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河在树边寻寻觅觅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根合适的,然后递给了胡秋曼:“将我上次教你的比来试试。”
胡秋曼浅笑颔首,然而下一秒前探身子,凌风之意从中脱出,周遭嫩叶颤栗不休,手持细枝如秉利刃,表面娇弱无比,随时能摊在萧小河身上的身躯如今坚韧而立,细枝距萧小河胸前三公分处停下。
“真是累死妾身了,得好好歇着才能学下一式了。”胡秋曼再次倒在了萧小河身上,时不时地拿目光瞄许凌,似有得意之色。
许凌盯着方才胡秋曼的剑下脚步,目光一凝,转瞬又恢复常态。
“我累了。”许凌不知是对青燕还是对萧小河道,总归说罢便扭身离去。
青燕看看萧小河,看看胡秋曼,最终“嘶”了一声,似乎也不理解许凌在想什么,小跑着跟在后头追上许凌。
萧小河扶正胡秋曼叹了口气:“本将军头好痛。”
胡秋曼双目含泪地帮萧小河吹着手指:“将军,都道十指连心。妾身帮将军吹吹,将军便不痛了。”
“我现在不仅是手疼了,我手也疼。”萧小河鸡皮疙瘩起了半身,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铁向褴在一侧看得也别别扭扭,胡姨娘这是拿将军当三岁小孩哄咧,他望着面色不佳的萧小河不忍安慰道:“将军放心,算算日子,邢少爷那头也该有所行动了,一想到萧云济那几个王八鸲鹆的倒霉样,您肯定全身都好利索了!”
萧小河掐指一算,随后点头露出微笑。
胡秋曼与铁向褴的眼神瞬间变得佩服无比:“将军何时学会的算卦,真是能文能武,英勇无双啊!”
萧小河电视剧没少看,终于有朝一日能被她装到一回她又怎会放弃如此大好时机?
“本将军自然什么都会。”萧小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铁向褴在一旁佩服地五体投地,“属下跟随将军这么久竟未发现将军还藏有这一手,还望将军不吝赐教教属下一二,好让属下更好地为将军效劳!”
萧小河打个哈哈过去,倒是胡秋曼望着爬跪在地上的铁向褴颇有种不忍直视的意味,捂着心口喃喃道:“铁副将倒也不必真的五体投地吧……”
*
萧家三兄弟与萧天启虽不对付,却同与邢长玉有个京中贵公子的美名,几人常一处吃喝共酒,私下如何不好细说,面上倒是能过的去。
话说这日邢长玉同往常一般赴名流之宴,宴上“正巧”与萧云世坐了一处,只见萧云世意气风发,情绪高昂,与前几日的恹恹模样全然不同,当即故作好奇地与萧云世搭话,借故询问此事。
萧云济不敢对周围人说,偏偏他本身也是个憋不住事儿的性子,略一思量,这邢长玉与萧天启素来交好,那与萧小河便是对头,他巴不得见萧小河失意,这事儿同他说说也无妨,便在千叮咛万嘱咐之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同邢长玉讲述。
“子客兄真是大格局大智慧之人,我这个做弟弟的属实佩服。”讲后萧云济由衷地感慨着为邢长玉倒满了酒,目光还时不时瞥向萧云济与萧云琼身上,见他们没听到自己所讲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邢长玉吃了酒,又跟着附和了两句,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凑到了萧云世身旁,萧云世抬头与邢长玉四目而对。
“依萧兄所言,这事儿还是萧兄糊涂了。”邢长玉惋惜道。
萧云世坐直了身子,他爹时不时说邢家人连脚趾头上都张着心眼,面上已慌了神色:“可是愚兄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还望贤弟赐教!”
见邢长玉姣好的面容之上满是犹豫之色,萧云世更是心急如焚,再三恳劝。
终于邢长玉松了口,瞥向正在把酒言欢的萧云济与萧云琼,坐得离萧云世更近了几分,声音也向下压低。
“都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个做外人的更不该说着挑拨你们兄弟情义的话,可贤兄既然问了,我也不得不说些闲话,你就当笑话听是了。”
“是、是,那是必然。”
“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那我不得不说些难听的了,萧将军自幼征战威名四方,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手下那一间铺子一个庄子,可贤兄你就不同了。”
“你家兄弟众多,如今虽是一条心思的,但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准呢?还是得早早做打算才是。”
见萧云世倾耳聆听,邢长玉继续道:“依愚弟看,贤兄不如写当契之时,将那日子往前提了一年半载,到时候这一年以来的入账萧小将军自然不好意思带走,贤兄岂不是平白得了一大笔金银?”
萧云济听了竟真有几分动心:“可这……堂兄他能同意么?”
“他既然愿意把铺子给你,又岂会在乎这些?虽不大体面,但实打实的银子面前,也莫要讲究这些了。”邢长玉娓娓道来,说出的话让人有一种自然而然信服的魔力。
萧云世左想想右想想也没琢磨出有问题的地方,当即大悦拍了拍邢长玉的肩膀:“长玉啊,这次可真多亏了你!待我拿到银子,定请你大吃一顿,你有什么想要的金玉珠宝、绝色佳人尽管同我讲,我这个做哥哥的必然帮你安排!”
