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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一向倾慕他的，先前父亲听说，罚你跪了三夜佛堂。”公孙皓笑着，“他乃敌国将领，你我应庆幸着，何必怜悯同情着呢。”
“本宫的想法自然与你们这些俗人不同。”公孙娆同样笑着，与公孙皓的温婉可人大不相同，带着一种让人深陷的魔力，“他虽没落了，但满天下哪里有人能与他相敌，大将军也不能。若能像他那般少年成名名垂青史的，哪怕是楚国之人，本宫也心怀向往。”
公孙皓从未同人争吵过，见妹妹如此说，也不反驳，只是颇为可惜道：“不过你这辈子都不能同他见上面了，也不知他是否与你心目中想的一样。”
见姐姐又是慢吞吞的模样，公孙娆心中不耐到了顶点，她打断公孙皓道：“你来时不说有两件事要告知本宫？到底是何事？”
公孙皓生来就是温吞性子，反应也与她性子一样，都比寻常人慢了不少，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起身道：“父亲让我提醒你，如今不少朝中重臣都筹划着将女儿送入宫中，请你务必早日诞下皇子，稳固中宫之位。”
此话正戳到公孙娆痛心之处，圆房都不肯，皇子还能凭空冒出来不成？
“还有何事？”公孙娆僵硬打断。
“还有就是――”公孙皓道，“父亲提前得了消息，楚国有意送公主和亲，让您提前提防着。”
“什么？”公孙娆直直站了起来，瞪着公孙皓道，“你怎么如今才说？！”
公孙娆隐隐有猜测，陛下在楚国长大，许是喜欢楚国女子，这才不喜她们。
若是真有了从楚国来的公主，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威胁！
公孙娆径直走了下去，不理会温吞着开口的公孙皓，小跑着一路来到了大武安堂，刚到门口，就被李三顷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陛下正和大将军商
量政事，一时也结束不得，您要不先......唔......”
公孙娆堵上了李三顷的嘴，示意其噤声。
大殿中的声音时隐时现地传到了公孙娆耳中，她上前一步，靠在门上，拼命地听着。
“朕不同意。”许凌的声音如旧冷淡，“如今情形，何须和亲？应继续进军，灭楚。”
公孙娆松了口气。
“陛下，灭楚定是要灭的，如今大楚已是笼中之鸟，何时灭它，不过你我一句话的事儿。”阿伊似乎对和亲之事极感兴趣，极力地劝着许凌道，“咱们收了人，再出兵，他许家之人不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且，陛下可知大楚送来的是何人？”阿伊冁然而笑，公孙娆听得更认真，将李三顷彻底挤到了一旁。
第160章 无论是何人，许凌都……
无论是何人， 许凌都半点兴趣没有，他并未言语，阿伊自顾自地说道：“楚国皇帝倒有心意， 还弄出个和亲皇子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你那心心念念的萧小河――”
许凌猛地抬头：“萧小河？”
“――的三弟，萧天启。”见许凌被勾起了兴趣， 阿伊心满意足地笑道。
虽然不是萧小河，不过萧小河的弟弟，阿伊也是十分好奇，尤其是对方以“和亲皇子”的身份前来， 这对阿伊来说是个十足的诱惑， 也是她如此强烈地促使许凌同意楚皇请求的主要原因。
旁的国家送来的男子，不少，地位如萧天启这般特殊的， 没有。
阿伊不禁想着， 萧天启与萧小河是亲兄弟，他们二人少说也会有五分相似。
至于性格举止之类， 皆不在阿伊考虑范围之中，她在乎的不过那张面容。
若是能在收了萧天启之后再攻入楚京，把萧小河也夺回来， 享齐人之福， 最好不过。
许凌一听来者不是萧小河， 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入楚京，将萧小河救出。
可另一方面，真有那日， 他又不知如何面对萧小河。
他能隐隐猜到，将萧天启送给阿伊，背后或有萧小河的推波助澜。
他既如此费劲周折地做了，自己若是妨碍了他，难免于心不忍......
