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下来,至多责骂二句,何须担心?”
“将尸体从这拖走。”那声音严肃了许多,显然不是对着周柏,而是同手下之人道。
被拖在地上前进的骨肉与肉响碰撞的闷实声传至了阿莲耳边,她将门推开一个小缝,从缝隙中,隐隐看到了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被两个官兵毫不留情的拖在地上,血迹遍布一路。
“小板凳.....”阿莲捂住自己的嘴,再次涕泗交下,九娘同萧尘儿皆未发现异样,只有胡秋曼在身侧看到了这一幕,她也不出声,似往常一般娇弱弱地靠在柜边惨笑。
哪怕只有一眼,阿莲也足能确认,那个血洒遍地的尸体就是昔日爱说爱笑的小板凳。
阿莲慢慢蹲了下来,胡秋曼的声音如鬼魂般在她耳边传来:“乱成这样,阿伊要高兴坏了。”
门外的声音也再次传来声响。
“周老弟,何故苦着脸?都同你讲了,莫要害怕!只要能赶在萧小河起势前将其擒住,这些人也好,他们萧家父子也罢,都会化成一g黄土。”
“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区别呢?”
第155章 萧小河发泄过了,……
萧小河发泄过了, 心情又变得平稳起来,甚至有闲工夫倒了杯茶,才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李寻梅的疑惑。
“你为何觉得我放弃在今日起兵护她们一时安危, 就等同于放弃问鼎之业?”得知萧监林干的蠢事儿之后,萧小河反而不着急了,她反问着李寻梅道。
李寻梅却抓错了重点,不可置信道:“您如此做, 岂不是白白回去送死?!”
萧小河不满地看着李寻梅,眼神不善:“我在问你何事,你又在如何答我?”
李寻梅只好生生憋住自己的疑问,点头:“您若是回去, 不要说重返疆场, 哪怕性命如何都是未知之数。”
“如此一来,又怎可以实现抱负?”
萧小河道:“那照你所说,我不该回去, 应该现在就起兵, 哪怕皇帝气极之下,会将萧府百余人皆斩于剑下?”
李寻梅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 微不可见地点头道:“哪怕您回去,她们也会死,而且将死之人还多了一个。”
“谁同你讲的, 又是何人告诉你这些的?”
“无人告之, 然各路史书皆为最优良师。”
萧小河笑着:“那今日我就再同你打赌, 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破这个局。”
这次的李寻梅比之上次还要斩钉截铁:“世上没有两全之事,一或舍身取义,二或杀身成仁,鱼与熊掌, 岂能双全?”
“我知晓你心里想的什么,可莫要拿那些没有能耐的人同本将军作比。”萧小河又开始大放厥词,陡然提高了音量,微扬着下巴道,“本将军有秘密武器。”
“什么武器?”李寻梅一扫先前颓势,难怪萧小河如此气定神闲,原是早做了打算。
“那自然是――”
“是何物?!”
“本将军的聪明才智了。”萧小河笑道。
......
李寻梅哑然无声,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都发展到了如此事态,萧小河还有心玩笑。
“李副将,本将军问你,本将军被革职押送回京,军中何人顶替我的位置?”萧小河正色道。
这倒是个问题,李寻梅也渐渐平静下来,跟着萧小河的思路思索着:“许从军中择人,如狄将军等人,也有可能另派将领,而无论选择何人,都难有能代替将军者。”
“没了我,楚军必推不过暮河,还有极大的可能被阿伊彻底反扑,到时陛下操心的就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了。”萧小河托着腮,眉目含笑地观察着李寻梅的表情,“他岂会眼睁睁地看着燕军势如破竹,直接逼到京都吗?”
“但是――”李寻梅直接指出问题所在,“饶是如此,他也未必会派你重新挂帅,君臣之间生了嫌隙,尤为是如此大的嫌隙,必不会再归从前。”
“他断不可能派你重新掌兵,一旦你记恨在心,对他又是新的威胁。”
“所以说,要靠我的秘密武器嘛。”萧小河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的女子身份,皇帝并不知晓,无论何时这对于萧监林来说都是催命符咒,对先前的萧小河来说亦然。
可到了特殊时候,这道催眠符也能化身萧小河东山再起之用具。
“将军如此打哑迷,我不猜了。”李寻梅看出萧小河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只是点头道,“我与将军赌,都道十赌九输,我就不信将军次次能赢。”
“这回你可该盼着我赢。”
“......将军。”李寻梅忽想到了什么,语气沉重道,“可如此一来,前线必会枉死许多人,甚至会超出在京城的萧府中人......”
“我只是凡人,又非圣人,自然会有自己私心。”萧小河道,“再者,我若是真的起兵,难道就不会死人了吗?”