邢长玉心中满是鄙夷之情,表面不见半分丝毫,嘴边敛着笑意,又是那副温润如玉做派道:“那长玉就先行谢过兄长了。”
萧云世飘飘然地噙了一口酒,开始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屋内的琴音相伴更是带领萧云世飘往极乐净土,含情的盛氏、各类婵娟倩影相伴左右,桂殿兰宫金玉堆累,周围是数不尽的佳肴与珠宝,地上跪着伺候的是平日里惯当他蠢货的萧云济与萧云琼……
想到神色谄媚卑微的萧云济与萧云琼,萧云世终于明白了畅快二字为何意!
不远处的萧云琼与萧云济暗瞥到了这处,萧云琼低声暗语道:“二哥怎突然那般表情?之前也未见邢长玉与他关系那般好,可别出什么差错。”
萧云琼看向萧云世难掩鄙夷,少时不觉得有什么,越到如今越觉得自己这个二弟头脑呆笨,不堪重用。
既不如自己果敢英武,又比不上三弟思虑周全,还时不时做一个蠢事说一些呆话托自己后腿。
倘若不是亲兄弟,早便离他远远的了。
“凑巧坐了一旁罢了,邢长玉素与萧天启一心,还担心他们二人能合伙算计?”萧云济冷哼道,“老二太过浮躁,与那姓邢的坐在一处更是心浮气盛,回头得好好训导他才是。”
萧云琼道:“大哥素来说话直接得很,我知晓大哥是好意,可二哥未必明白,他成日觉得你我关系更近,面上里子瞧不上他,亲兄弟之间误会便误会,改日说开了也好,可莫要给外人可乘之机。”
“他心要是飞了,你我又能如何?”
萧云琼听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他轻晃了两下扇子,不再吭声。
邢长玉见一脸猥琐微眯着眼的萧云世挪过了头,挪过头又看见丝毫不知大祸临头的剩余萧家二人,于是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
难怪萧小河整日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若与自己作对的都是这般人,也的确没甚麽好担心的。
用不着旁人出手,自己都能将自己踹到沟里也是一种本事。
老萧家真是人才辈出。
想到这邢长玉不禁暗自祈祷,
不久后的科举萧天启可千万莫闹出什么笑话,再度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第27章 尘埃落地迎终局
到了与萧小河约定之日, 萧云世果真听了邢长玉的话,在文契上做了手脚,萧小河上下扫了一下, 瞥了萧云世一眼轻笑道:“堂弟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
萧云济心一紧,强笑道:“堂兄这是哪里话,于小弟而言堂兄是最亲近的人,怎会是外人呢?”
“你既都如此说了,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萧小河慷慨道,“今日这次我签了,并上画押,铺子与收益给你留下, 至于铺子里的伙计我可都要带走, 招人的事儿还要堂弟自己费心了。”
萧云世听了这话还有几分失望,本来想着白得那么多小娘子真是百赚不赔,谁料萧小河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此刻的萧云世也不敢得寸进尺, 恭恭敬敬的应下, 想着有了银子,还愁寻不到小娘子?
任雁安带着其余人站在萧小河身后, 面色倒是平静异常,只是看萧云世猥琐表情不由得啐骂一口。
萧云世也不在意这些,又拉着萧小河的手说了好多恭维话, 说的舌短三寸口中冒烟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待到萧云世走后, 任雁安对萧小河道:“真是便宜了萧云世那混蛋, 屋中那么多好东西全让它糟蹋了,就他那副德行没几天就全然败光,不知跑哪个当铺去了!”
店中伙计们也个个垂头丧气,兴致甚低, 有的心软的还偷偷擦着眼泪。
对于萧小河来说这不过是随手卖人情的一家铺子,于她们而言却是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安家之所,此刻心情自然不能一并而论。
“谁说什么都没带回来,萧云济之前给的一百两我不让你拿着了?”萧小河道。
任雁安嗯了一声:“我听将军的带着了,只是我不明白,那么多值钱的好物件都不要,将军要这一百两做什么?”