“大楚的公主，如今也就只有安玉公主未曾嫁人了，安玉公主美貌天下皆知，这一点陛下应当也是知晓。”阿伊明白许凌与安玉曾有恩怨，故意拿此勾引许凌道，“她若嫁来，便能让陛下随意处置，还望陛下再细细考虑一番。”
趴在门外的公孙娆一心祈求着许凌拒绝，连从身后而来的青燕都未有发觉。
“皇后娘娘，您做什么呢？”青燕抱着威风，好奇地扒头道。
威风在青燕的手中已足足胖了一圈，正餍足地舔着青燕的手，俨然已是乐不思蜀了。
“怎把它带来了！”公孙娆嫌弃地退后半步，瞪了威风一眼，她一向嫌这些玩意儿脏乱，次次避而远之。
“听说威风想陛下了，奴婢就带威风过来见见陛下。”青燕摸摸威风的脑袋，如今许凌已不再惧怕威风――虽然也远远称不上喜欢。
“快离本宫远些。”公孙娆皱眉，“本宫在听陛下与大将军讲话，说是要大楚皇帝要将公主献给陛下，还要将萧子客三弟萧天启献给大将军，以求两国和平。”
“萧天启？”青燕哎呀了一声，她面如菜色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和萧天启又扯上了关系？还有甚么楚国公主......陛下定是不会同意呀！”
“本宫也是如此觉得。”公孙娆给自己打了强心剂，“可方才大将军说那公主倾城容貌，本宫还是有几分担心，陛下对本宫始终不算热络，莫不是喜欢楚国女子，万一真对那公主有意？”
“不会的。”青燕愁眉苦脸道，“莫要说是公主，就算是个天仙来，陛下也不会喜欢的，他就是那般的人。”
因为他压根不喜欢女人！
青燕在心中又仇又苦，许凌是个寻常百姓，一切好说，如今他可是一国之君，哪怕再喜欢，也不能一直如此下去。
只是许凌为人，轴的很，一旦认准，那是一辈子也难以变更的。
如此下去，只会伤及自身。
“陛下不会同意的，皇后娘娘放心。”青燕忍着烦闷之意安慰着，公孙娆年纪轻，在青燕眼里非但不如宫人说的高调跋扈，甚至有几分装腔作势的可爱在。
就像每次见到威风，她嘴上说的嫌弃，口口声声说最厌恶活物，眼睛却不自觉往它身上瞄。
不过公孙娆的确颇有手段，心也狠的下来，这些日子在后宫中没少兴风作浪，难怪许凌会选中他。
万一大楚真派公主来，无论是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安玉，还是宗室里哪个贵女，都不是公孙娆的对手。
落入她手里，真是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幸亏许凌不会同意，对那公主也算一件好事了。
“既然大将军如此说，朕也只好同意了。”许凌想到萧小河促成这件事后得意的神情，轻笑着合上了手中奏章，“此事交给大将军去办，大将军抱得美人归，恭喜。”
阿伊爽朗大笑，频频鼓掌：“陛下能够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臣这就派人佯装撤兵，再给楚王回信！”
她已然开始期待着萧天启的到来，也不知能够她新鲜几日――不过看在萧子客三弟这个身份上，应是能让她开怀些日子。
屋内二人其乐融融，气氛大好，屋外的两个女人却石化在原地。
尤其是青燕，上一句刚道许凌绝不会同意，下一刻许凌就毅然决然地改了口，甚至还带着笑意，阿伊道公主貌美的声音还在耳畔，公孙娆僵硬地与青燕对上了目光。
“青燕姑姑，您对陛下看来也不甚了解。”公孙娆三分讽刺地开口，青燕只得讪笑，不知如何回嘴。
她已得了准确消息，再待在此处也无用，只得恨恨地剜了一眼大殿内，带着一众侍从，浩荡无比地回了自己寝殿。
待公孙娆走后，李三顷才敢与青燕开口道：“这新来的公主也不知能在宫中安稳地度过几日，皇后娘娘真是可怖极了。”
“的确，只是楚皇当真舍得将安玉送来，那位可是受宠着的。”青燕心不在焉地同李三顷搭话，心中还在想许凌为何要同意和亲一事，就算真的喜欢，直接平扫楚城再将人抢来不就是了？
况且许凌对安玉......青燕敢拍着胸脯保证，许凌与安玉之间只有摩擦，绝无旁的情分，再加上萧小河的关系，二人更是针锋相对了数年。
难道许凌已经放下萧小河？
青燕又觉得不像，既已放下，为何不同公孙娆等人圆房呢？
每当青燕觉得自己对许凌十分熟悉之时，现实总会将她推向和许凌更远的方向。
每当想到萧小河，青燕的心情就低落了许多。
那段和萧小河在京城的时光是她此生最轻松的日子。
彼时萧小河还会带着她们去看花灯，学射覆，绚丽的烟火色青燕早已忘记，只是那时愉悦的，毫无顾虑的心情，足够人此生怀念。
也不知萧小河如何了。
李三顷的声音在青燕耳边变得飘渺起来。
以青燕对楚帝的了解，他虽顾虑着名声与威望未将萧小河斩杀，但也定不会让他过的舒坦。
好在萧小河不是挑剔的人，可无人同他讲话、玩笑，于他来说也是苦心事儿一桩了。
阴暗无光的狭小屋房，如同先太子一般，手上、脚上都被锁了沉重的链子，寸步难行。
没有一束光能从屋外透过，屋中如此还在喘息的自己别无其他活物，声音也变得嘶哑无比，只能发出轻唤几声，旁的，一句难以说出。
蓬乱的头发，破旧的囚服，在寒冬下无比单薄的身影，面前是堪堪饱腹，毫无滋味的剩余饭菜......
青燕想的过于凄凉，竟是
让自己抖了一抖，她抿着唇看向大楚方向，心情低闷。
*
阴暗无光的狭小屋房，如同先太子一般，手上、脚上都被锁了沉重的链子，没有一束光能从屋外透过......