萧小河说话一向带笑,如今嘴角也是微微弯着,她的神色之中没有丝毫冷漠与残酷,只是在平静地叙述自己的想法。
李寻梅一向厌恶冷血之人,此时却被萧小河的歪理绕了进去,再加上萧小河没有任何引人怀疑的动作,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可需要我做何事?”李寻梅道。
“同我一起回京。”
李寻梅笑道:“拉着我一起送死?”
“莫要说的如此难听。”萧小河撇嘴道,“你我既然有赌约,你要亲眼见证嘛。”
“那我们如今做什么?就等京中的人来吗?”
李寻梅话后,心中阵阵后悔,该死,怎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与他一起回京,说的好听,分明就是同他一起送死。
如若她想走,完全可以在京中人来之前一走了之,反正她本来也不是军中之人。
待萧小河回答完后,她定要坚定地拒接,然后离开。
李寻梅暗暗下了决心。
“等京中的人来?”萧小河看傻子一般,“我都将计划同你说了,你怎还不明白。”
“如此绝妙背刺萧监林的时机,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萧小河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当然是要自己上京,在许老头面前大哭一番,与萧监林划清界限了。”
李寻梅纵观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例爹造反儿子自投罗网的例子来,萧小河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与史书上的人不同――
比他们脑子有病多了。
“你真的不同我去吗?”萧小河换了神情,温柔道,“他们我都不带,我只带你去。”
李寻梅心微微一动,拒绝的话到了嗓子边上,一时却说不出口。
被萧小河蛊惑的李寻梅神色僵硬,萧小河如此说,说不定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不行,那可是谋反!
李寻梅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萧小河却继续展开攻势。
“而且真的会万分精彩。”萧小河笑道,“不去定会后悔。”
*
李寻梅无奈地背着萧小河的行囊,
心中一千个一万个后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己怎就稀里糊涂地接过萧小河顺理成章递过来的手,又怎么莫名其妙地跟在萧小河的背后出发。
想起离别前哭成泪人的铁向褴,以及他对自己投来的怨恨目光,李寻梅更是气从心来,这等九死一生的事,他铁向褴想去,自己双手双脚赞成地让给他。
“他太弱了。”萧小河摇头晃脑,“本将军已忍耐他多时了,几年下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让我如何能放心用他。”
李寻梅故意不吭声地扭过头,与萧小河划清界限。
“李副将为何不理我呀?”萧小河凑到李寻梅身前,“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寻梅躲避无果,随口扯道,“我不过在想将军今日离去,燕王同阿伊该高兴极了。”
“尤其是那刚登基的燕王,白捡了那么大一个便宜。”
“燕王?”萧小河笑道,“他们耶律家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变态,我倒宁愿同阿伊打交道。”
“我在城外做事时,曾认识燕界逃出来的商户人家,听闻燕王雷霆手段,在位不过数日,就将松散的燕都重新整治起来,与耶律盛大不相同。”李寻梅提醒萧小河不可轻敌道。
“反正我也没机会同他接触,轻不轻敌又有何妨。”
李寻梅不语,一直同萧小河说话,都未发现向何处而骑,她左右观察一番,总觉得景色越来越熟悉。
“这是去府衙的路。”李寻梅惊呼道,“您还想去寻任缵祖?”
“萧监林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起势,其中定有人设计,拿屁股想都和任缵祖陈元一脱不得干系。”萧小河折了一根树枝,无所事事地在马上摆弄,“无名是皇帝近臣,想也得了消息,咱们就去寻他,顺便同任缵祖打个招呼。”
萧小河含糊不明道:“我向来心眼小,总得让他坐立难安些日子,不然心里头难受。”
萧小河说的七分真,其实却是有十分真,她这个人天性如此,自己不顺当也得给别人造些烦心事儿,总不能让任缵祖陈元一认为自己落荒而逃,暗自开怀着。
她特意换了一身简朴衣裳,让她想起了先前的京城的日子,恍如隔世。
京城啊。
萧小河难得想起故地故人来,平日里她的时间满满当当,还真没有什么心情追忆过往。
九娘定是吓破了胆,想着她那些宝贝还没来得及穿戴就再也用不上了,四妹应是满心关怀着自己,担心她之情境,还有胡秋曼,也不知她的病如何了,当日因为许凌与她生了芥蒂,还未开解自己又离了京,想来也是遗憾。
萧小河幽幽叹着气,李寻梅背着满满一袋行囊道:“您又在想何事?”
“想九娘,秋曼......”萧小河看着李寻梅迷惑表情,晃了晃脑袋道,“与你讲你也不懂,专心背你的东西,让我自己感伤一会儿。”
“......”李寻梅自出城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压榨,她勒紧马停在原地,恶狠狠道,“这一堆分明都是你的东西!”