“我知道你看萧家这三人不顺眼许久了,你放心,必让你出这一口恶气。”萧小河再次露出反派的微笑,任雁安在一旁看得眼皮一跳。
她望着从铺中带回来的这一百两银子,开始思索它们到底如何能让自己出这口恶气。
*
萧云世果真不负众望,在天降横财的情况下成功发飘,一改往日清贫公子做派,边出手阔绰边流连花场,一边怕被大哥发现刻意低调,一头又想拿乔起范,于是抓着邢长玉花天酒地。
邢长玉起初还应付一二,后来实在烦闷便借口推脱。
萧云世暗骂几句假清高之后也不再搭理邢长玉,哪里还记得之前承诺,自己玩乐痛快异常。
至于铺子的事儿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全然交给雇请的掌柜来处置。
掌柜瞧主家模样便知不是个长久的,做事本来有七分心却只用上了一分,剩下六分全想着怎么捞油水,生意自然越做越差,骂声遍地。
萧云济这头丝毫不知断础已换了主人,全当萧小河弃之不理,一蹶不振,心中越来越未有顾忌,丝毫不拿萧云琼说的低调行事当回事儿。
底下的人贯会揣摩上头人的心意,上头人心稳,底下人心也就跟着稳,上头人心乱了,底下人自不必说,全都如萧云济一般懈怠了起来。
浮华楼如今掌事的是萧云济奶兄弟的二叔,算是萧府的家奴,此人鹰鼻脸长,舌头如他脸一般,最爱扯些闲话出来,来往的无论何人都能与他唠上几许。
“用了几次还是觉得浮华楼的香更胜一筹,也不知那断础还要不要做生意,价格提了不说,那香刚点燃便灭,又点又灭,真是白瞎了我家二爷的信任,说是日后再去不去买了!”来买香的人抱怨不止,这话不但引来周围人的附和之声,更是戳到了刘掌柜的话匣子上。
他两眼瞪得滴流圆,弯着身子,耳朵与面颊因为激动变得红润无比,他神神秘秘道:“哎呦我的爷,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您是不知道断础背后的人是谁,还做生意?说出来得把你们都吓趴下!”
“您可别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没见过世面,还吓爬下?您家萧公子还不够?”那人将信将疑道。
“这才哪到哪!”越来越多的人被刘掌柜故弄玄虚吸引,一个个耳朵竖了起来,这也正是刘掌柜想要的效果,他满意地开口道,“这人,和我们爷沾着亲,名气却是十个我们爷也比不得的!”
刘掌柜的指向十分明了,饶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他说的是谁,姓萧,名气还比萧云济大得多,除了萧小河还能有何人?
只是周围人全当刘掌柜在讲笑话,哪里有一个信的?那买香的哈哈大笑:“掌柜的,这嘴是吃饭的可不是乱讲话的!萧小将军为国征战,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不清楚?他定不会做这种欺负老百姓的脏事儿!”
“屁!我老刘的话何时错过!你比我家爷还了解萧小将军?他们可是堂亲兄弟,比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知亲近多少!”刘掌柜一看大家的嬉笑样,顿时毛了,恼羞成怒地开口道。
“堂亲兄弟怎么了?亲兄弟都有生嫌隙的时候,况且萧少爷和萧小将军是堂亲兄弟,和你又不是!退一万步来讲,哪怕你今日就是萧公子,这话我们爷不认,萧小将军定不缺钱,又何苦做这种偷工减料的事!”
刘掌柜也气得上头,开始不管不顾起来,嘴上逐渐没个把门儿,声音越提越高道:“越是有钱的人越会想着这些坑蒙拐骗的事儿,你们这些穷人哪里会懂,我好心同你们说,你们还怪起我?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日后我可再也不说了!”
“你个萧家的家奴摇身一变成掌柜,还骂起我们百姓来了,可真是能耐!”买香的人们三言两语骂起刘掌柜,心中见他言之凿凿不由几分动摇,但再一想萧小将军一身正气,瞬间又觉得刘掌柜胡搅蛮缠,嫌好道歹!
“你们若是真信他,便去问他,他若能承认断础与他没半分关系,我老刘就算从这浮华楼跳下去都认了,只怕萧小将军也没脸撒这个谎!”刘掌柜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别人不晓得,他家少爷可都是和他说了,那铺子就是萧小河的,只是萧小河没有少爷那般聪慧,这才被少爷和三少爷比下去了而已。
少爷还能骗他?
“这可是你说的!”气血冲头,这几人还真张罗着冲出浮华楼,直奔着萧府的方向而去,刘掌柜一开始还不知所谓,后面一拍脑门,给了自己一巴掌:“天杀的,我这张破嘴又惹事儿了。”
说罢踹了小二一脚:“还不快去通知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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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急得团团转的萧云济,萧云琼冷静得多:“大哥何必如此担忧,依小弟看这可不是什么坏事。”
“你让我如何不担忧?那帮无所顾忌的草民真是冲到了萧小河脑袋上,他回头一打听得知是浮华楼的事儿,岂能给我好果子吃?耍明的倒也罢了,他可是行伍出身,若是……若是耍些阴手段……”
“小弟之前便觉得堂兄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你我做事并不高明,怎到他那一点反应都没有?总是担心他会趁机而起,打你我个措手不及。”萧云琼道,“如今也好,让断础名声彻底臭了永无翻身之日。”
“那他若是打上门来又该如何!”
“大哥莫要忘了,我们到底都是萧家之人。”萧云琼起身走到萧云济身边安抚道,“实在不行,让爹出面和稀泥,他能不顾我们,还能不顾爹的面子?”
如无头苍蝇般的萧云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拍手点头道:“没错,还有爹和娘,他萧小河再能耐也不能置礼教礼法于不顾。”
“大哥想明白就好,如今你我与其瞎着急,还不如去欣赏一下今日的好戏。”萧云琼意味深长地笑道。
刚坐下的萧云济闻言再次起身,跟着萧云琼一齐笑了起来。
“好,那为兄就随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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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人凭一厢意气来了将军府,将军府的墙高数尺,巍峨无比,此时此刻被冷风一吹,几人都有几分发憷,气也不知卸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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