青燕的想象正是萧小河此次想法最真实的写照，她在祁连的陪同下来了天牢，所谓天牢，名字中虽有天字，实际上却比地狱更为恐怖。
她在话本中曾看见，天牢两侧皆是欲挣扎而出的烦人，双手透过窄小的空隙向外伸着，嘴上发出诡异的叫喊，如今从地狱而来的食人花，能将人一口吞没。
这些场景萧小河皆未看见，天牢带给她的感觉只有死气沉沉，无人叫喊无人挣扎，若说此处只有她与祁连二人，她也是信的。
“大人，还未走到？”萧小河依旧女子打扮，她能感受到祁连再尽量克制着莫要看她，她心中觉得好笑，“祁大人，上次见还是我出征前的事呢。”
“快，快到了。”作为几个少数知晓了真相的人之一，祁连至今无法正常面对萧小河，“没，没错。”
萧小河道：“天牢的寒真是要将人活活冻死，也不知萧天启还活着没有，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有专人看护，不会出事。”祁连慢慢才找回了自己舌头，却依旧不肯抬头看萧小河。
越向深走，越是凄寒，走着走着，连看守卫兵都变得稀少，光，更是一点也没有了。
祁连带着萧小河一路前行，萧小河见左右无人，就将面纱再次拿下，略有激动雀跃地向前头望去。
祁连注意到萧小河动作，换上女子打扮后的萧小河依旧不施粉黛，那张素到极致的面庞上带着欢快而疏狂的气魄生机，哪怕如今身处近乎绝境的处境，也没有丝毫断魂之意。
他见过很多从高处坠落的贵人，无论身处何位，失意时总是难免顾影自怜，萧小河却不会。
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回了她的身上。
那咕不适之感减淡了许多，之前那种得知对方欺君之罪时所有疑惑、厌恨、鄙夷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他在一处停下来脚步，如昔日一般，微微前倾身子行礼道：“您慢些，已是到了。”
第161章 祁连上前一步，不……
祁连上前一步， 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何物，飞快地将囚牢之锁解开，随后站在门侧， 无声地关注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萧小河执意到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天启，皇帝没心思与她争执这些无聊之事，只好由她去，但命祁连跟随， 以免出了差错。
祁连的目光看着萧小河推开牢门，脚步轻松地走了进去。
萧监林与萧天启二人虽是关押在了一处，而二人的脖颈、双脚、双手都牢牢地扣了铁链，自东西分立， 难以交谈， 更莫说身体上的半分接触。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想都不必想，此二人已受了不少苦头。
萧监林的头死死低着， 蓬乱的头发遮去了他的五官面容， 只有那佝偻着的身躯，能让人窥探， 那个昔日征战南北的神将如今已虎落平阳，稚犬不如。
而另一侧的萧天启却有意思的多，他消瘦了许多， 圆润的面庞变得干瘪， 昔日的他与萧小河毫无相似之处， 如今眉眼间竟也有一二分相若，依稀可辨。
那张脸白的比许晋辰还要夸张，再加上无神的双目，一时让人误会并非活物， 而是人偶奇具，供人欣赏。
听见有动静传来，萧监林没有半分反应，反而是萧天启动了动眼珠，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逼近着萧小河。
“你还有脸来！”看见来人是萧小河的那一瞬，萧天启突然被按下了开关般，一下子弹了起来，他双目猩红，用着全部力气道，“你将我们害成这样，我若是你，直接死了算了！”
“那你死去吧。”萧小河从祁连鞘中抽刃，上前架在了萧天启的脖子上，冰凉的刀刃抵到萧天启脖颈上的那一瞬，萧天启浑身上下的汗毛一同炸开，张大着嘴，却不敢再咒骂。
“你敢！”低沉的声音从萧天启的喉咙中冒出，他瞄向了祁连，哪怕他们是死刑犯人，也是由天家定得罪，不是萧小河能随意处决的！
祁连微不可见地动了脚下步子，想了想，并未有上前，他相信萧小河是极有分寸的。
“你是我亲生骨肉，我却从未看懂过你的想法。”一直沉默着未开口的萧监林忽地抬起投来，血色与淤青遍布，模糊了原有的五官，声音更是如地狱中的呢喃，“我不知你究竟意图为何，只是如今这副局面，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不甚舒服罢！”
萧监林古怪地笑了两声，萧小河的执刃的手慢慢地从萧天启脖上取下。
萧天启松了一口气，他上下扫了一眼萧小河的女子装扮，从喉中发出了不屑地轻笑。
“我就知我不会有你一般的兄长，你不过一届妇人，如何上的战场，如何打的仗，想必其中又有猫腻！”
“休要以为陛下会如此放过你，待到时局稳定之时，他定不会留你性命！”萧天启见萧小河低头苦思，越发得意起来，看见萧小河吃瘪，是他为数不多的生命之中唯一痛快之事了。
祁连听不过去，到底是亲生骨肉，也不知这般话是如何说出口的！
他走上前两步，将萧小河握着地刀收回了刀鞘：“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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