教人的道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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