萧小河依旧忧伤地感慨:“此路明明前几日刚刚走过,怎这一次本将军就觉得格外凄凉,周围鸟啼花落,风起云飞,本将军触景生情,又想吟诗一首。”
“风大如碗,愁多似盘,萧飒巨如桶,凄寒胜狗盆――”萧小河说着说着,愈发觉得此诗妙极,对寻梅道,“快给本将军记录下来,日后有机会都要排印成册的。”
“真有那日可就丢人丢大了。”李寻梅小声反驳,见萧小河眼刀飞过,只好屈服于淫威之下,将这坨诗一个字一个字记下。
“本将军走到如今境地,真是应了那句史家不幸幸诗家。”萧小河不忘补充道。
“......将军应是多虑了。”
第156章 萧小河一路悠哉悠……
萧小河一路悠哉悠哉, 不过正应了她所想,在任缵祖与陈元一眼中,她的确是落荒而逃的凄惨模样。
“看他这回如何嚣张。”虽为“囚禁”, 然京城之令未下,任缵祖依旧过得舒坦至极,丝毫不将围在府外的无名等人放在眼中。
他派人熏满了炭火,屋内温暖如春, 陈元一头上甚至出了一层细汗。
“这倒是了,萧小河可算彻底栽在任兄手中,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晓。”陈元一的心情要比任缵祖好上数万倍,于任缵祖而言, 不过斗倒了一个如往前千万政敌般的对手, 对方纵然身份显赫,却也没什么十足特殊的地方。
而对陈元一来说,却是将唯一的心腹大患铲除, 除去萧小河这个意外穿越者之后, 一切皆能按照原本的道路顺路发展,陈元一之喜悦, 绝非任缵祖能轻易感受。
“一想到他身着破露之衣,带刑具枷锁,居槛车而归, 一路饔飧不继, 啼饥号寒之模样, 我就万分欣喜。这便是同任兄作对的下场。”陈元一吹嘘着,不忘打探消息,“任兄让我给贤王递信透露消息,利用贤王府之口逼萧监林自乱阵脚, 这点我能明白。”
“可萧小河与萧监林是亲生骨头,按理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连萧监林都看不出破绽的信,任兄是如何做出的?”陈元一道。
“上次是我疏漏,并未看出那两个冒牌货竟是真身,险些惹了大祸,不过这也不能尽怪本官,是那玉兰柔情殿的本领日益高超,才让本官掉以轻心。”
“难道......任兄同玉兰柔情殿也有交情?”陈元一早有预料,故作惊讶道。
“是了,正是那玉兰柔情殿新殿主喻小楼,也不知他与萧小河有甚么深仇大恨,一直以来都是他牵头行动。”任缵祖轻轻抚掌,“莫要小瞧这些江湖中人,若能拉拢己用,也是一大助力。”
这一点陈元一深有体会,只是那日放跑了李寻梅,又难以脱身去寻,不过他并不着急,本身李寻梅就不该在如今出现。
就在二人欣喜之际,悄然无声的门外忽传来一阵喧腾,任缵祖与陈元一对视一眼,任缵祖笑道:“估摸着是京城来信下令解封了。”
二人颇有万俟地同时起身,推开门,果真不见守卫,陈元一心终于落了地,连回京之后的应对之词都已想好,跟在任缵祖身后半步,欢愉无比地向门外走去。
萧小河正站在门外与无名交涉,她坚定地握住无名的双手:“我知晓你们已接到陛下旨意,莫要再犹豫,直接将我押回京城,一能凭此立功,二来本将军问心无愧,也万万不得这般蒙羞!”
“将军!”无名及身后几人本将信将疑,见萧小河主动前来,那几分疑虑也烟消云散,若萧子客真有反心,又何必刀枪不动就自投罗网?
几人顿时又是气愤又是感动。
“还有安玉,她还在营中,应不知道此事,莫要忘了将她也带回去,别让她受惊。”萧小河腰身挺直,风尘仆仆之下还带着令人安心的浅笑,无名更是感动,“如今形势,将军还能惦记着殿下.......”
“将军此行,必将凶险无比。”府衙的亲兵忧心忡忡地开口,已不自觉将自己与萧小河划到了同一阵营,“就算将军问心无愧,可陛下......”
“我相信陛下。”萧小河打断道,“我长于宫中,常目睹陛下圣贤,耳闻天家英明,说句大逆不道之言,我更是将陛下视作亲生父亲般敬仰,以陛下为典练武修业。”
“我相信陛下必不会冤枉无辜的子客,正如同我一心钦仰陛下一般。”
萧小河满意地将自己打好草稿的话声情并茂地说了出来,她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无名得以记住,最好要半字不差地向皇帝复述出来。
陈元一妄图用丹药控制皇帝,好在如今皇帝并未沦落任由陈元一摆布的地位。
而且皇帝如今年纪渐长,事事力不从心,难免怀念起从前往事,不然也不会与年轻时处处提防的贤王都交上了心。
被任陈二人陷害彻底扰乱了萧小河的计划,与此同时,萧小河也乐于将其视为更高难度的挑战。
如今迫在眉睫的任务一就是如何在将萧监林萧天启坑死的情况下顺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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